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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炮灰翻身记-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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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想到那个贪生怕死、颐指气使的朱强水,他对夏新生的识人能力持怀疑态度。
三人进入宽敞的公用营帐,桌上已经摆好了冷菜、美酒、碗筷。
夏新生将宁昊天的私印归还给杜恒茂,邀请杜恒茂、杜唯勤入座。
三人喝酒、吃菜的过程中,热菜陆陆续续端了上来,鱼肉菜蔬,好不丰盛。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夏新生开始向杜恒茂、杜唯勤介绍情况。
战争甫定,各级官员尚未到位,为免秩序混乱,夏新生对沙州实行了军事管制。
他按照朝廷要求,到处张贴安民告示,劝导百姓归家。
他又派出幕僚四处游说,鼓励越朝原先的官吏留任。
这些皆非一日之功,须徐徐图之。
目前最要紧的,是解决饥荒和暴动的问题。
夏新生知道,饥荒是暴动的起因,只要解决了饥荒问题,暴动很自然地就会减少。
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手里没有余粮,没办法赈济灾民,又何谈解决饥荒?
杜恒茂沉思了一会儿,直截了当地问道:“将军占领了沙州,应该抢到不少金银财宝吧?”
夏新生并不避讳,坦率地回答:“一部分赏给了下面的官兵,剩下的,全部留作公用。夏某分文未取。”
“将军高风亮节!”杜恒茂恭维了一句,说道,“沙州没有粮食,将军可以掏钱从别的地方买粮食。请将军派人查探一番,看看哪里有粮食卖。不要拘泥于安国境内,他国亦可。比如,楚州、杨州这类鱼米之乡。”
夏新生被杜恒茂这一大胆想法弄得愣了一下,转念一想,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他决定,散席后就给宁昊天发一封密函,告知王正茂携带王爷的私印前来为民请命一事,再汇报王正茂这一掏钱买粮的提议,征求王爷的意见。
谈完公务,杜恒茂为了跟夏新生套近乎,特意表明自己精通医术,对治疗头痛病亦有心得。
夏新生喜出望外,立即掳起袖子,将左腕递到杜恒茂面前,示意对方把脉。
杜恒茂正要伸手搭脉,猛然注意到夏新生的左腕上有一串葡萄状的伤疤,心脏顿时狂跳起来。
武至忠的左腕上,同一个位置,也有同样的伤疤。
那是他初学炒菜时,被锅里飞溅出来的热油烫伤的。
只是,夏新生是安国的将军,跟武至忠的情况未免相差太远了。
杜恒茂犹豫了一下,不愿放弃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他试探着问道:“将军手腕上的伤疤,是怎么来的?”
“不知道。”夏新生回答,“我的头部受过重创,只记得9年来的事。以前的,都不记得。这块伤疤,9年前就有了。”
9年前,不正是武至忠落江失踪的时间段吗?
莫非,他侥幸存活,却因为失忆而稀里糊涂地当了安国人,并且出人头地,成了将军?
“将军是哪儿人?”杜恒茂询问道,“今年贵庚?”
夏新生摇了摇头,答道:“不记得。”
“将军忘了那些,却记得自己的名字?”杜恒茂追问道。
“这名字,是公子给取的。”夏新生说道,“我在打仗时立了军功,被公子看重,赐了这个名字。”
有戏!
杜恒茂心中一喜,忙借着油灯的光芒细细打量夏新生那张被大胡子遮住一半的脸。
他嫌那些胡子影响判断,遂说道:“将军可否刮去胡须,以便在下查看将军的气色?”
40造化
夏新生第一次遇到提出这种要求的大夫;觉得这位看起来不到弱冠之年的男子着实奇怪。
不过,为了能够治好头痛病,他还是积极配合。
他哪里知道,杜恒茂提出这番要求,是为了看清楚他的容貌;以便判断他是否就是失踪多年的故人。
夏新生吩咐下属端来热水、拿来刮刀;快速刮掉胡须、洗净脸蛋。
他顶着一张上黑下白、左颊上横着刀疤的长方脸;重新走到杜恒茂身旁坐下;任凭对方端详。
“将军脸上的刀疤;是何时有的?”杜恒茂询问。
“打仗时;被敌人砍的。”夏新生回答,“有6年了。”
杜恒茂默默凝视着夏新生这张英武刚毅的脸,回想当年那张敦厚老实的脸;心里百感交集。
十年了!
