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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清(熊猫)-第3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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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真是来对了。”邓名就猜到祖泽溥的营地里会有一些好吃的,下令把绵羊都杀了给众人分享:“虽然还没有到吃午饭的时间,就当是多吃一顿早饭吧。”

今天清军虽然战败得很快,但紧张的精神放松后,川军一个个都感到饥肠辘辘,而山东好汉当然也不会反对多吃一顿饭。

直到这个时候,邓名才有时间整理他的盔甲,他把甲胄上的小铁砂一个个地摘下来,他把这些铁砂都扔在一个盆里,很快就布满了一盆底。仔细检查了几遍,确定再也没有残余后,邓名把盆端起来掂了掂,对高云轩等人笑道:“也有好几两了。”

甲胄上的这些弹丸有一部分是首次冲锋嵌入的,不但邓名的盔甲上有,他的坐骑身上也有不少擦伤。还有一些是冲阵过程中打中邓名的流弹,当时有很多三眼铳骑兵下意识地射击,大部分都没打到邓名而是被其他的清军士兵挡住,不过也有一些挂在了邓名的甲胄上。

“这东西对义军的威胁很大,因为义军没有盔甲。”邓名把那盆铁砂摇了摇,轻蔑地倒在了一边,这东西的威力比邓名见过的手铳还差,怪不得拥有火器的明军会被清军打得一败涂地,要是山东督标使用的是汉八旗的鸟铳,那效果一定会大不相同。

今天明军就没有因为三眼铳而负致命伤的,三眼铳就是当榔头砸,都比当火铳使用强。其实邓名觉得,别说是对身披铁甲的川军,如果山东义军事先经过训练,不被这东西的响声吓住的话,就是没有盔甲,恐怕也很难让人立刻失去战斗力。

对于缴获的三眼铳,邓名的意见是统统回炉打造刀剑,不过山东义军倒是有不同的意见,他们说这东西很好用。山东好汉的看法是,这东西又能当榔头使,还能喷铁砂,实在是一流的兵器。山东好汉告诉邓名,曾经有人端着一杆缴获的三眼,就让一排绿营士兵畏缩不前;而这个好汉往前走一步,绿营就后退一步,生怕被三眼喷个满脸花。

“这肯定不是战阵之上,也不是山东督标、提标的精兵。”邓名想也不想地评价道。

确实不是,这是一个好汉与几个县里的驻防绿营在山里峡谷相逢时发生的事,他靠着一杆三眼就震慑住了好几个敌兵,得以逃出升天。

听说自己猜得不错,邓名连连摇头,不过也不再劝说山东好汉用这种火器武装自己。既然在山东这种武器有用,那就没有必要当做废品处理。反正山东督标、提标经此一战已经损失大半,剩下的部队更是不堪大用。

“怪不得杰书、遏必隆不用山东兵,”趁着山东大侠不在,邓名的几个突击队长在背地里议论起来。山东、直隶、河南自打满清入关以来就没有经历过大战,除了督标、提标和少数镇标,几乎没有可战的部队:“就是放在东南,这种武器也不会有人要吧?”

“当然没人用。张尚书在东南打了二十年了,两江和浙江的绿营可不是没有见过血的。”

就比如现在归梁化凤指挥的江南提标,在和郑成功打仗时,江南提标是敢冒着郑军的弓箭和鸟铳发起进攻的,其中的军官大都是在和张煌言多年的拉锯中立下过战功。

不过南京城下一役,大批老兵被李来亨一把火烧了个精光;后来蒋国柱、梁化凤火并管效忠,又狠狠地杀了一批人。再加上马逢知带走了一些,江南绿营从此一蹶不振。而最近几年,邓名每次下东南都是和平解决,张煌言也不需要武装走私,因此蒋国柱始终无法通过战争来选拔得力军官。

正因为山东承平日久,所以邓名才加倍觉得训练山东义军的重要性,这个时代除了四川,没有其他的地方使用预备兵役或是类似的制度,因此先发优势非常重要。一旦一支军队拥有了战斗经验,他们就能通过欺负没经验的鱼腩对手而变得更强。现在山东起义军比较没战斗力,那得到锻炼的就是山东绿营。只要扭转这个局面,让山东起义军拥有击败山东绿营的能力,那么义军就会越打越强,而山东的清军就会因为精锐被消灭而不得不去拉壮丁作战,这实际上是继续培训起义军。

想扭转这样的局面,一般有两种方法:

