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狙击南宋(寇十)-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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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烈却一字一句道:“我只问你一句话,昨夜的轮暴事件,你有否参与?”
面对着狄烈那如烈火般的眼神,左开就差叫起了撞天屈:“小人发誓,绝对没有参与。若有半句虚言,人神共诛之!其实昨夜之事,多半发生在金军中军大营,因为那些女子,多数关押在那里。小人所在的汉军营,是根本没机会的……”
狄烈冷冷盯住左开,直到他汗流浃背,几乎撑不住时。狄烈一点头:“你的小命保住了。”
左开当即浑身脱力,瘫软在地上。
狄烈略一沉吟,道:“你说,你是看守物资的,你看守的是什么物资?”
左开颤抖地伸手入怀,掏出一物,双手捧上:“就、就是这个……”
借着月sè,隐约可见是个小葫芦。
狄烈伸手接过,拔开塞子,一股浓浓的香味入鼻。狄烈眉头一皱:“是酒!”
左开低声道:“是,是京城名酒‘凤泉’,小的驻守的藏酒库里,还有各种美酒,有数千坛之多。只因金狗人人好酒,却恁般小气,让小的当守门犬却不肯赏半点酒喝。小的一气之下,这个……监守自盗,弄了点酒躲到营寨外喝,结果、结果与好汉不其而遇……”
狄烈失笑:“你倒挺会说话,读过书吗?”
左开点头:“家父早年是帐房先生,也教过小的一些文墨。”
狄烈没有再多说,而是撕下一片布条,然后将酒倒在布条上,将之浸湿。
一旁的杨折冲嗅着那股子异香,忍不住道:“头领,你这是干嘛?不想喝也别洒了啊。要不,给俺尝尝……”
狄烈没理会他,只是用匕首在地上挖了个坑,将浸了酒的布条扔下去,然后掏出军用防风打火机“啪”地点燃布条。幽蓝sè的火苗,在夜sè中宛若舞蹈的jīng灵,迅速将长长的布条裹在一团烈焰之中。由于布条在坑中燃烧,加上狄烈身体有意识遮挡,光焰并未被远处的金军营寨巡逻人员发觉。
杨折冲看得直咋舌,这般jīng巧的火折子当真闻所未闻,这位头领手里的好东西未免太多了吧?
能够将布条燃烧,酒jīng度不会低于五十度。狄烈满意地点点头,对左开道:“你看守的藏酒窖里,有多少这样的高度酒?”
左开不假思索地回答道:“金狗来自辽东极寒之地,素喜烈酒,且越烈越好,而对清酒不屑一顾,更不会打包带走。”
“也就是说,藏酒窖里全是高度烈酒。”狄烈淡淡看了左开一眼,“想不想将功赎罪?”
左开心思活泛,隐隐猜到狄烈要干什么,赶紧拍着胸脯道:“承蒙头领不杀之恩,小的无以为报,惟愿附尾翼,以效犬马之劳。”
杨折冲很看不惯这样嘴巴滑溜的家伙,低声道:“真要收这家伙?”
狄烈一边用泥土涂抹在匕首上,以遮掩匕首的反光,一边回答道:“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嘛,而且,眼下也需要他带路。”
杨折冲顿时兴奋起来:“准备怎么干?”
狄烈将匕首折起,抬起头,双眼在黑暗中熠熠生辉:“我要给金人送上一份大礼。”
“送、送礼?”杨折冲脑子有些转不过弯,“送什么大礼?”
“就是这个。”狄烈手腕一翻,那装着烈酒的小葫芦在掌心滴溜溜打转。
第二十五章 屈 敌
据左开所说,藏酒窖就在签军营寨东南侧,由于不属于重要的军事物资,所以金人便交给签军看守。不过,在普通的金兵士卒看来,美酒的重要xìng不亚于金银珠宝。所以,不时会有金兵闯入签军营中,索要酒喝。而被分派到签军营中镇守的那队蒲辇,更是借驻扎之便,没少淘酒喝。
左开有些担心,自己走开这一会,会不会有金兵上门讨酒?现在转回去,如果正好碰上怎么办?想到此处,他小心翼翼地问潜藏在身后暗处的狄烈:“头领,咱的大部队埋伏在哪?是不是该发信号叫他们出来了?”
