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狙击南宋(寇十)-第2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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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炎年间的张俊,还没有堕落到绍兴中期的贪财畏死,还是敢于一战,颇有几分“张铁山”(张俊的绰号,形容其指挥若定,不动如山)的模样。
    明州断后护驾,张俊搏了个满堂彩,捞取了巨大的政治资本,从此令赵构青眼有加。这一次,同样是断后护驾,而且比明州那一次更惊险,只要护卫官家成功逃生,收益也会更大。张俊相信,此后官运、财运尽入囊中矣。
    所以,张俊也要拼了!他不断发号施令,要求杨沂中、张公裕、杨密(替代田师中指挥)的船只向已方靠拢,以求聚拢残兵散船,奋力一搏,为官家顺利逃生争取时间。
    张俊并不知道有一个死神狙击手的存在,但自从当了一军统帅后,他在指挥上谨慎多了。指挥作战时尽量靠后,实在无后方的情况下,就尽量躲在安全之处——比如船舱里。田师中可是提醒过,贼人远击武器厉害。护驾是为了今后的荣华富贵,要拼也是拼手下的命,要是把自个拼没了,那荣华富贵跟他还有半毛关系吗?
    张俊的谨慎,让他逃过一劫。
    正当张俊透过窗户一边观察,一边指挥发令时,突然感觉头顶有水滴在头盔上。奇怪,今日风浪不大啊,怎会有海水溅到楼船顶上?海水盐份太大,沾在盔甲上容易锈蚀,张俊信手抹去——粘乎乎的,不对!凑到眼前一看,竟是血!
    砰!舱门推开,一名传令兵连滚带爬跌进来,脸上的表情就象见到鬼,声音打颤:“禀……禀都统制……楼层上方,金鼓手、令旗手……尽数身亡……”
    “什么?什么?身亡?”张俊一时理解不能,“贼人还在数百丈之外,我军士卒怎地就……就身亡!”
    “是……不知何故,身体与金鼓、令旗同时爆开,如遭巨石槌击,着实骇人……”那传令兵也是老卒了,但看他脸上的表情,真的是吓到了。
    张俊看着手上的血迹,一股寒意从头渗到脚。似乎为了甩掉这股寒意,张俊跺脚大骂:“还愣着干什么!传令再派金鼓手、令旗手到军需处领金鼓旗帜啊!号令发不出,还打什么仗!”
    传令兵忙不迭接令而去。
    张俊愣愣地透过窗户,看着二百丈外正与自家船队交火的敌船,一种莫名的恐惧侵入心房,那种被藏身暗处的敌人盯住的异样感极其强烈,令人不安……
    突然一块白布出现在张俊面前,差点吓一跳,张俊大怒:“干什么!”
    身后的卫兵惶然道:“都统制,你的头盔……”
    张俊噢了一声,刚要解开绦带取下,想了想,放下手,指指头顶:“不取下来了,就这样擦。”
    没过一会,那传令兵又一次跌进舱内,脸白如纸——不用见鬼,他自己就像个鬼。一开腔,声音都变了调:“都统制……全……全碎了……”
    “什么全碎了?”
    “金鼓手、令旗手、金鼓令旗,刚登上楼船……全变成碎肉了……是妖术……贼人有妖术!”传令兵刚说完这句话。他的身躯突然爆炸,胸口炸开一个大洞,血浆、骨片、内脏、断肠,溅了张俊一身……
    戎马鏖战二十多年,曾从杀熊岭那样的绝地突围,先后与夏、辽、金各国兵马交手,从普通一卒干到最高军职都统制的“铁山”张俊,在这一刻,瘫了。
    二百丈外的战船楼层上,狄烈连续干掉敌指挥船两拨金鼓旗号手。以及他们手里的传令工具。他知道。不会再有第三拨了。
    指挥船上没有发现宋军指挥官,却能看到好几个传令兵进进出出船舱,很显然,敌将躲藏在船舱里。
    当那名传令兵再次慌慌张张奔进船舱时。狄烈默算着对方行进的路线。稍停两秒之后。猛地扣下板机,然后长长吐出口气,挺直身体——不管这一枪是否能一弹穿俩。只要那传令兵中弹,相信那血腥场面足以摧垮宋军指挥官的抵抗决心。
    战斗,应当快结束了吧!
    龙船!
    狄烈终于看到那艘与众不同、装饰华丽、龙首撞角、龙尾铁铧的大战船了。
    “告诉李宝,不要与敌过多纠缠,也不要怕被夹击,直冲过去。”狄烈下达命令后,立即将眼睛凑到瞄准镜前,看看能不能见到赵构。不过,在这样的乱战场面下,连宋军主将都不敢露头,赵构那家伙,多半缩成乌龟——等等!我看到了什么?奇迹!