一种就是坚守某个城池,在守城时战斗力再差的守军也可能创造奇迹——因为攻击者其实也是极端缺乏训练的部队。在这个时代,守城时什么都可能发生,进攻者可能会因为鲁莽地攻击而把手中的精锐部队拼光,这样原来的劣势一方就扳平了,大家要重新来过。

还有一种就是抽调实力强劲的部队入援,比如清廷发现山东绿营打不过义军后,把甘陕绿营调过来。不过只要邓名在其他方向上保持足够的压力,兵力已经捉襟见肘的清廷不太可能有很多这样的机会,就算强行抽调,那也就意味着山东战场在支援明军的其他战线。

中午过后,邓名就把山东好汉的头领们找来,要他们抓紧时间训练队伍。通过今天的战斗,首先川军的声望达到了新高,现在川军无论说什么山东义军都会相信;其次,邓名估计山东的清军已经元气大伤,如果不考虑外省援军的话,济南在半年内都不能干涉胶东的战局。

而外省清军援军也不可能很快到达,这样邓名不再需要再把大量的卫士留在身边,可以把半数以上的卫士派去训练山东义军,让他们熟悉基本的旗号、队列,还有行军宿营的注意事项。

“如果没有训练,所有的军事知识都要靠实战来摸索,其中很多还可能是错误的,比如让和尚诵经,或是杀黑狗可以强化火炮等。”

“杀黑狗不能强化火炮么?”有人发出了惊呼声。

“不能!这就是为什么你们需要接受训练。”邓名飞快地答道:“为了加深印象,我们需要实战的锻炼。我们就先从莱州府的县城打起,这就算是题集吧,而你们的科举考试就是攻打莱州府。我们不用着急,慢慢来,至少一个月内济南是什么也做不了的。”

今天从祖泽溥的军营里还缴获了一批火药,山东好汉既然喜欢三眼铳,那就拿去用好了,不过这些火药邓名有更重要的用处:“从今天开始,我的手下还会教给你们一种新式的破城战术——爆破。”

邓名在湖广使用这种战术已经四年了,张煌言在浙江也用过,但居然还没有在山东传播开,这让邓名很惊讶。不过没关系,山东好汉学到的将是夔东军的最新研究成果。

第25节压力(上)

早在山东最初的警报传出来前,康亲王杰书前进到淮安就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他下令召集两江的军队围攻江北的明军,但蒋国柱称他兵力不足,只能固守南京,如果贸然渡江被明军消灭在水面上那南京就完蛋了。

周培公的话也差不多,长江剿邓总理大臣认为剿邓总队的建设刻不容缓,看到这封回答后遏必隆破口大骂,现在都火烧眉毛了,要的是能来并肩作战的援兵,而不是纸面上都不存在的剿邓总队。不过周培公后一封信又进一步解释,称他这个总理衙门只能指挥两江总督衙门和湖广总督衙门派遣给他的部队,现在蒋国柱和张朝都把军队拉回去保卫南京和南昌了,他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周培公指望不上,遏必隆就想指望梁化凤的部队,不过梁化凤也很干脆地报告他没有援兵可派。首先,蒋国柱和周培公的难处梁化凤一点儿也不少,他的部队被两江总督派出保护苏州等重镇了,而且如果冒险渡江,那一样可能会被明军消灭在水面上;其次,梁化凤表示他根本没有船,苏松水师被歼灭四年多了,朝廷没有拨给过梁化凤一文钱,蒋国柱和张朝也没给,现在苏松水师的基地崇明岛还在马逢知那个叛贼手里呢;梁化凤还声称他不折不扣地执行了朝廷的禁海令,从船厂到舢板都烧毁了,所以除非梁化凤能带着全体手下一苇渡江,否则根本帮不上忙。

张朝的理由也差不多,别人有的困难江西都有,别人没有的困难江西也还有,总而言之,张朝带着全体江西文武为满洲太君祈祷武运,但江西一兵一船都出不了。

虽然从蒋国柱、张朝到梁化凤、周培公各有各的理由,不过遏必隆自打入关以来还没有见过这么大胆的督抚——虽然很多难处应该是真实的,但关键这是辅政大臣的命令,督抚们竟然不想法设法地克服困难完成要求,而是拼命地推卸责任拒绝效劳。

