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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唐(庚新)-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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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达出来,只好轻轻擦去郑世安脸上的泪水。
“爷爷,你别担心,有赌未必会输。”
“你这孩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爷爷,您听我说。如今您虽来了这田庄,但是并不安全。您也该看到了,您写信给安远堂,可是大老爷却没有任何表示。这说明,大老爷也无法,或者不好出面。毕竟大公子大了,以后当家作主的是他。大老爷如果强行让您回去,大公子迫于大老爷的压力,也许会低头。但反过来看呢,他恐怕会对您,更加不满。
咱们没有退路,洛阳城里还有个崔道林,虎视眈眈盯着咱们。
大老爷帮不上咱们,大公子看不上咱们,咱们就只有靠自己了……如果我能赢了颜先生,大公子就算要为难咱们,也得要三思而后行。至于崔道林,跳梁小丑罢了。”
郑世安,惊讶的看着言庆。
此时,他眼中的郑言庆,不再是一个小孩子,而成了一个足智多谋之士。
他当然清楚自己的处境,也明白这么久了,郑大士却没有半点表示,是什么原因。
恐怕郑大士是希望,自己祖孙能改变郑仁基的看法吧。
可是他想不到,郑言庆已有了主意。
但这个主意,也太……
那可是言庆的性命啊,如果……郑世安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若言庆输了,就算是豁出我这条命,也要换回言庆的命来。想到这里,他忍不住伸手,把言庆搂在怀中。
“爷爷,你不用担心,孙儿这次,赢定了!”
“啊?”
郑世安不明白,郑言庆为何如此笃定。
言庆则微微一笑,“爷爷,孙儿能创出咏鹅体,能写出咏鹅诗,您还担心个什么?”
是啊,我这孙儿,可是个天才!
郑世安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
而郑言庆则暗自冷笑:颜师古,实在是抱歉了。哥这一次要上位,踩定你了……
第二三章 懦懦窦奉节(上)
颜师古怒气冲冲回到洛阳的郑家老宅。
“贤弟,你这是哪里回来?”
迎面遇到正准备出门的郑仁基。郑仁基看颜师古模样有些不正常,不免有些好奇。
要知道,颜师古出身名门,对举止言行非常注重,很少表露出喜怒哀乐之情,大多数的时候,他显得很正经,很严肃。而事实上呢,颜师古也的确是个很正经的人。
颜师古强颜一笑,朝着郑仁基一拱手。
“大兄,这是要出去啊。”
郑仁基笑道:“是啊,河间刘伯光刘骑尉正好路过洛阳,邀我前去玉鸡园饮酒……哦,他这里还留了一封名剌,请你一同前往。只是你刚才不在家,我代为收下了。怎样,贤弟和我一起赴约?听说刘伯光还请了不少洛阳名士,定然热闹。”
刘光伯,本名刘炫,河间景城人。
学《诗》于刘轨思,学《左传》于郭懋,问《礼》于熊安生,都是当时名噪一时的大儒。据说此人能左手画方,右手画圆,口诵、目数、耳听,五事并举,被周武帝任用,拜殿内将军,旅骑尉。后因伪造《连山易》和《鲁史记》而被人举报,革职罢免。
之所以重又崛起,是因为在开皇二十年时,隋文帝试图废除国子、四门和州县学,只保留太学博士两人,学生二十七人。刘光伯听说之后,一日十八道奏折,拜托至交好友转交给隋文帝,劝阻隋文帝不要打消此念,因此而被天下学子称赞。
说起来,刘光伯的年纪比郑大士还大,是文坛的前辈。
颜师古在长安时,就表示过对刘光伯的称赞。所以郑仁基觉得,颜师古一定会欣然答应。
哪知,颜师古却全无兴趣。
“大兄,我身体不佳,就不去拜望了。
你见到光伯先生,还请代我道歉。将来若有机会,我一定会前往景城,登门求教。”
说完,颜师古回房去了。
他没有告诉郑仁基,他去找郑言庆的事情。因为仔细想想,感觉好像他有些吃亏了。本来他只是去问罪,顺便教导一番郑言庆。在私心里,颜师古觉着,郑言庆若是一个可造之才的话,他倒不介意向郑仁基提出请求,让言庆一同去听讲。
可没想到,没等他问罪,郑言庆就把话题给岔开了。
