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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唐(庚新)-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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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惨叫,也没有血流成河的景象。

一蓬蓬稻草飞舞天空,一名僚人惊恐的大声叫喊道:“都老,这些都是草人。”

骨斯蛮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连忙收起吹箭,用僚人土语大声呼喊道:“中计了,我们中了汉家人的诡计了……撤退,快点撤退!”

可进了仓城,想出去就没那么容易。

只听仓城大门嘎吱吱关闭起来。原来,这大门并非是用人力开启,而是以仓城城墙上的绞盘来控制开关。随着大门关闭起来,寂静的荣乐仓,周围城墙上突然间火光通明,人声鼎沸。

一员隋将站在仓门城楼上,顶盔贯甲,罩袍束带,手扶腰中长刀。

“都老,既然来了,何必走的这么匆忙?资阳郡郡尉窦轨,在这仓城之中,已恭候都老多日。”

刹那间,四面仓城城墙上,出现了一排排弓箭手。

寒光四射的兵器,散发冷幽寒气,骨斯蛮一见这种情况,手中虬龙棒铛的掉在地上,颓然,长叹!

第十一章 僚乱(四)

天大亮,骨斯蛮被五花大绑的推上县府后堂。

他在荣乐城的眼线耳目,被窦轨清扫得一干二净。当骨斯蛮看到那个一直以来,在县衙中为他通风报信的耳目,同样跪在后堂回廊上的时候,一下子明白过来:所谓的青神遇袭,隋军撤离荣乐城,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坑,一个等待着他骨斯蛮,跳进来的大坑……

都说汉人狡诈,今日看来,果然不错。

人家几乎是兵不刃血的将他整个绥山僚的精锐一网打尽。

有可能,绥山现在已经是尸山血海……

突然生出一丝悔意,为了自己的儿子,把整个绥山僚五千人都搭进去,究竟值不值得呢?

那些族人,是因为对他信任,相信他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所以忠心耿耿的跟随。

可是现在呢?

骨斯蛮想到这里,不由得一阵茫然。

“为何如此对待都老,还不快快为都老松绑?”

出乎骨斯蛮的意料之外,窦轨并没有对他声色厉俱,而是用一种责怪的口吻,呵斥亲随。

只见他站起身,急匆匆来到了骨斯蛮的跟前,亲手将捆绑骨斯蛮的绳索解开。

“化外小民,不是天朝手段,竟妄图以卵击石……骨斯蛮焉敢受此厚待?”

骨斯蛮不由得受宠若惊,被解开来之后,连忙跪伏地上。

当然,他还可以有第二种选择,那就是啐窦轨一口唾沫,然后破口大骂,甚至对窦轨动手。

这样的念头,再被松绑的一刹那,他不是没有想到。

可是,当他看见后堂门口,那个如同门神一样抱臂而立,虎视眈眈的黑大汉时,骨斯蛮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那黑大汉看上去年纪不是很大,九尺开外的身高,生的虎背熊腰,面目凶恶。

虽然一动未动,骨斯蛮依旧能感受到,那隐藏于宁静之中的狂暴力量。

心下不由得暗自赞叹一声:好一个大汉!

窦轨把他搀扶起来,笑容满面,拉着他的手,迈步走进了后堂。

“都老请坐!”

“罪人焉敢在郡尉面前落座?”

“哈哈,坐吧坐吧……”窦轨笑着道:“都老也是一时糊涂,故而……呵呵,索性为酿成大祸,也没有发生什么流血事件,所以这件事情,如何论定,本官刚才还在和县令商议呢。”

荣乐县令,是一个本地人,卑品出身,前途并非远大。

他连忙开口道:“都老,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你说说,咱们乡里乡亲,在一起十数年了。若论辈分,下官还要尊您一声叔父。有什么事情好好说嘛,下官若有能力,定当竭尽所能。可您弄出这一出,让下官也是颇感为难。按开皇律,您这可是举族皆没的大罪啊!”

骨斯蛮闻听,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匍匐在地上,放上大哭。

“此皆骨斯蛮之罪,与族人无关,还请郡尉与县令明察。”

县令的脸,蓦地一沉,“与族人无关?你那绥山僚近千人冲进荣乐仓,还说与族人无关?都老,你莫非欺我不懂事吗?你举族四千七百人,能战者也不过两千人罢了。你用半数僚兵攻我仓廪,还说与族人无关?都老,这事情若要追究下来,莫说你,就连这些年和你绥山僚结亲的荣乐乡亲,只怕也难逃杀头之罪……你告诉我,这荣乐万名百姓,何处得罪了你?”