狄烈淡然瞥了他一眼:“这个不用你cāo心,你只管带路。至于我们的人马,该出现的时候便会出现。”
左开鸡啄米似地点头:“是、是,小的多嘴了……”
便在此时,前方营寨辕门处传来一个粗豪的嗓音:“小左,是不是你啊?一个人在那叽叽咕咕什么?还不赶紧回营。”
左开小声对狄烈道:“那是小的老乡,方洪方大头,以前干过贩运私盐的勾当。此人颇有勇力,敢打敢拚,目下是蒲辇的职务,今夜巡视签军营寨南门的就是他。小的之前也是塞了一瓶酒给他才出得营寨的,你看……”
“把他叫过来。”黑暗中,看不到狄烈的表情,但声音却透着一股子冰寒。
左开犹豫了一下,无奈地点头,压低嗓音叫道:“方大头,俺这还有半壶凤泉美酒,你要不要喝?要的话就过来。”
方大头闻言,回头对几名驻守辕门的手下交待了几句,便兴冲冲地过来了。边走边道:“你小子什么时候酒量恁般浅了?嗯,是不是想着那个小娘门了?俺劝你少做白rì梦,都已经是千户大人的口食了,你还想虎口夺食?嫌命长了你。”
左开尴尬一笑,下意识向狄烈等人的潜藏处看了一眼,迟疑地看着方洪走近,终于忍不住道:“方大头,咱们还是别给金狗卖命了……”
方洪一惊,脚步一缓:“你说什么?”
“他说得对,你没有必要再给金人卖命了。”黑暗的草丛中,狄烈端着十字弩站起,慢慢走过来。而在其左侧,杨折冲张弓搭箭,迅速绕到方洪身后,断其退路。两支寒光闪闪的箭镞,一前一后,锁定了方洪胸背。而叶蝶儿则按照狄烈的指令,拔出解腕刀,在更远处的草丛里钻来钻去。弄得草木皆兵,间或还有刀刃的寒光闪动,不知就里的人看来,还真有几分伏兵重重的味道。
他们所处的地方距离辕门有二十多丈远,又有一个斜坡遮掩,在野草茂密的黑暗中,辕门的巡哨竟未发觉此间有异。
方洪开始还被二人的金兵装束唬了一跳,怔了好一会才搞清楚状况。狠狠瞪了左开一眼,然后对面前的狄烈道:“是太行山的好汉吗?不知属于哪个山寨的?天平寨?抱犊寨还是五马山寨?”
看到狄烈没有任何反应,方洪摇头叹道:“如果是别的小寨子,方某劝各位好汉趁金人没发觉,还是尽快离去的好。这段时rì,也有不少好汉来捋金人的虎须,结果无一不伏尸百步……小左,你可要想好了,若是因此连累了你那盲眼的老父,只怕你将来无面目苟存于世。”
左开脸sè有些发白,不由得朝狄烈看了一眼。
狄烈冷然道:“我们是什么来路,不劳尊驾cāo心,我们只需要尊驾的配合。”
方洪点头道:“方某明白,某手下只有五十三名弟兄,全部值守于营寨南门的辕门、刁斗、栅壕各处。方某会将他们全数招集过来,自缚于前,只希望好汉不要伤及他们的xìng命。”
这方洪的光棍倒是大出狄烈意料之外,他近距离打量一翻,但见此人膀大腰圆,孔武有力,脑袋大如芭斗,难怪叫“大头”,一张满是横肉的脸上纹了不少刺青,面相颇为凶恶。按说这样的人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怎会如此好说话?
方洪仿佛看出狄烈的疑虑,苦笑道:“方某跑老了江湖,也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况且,金人欺压我等汉儿也着实太甚,方某早就受不了这腌赞气,也早想上太行入伙了。只是方某孓然一身,无牵无挂,但手下众弟兄却有家小,被金人扣押为质。若有异动,便要连累家小,因此不敢妄动。好汉将我等众人缚于营帐中,事后金人便当是我等已尽了力,也不会为难弟兄们。”
狄烈点头道:“明白了,就按你说的办。不过捆人的地点不在营帐,而在这里,因为……营帐会很不安全。”
于是,先由方洪将守卫辕门的六名手下招集过来,绑上了五个,只留一个去传递口讯。随后将在刁斗上值守的八名士卒调下来,尽数捆了。然后再将各处值守的士卒一一引到辕门外,逐一拿下。
前面进行得挺顺利,大多数签军士兵不管心里怎么想,反正看到头目方洪下令配合,而且又有利箭在侧,也就熄了反抗之心,束手就缚了。不过当最后一批人员出寨门时,却出了点岔子。
