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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唐(庚新)-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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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言庆点点头,“很有可能!”
“我,我要杀了他。”
郑言庆沉喝一声:“朵朵,放下剑……如果是胡力迭出卖了你们,他现在一定是在濮阳郡公的保护之下。我晌午去老师家中的路上,遇到了天宝将军宇文成都。
连哈公公都死在天宝将军手下,你如何是他的对手?
你这么冲动,我怎么能放下心呢?我告诉你,这事情还没有结束。坊间传言,哈公公被葬在香山脚下。但以我估计,这很可能是一个陷阱,等着你们去上当……”
“小秀才,我,我,我……”
朵朵突然放声大哭,“我真没有用,哈公公死了,我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我真没有用。”
言庆过去,一把将朵朵搂在怀里。
“朵朵,你听我说,我一定会为你报仇。
但是,你必须要听我的话。咱们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亚亚,然后把你们安全送出洛阳。至于胡力迭,我相信他迟早会出现。朵朵,咱们要做的,就是等待。”
“可是,要等到什么时候?”
郑言庆露出沉思之状,恍若自言自语一样,轻声道:“不会太远,相信我,不会太久。”
朵朵下意识的搂紧了言庆的腰,把粉靥紧紧贴在言庆的胸口。
这时候,也只有小秀才的怀抱,才让她感受到一丝丝的温暖和安全……
“少爷!”
房门突然被拉开,毛小念和徐世绩闯进屋中,“竹园,竹园出事了!”
“竹园出什么事了?”
徐世绩急促的说:“我午后送徐彦盛去竹园,可是到了竹园以后发现,毛旺夫妇被人杀了。”
“你说什么?”
毛小念眼泪涟涟,似乎已丢了魂魄,不知如何是好。
“少爷,我爹娘……”
朵朵忙过去,把小念扶稳。
郑言庆说:“徐大哥,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午后送徐彦盛去竹园,可是却不见毛旺一家。于是我就和徐彦盛寻找,结果先是在一间竹舍里,发现了一大一小两具尸体;后来又在厨房那边,找到了毛旺夫妇的尸首。竹园精舍很乱,马车和拉车的两匹牝马也不见了……徐彦盛还在竹园照看。”
郑言庆顿觉毛骨悚然。
心中,涌起一种不祥的预兆。
“朵朵,你和小念都留在家里,我没有回来,不许离开一步。
沈光,备马……徐大哥,你立刻叫上党士杰和党士英,咱们马上去竹园,一探究竟。”
朵朵疑惑的看着脸色铁青的郑言庆,隐隐感觉到了他心中的愤怒。
“小秀才,你怎么了?”
“朵朵,你有没有听说过‘毛小八’这个名字?”
朵朵挠挠头,“印象里好像没有……哦,你不会是说,你要监视的人,就是毛小八。”
毛小念也抬起头,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言庆。
“少爷,您是说……”
郑言庆没有理睬毛小念,“朵朵,你再想想,洛阳本地人,姓毛,你可有印象?”
“啊,我想起来了。”
朵朵突然抚掌大叫:“胡力迭有一个弟子,姓毛,还是洛阳人。不过那个人不叫毛小八,而是叫做毛公遂……恩,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挺秀气,说话也很柔,脾气很好。”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不回来,谁都不许离开。”
郑言庆说完,扭头奔出了房间。
他在府门外翻身上马,和沈光、徐世绩四人打马扬鞭,冲出怀仁坊。
怪不得毛旺夫妇死活不肯来城里住,宁愿呆在偏僻的竹园里……
此前郑言庆还以为他们是不愿意住在城里。可现在想来,应该不是这个样子。毛旺夫妇肯定是找到了毛小八,留在竹园,是方便和儿子相见。疏忽了,疏忽了……最近一段时间,郑言庆几乎忘记了毛小八这个人,更不会把毛旺夫妇留守竹园,和毛小八联系到一起。可是这骨肉情深,血脉相连的亲情……他疏忽了!
第六十章 禽兽
竹园精舍,一片狼藉。
郑言庆先查看了毛旺夫妇的尸体。毛婶倒在锅台边,仰面朝天。头部受到重击,鲜血已染红了地面;毛旺坐在门口,背靠着墙。一根拨火用的铁钎子从后穿透了他的身体。憨厚敦实的脸上,似带着惊怒之色,那双眼睛,更瞪得溜圆……
这和言庆想像的,有些不太一样。
“带我去看看另外两具尸体。”
徐彦盛连忙带着郑言庆,走进一座竹楼。
这竹楼最初是杜如晦居住,后来徐世绩搬过来,曾在里面住过一段时间。看起来,毛旺夫妇倒是还没有忘记身份。言庆用过的书楼,和正中间的主楼没有人住过。这一点从光洁的门廊上,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按照郑言庆原来的设想,这精舍中一大一小两具尸体,会不会是毛小八呢?