骨斯蛮闻听,哑口无言。

窦轨连忙摆手,“李县令莫要这般生气,都老这样做,恐怕是有难言之隐吧。”

“哼!”

李县令甩袖落座,不再理睬骨斯蛮。

窦轨上前,再次把骨斯蛮搀扶起来,“都老,我相信你绝不是无缘无故兴事之人。今日到这般田地,何不说出来缘由呢?若是我能解决,说不得还能替你开脱一番,你看怎么样呢?”

骨斯蛮一怔,抬起头,盯着窦轨。

“窦郡尉……”

他才一开口,却不由得再次哽咽起来。

“哭,哭,哭!”李县令怒声道:“你就知道哭!你知不知道,窦郡尉这是冒了多大的风险?

都老,我把话说清楚。

若你说不出个缘由,可别怪我不讲乡亲的情面。你绥山僚有多少人,这些年又有多少女儿嫁入荣乐城,有多少儿郎去了荣乐女子,我这心里,可是一清二楚。”

骨斯蛮这心里,扑通通乱跳。

李县令这番话,绝非恐吓。

他出生于荣乐城,这荣乐城里的大小事情,他了若指掌。

骨斯蛮连忙说:“郡尉,李县令,非是罪民想要造反,实在是……我膝下仅有一子,如今被飞头僚的都老扣押在山中。他们说,要我袭击荣乐仓,把荣乐仓的辎重全部烧毁,然后举族退入山中,和他们汇合一处。我若是不答应,他就杀了我的儿子,更带人袭掠我的族人。

罪民也是迫不得已,实在没有办法。

若非如此,就算是给罪民十个胆子,也不敢冒犯天朝威严。”

李县令和窦轨,都没有理睬骨斯蛮。

两个人窃窃私语许久,只让骨斯蛮感觉,心惊肉跳。

“都老。”

“罪民在。”

李县令看了一眼窦轨,窦轨轻轻点头。

他咳嗽一声,“你袭击荣乐仓的事情,咱们先放在一边。我前些日子,接到你侄女庄上的报案,说是你那侄女失踪了!我不瞒你,你那侄女的庄上,现在有几位贵客,不是朝中的大人物,就是名动天下的名士。这些人我得罪不起,窦郡尉也得罪不起,你以为该如何是好?”

“啊?”

骨斯蛮,目瞪口呆。

窦轨说:“其中一位乃当今士林代表,在朝中官拜云骑尉,更出身于中原名门大家。他与你的侄女,关系非常密切。如果能找到你侄女的话,他说不定能帮你一帮;不过,若是你侄女出了事情,他一气之下,回洛阳之后把这件事禀报当今天子,就算我想帮你,都困难。”

“我的侄女,骨兰朵就在绥山做客!”

骨斯蛮惊得一身冷汗,连忙道:“骨兰朵一点事情都没有,只是因为我有些事情拜托她,所以留她在山中。”

僚人对信诺二字,极为看重。

至今,他们由保存有刻母为喏的习惯。就是在特制的木头上,刻下誓言,此后终身不会违背。若是违背了,就会受到神灵的责罚,并被族人所唾弃。骨斯蛮与哈士奇八拜之交,所以绝不会出卖朵朵的身份。再者说了,他对哈士奇和朵朵的出身,知道的并不算太多。只知道哈士奇在中原招惹了仇家,朵朵不得已躲到荣乐城避祸。除此之外,他对朵朵的身世,一无所知。

窦轨眼中,流露出一抹喜色。

“若是这样子,事情就会好办一些。”

他站起身来,走到骨斯蛮身边蹲下,“都老,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不但能为你洗脱罪名,说不得还能禀明天子,让你一统眉山郡僚蛮各部。只是不晓得,你对这个……有没有兴趣呢?”

“统一僚蛮?”

“恩,说不定还能被封为僚王。”

骨斯蛮听罢这番话,顿时心动。

不过,他也知道,这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窦轨开出这么大的好处,焉能没有其他条件?

“不知,罪民要做些什么?”

“其一,你要立刻把骨兰朵送回来,以安郑公子之心;其二,我要你率部前往飞头僚,为我内应。”

“啊?”