当年怯懦的丑小鸭,经历痛苦磨难、战火洗礼,真的成长为一只威武的天鹅了。
好!
太好了!
就算他不记得他这个曾经的主子,不记得他们同床共枕的夜晚,不记得《丑小鸭》的故事,不记得“天道酬勤”的劝导,都没关系!
只要他还活着,哪怕他摇身变成安国的将军,哪怕他领兵攻陷越朝的城池、占领越朝的领土、对越朝的王爷忠心耿耿,都没关系!
只要他活着,就是上天对他这个罪魁祸首的最大的宽恕!
杜恒茂低下头,抬起袖子偷偷擦去眼角的泪水,努力压制心中奔涌的狂潮。
他清了清嗓子,再度抬头看向夏新生,问道:“将军,治疗头痛病,很有可能会帮你恢复记忆。而你的记忆,也许并不愉快,你还想要恢复吗?”
夏新生稍稍一愣,豪气地说道:“老子连刀枪剑戟都不怕,还怕什么不愉快的记忆!”
是啊!
能够凭借战功晋升到将军这个职位,他杀过的人,何止百千?
他的心,早已足够坚强了!
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因为被逼杀人而天天做噩梦、需要他讲故事转移注意力的小孩子了!
杜恒茂苦笑了一下,伸手搭上夏新生的左腕脉搏。
杜唯勤发现杜恒茂的反应不同寻常,一直默默地坐在一旁仔细观察。
只是,杜恒茂没有跟他提过武至忠失踪的事,他对武至忠也没有深刻的印象,所以,一时之间,尚未理出头绪来。
杜恒茂为夏新生做了针灸治疗,又开了一个药方,吩咐夏新生派人照着抓药、熬药。
他与杜唯勤起身告辞,跟随一名士兵前往已经布置好的营帐。
营帐宽敞整洁,所有用品均是两套。
两张铺好被褥的小床,各放一边。
杜恒茂打发走了士兵,动手将两张小床拼成一张大床。
这些日子,他一直与杜唯勤睡在一起,以便贴身保护、随时照应。
如今世道混乱,杜唯勤又不会武功,为了保证小师父的安全,杜恒茂走到哪里都要将其带在身边。
即便是如厕,他也要将杜唯勤留在自己的视野里。
二人用热水洗漱了一番,脱衣上床,吹灭油灯。
营帐里静悄悄的,只听到帐外呜呜的北风呼啸声。
杜唯勤裹着棉被,翻身贴到杜恒茂身旁,在其耳边轻声问道:“那个夏新生,你认识?”
“你还记得,尹老师曾经送给我一个叫武至忠的仆人吗?”杜恒茂不答反问。
杜唯勤回忆了一下,轻轻“嗯”了一声。
“我跟他,9年前就失散了。据说,他在暴风雨之夜落入江中,生死不明。”杜恒茂说道,“我一直以为他凶多吉少,没想到,他竟然大难不死,还变成了将军。”
杜唯勤惊讶地张大双眼,一下子明白了杜恒茂刚才种种言行举止的用意。
他不敢相信地问道:“真的是他?你确定?”