可是当他走进去一看,却惊呆了。
大的那具尸体,年纪应该在四五十上下,一袭薄衣,但却极为陌生。郑言庆可以保证,他没有见过这个人。而另一具尸体,他却认得,赫然就是宇文亚,朵朵的亲兄弟。
宇文亚怎么会在这里?
这时候,徐彦盛在徐世绩耳边轻声嘀咕了一句。
“言庆,这个人是胡力迭。”
“你说什么?”
“彦盛认得这个人,就是大定酒楼的二当家,胡力迭。”
脑袋嗡的一声,郑言庆有点懵了。
“徐彦盛,你看清楚了?这个人,真的是胡力迭,大定酒楼的二当家吗?”
徐彦盛连忙上前,躬身道:“启禀郑公子,小的绝对没有看错。这段时间以来,小的每天在大定酒楼附近转悠,曾亲眼见过胡力迭。有几次还特意和他打了照面。
他左边眉毛上有一颗红痣,我记得清清楚楚……没错,就是这个人,他就是胡力迭。”
“胡力迭怎么会在我的竹园里?”
郑言庆惊怒不已。死者是宇文亚和胡力迭,那毛小八呢?
“你们过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别人?”
“没有,我们来的时候,炉灶里的柴火烧成了灰烬,应该是在清晨甚至更早的时候,发生的惨案。”
沈光一直蹲在尸体旁边,突然站起来,“公子,这两人是中毒而亡。”
“中毒?”
沈光点点头,指着宇文亚的尸体说:“他的口中,有一股杏仁香味,应该是类似于鹤顶红之类的毒药所致。您看这房间里,食物满地,并有呕吐之物。这个小孩子中毒较深,当场毙命;中年人则相对中毒浅了些,往外跑的时候,毒发身亡。”
郑言庆闭上了眼睛,双手用力搓热面颊。
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奇怪的画面:毛小八要往饭菜里投毒,毛婶阻拦,一不小心跌倒,摔在了锅台的一角,脑浆迸裂;毛旺正好进来,看见这景象之后,愤怒不已,和毛小八扭打。结果被毛小八推倒在地,被铁钎子穿透身体致死。
而后,毛小八把混入毒药的食物,端到了竹楼中。
在这里苦等了一晚上的胡力迭和宇文亚,狼吞虎咽的吃下去。由于宇文亚年纪小,所以当场毙命。胡力迭应该是觉察到了什么,想要出去,可是却毒发身亡。
这也就能解释清楚,为什么毛旺夫妇和胡力迭两人的死因不同。
好吧,我们再往前推论。
胡力迭设计陷害了哈士奇之后,却又害怕哈士奇武艺高强,万一没有被杀死,肯定会找他的麻烦。所以他不敢在城里躲藏,而是跑到了竹园,等待事情的结果。
毛小八将宇文亚诱骗到了竹园……
具体是怎么诱骗的,郑言庆推测不出来。
朵朵说,哈士奇准备离开,肯定会备有行囊。而竹楼里什么都没有,那就是说……
当年,毛小八可以不顾爹娘,偷走玉带。
而今他会不会见财起意,再一次重复昔日的罪行?
言庆对毛小八……不对,也许应该叫毛公遂不是很了解。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这个人应该属于那种极端自私,薄情寡义之辈。如果连爹娘的死活都可以不顾忌,还有什么能让他在意呢?五年前,他可以这样做;五年之后,他同样可以。
虽然言庆脑海中浮现出了这样一个画面,但是在内心里,却不愿意承认。
如若真是这样,那毛小八,肯真就是一个禽兽!
“公子,怎么办?”
郑言庆沉吟片刻,上前一把将宇文亚的尸体抱起来,“徐大哥,你立刻去向房府尹报案。”
“报案?”
“死了这么多人,难道能瞒得过去吗?