“你放心,如今我已命人,截断了荣乐仓和绥山的通路,你在这边的情况,外人根本不知道。

你可以假作袭击失败,率数百壮士入山,与那飞头僚汇合。

而后,我会督促兵马进山围剿,在合适的机会,你我里应外合,将飞头僚一网打尽。这样做,有三个好处。其一,你袭击荣乐仓的事情,我可以向上面禀报,说你是配合我们行动。”

说完,窦轨向李县令看去。

骨斯蛮也朝李县令望过去,发现李县令,轻轻点头。

窦轨接着说:“其二,飞头僚是眉山郡最大的生僚。只要干掉他们,其余僚蛮,皆比不得你势力雄厚。而你则可以借此机会,将飞头僚残部吞并,其余僚蛮,焉能不对你心服口服?

这样一来,你岂不是可以名正言顺的向陛下请求封为僚王?

至于这第三个好处,你混入飞头僚之后,不就可以见到你的儿子吗?到时候,你我里应外合,不但能让你吞并飞头僚,还能救出你的儿子。都老,你看,就这么简单……你即救出了儿子,还能抹消你之前的罪行。更重要的是,借此机会,你将成为眉山郡最大的都老啊。”

骨斯蛮闻听,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位窦郡尉,果真是狡猾无比,竟然能想出这么恶毒的计策?

他只是一个郡尉,就有这样的本事。而那些比他更厉害的大人物呢?又将是何等的狡诈?

骨斯蛮越想,就越觉得心里发冷。

他觉得,越嶲蛮人那边看似闹得轰轰烈烈,那是因为之前汉人没有使出手段。如今汉人们准备动手了,越嶲蛮人到最后,只怕会落得一个凄惨的结局。幸好,自己还没陷入的太深。

骨斯蛮一边害怕,一边有兴奋不已。

他连忙叩首,“窦郡尉,罪民愿听从窦郡尉调遣。”

当骨斯蛮同意的一刹那,窦轨在心里面,不由得暗自出了一口长气。同时又暗自感觉心惊。

这才三年,昔日那个指着自己鼻子斥责的童子,已成长到了这样的地步吗?

也许,他说不上是一步三策,但从一开始,他就抓住了重点。大胆假设,小心安排,令这骨斯蛮,不得不落入毂中。可以说,当骨斯蛮得到窦轨拔营起寨的消息时,就已经被他算计。

……

言庆坐在凉亭里,有些心不在焉的和裴翠云下棋。

他那棋力臭的,让窦奉节一个劲儿的打哈欠。说起来也怪,言庆思绪缜密,算路精准,若放到围棋上,即便算不得国手,至少也应该是棋力高深。可偏偏,他那棋力,端的是臭不可闻。

“言庆,你……”

“观棋不语真君子!”

郑言庆眼睛一瞪,窦奉节立刻闭上了嘴巴。

裴翠云在一旁,忍不住咯咯直笑,“奉节啊,你干嘛那么怕他?言庆,你别再下了,我已经忍你很久了……奉节,咱们下,莫要再理他。从开始到现在,我至少有十一次机会杀他的大龙。”

“呃……”

言庆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他让开了位子,窦奉节坐在棋盘后。

郑言庆嘟囔了一句:“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嘛。”

这让裴翠云,忍不住又是一阵轻笑。

绥山僚的事情,得到了完满的解决。骨斯蛮已做出战败的模样,逃回绥山。算算时间,朵朵差不多该回来了。

郑言庆有些焦急的在田庄里等待着,眼看天色将晚,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郑公子,朵朵回来了!”

郑言庆闻听,立刻快步走下了凉亭。

却不知,当他走出凉亭的一刹那,裴翠云的脸上,流露出一抹黯然之色。

她看得出,言庆喜欢朵朵;她也知道,朵朵喜欢言庆。可她该怎么办呢?为了言庆,她不惜离家出走,日后也不晓得,还能不能再回去。一年多了,言庆对她很好,但却在彬彬有礼中,透着一些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言庆也从未向她保证过什么。

这种纠结的心思,让裴翠云好生痛苦。

其实,朵朵失踪的这些日子,翠云在担心之余,又有些开心。

因为她可以和言庆单独在一起。即便是言庆下棋下的很臭,可是翠云,依旧是乐在其中。

而现在,朵朵回来了……

就在这时候,郑言庆突然又返回凉亭。

他一把握住了翠云的手,笑嘻嘻的说:“走,我们一起去迎接朵朵。”

“啊?”

“你这些日子,一直为朵朵操心,却是清瘦了。走吧,咱们一起去见朵朵。这边的事情也办得差不多,接下来和咱们也没什么关系了。我寻思着,咱们一起上山,至少能躲些清静。”

“上山?”裴翠云一怔,而后说出了一句傻话:“那田庄谁照看?”