“不会错的。”杜恒茂叹息道,“他失去了记忆,从战场上一次次死里逃生,能活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你可别怪他为安国效命。”
杜唯勤沉默了一会儿,无奈地说道:“亡国已经无可挽回。我只盼他能对沙州的百姓好点,让大家都能够吃饱、穿暖。”
“他虽然失忆了,敦厚的本性是不会变的。刚才你也看到了,他很为百姓着想。我们尽力帮他,就是在帮沙州的百姓。”杜恒茂劝解道,“越朝的那些贪官污吏,可远远比不上他。”
杜唯勤知道杜恒茂说的是实情,却还是为国家灭亡而伤痛不已。
他乃是大越子民,如今却要为安国的侵略者办事,心里总觉得异常别扭。
杜恒茂知道,杜唯勤一定在暗自纠结,遂在黑暗中摸索着将手伸进对方的被窝,想要寻找对方的手。
见被窝里没有什么热气、杜唯勤浑身上下都凉冰冰的,他掀开自己身上暖烘烘的被子,将杜唯勤拉进被窝,又把多出来的被子盖到现有的被子上面。
“天冷了,以后,都跟我睡一个被窝,别冻坏了。”
杜恒茂将杜唯勤搂在怀里,手脚并用,轻轻揉搓。
“你这身体太虚,得好好调养。这两三个月,我们一直忙着赶路,我也没工夫帮你熬药。明天,我让人抓些草药过来,给你熬药调养身体。”
杜唯勤点了点头,舒适地依偎在杜恒茂温暖的怀里。
这个小徒弟,虽然比他小12岁,却机智敏锐、稳重可靠,让他可以全身心地信任、依赖。
他曾经拥有庞大的家族,却孤独得仿佛置身于荒岛。
他宁可与青灯古佛为伴,也不愿意飘荡于浮华俗世之中。
如今,时隔十年重遇杜恒茂,他一下子找到了人生的港湾,彻底获得了心灵的平静。
即便跟随小徒弟颠沛流离,他依旧感到满足、觉得幸福。
他今后的人生,就寄托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之中了。
夏新生被杜恒茂用金针扎了一通,感觉浑身舒泰,心里很是欢喜。
他就着油灯灯光写好密函,吩咐亲兵连夜出营、马不停蹄地送往京城平远王府。
宁昊天在得到杜恒茂的提醒后,立即流星赶月一般赶回平远王府,服下秘密珍藏的解毒圣药。
之后,他派人多方查探,试图找出下毒谋害他的凶手、要到解药。
然而,凶手尚未找到,他却瘫痪了。
得知四皇子被人下毒谋害、导致下肢瘫痪,建武帝龙颜大怒。
他命令刑部即刻追查凶手,务必将凶手绳之以法。
他命令太医为宁昊天治病,将各种名贵药材流水一般地送至平远王府,还每天早晚派遣使者前去王府询问宁昊天的病情。
可惜,天子的关爱、太医的治疗,都无法换来宁昊天的康复。
宁昊天派遣曾经随他前往九龙江寻找世外高人的亲信赶往昌州,吩咐对方攀上江边的悬崖,找到位于山谷湖畔的二层竹楼,请求高人出山救他。
没想到,亲信带回来的消息却是——人去楼空。
宁昊天知道,世外高人行踪不定,找他难如登天。
然而,为了治好自己的病,他还是派出众多身怀武功的下属四处寻找。
他瘫痪在床,每日里不管别的,就是盼星星盼月亮地期盼着下属传来好消息。
只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经历了日复一日的失望折磨后,他的意志越来越消沉、脾气越来越暴躁。
曾经的沉静温雅,消失殆尽;风流潇洒,荡然无存。
伺候他的侍女们,动辄得咎,个个提心吊胆、噤若寒蝉。
这日晚上,宁昊天刚刚发完一通火,正躺在床上呼呼喘气。
门外守卫轻轻敲门,战战兢兢地报告:“王爷,夏将军的亲兵求见。”
事关军国大事,宁昊天只得压下满腔怒火,吃力地坐起身来,吩咐守卫领人进来。
他接过亲兵以双手奉上的木盒,挥手示意对方退下。
他从床角的金漆锦盒里找出钥匙,打开木盒上的锁。
接着,他自盒子里拿起夏新生的密函,展开浏览。
看完密函后,宁昊天
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借着床边明亮的烛光,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头默读到尾,一颗心忽然间如同烟花一般炸开,迸发出七彩缤纷的绚烂光芒。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宁昊天疯狂大笑,惊得守在门外的一干仆从面面相觑。
好个王正茂!
竟然拿着他的私印去军营找镇东将军,为民请命。
他怎么会知道镇东将军乃是他的亲信?
他之前连越朝灭亡这等大事都不清楚啊!
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高人!
既然他胸怀天下、心系苍生,事情就好办了!
只要他许他江山如画、国泰民安,他定会愿意出山襄助!
得此高人,恰如猛虎加之羽翼,定能翱翔九天!