不过,你们都记住,只死了三个人,听到没有?是三个人,而不是四个人。”
看着言庆怀中宇文亚,沈光等人都心领神会。
至于徐彦盛,虽说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但既然郑言庆这么吩咐了,他也不会有意见。
事实上,死几个人,对他们而言,没什么区别。
毕竟大家和这几个死者,都没有特别亲密的关系……
“沈大哥!”
“在。”
“你带着这具尸体,立刻入龙门山……找一个山清水秀之地,把他埋好,留下记号。”
“我立刻就去。”
沈光抱起宇文亚的尸体,转身就走。
郑言庆则与党士杰党士英两兄弟走出竹楼。三个人坐在书楼的门廊上,默默不语。
“少爷,会是谁做的?”
“禽兽!”
郑言庆牙关紧咬,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
但愿是我猜错,否则的话……你可真的是禽兽不如!
……
房彦谦听到报案,立刻叫上了宇文成都,赶到竹园查看。
验明了胡力迭的尸体之后,房彦谦也感觉有些疑惑,是谁做的这种事情?郑言庆不知道如何回答,因为他也没证据,说明这些人就是出自毛小八之手。宇文成都在竹园里走了几圈之后,回来告诉房彦谦,在郑言庆等人赶到之前,这竹园里应该有五个人。
死了三个,还有两个人,去了何处?
但不管是谁,都没有把这件事情,和郑言庆联系在一起。
所以盘问了一下之后,房彦谦只能结论:胡力迭昨夜带着属下藏身此地,被毛旺夫妇发现。
毛旺夫妇下毒,想要鸩杀胡力迭,不醒被发现,惨遭杀害。
胡力迭中毒而亡,另外两人则连夜逃逸。
这个结论当中,有很多破绽。如果仔细推敲起来的话,根本就说不通。可房彦谦也懒得继续追究了。哈士奇死了,胡力迭死了,基本上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
至于宇文朵和宇文亚姐弟,应该已经逃走……
房彦谦并不把这两人放在心上,或者说,不想赶尽杀绝。两个小孩子,又能翻出什么浪花?而且皇帝即将返回洛阳,他需要尽快的平息洛阳的事态,以早日恢复正常。郑言庆不好说毛小八的名字,因为这很可能会惹麻烦上身。所以,当房彦谦做出结论的时候,他也没有反对,甚至连连点头,以期能早一日风平浪静。
“郑公子!”
当郑言庆准备离开的时候,宇文成都突然叫住了他。
他的眼中,带着一种古怪的笑意,把郑言庆拉到一旁,“晌午,我们拦截到一艘商船。”
郑言庆一怔,不明白他的意思。
“结果在船上,我们从一个箱子里,发现了一具死尸。
经核实,那死尸名叫李德武……郑公子应该听说过这个人吧。他在昨晚,被杀了。”
心里咯噔一下,郑言庆暗地里咽了一口唾沫。
该死,居然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这一整天的时间里,他经历了许多事情,整个人一直处于紧张之中。昨夜沈光杀死李德武的事,早就抛到脑后。现在想起来了,沈光把李德武的尸体装进箱子,送到了一艘商船。本来这商船天亮就应该离开洛阳,可不成想发生了昨夜的事情。
如此一来,商船自然无法离开。
今天又全城戒严,对过往行人船只的盘查,都非常严格。
他强笑一声,“我知道这个人。”
“呵呵,我猜想郑公子一定知道……他是被人杀死,而且是被一个高手杀死,一刀毙命。我盘查过商船上的伙计,那伙计说装着李德武尸体的箱子,是有人出钱让他装上了货船,准备在入河水之后处理掉。郑公子,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呃……我能有什么看法?”
郑言庆的心,砰砰直跳。
“我只见过李德武一次,和他也没什么深仇大恨。虽说有过冲突,那是因为他侮辱了裴家姑姑,所以我才教训他。后来我整天忙于练功,就再也没见过此人。”
宇文成都连连点头。
“我也知道这件事和郑公子无关,说实话,我挺讨厌这个李德武,无才无德之辈。
我是想听听郑公子对此事的看法,你说,会是什么人要杀他?还不敢被人知道?”
郑言庆挠挠头,“兴许他露了财,被人盯上了?”
“唔,这个倒是很有可能……会不会有这样的可能,是白衣弥勒看中了他身上的财货,所以昨夜趁机动手。后来发现他的身份,害怕招惹是非,所以才让人运出洛阳城,毁尸灭迹?”
郑言庆眼睛一亮。
他听得出,宇文成都是在为他开脱。
虽然这个解释并不是特别合理。但牵扯到了白衣弥勒,谁又会真的追究下去呢?