    在那艘龙船的船尾处,竟出现了一个头戴紫金梁冠、身着大红五爪金龙袍的人。尽管距离太远,看不清五官,但这天下间能穿成这样的,除了天子还会有谁?赵构,竟然有胆亮相!
    中大奖了!狄烈差点要大笑出声,倒不是想狙击赵构——这距离超过三里,在海上这等环境下,根本没可能击中目标。事实上狄烈也不打算就这样杀了赵构,这家伙,活着更有价值。
    目标既然出现,就必须死死盯住,以防其逃脱,不过,赵构的举动好像有些奇怪……
    先是一艘小船驶到龙船旁,然后龙船上有一将缒绳而下,看样子是一名将领想跑。随后有两名身着内侍服饰的家伙,来到船舷边,但这两人却不急着下船,反而让开身体,让一名身着小兵服饰的兵卒先下船。
    让兵卒开路,倒也在情理之中,但偏偏就在这时,一件极不合情理之事发生了——那小兵刚刚抓住绳索,正想下船,或许是慌张,或许是风大,或许是打滑,身体一倾。这一瞬间,至少有四个人,八只手一齐伸过来扶住他。
    这四个人分别是船下的将领、两名内侍,还有——身着龙袍的赵构!
    堂堂一个天子,竟然不顾自身安危,冒险探身出船舷,急扶一个小兵!
    这是什么节奏?
    狄烈看得嘴巴慢慢张大,下巴都差点掉下来。
    镜头中,那小兵以一种完全跟矫健不沾边的姿势,缓缓垂降而下。然后,那将领像捧什么宝物似地,小心翼翼将他接下来……镜头再往上移,赵构已登上楼顶,正慢悠悠来回踱步,迎风远眺,唯恐他人不识……
    行了!看到这,只要智商在正常范围内,都不难猜出真相——李代桃疆!金蝉脱壳!
    玩得好一手三十六计啊!
    狄烈真该感谢手上这具十倍率的anpvs…10日夜两用光学望远瞄准镜,没有这个东西,就看不到这个奇妙的场景,说不得,目标就会从眼皮子底下溜走。
    狄烈把瞄准镜从大狙卸下来,递给岳云,然后指点目标给他看:“看到那条小船了吗?”
    “看到。”
    “给你一条舢板,五个精锐战士,将船上的人尽数生擒。”狄烈扭头看向岳云:“给你一个机会,为自己报仇!”
    岳云放下瞄准镜,讶然看向狄烈,一时摸不着头脑:“为俺报仇?”
    “对,为你报仇!”狄烈说得斩钉截铁,一点不象说胡话。
    《建炎以来朝野杂记》乙集卷二《岳少保诬证断案》有载:“……乃勘证得岳飞合依斩刑,私罪上定断,合决重杖处死。其张宪合于绞刑,私罪上定断,合决重杖处死。其岳云合比加役流,私罪断,官减外,徒三年,追一官,罚铜二十斤。今奉圣旨根勘,合取旨裁断。有旨:岳飞特赐死,张宪、岳云并依军法施行。”
    什么意思?就是说,按主审官张俊的初审意见,岳飞、张宪皆处死。岳云呢,只判降级、流徒,加罚铜钱二十贯!这就是岳云的初审判决——岳云本可以不死的!但是,被赵构生生驳回,特地下旨,判斩立决,弃市!
    如果说,岳飞之死,秦桧、张俊之流还要负上一定责任的话。那么,岳云之死,就是赵构赤膊上阵,直接跳出来下旨斩杀的了。
    另一个时空的历史上,岳云就直接死在赵构手里,所以,让岳云生擒赵构,就是为他自己复仇。
    岳云永远也不会明白军主这句话后面的含意,但军主的话就是命令,当下亲点五名精兵,解下战船边悬挂的舢板,放入海中,六人先后跳上船,齐齐划桨追去。
    狄烈将瞄准镜安好,锁定目标,同时下令本船脱离战场,追击目标船只。
    一刻时之后,与目标船只已拉近至一里。
    对方船只显然也发现了这一大一小两艘蹑尾而来的战船,船工们拼命摇橹,意欲摆脱。
    噗噗噗!
    三发子弹呼啸而至,带着后世科技可怕的杀伤力,将五名船工的躯体尽数撕裂成渣!
