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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唐(庚新)-第2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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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杀李文相,将郝孝德逼到黄河以北,夺回原武县。

这功劳,和李言庆比起来,似乎更加辉煌。

一时之间,徐世绩声名大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小小的荥阳郡藏龙卧虎。不仅仅有一个李无敌,还有一个徐无敌。更有好事者还编成歌谣:东一个无敌,西一个无敌,荥阳得安康。

东一个无敌,就是虎牢关徐世绩;西一个无敌,则是指黑石关李言庆。

不过当李言庆听闻徐世绩的战绩之后,不禁眉头一蹙。

“老徐这次出击,只怕有些急了!”

“急了?”

跟在李言庆身边的梁老实,忍不住好奇的问道:“难道说徐郎君击溃瓦岗,反而是一件坏事?”

不管外面怎么风传李言庆和徐世绩之间的矛盾,梁老实对徐世绩的称呼,却未曾改变。

毕竟,那是堂堂鹰扬郎将,正五品的官职。

李言庆可以指着徐世绩的鼻子骂,但梁老实却不可以。

他早年漂泊四方,讨过饭,干过苦力,当过盗匪。什么事,什么人没有见过?所以这言语之间,更显得非常谨慎。随李言庆一年多,除了在郑大彪的事情上出过头之外,从不表示自己的主意。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梁老实一直出任李言庆的亲随。

当其他人,甚至连郑大彪都因为战功而被提升为校尉的时候,梁老实还是和从前一样,为李言庆牵马缀镫。

有的时候,找个贴己的人,很难……

言庆也会偶尔透两句心里话,闻听梁老实询问,他笑了笑道:“老实,你认为徐郎君大胜,是好事吗?”

“反正外面都这么说,我倒说不上来是好还是坏。”

“呵呵,别人说好,未必真好啊!”

言庆仿佛自言自语:“如果老徐能控制一下,克制一点的话,不出两个月,瓦岗必将分崩离析,说不定会有人奉上李密的人头。可是他这一次却打得有些狠了,打得瓦岗诸将怕了。

不仅仅是瓦岗害怕,只怕各路蚁贼,也会因瓦岗这次惨败而感到恐惧。

如此一来,他们会更加团结,抱成一团。李密虽经此败,却有三镇之得和邙岭大捷的光环笼罩。各路蚁贼,势必会以李密马首是瞻。只怕用不了多久,李密不但能元气尽复,还会实力大增。”

梁老实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不会吧……李密都败成这个样子,还能回过气来?”

“世事难料,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怎知李密就回不过气来?他当年随杨玄感战败,惶惶如丧家之犬。可短短四年时间,他就自立魏王。此人野心甚大,而且还有手段,有声望。他若真恢复过来的话,势必卷土重来……呵呵,不过老实你信不信,他打不到黑石关。”

“那是自然,有郎君在,李密怎敢轻犯?”

李言庆呵呵笑道:“不是因为我的缘故。我敢说,李密一定会来找我麻烦,毕竟他输给我一次,他要挽回颜面。只是这一次,自会有人和他缠磨。到时候不用我出手,王胡子也不会和他善罢甘休。”

他话锋一转,蓦地笑了。

“不过老徐这样做倒也无可厚非。

他本就输我一筹,我这边大胜了李密,他集结六万人马,若不能大胜一场,焉能保住颜面?

再者说了,裴老虎和苏定方那种急性子,加上卢祖尚之流初出茅庐,那懂得‘大局观’这三个字之中所隐藏的奥妙?”

梁老实一吐舌头,呵呵笑了。

“对了,我刚才说的话,你可记住了?”

梁老实连忙道:“郎君放心,我什么都没记住,绝不会告诉别人。”

“屁话,你没记住,老子岂不是和你白费了这许多口舌?

你不但要记住,还要设法传出去,让老徐知道。反正,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这件事搞定。”

梁老实顿时瞠目结舌。

谁都知道,李言庆和徐世绩之间颇有恩怨。

这些话要是传扬出去了,岂不是让两人势同水火?要知道,李言庆刚才那些话里,可是暗含讥讽之意,甚至把虎牢关鹰扬府一干人等,全都给骂了进去。徐世绩那边知道李郎君这么说他们,弄不好火上浇油,两边甚至可能会发生冲突。到时候,自己岂非也要陷入其中?

不过,李郎君既然这么吩咐了,必然有其道理……

梁老实挠挠头,呵呵笑道:“若是如此,老实定不负郎君嘱托。”

第五十章 真邪?假邪?