只是他不明白,宇文成都为何要卖这个人情给他。
“甚有可能。”郑言庆郑重其事的回答。
宇文成都笑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如此上报司隶台,敲定此案。郑公子,多谢了!”
郑言庆连忙拱手,和宇文成都道别。
“言庆,他刚才在和你嘀咕什么?”
回去的路上,徐世绩好奇的打听道:“就是那个天宝将军。我听说这个人,很厉害啊。”
“哦,没什么!”
郑言庆也想不清楚,这宇文成都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不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及盗,还是应该多加小心。他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是,如何向朵朵和毛小念解释这件事情?朵朵失去了她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肯定会很难过;而毛小念,更可能是面临一桩人伦惨案。如果被她知道,杀死毛旺夫妇的人,很可能是她的亲哥哥,不晓得能否承受得住呢?
一想到这些事情,言庆就觉得这脑袋瓜子,生疼……
两个女人,两桩惨案!
不,如果李德武被杀的消息传出去,只怕他还要面对另一个女人,裴淑英的诘问吧。
第六一章 雄大海出狱
三天后,隋炀帝抵达洛阳。
历时半年之久的西巡,终于落下了帷幕。
而白衣弥勒事件,似乎也到此画上了圆满的句号。杨广下诏,不再就此事追查下去。不过此前缉拿者,今万人流放且末鄯善四郡,戍卫屯田,没有再祭起屠刀。
居住于洛阳的百姓,因此而松了一口气。
又七日,突厥启民可汗卒,其子咄吉接掌其位,史称始毕可汗。
始毕可汗继位之后,上书朝廷,请求娶义成公主为妻。这位义成公主,是隋朝宗室之女。开皇十九年,与启民可汗和亲的安义公主卒,隋文帝又以义成公主嫁于启民可汗。说起来,这位义成公主,还是始毕可汗的母亲。但若依照突厥人的习俗,子娶母再正常不过。于是隋炀帝杨广下诏同意,并为启民可汗废朝三日。
同月,隋炀帝杨广正是下诏,设立洛阳为隋室东都,与长安并立。
为了庆祝东都设立,杨广在七月初一登端门祭天,并下旨赦免洛阳囚徒,并免除河南尹治下三年赋税。此前,新洛城营建完成,杨广曾免去洛阳五年的赋税。
如今才刚过了第四个年头,第五年还未到,又延长三年。
等同于洛阳百姓在未来四年中,无需缴纳赋税。一时间,百姓欢呼雀跃,世家豪门,更是欣喜万分。原以为杨广回来,会追究留守洛阳官员的失察之罪。如今非但没有这么做,反而确立了洛阳东都的名份。这等同于洛阳官员,平白提高了一级。
京官和外放官员的层次,当然不会一样。
不过,房彦谦以河南尹之职,而坐视白衣弥勒壮大,有失察之责。
在刚成为半年的河南府尹之后,房彦谦就被罢去了河南尹的职务,出任司隶台,洛阳别驾,按察河洛地区各郡县的刑案。同时又因为他即使行动,消除了白衣弥勒的隐患,故而被授以通义大夫爵位,授仪同,并委任以长秋监少卿之职。
通议大夫,属九大夫之一。
是杨广登基之后,在大业三年是增设爵位。将原有上柱国以下,至都督十一等爵位废除,改为光禄、左右光禄、金紫、银青、正议、通议、朝请、朝散九大夫。
对于这样一个委任,出乎了许多人的意料。
所有人都知道,房彦谦在河南尹的位子上坐不长久。以他那种暴烈的手段,到最后难有一个好下场。可是,房彦谦虽然从河南尹的位子上下来,却又以洛阳别驾的职务出现,对河南尹有监察职责。同时爵位提高,也使得他成为洛阳新兴贵族。
同年,房彦谦之子,隰城尉房玄龄因功绩卓著,被擢升荥阳郡管城县县令。
从苦寒的隰城,调至中原腹地的管城……
这不仅仅是半品官职的提高,还代表着房玄龄正式成为新贵子弟。
杨广的这一任命,使得所有人都看不明白,他心里面究竟是如何盘算。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帝王心术吧。
不过郑言庆却知道,杨广的这一任命,正确无疑。
房彦谦的性情过于刚直,若继续留在河南尹的位子上,迟早落得一个身败名裂的下场。相反这洛阳别驾,却是最适合他的职务。他无权插手具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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