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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先接收到的是中统方面发来的回电，这是因为中统总部的电讯处按照叶副局长的指令每半个小时就重复播发一次给李毅鑫的回电。
　　穆青婉很仔细地将电文密码接收下来，原本她以为是上级党组织的指示，结果按照上级给的密码本一翻译，却怎么也翻译不出来。
　　于是她有些泄气地将写满数字的纸递给李毅鑫，说道：“给你，这中统也太积极了吧？居然不停地给我们这部电台发回电，看起来他们对于你上报的消息很有些着急呢。”
　　李毅鑫笑了笑，接过那张纸，说道：“他们能不着急吗？这眼看着有人向日本人泄露他们的秘密，不着急才怪。”
　　说完，他拿出中统的密码本开始翻译电文，不一会，叶副局长的电文就被李毅鑫翻译了出来。
　　李毅鑫仔细看了两遍，确定自己没有翻译错误，才猜测到了叶副局长在回电中并没有在字面上写出来的真实意思。
　　很显然，叶副局长选择了对于‘袁大头’与汉奸特工组织和日本人勾结这件事情不闻不问，颇有些隔岸观火的味道。
　　这让李毅鑫感到有些吃惊，因为叶副局长的这个言下之意更像是猜到了这个‘袁大头’到底是什么人，但是宁愿放弃掉这人也不愿意让自己暴露，同时还假惺惺地告诫李毅鑫只需要关注这件事，但是不能做任何举动，装出一副关心李毅鑫安全的样子。
　　这让李毅鑫不由得在心中有些感叹，国民党中统的这些高官心里没有丝毫抗日的念头，满脑子都是自己的赚钱大计，对于泄露中统机密的人根本不管不顾，更谈不上有抗日的念头。
　　穆青婉看到李毅鑫看完中统回复电报后脸色有异，不由得出声问道：“怎么了？这中统的回电有什么问题？”
　　李毅鑫有些愤怒地说道：“中统只叫我严密关注那个又可能与日本人勾结的‘袁大头’，但是不让我有任何的举动，可见中统的这些人心中根本没有抗日的大业，只顾自己的私利。国民党的特工组织高层居然是这样的想法，简直是可笑又可悲。”
　　穆青婉将嘴一撇，说道：“我看你是在中统潜伏得太久了，都快忘记国民党中统这样的特务组织中到底是些什么人了。你居然还对他们进行抗日抱有幻想？醒醒吧，我的李毅鑫同志，你这是在犯幼稚病。”
　　李毅鑫被穆青婉这一提醒，猛然醒悟了过来，自嘲地笑着说道：“是啊，多亏上级把你派来我的身边工作，没有你的提醒，我还真是犯了幼稚病了。这些中统特务一门心思就知道对付我们共产党和自己拼命捞钱，其他的事情他们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是电台再次响了起来，这是有新的信号接收到了。穆青婉不敢迟疑，立即将耳机戴好，继续抄写起电文来。
　　这次的电文很短，穆青婉将电文记下以后，拿出党组织的密码本就开始破译，很快南方局社会部的回电就被翻译了出来。
　　穆青婉自己闲了一遍，将上级的回电递给了李毅鑫，示意李毅鑫看看。
　　李毅鑫接过来一看，上级的指示很短，只是表示他上次发电报汇报的消息很重要，让他要彻底掌握这个‘袁大头’与日本人勾结的动态，同时要求他在掌握了‘袁大头’身份和与日本相勾结的确凿证据后立即上报，以方便上级党组织向国民党提出严正交涉。
　　因为如果这个‘袁大头’就是中统特工被确认的话，那么上级党组织就有了一个指责国民党投降派的有力证据，以迫使国民党不得不做出姿态，向广大的民主党派和无党派人士做出继续抗日的保证，这对于党的宣传工作将会十分有利。
　　后面的这些在上级的回复电文中并没有明说，但是李毅鑫依然能够猜测到上级党组织的意图。
　　李毅鑫看完点问候没有犹豫，立即将叶副局长对他的指示发给了上级党组织，并指出现在中统高层内部完全没有抗日的意图，完全是相互拆台，将抗日事业抛之脑后。
　　李毅鑫原本以为他的汇报电文发出以后上级党组织不会马上就回电，当他正准备叫穆青婉关闭电台的时候，电台再次接收到了信号。
　　李毅鑫不知道的是，此时的老候一直等在南方局社会部电台组的旁边，他在看完了李毅鑫再次发回的关于中统对于‘袁大头’与日本人勾结这件事的指示后，立即就写了回电。