荥阳,洞林湖畔。

一场小雨过后,令天气格外凉爽。初夏时节,却未让人感到太过于燥热。接连不断的雨水,也让荥阳百姓的心里,多多少少安定下来。只这几场雨水,想今年这收成,也不会太坏吧。

杨庆站在平台上,看着远处洞林湖的湖光山色,心情格外舒畅。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杨庆没有回头。

能这个时候过来,整个郡守府中除了柳周臣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选。在杨庆看来,柳周臣不仅仅是他的谋士,还是他的兄弟。从小生长于深宅大院,受父亲杨弘的影响,使得杨庆做人谨小慎微。哪怕是结发的妻子,他也不太相信。这世上,除了他自己之外,只有两个人可以信赖。一个是杨庆的母亲元太妃,另一个就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柳周臣。

“郑善果郑老儿走了?”

“呵呵,走了!”

杨庆转过身,摆手示意柳周臣坐下。

这偌大的平台上,只有他两个人而已。柳周臣也不客气,径自在石桌旁的墩子上坐下,神色格外轻松。

“那老儿过来,可有事情?”

晌午时,郑善果登门求见。

不过杨庆却没有出面,而是让柳周臣出面打发。

倒不是杨庆拿架子,而是他已经猜出了郑善果的来意。

柳周臣笑道:“主公猜的不错,那郑善果登门,正是为了李郎君前日说出那些言语而来……呵呵,看样子郑家对李郎君的那些话颇为不满。郑善果今天找来,就是请殿下主持公道。”

“主持公道?”

杨庆忍不住笑了,“李郎君不过是随口说那么两句,孤总不成下令,不让李郎君开口说话吧。”

“郑善果的意思是,李郎君这分明是嫉妒徐郎君的功绩。

还说李郎君的那些话,令虎牢关上下将士非常不满。若非徐郎君识得大体,恐卢祖尚等人早就闹将开来。而且时值此等举国欢庆的大捷,李郎君说的这些言语,不免有些不合时宜。”

杨庆坐下来,托着下巴沉吟不语。

许久,他突然问道:“周臣,徐李两家,果真势同水火吗?”

柳周臣想了想,“应该不会有假。”

李言庆在虎牢大捷之后,曾私下与人说,徐世绩缺乏大局观,虽然大胜瓦岗军,却不足挂齿。他还说,徐世绩麾下无人与之相谋。卢祖尚之流皆短视之辈,只知眼前,而不明将来。

这些话语的核心意思,却又是因为李言庆认为,徐世绩把瓦岗打得太狠,会令蚁贼同仇敌忾。

总之,李言庆是对虎牢关大胜表示出不屑一顾的态度。

还认为徐世绩之所以能胜瓦岗,不是他有多厉害的本领,而是因为得郑家之助,几乎倾荥阳之力才获得了胜利。而他李言庆,凭借一座孤城,在没有得到荥阳太多帮助下获胜,才是真正的本事……言语中,不免流露出一丝对杨庆的不满,认为杨庆在两方战事上,厚此薄彼。

而且徐世绩获胜,还是靠着从他手中抢走了裴行俨,萧怀静和苏定方三人。

这话也不知怎地就被传了出来,立时引起轩然大波。郑氏自然不能容忍李言庆的这种说法,认为李言庆是嫉妒徐世绩的功劳比他大,害怕徐世绩和他挣功,着实不是大丈夫的行为。

徐世绩则表现的很淡然,冷冷的回了句:“竖子不足与为谋。”

那言下之意,对李言庆也颇为不爽。不过毕竟他挖角在先,徐世绩也不好说出太激烈的言语。

只是卢祖尚李玄道等人,却非常不快……

柳周臣不禁诧异道:“殿下何以做此问?”

杨庆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柳周臣道:“周臣,孤生平所信者不多,你即其一,所以我也不瞒你。

孤虽未郇王,乃皇室宗亲,看似风光,实则这皇室之中,杀机暗藏。

想当初,先皇膝下也仅有五子,可到最后,唯陛下一支……自先皇登基之后,先父又是如何渡过那日日夜夜,想来你也清楚。先父宁可被人耻笑,也不敢妄自出头,以免受到猜忌。可即便如此,仍不免……他人都说先父乃自尽,可孤却清楚,先父并非那种会自尽的人。

说实话,孤最初并不愿出任荥阳郡守之职,只因坐在这里,责任重大。做的好了,被人猜忌,做的不好,被人弹劾。孤每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般,生怕某一日,陛下会责问于我……孤不求名留史册,只求能平平安安,做好这荥阳太守……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吧!”