遏必隆也明白这还是因为北京的威信下降了,以前朝廷一道命令下去,不管做得到做不到,督抚都先回一个做得到,不然官位就难保,然后再去拼命搜刮百姓,威逼利诱让官兵卖命,也要把朝廷的命令完成。可几年来朝廷诸事不顺,对郑成功简直是无可奈何,不但保护不了东南的安全,还搞出了禁海令,让督抚们对朝廷的信心发生了动摇;更不用说邓名,一次次扫荡长江两岸如入无人之境,抽调山西等地的兵马去打他,好像也没能打赢。

虽然遏必隆对东南督抚的态度暴跳如雷,不过眼下他也没法问罪蒋国柱他们,反倒只能好言安抚,要他们认真思索,找出可以协助淮安中央军的办法来。

可是看到遏必隆如此和颜悦色后,蒋国柱等人反倒是蹬鼻子上脸,把脑袋一晃,就是咬定没有任何办法。

蒋国柱在随后的通信中又谈起了奏销案问题,称他认为向欠税的士人追讨回罚金后,这笔钱应该优先用来建设两江的军队、长江剿邓总队和加固江南的城防,或许还可以酌情拨给只有空架子的苏松水师一些。文字狱虽然不是遏必隆负责,但他也知道鳌拜还指望用这些士人的家产填补国库呢,可蒋国柱哼哼哈哈地一直没动手,借口什么邓名东征稳定人心,第一就是不同意中央的案件处理人员前去。现在看到中央军和明军在江北对峙,居然就想吞下这笔钱的大部分来,这个时候蒋国柱也不在乎什么人心了——显然他认定在这个节骨眼上明清两军谁也奈何不了他了。

和蒋国柱、张朝还没扯清呢,湖广的张长庚也来凑热闹,称他接到辅政大臣的催兵令后,立刻就在武昌点选兵马,打算顺流而下,与中央军在扬州会师。不过张长庚称他只有兵没有船,需要两江提供给他运兵船,而且张长庚还自称这些年湖广和汉水流域的郝、贺二贼无日不战,更把武昌周围修得固若金汤——言外之意就是开拨费和粮饷也得两江帮忙,不然他也执行不了辅政大臣的调令。

两江当然不肯给这笔钱,张长庚的回信居然还是公开的,与张长庚要钱、要船一起送来的就是蒋国柱和张朝的哭穷信。

“这帮狗奴才,都疯了是吧?”等浙江总督赵国祚哭穷的信送到后,遏必隆如同火山一样地爆发了。

赵国祚表示,去年浙江才被川军给洗了一遍,不错,他是在杭州城下背水一战击败了川军,但浙江藩库也因此空空如也,因此他没法响应辅政大臣的调令。而且赵国祚还情辞恳切地主张招抚邓名,他表示现在对朝廷最有利的就是议和,先帝虽然死在邓名手里,但那是战场对不对?赵国祚认为先帝的英勇战死很符合满洲太君的传统,身先士卒、不同凡响!简而言之,还是不要让先帝的那些事,影响了对邓名的招抚工作。

十一万清军的对面,是十万明军,在杰书的援军不断从山东赶来时,打着张煌言、马逢知所部旗号的明军也不断地涌入运河。两军都联营数十座,对峙了十几天,还是谁也没贸然去撞对方的坚固防御,而这个时候,邓名率军在山东登陆的消息终于传来。

刚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无论是两江还是北京,第一反应都是不相信。和祖泽溥最开始的反应一样,认定是山东起义军的垂死挣扎。不过等越来越多的消息从山东传来后,清廷就开始有些沉不住气了,北京打算让渤海湾的水师去莱州转转,看看邓名是不是真的来了——如果明军舰队的规模很庞大,那此事十有**就是真的。

而淮安的遏必隆感到更痛苦了,他周围可找不到水师去侦查消息是否属实,李国英在这个问题上也选择了不出声,说明这个和邓名打了多年交道的人同样吃不准邓名的动向。

“邓名到底有多少军队?”双方共计二十万大军对峙,杰书也感到非常紧张,如果没有遏必隆、李国英和大批幕僚辅佐,他根本应付不来这样的工作:“对面贼人已经有四、五万披甲了,邓名还能分兵去山东,他难道有十万披甲吗?”