　　穆青婉立即将电文抄写了下来，这次老候的回电更简单，只有一句话：严密关注，注意保护自己，掌握细节，及时汇报。
　　收到了上级的最新指示后，李毅鑫立即让穆青婉关闭了电台并将电台藏好，今天晚上使用电台的时间太长了，远远超过了安全的时间范围，他知道自己是在冒险。
　　其实李毅鑫猜测得基本上没有错，石头城特高课的电讯侦测组确实已经注意到了李毅鑫的这部电台。
　　因为在石头城内，能够使用电台的只有特高课和第16师团驻石头城的后勤部门，就连特工总部石头城分部都没有配备电台，而电报电话局的民用电台在晚上是完全不工作的。
　　因此，这个在最近一段时间的晚上频繁出现的电台呼号自然就引起了特高课电讯侦测人员的注意，很快，特高课电讯侦测组就将石头城出现了一个新的神秘电台这个消息上报给了藤田由纪夫。
　　这个新电台的出现，让藤田由纪夫很是关注，因为这不新电台的出现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石头城里的反日组织在最近一段时间内依然很活跃，甚至比原来还有活跃很多。
　　于是藤田由纪夫向特高课的电讯侦测人员下达了一条命令，让这些人分析总结这部新出现电台的收发报时间规律。


第515章　袁世恒的苦恼
　　只有找出了这部新电台出现的时间规律，才能让特高课的电讯侦测人员能够按照这个时间规律，坐上石头城里唯一一部电台信号测向车，在全石头城转悠，以便能够确定这部新出现的电台的具体位置。
　　这是一条藤田由纪夫秘密下达的指令，就连村上信之助和田中太郎都毫不知情，藤田由纪夫将这部新出现的电台当做成为一个破获石头城内反日组织的机会来秘密侦查。
　　不是他不信任村上信之助和田中太郎，而是他认为这个消息最好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反正村上信之助和田中太郎在这件事情上也帮不上什么忙，这侦测新电台的工作还只能是由专业的电讯侦测人员才能完成任务。
　　与此同时，在石头城内一间毫不起眼的房屋内，袁世恒却在很苦恼地思考着。因为他今天去了湖上公园的那个死信箱，发现了严复之给他发出的一个信封，在信封里严复之向他提出了几个让他感到为难的问题。
　　这几个问题分别是要求他提供中统在石头城潜伏组织的详细情况、共产党石头城地下党组织的详细情况以及为什么当初他打匿名电话透露的关于女共产党‘燕子’在石头城的具体时间和路径是错误的？
　　袁世恒现在觉得自己很悲催，就是因为严复之提出的这几个问题他都没办法给出答案。
　　关于中统在石头城潜伏特工组织的详细情况，他作为中统石头城调查统计室的主任倒是知道得一清二楚，除了那个由‘少爷’和‘保镖’组成的二人潜伏小组以外。
　　只不过，这些情报他是不愿意也不敢交给严复之的，因为他一旦交出了中统在石头城的整个潜伏特务名单以及联络方式，可以预见到的是中统在石头城的所有潜伏特工都失去了作用，甚至会被日本人和特工总部石头城分部剿灭和捕杀。
　　而中统在石头城的全部隐藏力量被日本人消灭，这样重大的责任袁世恒自认自己是付不起的。
　　也许可以抛出一些并不算重要的中统潜伏特工，以换取严复之和日本人的信任？袁世恒心中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即就被他自己否决了。
　　因为即便是这些不重要的中统潜伏特工是处于单线联系的状态，但是他并不敢拍着胸脯保证这些人被他出卖以后会熬得住日本特高课的酷刑。
　　这是人性使然，中统的这些人并没有像共产党员那样有坚定的信仰，从中统以前长期与共产党打交道来看，即便是共产党员在被中统抓捕以后，也同样会有一些人投降变节的。
　　而看看军统石头城站被日本人破获以后有多少人最后投降日本人就能知道。即便是严复之这个军统石头城站的副站长，不是一样被日本人抓捕以后就立即投降了吗？
　　只要有人熬不住开了口，那么日本特高课和特工总部石头城分部一定会顺藤摸瓜，最终一样会将整个中统石头城调查统计室全部破获，这无非就是多花一点时间而已。