话说出来,翠云就后悔了。

田庄谁照看,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郑言庆也没有回答,拉着翠云的手,沿着田间小径快步走去。远远的,可以看见尘土飞扬,马蹄声阵阵。

越来越近,朵朵在马上的笑靥,映入了言庆的眼帘。

一刹那,郑言庆也笑了!

第十二章 没有想象的好

四月,窦轨大破飞头僚,斩飞头僚都老首级,俘获数千飞头僚人,并将近万生僚尽数迁出绥山。

仲夏的峨嵋山,景色怡人。

站在雷神殿的回廊下,感受山谷中幽幽凉风,格外舒畅。

郑言庆张开手臂,用力呼吸了一口流转于回廊中的清新空气,只觉头脑一清,精神随之振奋。

飞头僚之乱,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而越嶲郡方面,随着粮道平靖之后,鱼俱罗和段钟葵引蛇出洞,在阳山镇痛击飞山蛮。以三千官军,击溃万余飞山蛮后,鱼俱罗更在阵前生擒飞山蛮都老,使得越嶲蛮族,群龙无首。

段钟葵顺势挥军南下,连破二十一洞蛮族之后,越嶲蛮人举族投降。

不过,这些和郑言庆已经没有多大关系。在协助窦轨生擒骨斯蛮,救出朵朵之后,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言庆就带着裴翠云、朵朵和雄大海返回峨嵋山。至于荣乐城田庄,由徐兴波打理,自然无需他来操心。但在随行人中,还多了一人,正是言庆昔日的好友,窦奉节。

窦轨要开始对飞头僚用兵,自然不希望窦奉节陷入危险之中。

军功,少不了窦奉节。不过能让他避免一些危险,还是少一些危险吧。正好,言庆要返回峨嵋山。而窦奉节又不忍和言庆分开,于是窦轨顺水推舟,让言庆带着窦奉节一起上山。

窦奉节跟着言庆,窦轨很放心。

可是在言庆眼中看来,分明是这老儿想要他做窦奉节的保姆。

回山之后,无垢自然非常高兴。

多了两个疼爱她的姐姐,身边也有人说话,她当然很开心。而言庆呢,回山之后,就变得极为神秘。整日里和赵希谯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本来,赵希谯和郑言庆之间的交往并不是很密切,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他却显得很亲热,毫无排斥感。

郑言庆在回廊上做了几个扩胸动作,就见雄大海从回廊另一头跑过来。

“哥哥,那赵疯子说准备好了!”

“嗯,咱们这就过去。”

郑言庆一听,立刻来了精神。

他和雄大海急匆匆离开雷神殿,自山门跑出去。

正在庭院里散步的裴翠云,看见他神神秘秘的样子,不由得好奇的问道:“言庆,你这是去哪儿?”

“哦,和赵真人做个试验。”

言庆头也不回,径自就冲出山门。

裴翠云好奇的跟上去,三人沿着崎岖的山间小路,很快就来到一个位于雷神殿下方的偏僻山峪中。只见赵希谯已经在谷中等候,见言庆过来,他连忙跑上来,一脸紧张和兴奋之色。

“赵真人,都准备好了吗?”

“恩恩!”

赵希谯连连点头,然后指着山谷中央一堆碎石,轻声道:“都弄妥当了,就差最后的引火。”

言庆也显得有些兴奋,示意让雄大海护着裴翠云退后。

他和赵希谯拎起一个装满了桐油的坛子,相视一眼之后,从那堆碎石开始,将桐油小心翼翼的倒出来,然后缓缓往山谷的谷口退去。退出大约十几米的距离,桐油也随之耗尽。

“赵真人,你往后退!”

郑言庆吩咐了一句,赵希谯连忙点头,向谷口退去。

而言庆则从斜跨在腰间的一个狼皮兜囊里,取出一枚火折子,然后擦着了火,丢在桐油上。

只见他丢掉了火折子后,立刻转身就跑。

火折子点燃了桐油,一条火线迅速向碎石堆蔓延过去,很快的就到了碎石堆跟前。碎石堆上,也浇了桐油,呼的一下子就燃烧起来。

言庆跑到谷口,停下脚步,扭头看向那堆燃烧的碎石,充满期盼之色。

这些日子来,他和赵希谯嘀咕的就是这个。

只可惜他不是搞化学出身,除了知道火药是用硫磺、碳、硝石这三种成分组成之外,具体的配比,以及相应的各种辅助成分,他是一概不知。他只能根据自己的印象,提出一些建议。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比不上赵希谯。

前日,赵希谯说,他鼓捣出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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