“应该没有。”遏必隆口中这么说,但心里也不是很有信心,因为他的这个判断完全是推测:如果邓名真有十万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甲士,他应该能够征服江南了。上次郑成功带着三万甲兵来,就差点让东南变色。

“光是邓名自己肯定没有这么多,但加上其他的党羽就不好说了。”李国英同样是推测,不过他比遏必隆掌握更多的资料。邓名不用有十万甲兵,只要有一半,李国英估计自己就被赶出重庆去了:“邓名大概也就有三万披甲吧,和郑成功差不多。不过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夔东贼,夔东贼现在恐怕也有两万五到三万披甲了……”

“这么多!?”遏必隆大叫一声。邓名来来回回地洗劫东南,能有三万甲兵他也就认了——其实李国英还是低估了川西的实力;可夔东凭什么?遏必隆知道这个数字恐怕比李定国都只多不少了:“夔东那穷山僻壤的地方,他们怎么养得了这么多兵?”

“邓名给的粮食。”李国英悲哀地答道。上次通过对夔东俘虏的审讯,他确定夔东军从邓名手里拿到的东西要比自己从北京拿到的还要多,这么下去别说和川西打了,迟早夔东军都能把李国英从四川赶出去:“还有盔甲、被服,还有火药,还有邓名抢回来的船厂、战舰和工匠。”

“夔东贼也有战舰?”遏必隆感觉李国英口中的夔东军好像和他印象中完全合不上:“比起你,还有湖广、两江的水师怎么样?”

“邓名的水师比夔东军、崇明贼,比下官、湖广总督、两江总督的水师加起来还强大,所有的人相加,他一个人就能打平。即使招安了夔东贼和崇明贼也没用。崇明贼的水师大概比夔东贼还要多;而夔东贼自己的水师,就比川陕、湖广和两江之和,也就是官兵的全部水师还厉害。准确地说,光是万县袁宗第一个人的水师,就足够收拾下官和蒋总督、张总督三个人了。”李国英看着目瞪口呆的遏必隆,脸上都是绝望之色:“下官的水师可能比湖广和两江总督的水师还要强些。但别说袁宗第和李来亨了,就是刘体纯的船来了,下官的水师都不敢应战!可能也就能和党守素、马腾云还有王光兴他们比比。”

而李国英还不知道实际现在重庆也没有水师了,被他视为掌上明珠的嘉陵江水师都被他的部将们卖了废品,已经不复存在了。

“夔东贼除去留一些人在汉水防备张总督,恐怕来了一万五披甲;张煌言和马逢知跟邓名的关系不错,他们的东西很多也是邓名给的,从这几天看来,他们也派了八千到一万的披甲。现在对面五万差不多是有的。”李国英指出,明军因为有水师的优势,所以披甲率比清军还要高,淮安这边的十一万清军里,披甲倒只有四万人。

第25节压力(下)

沿着长江的满清三大总督加起来,水师还比不过万县袁宗第,这种结论若不说出自李国英之口,谁会相信?不过即使听到了这么可笑的事情,遏必隆依旧没有太激烈的反应,他觉得李国英现在说水师还是不合时宜,清廷打天下靠的并不是水师,因此这个顶多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杰书也就算了,但李国英对遏必隆还是有很大指望的,盼望对方有所触动,狠下心来努力恢复长江水师;还有哪个愚蠢的禁海令最好也赶快取消,当初李国英觉得自己作为川陕总督,禁不禁海和自己没关系,既然朝廷有这个意思,李国英也就跟着不负责任地喊好,现在李国英想让两江帮忙造点船都开不了口。更糟糕的是,两江、浙江的造船工都被川军搬去成都、叙州了。虽然无法了解川西的具体生产能力,但打一年前开始,李国英坐在重庆城头数明军船只的时候,就能看到大批新船顺流而下,而且这些新船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现在川西造船业最大的瓶颈是木材问题,造船的木料从砍下来到可以使用需要经过三年的风干期,为了弥补木材的不足,四川甚至需要从下游购买木材,千辛万苦地拖回四川然后制造成船再卖给周培公,因为邓名严禁造船工出夔门一步。

可听完李国英的诉苦后,遏必隆却没有丝毫的表示,在他看来这些督抚都是一个毛病,不停地嚷嚷水师、水师,可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打败眼前的十万明军,重塑朝廷的威信,而不是收集木料造船的问题。

没能从遏必隆那里得到任何承诺,这次军事会议结束后,李国英心中满是失望,回到自己的营帐后忍不住对卫士抱怨道:“南人仗舟,没有水师根本没法在江南作战,现在这仗根本就不该打,就算打赢了也抓不到邓名的主力。”

无论是苏松水师,还是洪承畴筹建的洞庭湖水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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