走在队伍后面的两名体形剽悍的大汉,背弓持枪,一路东张西望,狐疑不定。远远见到方洪,便粗声粗气地低喝道:“方大头,你在搞什么名堂?为何没人放哨,连寨门都无人值守?俺们兄弟要是禀报塔伦蒲辇孛堇,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方洪脸上的横肉微微一抖,瞥了狄烈一眼,冷削地回应道:“塞鲁、莫鲁兄弟,你们这对契丹狗,就是金人加塞到俺们汉签军里的沙子、老鼠屎。平rì里依仗着你们兄弟有两分勇力,又有塔伦那个金人蒲辇撑腰,没少干欺压俺们汉签军的事。本蒲辇全队共五十五人,但方某只承认有五十三名弟兄,你们这两个什长不算在内。”
方洪一番措辞激昂、又有点云山雾罩的话,将这对契丹兄弟绕得有点迷糊了,更气得七窍生烟。总算他们还记得军营夜间不得大声喧哗的禁令,兄弟俩压低嗓音,恶狠狠咆哮:“你、你这个混蛋,当真活腻味了。不要以为自个有几分蛮力就了不起,上回跟俺们兄弟的较量还没分出胜负呢。来来来,趁着现在没人,再打一场。这一次,不会再有你们汉签军的谋克长官来拉架子了。”
这兄弟俩当然不知道,方洪这话一半在斥骂他们,一半却是说给狄烈等人听的。
方洪的言外之意,狄烈当然听得出来,甚至那股借刀杀人的意味,都能明显感觉到。不过,值此非常时期,狄烈并不介意被“借”那么一下。而且,人家想借刀杀人,他同样可以杀鸡儆猴,借此立威。
在方洪看来,yù除这兄弟俩,最简单的方式莫过于狄、杨二人,弓弩齐发,兄弟俩猝不及防之下,中箭倒地。
狄烈也知道这方式最干脆,但站在他的角度考虑,却不能这么干。
如果这样做,其一,若不能一箭封喉,必然会使敌人发出惨叫,惊动整个金军大营;其二,此时场上除方洪之外,还有最后一批人员并未就缚。这些俘虏都有着很大的不确定xìng,一旦他们将箭矢shè了出去,没了利箭的压制,这帮人还会这么老实吗?不好说,至少那个方大头看起来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主。
狄烈心念电转,突然将手中十字弩扔向左开:“接着,你看好这些人。”整个人像龙卷风一样合身冲向塞鲁与莫鲁兄弟。
那兄弟俩眼见黑暗中突然冲出一人,迅捷无伦地扑到眼前,兄弟俩齐齐吓了一跳。塞鲁本来已绰弓在手,见状本能地抽箭、上弦、引弓。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相当娴熟。
但令塞鲁没想到的是,原本在十步之外的狄烈,猝然挫身侧倒,借着冲力,贴着草皮,滋溜一下滑到他的脚下。骤然失去目标的塞鲁,慌忙垂下箭矢,引弓yùshè——
狄烈一伸手,便卡住弓臂上的箭矢,然后猛然一抽,将箭矢夺过,同时双足一绞,将塞鲁绊倒在地。没等塞鲁反应过来,狄烈扣在手里的箭矢便刺入其喉间。
狄烈一击得手,还没来得及跃起,脑后生风——猛回首,正见莫鲁双手反握长枪,高高举起,猛力插向后背。
狄烈及时扭身,左手一把抓住枪杆前端,任凭莫鲁使多大劲都戳不下去。右手箕张成虎爪状,猝然上捞,一把扣住莫鲁下yīn。
莫鲁一双牛眼突凸,嘴巴张成个O字形,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叫正yù脱口而出……
狄烈左手发力,拗断长枪,倒转枪尖,噗地一下扎入莫鲁血盆大口中……
当左开手忙脚乱地接住十字弩,兀自发愣,不知该将锋芒对准那边时。狄烈已经风一样窜回来,轻快地从他手上拿走十字弩,一句淡淡的话言飘入左开耳中:“还是那句话,你的小命保住了。”
那一瞬间,左开的脊梁骨冷涔涔地都是汗。
看到那重新对准自己的箭矢寒芒,再看看不远处那两具尸体,方洪倒吸一口冷气。随即伸手将自己腰间上的弯刀解下,信手抛在地上,然后双手一背,作出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样:“好汉好身手!方某人向来自侍武勇,曾与这对兄弟两度交手,始终未能奈何,好汉却只一个照面就击杀了这对契丹兄弟。方某心服口服,便与众兄弟自缚于此地,谨祝众位好汉,今夜得尝所愿。”
“承你吉言,我们今夜一定能达到作战目标。”狄烈向后面挥挥手。
叶蝶儿随即从草丛里蹿出,与诸人会合后,一起奔向签军营寨。
方洪与一干手下看着那四个没入黑暗的身影,无不目瞪口呆。
才四个人就敢夜袭金军营寨?!究竟是我们的眼睛花了,还是他们几个疯了?