柳周臣从小在王府长大,自然清楚,杨庆所言非虚。

只是这时候,他不好开口,就静静的坐在一旁,聆听杨庆唠叨。

“说实话,孤对李言庆很满意。

但孤也明白,孤无降龙伏虎的手段,而那李言庆,却非池中之物。他每战必胜,号李无敌;他布施粥棚,被称之为李大善人;他文采飞扬,隐隐有宗师之势。这样一个人,你以为能轻易臣服吗?孤从见李言庆第一面,就对此子颇有顾忌。明明尚未成丁,可处事圆滑,犹如混迹官场几十年的老狐狸。你真以为他会对我尊敬?呵呵,他哪种人,岂能看重我这等庸碌之辈?

只是他李言庆心里明白,无法和孤王相争。

所以才刻意迎合,孤想什么,他做什么……这份心思,又岂是等闲人可具有?

我欣赏他,是因为他懂得是非,不会令孤为难。可是长久下去,一旦他有了足够资本,孤又岂能再束缚于他?所以在河南讨捕大使一事上,我始终不肯表态,甚至暗地里支持王世充出任。不过现在看来,王世充也非他对手。而徐世绩和他反目,说实话也正是我心中所想。

徐世绩背后有荥阳郑氏扶持,论根基,论出身,论才能,不逊色于李言庆……”

“如此,徐李之争,岂非正合了殿下心意?”

杨庆苦笑道:“可你就不觉得奇怪吗?孤想什么,就出现了什么状况,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孤听闻,那徐世绩早年与李言庆颇为交好,还联手与麦家小子击鞠,已争裴家美人。

可怎么突然间,就反目成仇?为官之道,在于一个平衡。为什么孤刚想找人平衡那李言庆,徐世绩就站了出来?按道理说,郑家和李言庆也不是没有交情?又为何突然间相互攻击?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突然到让孤不得不去考虑,这其中的真伪啊。”

柳周臣沉默了!

他想了片刻,轻声回答:“徐李是否真的反目,卑职也说不准。不过从刚才郑老儿的反应来看,似乎到不像是作假。如殿下所言,此二人皆有为之辈。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就只看殿下有没有足够的诱饵,令这二虎相争……若真反目,他二人定会斗得头破血流;若是假的,定然虚以为蛇,殿下到时候自然能一目了然。

卑职也见过李言庆,此子的确是不同寻常。

勿论从气度还是从胆略,恐与徐郎君不相上下,乃至略胜一筹……殿下言,李言庆老成,卑职倒以为,这可能和他经历有关。徐郎君虽然出身不比李郎君好,可却生在富庶之家,一路有家人扶持,拜师学艺,皆一路顺畅。哪怕是为官之后,也未有挫折,这一点确无法和李郎君相比。

李郎君虽是三品出身,可实则为郑家一阉奴所抱养,本身和郑家并无关联。

我曾听说,早年他被送去洛阳时,是老郑大人想要让他做小郑郎君的书童。不成想小郑大人对他祖孙极为不满,甚至还险些取了那李郎君祖孙性命。若非他当时做咏鹅诗,得鹅公子美名,只怕如今已经变成冢中枯骨……李郎君的老师,不过是窦家学舍里一普通的启蒙先生。后来他也不知怎地就一下子发迹起来,更拜了长孙大将军为老师,这才算站稳了脚跟。”

杨庆哑然道:“周臣,这些事情,你是如何知晓?”

柳周臣呵呵笑道:“殿下有所不知,卑职平日里无事,喜欢混迹于酒肆勾栏之中,时常会与一些郑家的人相遇。他们不知道我的身份,故而酒醉时也没有顾及,卑职也是偶然得知。

似李郎君这种经历,必善于察言观色,辨别他人心思,否则他恐怕也活不到现在。

所以为人老成一些,也算不得什么稀奇的事情。不过他再老成,也终究是个少年郎,这火气甚壮。他不是想做河南讨捕大使吗?之前他和王世充相争。而今黑石关他大胜而归,王世充却损兵折将,估计想要做这讨捕使的可能已经不大。李郎君现在怕是以为这讨捕使,属他囊中之物吧。”

杨庆眼睛一亮,顿时明白了柳周臣的意思。

“你是说……”

“如果徐李是真的反目,想来郑家是不会愿意,看李郎君轻松获取这讨捕使的职务吧。李王即已息战,何不令徐李相争?不管李郎君当不当得这讨捕使,殿下的平衡之策,岂非大功告成?