从怒气冲冲的过去兴师问罪,到最后却成了他和郑言庆打赌。传扬出去的话,对颜师古也是脸上无光。
郑仁基觉着奇怪,但也知道,世家子弟出身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一点怪脾气。而且,像颜师古这样的人,不喜欢别人追究他的事情。问的多了,反而会惹他不高兴。
所以,郑仁基没有询问,笑着和颜师古道别,出门而去。
颜师古气呼呼的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久久不能平息心情。他拿起摊在桌上的《汉书》,翻了两页之后,就放在了一旁。自从魏晋以来,名士多以研究《汉书》为主,对于其他的史料,其实并不是特别注重。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不了解史料。
这时候还看什么《汉书》,那寒家子竟然要和我比论《三国》,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
颜师古起身,走到书架前,从上面翻出一卷陈寿所著的原本《三国》。
他在书案上摊开来,认认真真的看下去。
渐渐的,心静了……
颜师古却突然笑了起来,“这个小家伙,倒是颇有些意思。”
……
卧房里的灯光,熄灭了。
已快到子时,屋外格外寂静,郑言庆跪坐在书案后,面前铺着一张染黄纸,嘴里咬着笔头,呆呆的发愣。
大话已说出口了,但是当郑言庆坐下来,准备写三国的时候,却发现脑袋瓜子里一片空白。一下子,似乎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他枯坐于案旁,久久也无法落笔。
这《三国》,又该怎么写呢?
没错,他的确是熟读《演义》,其中许多经典的故事,都已经牢牢的刻印在脑海中。但一部三国演义,又岂是那么容易抄写的吗?莫说各种故事的顺序,就是那出场的人物,就足以让人头昏脑胀。真实的、编造的;出场的,隐藏于其中的……林林总总,一部三国演义,差不多有一千多个人物,郑言庆怎能记得清楚?
还有,《三国》开篇,那一曲西江月,堪称千古绝唱,是点睛之笔。
写,还是不写?
写的话,词这种文体,如今并不兴盛,弄不好会被人诟病;不写?那似乎又会少了许多韵味。
再加上三国演义中,那些文白参杂的对话,言庆也记不清楚。
一部三国,有历史,有诗章,有军事……
等等如是,让郑言庆开始头疼了!
该怎么办呢?
莫非向颜师古低头吗?
大话已经出口,即便颜师古同意,只怕也会看轻了自己。连带着,会让郑仁基也看轻了他祖孙二人。所以,郑言庆不能后退!既然不能后退,那就只有冲上去。
想到这里,郑言庆长身站起来,迈步走出书房。
空落落的院子里,并没有什么摆设。一株百年老松生在屋后,如华盖般遮掩苍穹。
抬起头,举目望满天星辰。
言庆一阵气闷,把衣服甩开,光着膀子,立在夜风之中。脚下错步灵动,身体做出各种各样的姿势。不时的,他会发出一两声低吼,全身骨节,嘎巴巴响不停。
孙思邈教给他的五禽戏,已经是改版后的五禽戏。
当他把五禽戏和上古引导术融合在一起的时候,于是就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拳法。
言庆每做一个动作,都会感受到筋膜拉伸的痛楚。
一趟五禽拳打完,郑言庆浑身汗淋淋的,气喘吁吁坐在院子里。
夜风拂过,令人感觉很舒适。
不知不觉间,仲春即将到来,夜晚的风里,总带着一丝春的暖意。
郑言庆打了个寒蝉,脑子里却突然间灵光一闪。
没错,我是不懂三国志,但是有人懂啊……
他呼的站起来,嘿嘿的笑不停。我只需要把握住三国的脉络,岂不就是大功告成?
想到这里,郑言庆畅快的大笑起来。
他却不知道,卧房里,郑世安站在窗边,默默的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言庆在房中枯坐,他心里惶恐不安;看言庆在院子里打拳,他感觉有些心疼;然而现在,言庆放声大笑,郑世安这心里,一阵出奇的放松。看样子,他已经找到方法了!
郑言庆的确是找到了方法。
第二天,他带着书囊前往窦家学舍。
“言庆,我给你的书,你看过了吗?”
李基先生正在院子里面舒展身体,看郑言庆来得这么早,他微微一笑,温言询问。
“先生,昨天家里出了点事情,学生尚未拜读《笔论》。”
“哦?”
李基问道:“家里出了什么事?严重不严重,可需要什么帮助吗?”