    船工死,船失控,随着海浪颠簸晃荡。
    岳云扭头举手,向军主致意,随后将船靠上去。两船接近后,敏捷如豹的岳云纵身跳上敌船,立足未稳,一名宋将猛地从舱中跃出,挥刀斩向岳云。
    岳云急急拔出早已装填弹药的鹰嘴铳,砰地一枪,将敌将手中钢刀打飞,迅速插铳拔刀,正待迎敌——噗!敌将的半边身体蓦然像西瓜般炸裂,碎肉血迹溅了岳云一身。
    田师中,一语成谶,果真“粉身碎骨”了。
    船舱内,那名“小兵”目睹此景,当场尿了……
    岳云站在舱前,底矮的舱室,将他的身影衬得格外高大。
    周身浴血,刀光如雪。
    建炎四年二月十六,未时二刻,赵构成擒。
    建炎年号,至此终结。(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四章 屈 服
    狄烈不认识赵构,天波师里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认识赵构。但是,当岳云将那“小兵”押到狄烈跟前时,狄烈心头却涌起强烈的直觉——他就是赵构!
    眼前这个面如冠玉,风度儒雅,与那身小兵甲服格格不入的年轻人,五官有五、六分似济王赵栩;阴鸷的眼神,又与信王赵榛如出一辙;眉宇间还带有几分相国公赵梃的英气。这样一个人,说他不是赵氏三王公的兄弟,倒是怪了。
    当岳云将一个宝匣献上,打开后,一方印有“承休延福,亿永无极”八个篆字的宋玺出现在眼前时,年轻人的身份,彻底坐实。
    他就建炎帝,赵构。
    两名一同被俘的内侍,蓝圭与曾择同时跪倒,涕泪直下:“大王,大王万勿动手,此乃天子……”
    赵构倒是强自镇定:“无知强梁,胆敢袭击官兵,惊扰圣驾,罪不可赦!倘若能迷途知返,速速送朕回去,伏首归顺,朕看在尔等兵强船众的份上,或可免尔等死罪,赐尔等一个官身,封妻荫子,岂不比为盗更好?”
    赵构开口之初,声音还有些打颤,到后面越说越来劲,神态俨然,腰板挺直,语气倨傲,仿佛不是俘虏,而是在金銮殿训斥臣下。
    岳云与众军士逮获赵构之时,可不知此人身份,此刻一听自家亲手逮来的人,竟是大宋官家,无不呆住。但是,所有人——包括岳云眼中。都没有看到惶恐不安与敬畏。
    军士俱是梁山好汉出身,打渔杀家,天生就与宋官家是对头;岳云呢,曾见过朱皇后、越王、济王,更与相国公赵梃时常比试较技。赵构,康王尔,无诏擅登大位,如此而已。
    狄烈目光一一从军士们脸上扫过,满意点头:人心可靠,军心可用。
    狄烈对这犹自搞不清状况的赵构有些无语。一言不发。绕赵构与两名内侍转了一圈,皱眉道:“怎么回事?堂堂一个王爷,身上就这么个味?究竟是这个两个没卵子、整日尿滴不尽的家伙身上发出的骚味,还是你随地大小便?这么没素质?”
    赵构白脸顿时胀紫。浑身都在哆嗦。不是怕。是气极,或者说,是恼羞成怒。适才那股王八之气。一下不知掉到哪去。
    “带下去,让他们换衣服。”狄烈淡然挥手,丝毫没有对一个帝王应有的敬意。话说,这赵构有什么值得时人尊敬的地方吗?