第二十六章 怒火燎原 (一)
清理了营寨南门的所有守卫,又有熟门熟路的左开带路,四人如入无人之境,很快来到藏酒窖门口。
地窖是临时挖掘的,周围堆着从地下挖出的新土,形成一人多高的土丘。而在土丘之上,正有两名披着毡布、扶枪驻刀的签军士兵,聋拉着脑袋,昏昏yù睡。
听到脚步声响,两名士兵悚然而起:“什么人?口令!”
“口令你个大头鬼!”左开大刺刺从黑暗中闪出,“王六、何喜,你们这俩混蛋,连俺的口音都听不出来么?”
两名士兵一见是他们的上官,什长左开,顿时心头一懈,放下手中刀枪,陪笑道:“左头,你这一顿酒,喝得可是够久的……”
左开目光一转:“怎么就你们两人?陶长与张成呢?”
王六答道:“他们两人正陪着塔伦蒲辇孛堇与两名亲兵,在酒窖里挑酒呢?”
左开大吃一惊:“塔、塔伦来了?”
“是的,刚来一会。不过左头放心,俺们说你出恭去了,蒲辇孛堇不会找你的麻烦。”王六心下郁闷,这左头是不是喝多了几杯?居然直呼蒲辇孛堇之名,也不怕正撞到枪口上。
王六与何喜正郁闷着,突然脑后一闷,双双昏倒。土丘上闪出狄烈、杨折冲与叶蝶儿的身影。
左开急忙上前:“不大妙,塔伦也不知发什么疯,半夜三更出来找酒喝,咱们是不是要等等再说……”
“为什么要等?”杨折冲纵身跳下土丘,嘿了一声,“塔伦来了岂不是正好,这就叫自投罗网。”
左开嘴里有些发苦:“塔伦壮得像头人熊,是金军中少有的勇士。方大头跟他干过仗,两个回合就被整趴下了,完了手还抽筋了好几天。这塔伦曾经当到谋克一职,后来屡犯军规,才降级到蒲辇的……”
杨折冲冷笑:“别说是人熊,就是真熊,俺也要抠出他的肠子来。”杨折冲自从干掉了好几个金兵jīng锐哨骑后,自信心空前膨胀。现在的他,很有一股鬼挡斩鬼,神挡杀神的气势了。
狄烈也拉着叶蝶儿跳下土丘,来到藏酒窖门口,朝黑黝黝的洞里瞅了一眼,然后向左开一摆头,示意他前头带路。
左开苦着脸,颤颤兢兢地拾阶而下,心里直打鼓,拚命转动脑子。想着待会见到塔伦,用什么样的言语令其放松jǐng戒心,为狄烈等人创造一击必杀的机会。
由于知道有强敌在内,为避免暴露行藏,并未打火把。地窖很黑,由于雨后湿滑,不留神的话,很容易摔倒。好在他们四个人,左开熟门熟路,闭着眼睛走都没事。狄烈与杨折冲马步扎实,步步为营,倒也挺稳当。而叶蝶儿干脆将轻盈的身躯整个挂在狄烈身上,几乎足不沾地地走下来,当然更没事。
狄烈默数着下了十一阶梯,足踏实地,朝左边拐了一个弯。眼前映入两团火把的光晕,以及五个影影绰绰的人影。同时,鼻端也嗅到了一股浓烈的醇香。
狄烈等人的脚步放得很轻,不过在空旷的酒窖里,一丁点的声响,都会引起很大的回音。酒窖里的五个人一下被惊动了,齐刷刷回头看去。
左开硬着头皮走快几步,向众人打招呼:“是我、是我,塔伦大人……”
还没等左开想好怎么措词,他的身后一左一右闪出两个身影,一个持弩,一个张弓。嗤嗤两道尖锐的破空声响起,两名头戴毡帽,左耳垂环的金兵大叫倒地。
一击得手后,狄烈与杨折冲将手中的弓弩一抛,一左一右朝正中那名身材极其雄壮魁梧的金兵大汉扑去。
杨折冲边跑边抽出腰刀,借着疾劲的冲势,狠狠朝那金兵砍去。
虽然猝遇袭击,那金兵却毫不慌乱,从腰间抽出一根粗大的铁锏,沉腰坐马,双手持握,猛力一挥。
铮!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火星四溅。
杨折冲手中的弯刀脱手翻飞,夺地钉在土壁之上,刀刃上如犬牙般参差不齐的豁口清晰可见。那金兵手腕一翻,铁锏倒卷而回,夹着猎猎劲风,砸向杨折冲。
仓促之下,杨折冲只得举起右前臂,以套在手臂前端的骑兵旁牌(圆盾,宋时称盾牌为旁牌)硬扛了一记。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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