其实,李基自己也觉得奇怪,为什么会对郑言庆如此关心。他之所以在窦家族村教学,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和郑言庆如此投缘。
郑言庆不属于窦家族村,能来学舍读书,自有其他的条件。
比如说,他要比窦家族村的学子来的早,打扫课室,准备沙盘;每天下学以后,也要走的比别人晚。同样是要打扫课室,还要把沙盘清理,归拢各种各样的用具。
窦家产业庞大,吸收他做学生,是看在郑家的面子上,也无需收钱。
既然不收钱,那就要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郑言庆对此倒也不排斥,默默的把书案摆好,将沙盘放置上面,然后扑洒上沙土。
李基就坐在课堂上,看着言庆忙碌,眼中流露出一种异样的光彩。
“先生,您懂得《三国》吗?”
李基一怔,回过神来,“言庆,你刚才说什么?”
郑言庆说:“先生,我是想问您,知不知道《三国》?”
“哦,略知一二。”李基回答说:“不过,言庆你若想求功名,当通读《汉书》才是。汉书乃当朝国子必修之功课,不通汉书,你想要求功名的话,只怕是很困难啊。”
第二三章 懦懦窦奉节(下)
郑言庆说:“先生,我是想问您,知不知道《三国》?”
“哦,略知一二。”李基回答说:“不过,言庆你若想求功名,当通读《汉书》才是。汉书乃当朝国子必修之功课,不通汉书,你想要求功名的话,只怕是很困难啊。”
言庆苦笑一声,“先生,您以为学生,能求功名?”
“为何不能!”
李基眼睛一瞪,但旋即想起来,言庆是贱口出身,如今还属于郑氏的家奴,恐怕……
“言庆,你怎么突然问起三国了?”
郑言庆犹豫了一下,在李基面前跪坐好,轻声道:“不瞒先生,学生出身卑微,家祖虽是安远堂的管家,但并不得大公子看重。此次来洛阳,我祖孙的处境很是尴尬。如果处理不当的话,弄不好会下场凄凉。
先生不知,我能连这里就学,本非大公子的意愿,纯属无奈之举。
早先,我和家祖还在洛阳城里居住的时候,有一个玩伴。我二人时常讲些市井故事,以自娱自乐。可不知怎地,我当初编的故事,被家中西席知晓。昨夜登门,兴师问罪……学生一怒之下,就和他争辩起来,并立下赌约,要和他解读三国。
若世人受我解读,则是他输;若我输了,愿奉上人头一颗。”
李基刚开始,笑呵呵的听郑言庆解释。
可慢慢的,他脸上笑容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之色。
“郑府西席,可是那颜籀?”
“正是!”
李基忍不住拍案而起,“你这小子,怎么如此胆大?你才读过多少书,就想要和颜籀比试解读《三国》?简直是异想天开,异想天开……那颜籀也是,好端端和你一个小孩子赌什么。言庆啊,就算你现在开始学《三国》,又如何能胜过颜籀呢?”
“先生,我们并非是以三国解释,而是以世人是否接受而论输赢。”
李基眉头一蹙,“你知三国否?”
“幼时曾听过,略知一二。”
这时候,门外学生陆陆续续前来,李基也不好再问下去。
“言庆,你先回座位上。下学后,你先别走,我有话要问你。”
郑言庆心中一喜,知道李基有些心动了。
其实,似李基这样不得志的人,对颜师古之流的名士,也未必会服气。也许在李基看来,颜师古不过是有个好出身罢了。若论学问,只怕李基未必就会输给他。
这一点,从李基在课堂上的讲学,就能看出端倪。
今天,依旧是以《五苍》为主。
但很明显,李基有点心不在焉,在讲解五苍的时候,大都是平铺直叙,不似昨天那样,引经据典,每一个字都会认真的解读,并且深入浅出的,解释的非常清楚。
郑言庆听课,也没有昨天那样用心。
脑子里全都是三国的事情,李基讲解了什么,他倒是没有太在意。课间时,李基没有待在课堂上,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言庆就坐在课室台阶上,看着在院子里嬉闹玩耍的孩子们。如果……如果自己没有重生,会不会和这些孩子一样,无忧无虑呢?