顺便,还能一探其中真伪……”

杨庆连连点头,不过眼珠子一转,又不免有些担忧道:“话是这么说,若徐李真的反目,而李言庆又错失讨捕使之职的话,该如何是好?如果被他知晓这出自孤王之意,定会心生怨念。”

“他若失了讨捕使,殿下还可以再行设法弥补就是。

可如果他没有和徐世绩反目,而是做戏的话,殿下您可就危险了……再者说,徐世绩得了讨捕使,也只会心向郑家;李言庆若失了讨捕使,到时候就只能依靠殿下您的护佑了!”

一席话点醒梦中人,杨庆听完了柳周臣这番话,顿时喜出望外,连连叫好……

第五一章 喜盈门(一)

费青奴战死沙场,对麦子仲的打击不小。

这个忠心耿耿,不计功名的猛将,陪着麦子仲熬过了最艰苦的时日。眼看着胜利将到来的时候,却死于秦用之手。麦子仲表面上看去是个很粗很莽的人,实际上内心却是非常细腻。

“李郎君,我想回长安。”

“回长安?”

李言庆看着麦子仲,想了想之后,点头答应:“连番鏖战,也着实辛苦,回长安休息一下也好。”

“如此,我整备行装,立刻启程。”

“一路顺风。”

李言庆目送麦子仲离去,心里感慨万千。

对于麦子仲,他印象很不错。虽说麦子仲生在官宦家庭,但却没有太多的纨绔气质。虽然偶尔会显得莽撞,但大多数时候,他还是很有分寸。至少比起一些纨绔子弟,他强了太多。

言庆也知道麦子仲为何情绪低落。

费青奴死后,麦子仲亲自为费青奴收敛尸体,并打造上好棺椁,护送费青奴回老家。言庆和费青奴接触不多,但是对费青奴这个人的印象,也算不错。对费青奴的死,他也深感可惜。

虽说大丈夫生于世上,当马革裹尸还。

可死在胜利的一刹那,终归令人感到几分心痛……

其实,似费青奴这样的人有很多。夹石子河一战,李言庆虽然大获全胜,同样死伤不少。据后来统计,算上姚懿所部人马在内,仅夹石子河一战,就死伤近六百余人。这还没有算上连日在黑石关与李密交锋的死伤数量,加起来几乎有三千之多。而最令李言庆心痛的,莫过于他的墨麒麟,损失了近三分之一。其中那二十四元从,更折损了八人,言庆怎不感伤。

这二十四元从,是当年随着言庆征战高句丽留下来的精锐。

就算是在和杨玄感交手时,二十四元从也没有伤亡。没想到夹石子河一战,就有八人战死。

一想到这些,言庆就感到莫名的沉重。

这只是刚开始而已,待到天下太平,自己身边,还能有多少人活着?

“主公,杜长史在外求见。”

李言庆回过神来,连忙道:“快快有请!”

不一会儿,杜如晦大步流星走进来。

言庆连忙起身让座,“老杜,你不是在收整俘虏,怎么跑来找我?”

“言庆,这俘虏的花名册已经造好。该如何处置,你还需及早做出决断。八千余俘虏,每日花销可是不少。虽则已尽力节省,但依旧是花费惊人。去年巩县天灾,库府并无太多存余,恐怕难以支撑太久……不过,这战报已呈上数日之久,杨庆那边为何还没有半点表示呢?”

“此事我也在奇怪,按道理说,威胁已经解除,杨庆接到战报,理应有所行动。但他至今没有动作,我担心会不会是什么地方出了差池。这样吧,立刻命许敬宗再前往荥阳县打听一下。”

李言庆一边说,一边打开花名册。

他一眼就看见排在第一页,第一列的第二个名字。

“刘黑闼?”

言庆抬起头:“这家伙不是李逆内军巨木营骠骑将军吗?居然被你们给俘虏了?”

“呵呵,那日罗士信他们伏击巨木营和火字营。

程咬金见情况不妙,带着火字营跑了。只留下刘黑闼的巨木营独立阻挡……这家伙挺厉害,不但武艺高强,而且颇懂得战阵变化之道,给罗士信他们造成不小的麻烦。若非老雄出手把这家伙制住,那天的伤亡,恐怕会更大。不过此人颇为强硬,被俘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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