宁昊天叫来仆从,吩咐对方搬桌上床、伺候笔墨。
他运笔如飞地写就一封密函,放进木盒中锁好。
接着,他又给王正茂写了一封信,交到亲信手中,叮嘱对方亲手交给王正茂,恭迎高人回府。
他召来夏新生的亲兵,和颜悦色地交付木盒,还赏赐了对方20两白银。
他吩咐二人吃饱喝足、带够干粮,连夜启程,快马加鞭地赶去沙州军营。
杜恒茂读完宁昊天的亲笔书信,暗暗叫苦。
沙州的百姓都快饿死了,他正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弄粮食呢,哪有工夫千里迢迢地赶去京城治疗一个瘫子!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连更三章,晚上还有一章,谢谢:)
41深埋
可是;这个瘫子;不但位高权重;而且还是夏新生忠心耿耿侍奉的对象;不能轻易得罪。
杜恒茂将宁昊天的信拿给杜唯勤看,苦恼地问道:“你说说,我该怎么办?”
“他一时半会儿又死不了;多瘫一阵子怕什么!”杜唯勤不以为意地说道;“万千百姓的性命,还不比他的两条腿重要!”
“你啊……算了……问你,也是白问!”
杜恒茂摇了摇头,重重叹了口气。
“你的眼里;一向只有百姓;没有权贵。你却忘了,百姓的生死,往往都掌握在权贵手中。
“你要想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就必须得在那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掌权者身上下工夫。
“如果能够引导掌权者做出有利于民的决策,使得国泰民安、政通人和,要比多找一万石粮食赈济灾民有用多了。
“这个时代,就是这么无奈!你却总是看不透,永远不成熟!所以,一直以来,你都是空有抱负,却无处施展!”
杜唯勤被杜恒茂批评得哑口无言,心里又是愤懑、又是委屈。
杜恒茂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自从我们题写的倡议书贴出去之后,来了不少心系百姓的能干人物。我相信,有他们献计献策、同心协力,沙州的情况会越来越好。
“我们并不是无可取代的,就不必继续耗在这儿了。
“我打算写点东西留给夏新生,方便他在工作时参考。你帮我提提修改意见。”
见杜恒茂打定主意要去安国京城长治给那个瘫痪王爷治疗,杜唯勤气得甩袖而去。
杜恒茂知道杜唯勤是榆木脑袋,一时半会儿不可能转过弯来,也不追出营帐去劝解,而是铺开宣纸,一边磨墨,一边构思。
他奋笔疾书,洋洋洒洒地写下涉及赈灾安民、农业生产、赋税徭役、律法吏治等方面的建议书。
杜唯勤在外面转了一大圈,被寒风吹得鼻青脸肿,心里的那点怒火也被吹熄了。
他裹着棉袍、缩着脖子、吸着鼻涕,一路小跑着回营帐。
见杜恒茂专心致志地提笔写字、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回来,他觉得,自己刚才那把怒火,真是白烧了。
他气不过,干脆走到杜恒茂身后,将冻得像冰块似的双手猛地伸进对方的衣领,紧紧贴住对方温暖的皮肤。
杜恒茂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冷冻得直打哆嗦,一边假意挣扎,一边连声哀叫。
“哎哟喂,冻死我了,快拿出去!快拿出去!”
杜唯勤正生气呢,哪里肯轻易放过杜恒茂这个罪魁祸首。
他不但没有把双手从杜恒茂的前胸后背上拿开,而且还将冰冷的脸颊紧紧贴到杜恒茂温暖的脸上。
杜恒茂叫得越惨,他就越解恨,刚刚升起的那点怒气,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他哪里知道,杜恒茂这是故意逗他玩儿、特地让他出气呢。
以杜恒茂现今的武功修为,哪怕是数百米以外落叶、飞花的轻微声音,他都能听清,岂会注意不到有个大活人进入营帐。
而他挣脱不开杜唯勤的“冰块”攻势,就更加不可能了。
杜唯勤以冰冷的双手和脸颊,狠狠欺负了一通杜恒茂,心里大为痛快。
直到二人的体温变得一样暖和,他才放过一副可怜兮兮模样的杜恒茂。
见杜唯勤虽然故意板着脸、眉梢眼角却流露出掩藏不住的笑意,杜恒茂知道,这位木鱼小师父不会再闹别扭了。
他立即递上一页建议书,诚恳求教。
“师父,你看看,我这样写行吗?”
杜唯勤接过建议书认真看了一下,提出自己的增删修改意见。
二人一边讨论,一边修改。
天黑了,点灯;
晚饭送来了,猛吞;
至于睡觉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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