    远方,海战正酣,但在狄烈心目中,战斗已结束。
    宋军方面,被张荣、孟威、李宝击溃的杨密、张公裕、杨沂中的残兵剩船,已全部集结在张俊船队左右,摆出一副玉石俱焚的架势。宋军这三将都是猛将,尤其是杨密与杨沂中,都是身被数十创不下火线的悍将。
    杨沂中不用说了,断臂之后,止血苏醒,竟强撑着再上战船指挥。其忠心赤胆,不愧为赵构所倚重之禁军宿卫将。
    杨密则与刘光世帐下第一悍将王德一样,是张俊的御前右军第一猛将,打起仗来,那叫一个悍不畏死。
    而原本已被杀得心惊胆战的宋兵,在后方数百丈外,“天子”昂然不退,不惜以龙躯犯险,以身作则的罕有鼓励下,重燃士气,战意正炽——任何朝代,任何时候,御驾亲征,总是能激起士气倍增。当然,身为普通一卒,宋兵们不会想到,他们被骗得瓷实,他们的天子可不会有这样的勇气,这不过是一出“偷梁换柱”的恶心把戏而已。
    天波师要彻底歼灭这支宋军船队,只是时间问题,当然,还要付出一定的伤亡,尤其是大量的弹药与炸药的消耗。
    赵构已到手,狙击完成,没有必要强求消灭这支宋军,没有必要付出更大的伤亡,更没必要将弹药耗尽,使天波师失去锐利的爪牙。
    申时初刻,趁宋军船队收缩防线之际,狄烈传令:收兵,撤军。
    张荣、孟威、燕七郎、梁阿水俱不解,但军令就是军令,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
    而宋军那边,兵荒马乱之下,仅有少数几个知内情的文武大臣,根本没法注意到数里之外,那条孤零零的小船,正随着打破底舱后,大量涌入的海水,慢慢下沉……
    申时末,天波师船队与宋军船队脱离接触,北上返航。
    天诛军与南宋军唯一一次海上大战,结束。
    狄烈火中取栗的冒险行动,成功。
    ……
    夜色如墨,大海如靛。
    天波师战船队,无声无息行驶在沉沉的夜空碧海之间。
    中军指挥座船,舱外灯笼高悬,照得四下通亮,一排排甲士守在舱门、窗户,严禁无令擅入,戒备森严。
    舱内灯火明灭,狄烈坐上首,天波师诸将分列两则就坐。赵构一袭白裘,坐在正中一个锦墩上,诸人环列,众目睽睽,形如审讯。
    每一个人的表情举动各异:
    张荣表面镇定,面皮微微发红,额头泛着油光;孟威端坐不动,但桌案下一双手,却不断在双膝上揩汗;燕七郎倒是坐得很稳,眼睛映着灯火,闪闪发亮;梁阿水则不停地摩拳擦掌,令赵构不时乜斜他一眼,目光就象在看一个狱卒;唯有李宝神情不安,身体绷直。
    赵构呢?他倒是正襟危坐,意态从容。不过,从他那绷得紧紧的面皮,还有那过度挺直的腰板来看,若有人突然从后面拍一下,保不准这位老兄会跌个屁股墩。
    舱室内人不少,却异常安静,唯闻海浪有节奏地拍击船体的噗噗闷响。
    狄烈在看一幅书贴——没错,就是书法。这是从赵构随身物品中搜出的。赵构随身之物,最有价值,最打眼的当然就是那方宋玺了。狄烈本人对书法什么的也无爱,但这书贴,他还真得好好看看,因为这书贴在后世太有名了——《兰亭序》。
    狄烈饶有兴味地挑出其中二十几个“之”字,想看看是不是字字不同,如同插翅。可惜看了大半天,除了感觉不错之外,也看不出多少胜笔来。嗯。门外汉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吧。
    狄烈抬头。目光与赵构相对,后者嘴角上挑,眼中流露出一丝嘲讽。
    狄烈却没有半分恼怒,只是淡淡一笑:“不可否认。你们老赵家父子几个。字画一流。既然那么爱好这个。当艺术家就好了嘛,兼职当皇帝,这能干好吗?太不务正业了。”
    狄烈这般文白相杂、古今混搭的话。听得赵构一愣一愣地,不知如何作答。
    “好了,为了让你尽快适应状态,我先声明几点。”狄烈也不跟赵构兜圈子,直切主题,“一、你眼下的身份,既不是什么劳什子官家,也不是康王,你就一俘虏。这一点,你一定要记住!客气点,还称你一声‘康王’,不客气的话,嗯,我军可没有不虐待俘虏这一条。二、我们是天诛军,就是你的眼中钉天诛军!我们天枢城中有什么份量的人物,你应当从杜充那里听到了吧?否则也不会派几个杀才,领几千兵搞个逆袭。三、我就是天枢城主、天诛军主——狄烈。就算你还在原先的位置上,我也有与你对等说话的权利,更别说眼下我是主,你是俘。所以,劝你把姿态放低,俘虏就要有俘虏的觉悟,如果还想端架子,我不介意把架子拆喽!你的,明白?”
    赵构震惊得都忘了点头,什么?天诛军?皇嫂、皇叔、皇兄、御弟所在的那个天诛军!自己落到他们手里,还想有好?呃,眼前这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竟然是天诛军主?难道天诛军主也是继位制?否则大家都差不多一样年纪,自己被金人逼得上天入地下海,人家却屡屡痛击金人,连取河东、关陕大片膏腴之地。
    断不可能!赵构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定是此人父兄创下若大基业,打下雄厚基础,才有如此成就。
    他可以输给金人,却绝不承认输给自己的臣民,尤其还是与自己同龄的年轻臣民。
    狄烈等赵构将这消息消化得差不多的时候,才不紧不慢开口:“首先,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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