郑言庆想着心事,细想重生以来的点点滴滴。
说实话,他没有什么朋友。荥阳的时候,只有朵朵和他玩耍,朵朵走了以后,身边似乎再也没有同龄人出现。徐世绩倒是个不错的伙伴,只可惜他住在洛阳老宅。
而田庄里的那些毛小子们,似乎也是敬畏之意多余友谊。
这和言庆自己有关,但让他和一群小孩子玩儿泥巴……他还真就觉得很没有意思。
突然,一阵喧闹声和哭泣声传来。
几个在中院读书的孩子,正围着一个小孩子推搡不停。
那小孩子,郑言庆倒认得,名叫窦奉节,在课堂上,就坐在他的前面。说起来,这窦奉节还是窦家学舍中,少有的窦姓嫡传子弟。他属于窦氏三祖之一,窦炽的后裔。祖父窦恭,是北周雍州牧。不过北周没了,他这一支也就跟着凋零了。
窦奉节的父亲窦轨,在蜀中为官。
具体是什么官职,郑言庆不太清楚。不过听那些小孩子闲聊时,依稀知道,窦轨的官职很小,和当年郑仁基的官职差不了太多。而且还不是在长安,这地位嘛……
窦轨性情刚直果毅,很少在家中。
窦奉节从小母亲的照顾下长大,两年前母亲故去,变得好像孤儿一样。他有一个叔叔,也不在洛阳。家里没有人照顾,到了就学的年纪时,就被送到了学舍就读。
一个大家族的没落支系,自然得不到太多关注。
窦奉节的性子有点娘,或者说有点软弱。
学舍中,总会有一些不良学童,对他这个嫡传弟子非常排斥。有些家里富庶的,有地位的,就欺负窦奉节。当然了,也不敢太过分,比如讨要些糖果,索取些零花钱……换个性子刚硬的,断不会答应。那些不良学子,也不敢去招惹嫡传。
偏偏,窦奉节胆子小,平日里显得懦懦,面对他人的欺凌,竟不敢还击。
马瘦有人骑,人善被人欺。
那些年龄大一点的学子,就蹬鼻子上脸,变本加厉起来。他们越是凶狠,窦奉节就越是害怕。回家了也没有人倾诉,于是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其他的学子们,在一旁观瞧,不敢出声。
郑言庆有些看不过去了,起身走过去,探手就把窦奉节拉到了身边,同时臂肘架起,狠狠的撞在一个少年的肋骨上。他没敢发力,可自幼修习降龙功,使得言庆筋膜生长,力气不小。就这么一下子,撞得那少年惨叫一声,捂着肋骨就蹲下身子。
“你是谁,跑来多管闲事?”
言庆大声道:“他是我同窗学友,焉能任由你们欺凌?
看看你们的德行,一个个都比我们大,个子也比我们高,在学舍的时间也比我们长……真替你们害臊,也不知道你们这些年学得什么,就只会欺凌弱小吗?”
几个少年,勃然大怒。
郑言庆挡在窦奉节的身前,怒视对方。
比你们更厉害的人,我都杀过,难道还会怕你们不成?
“喂,别逞强了……要不我把月钱给他们就是,你别逞英雄,他们可都很厉害呢。”
窦奉节在言庆身后,轻声嘀咕。
“你闭嘴!”
郑言庆头也不回,“他们欺负你一次,就会有下一次。你给了一次月钱,以后就没完没了。男儿大丈夫,应该昂首挺胸。你这副模样,真是丢尽了你曾祖脸面。”
窦奉节的曾祖父,就是三祖之一的窦炽。
闻听言庆的话,窦奉节面红耳赤,迈出一只脚,想要走出来。可看到那几个少年凶狠的模样,他心里一慌,迈出去的脚,旋即有收了回去。那几个少年,嘿嘿冷笑。
“你们在干什么?”
课堂门阶上,李基不知何时回来了。
平日里笑眯眯的脸,似罩上了一层寒霜。
他厉声喝道:“中院小子,还不给我滚回去?莫不是想吃板子,亦或者想要受责罚?”
天地君亲师,这老师位列五常之一。
这里的人,并不是李基的弟子,但却有授艺之恩,如同老师一样。
老师的地位,在学舍里很高。即便那几个少年也都是胆大包天的人,可要想抗拒老师,那可是大逆不道的罪名。说难听点,召开族会,把他们打死都没有问题。
少年们看了看李基,又恶狠狠的瞪了郑言庆一眼。
“你等着!”
说着话,几个少年搀扶起那个被郑言庆撞得险些岔气的少年,扭头往中院走回去。
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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