　　还有一点，如果他真的能交出整个中统在石头城的所有潜伏特工名单和联络方式，那么他的真正身份也就无法保密了，日本人一定会明白他就是中统在石头城潜伏特工组织的负责人。
　　所以这个问题对袁世恒来说非常棘手，简直就是无解的，让他非常得头痛。
　　而严复之下一个提出的问题是共产党石头城地下党组织的详细情况，包括组织架构和所有成员的名单以及联络方式。
　　这更是一个让袁世恒没有办法回答的问题，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并没有掌握，也许那个神秘的‘方片a’应该知道。
　　但是袁世恒自从上次在与‘方片a’联络的死信箱中放入了纸条以后，‘方片a’不仅没有回音，而且也没有取走那个死信箱中他放入的纸条，就好像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方片a’这个人一样。
　　这是袁世恒最近几天天天去与‘方片a’联络的死信箱那里观察的结果。
　　至于严复之提出的最后一个问题袁世恒同样也无法回答，原因和前一个问题一样，由于‘方片a’的消失，他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一向给出准确消息的‘方片a’为什么在代号‘燕子’的那共产党来石头城这件事情上会给出一个假消息。
　　袁世恒思前想后，觉得‘方片a’的消失倒是很有可能与代号‘燕子’的女共产党来石头城这件事情有关。
　　根据他的分析，要么就是因为这条消息的泄露而导致了共产党石头城地下党组织对于‘方片a’产生了怀疑，因此‘方片a’为了自保只能偃旗息鼓，在一段时间内保持沉默。
　　要么就是‘方片a’已经被共产党石头城地下党组织确认身份，就是打入其组织的内奸，所以已经被‘清理’掉了。要知道，根据袁世恒的了解，共产党对于自己组织内部的内奸可是从来不会心慈手软的！
　　想到这里，袁世恒感觉自己现在非常被动，不仅仅是被日本人和特工总部石头城分部所逼迫，还有那个神秘的潜伏特工‘方片a’的音信全无，他知道，这个‘方片a’可是徐副局长亲自掌握的单线联系的特工。
　　像这种能够打入共产党内部而且一直成功潜伏的中统特工可以说是凤毛麟角，每一个都是徐副局长手中的王牌，因此他决定不再犹豫，要立即向徐副局长发出请示电报，将自己目前的处境和‘方片a’的情况汇报给徐副局长，请求徐副局长给予他明确的指示。
　　不然的话，如果像上次徐副局长回电的那种模棱两可语焉不详的回复，他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进行周旋了。
　　这份请示电报在袁世恒接到严复之提出的问题当天晚上发出的，由于需要向徐副局长请示和汇报的内容较多，因此他这次的发报时间也很长，自然同样也引起了特高课电讯侦测组的注意，并且将这次的电台活动给记录了下来，上报给了藤田由纪夫。


第516章　下决心
　　藤田由纪夫对于这次电讯侦测组再次发现一个新活跃的电台活动感到十分不满，因为在他看来，自己的治下居然在破获了军统石头城站以后依然还有那么多活跃的潜伏电台只能说明一点。
　　那就是在石头城里，还有很多反日组织很活跃，这些反日分子根本就像是无视特高课的存在一样，肆无忌惮地活动，简直就是在打他的脸！
　　藤田由纪夫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次出现的新电台其实是受到了严复之的压力以后才不得已出现的，因此他专门给特高课的电讯侦测组再次施加了压力，要求电讯侦测人员要加大工作力度，务求能够破译密码以及使用电台测向车想办法确定这部电台的具体位置。
　　而在重庆中统总部的电讯处，袁世恒的请示电报被接收以后，值班的电讯处处长发现袁世恒的电报内容很重大，并且涉及了一些机密，这个徐副局长的心腹手下不得不打破以往晚上不打扰徐副局长的惯例，亲自给徐副局长在外金屋藏娇的地点打了电话，汇报说石头城调查统计室发来一份很长并且很重要的电报。
　　此时的徐副局长正搂着包养的舞女睡觉，被电话吵醒以后非常不满，他正准备破口大骂的时候听到电讯处处长的汇报，立马清醒起来。
　　因为按照他对袁世恒的了解，不到万不得已，袁世恒是不会发这么长的电报的，毕竟袁世恒也是老特工了，知道长时间使用电台发报的风险有多大。
　　徐副局长判断一定是在石头城出了什么重大的事情才会迫使袁世恒这么干的，至于是什么重大的事情，电讯处处长倒是很懂规矩，没有在电话中明说。因此他不得不下床穿好衣服裤子，坐着车回到了中统总部。
　　一走进办公室，徐副局长还没坐下，电讯处处长就带着袁世恒的电报来到了他的办公室，然后默默地将电报交给他，然后汇报道：“对不起，徐局长，如果不是情况特殊，我也不会打破惯例打电话叫醒您。现在石头城那边的电台还没有关机，估计是袁主任还在等待着您的回电。”
　　徐副局长对电信处处长挥了挥手，说道：“好了，别道歉了，这都是为党国工作。你回电讯处去盯着，我先看看，等我写好了回复电文再叫你。”
　　等他看完了袁世恒发回的请示电文以后，徐副局长又惊又怒，对袁世恒的不识时务感到非常不满。
　　他是很有理由对袁世恒不满的，因为袁世恒作为一直跟随他的心腹部下，也是一个资深特工，居然非要请他明确指示如何处理与日本人和特工总部石头城分部的关系。
　　这不是将他放在火上架着烤吗？哪个聪明的手下不会从他上次的回电中觉悟出他的想法？还非要他的明确指示？
　　在某一瞬间，徐副局长甚至觉得这是袁世恒在向自己逼宫！因此徐副局长对于袁世恒的这种做法十分不满，在心中第一次升起了以后对于袁世恒不再重用的想法。
　　而让徐副局长更加愤怒的是，袁世恒在电报中居然直接提到了‘方片a’的代号，这可是情报行业内的大忌。
　　因为电报内容虽然经过了加密，但是依然并不如人力传递情报那样保险。对于像‘方片a’这样极端重要的潜伏特工代号，更不应该出现在来往的电文之中。
　　徐副局长此时认为袁世恒简直是昏了头，居然犯下了如此低级的错误，简直是不应该！
　　而袁世恒报告的‘方片a’的音信全无，让徐副局长倒是很有些后悔，因为像‘方片a’这样属于他单独掌握的潜伏特工，就不应该让袁世恒知道联络办法。
　　从袁世恒汇报的情况来看，徐副局长很坚定地认为‘方片a’现在下落不明，完全是因为袁世恒太依赖和过度使用‘方片a’才造成的。
　　这个袁世恒自己没有本事打探到共产党石头城地下党组织的内部机密，完全只依靠‘方片a’提供的消息向日本人透露消息，造成了‘方片a’肯定被共产党怀疑的局面。
　　因为徐副局长从袁世恒报告说‘方片a’提供的代号‘燕子’女共产党的情报失真这件事情上，就能判断出这件事情应该就是共产党给‘方片a’设的局，目的就是为了确定‘方片a’的具体身份！
　　徐副局长感到十分痛心，‘方片a’作为他精心布置，提前了很多年打入共产党内部的‘扑克牌计划’中重要的一员，现在看起来很有可能会失去作用，至少也是在短时间内他是不敢再启用‘方片a’了。
　　此时徐副局长心中憋着一股邪火，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恨不得将袁世恒叫回来一枪毙了才消火。
　　至此，他在心中对袁世恒已经完全失望了，于是他思考了好一会儿，终于下了决心，给袁世恒回电。
　　在他回复袁世恒的电报之中，他要求袁世恒不得再与‘方片a’联系，同时再次强调共产党才是中统的心腹之患，其他的没有再明确多说什么。
　　徐副局长打电话叫来电讯处处长，将回电交给对方，然后吩咐道：“你立即将这份电报发给石头城的袁世恒，就说这次回电的内容是我亲自审定的，然他自己看着办。”
　　“是！徐局长，我立即去电讯处，亲自给他发电报。”电讯处处长点了点头，拿着电报纸就出去了。
　　徐副局长此时开始了思考，袁世恒只能放弃掉，他必须要另派人去接替袁世恒石头城调查统计室主任的职务，领导在石头城潜伏的中统特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