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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搞得董华还以为这是一种新的审讯技巧，心中紧张，回答前总是再三思考，紧怕自己说错话，死无葬身之地。
　　从天文地理到民俗人文问了一大圈，程明多少有些了解现在的时代了。
　　崇祯元年，可以说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李自成此时应该是刚刚丢了公文被裁撤，属于失业青年，回家准备撅着屁股种地还债，压根儿就没想过起义那回事儿呢。
　　而大清朝则还没有建立起年号来，这时候可能是皇太极刚刚掌控的正白旗，正忙着一边抢劫，一边内斗，掌控更大的权力，根本没有想过全面侵华。
　　董华一个小小的捕快，只知道宁远方面有驻军，年年防备着女真那边的劫掠。
　　评价也只有一句，“打得似乎挺厉害。”
　　至于赣州老家，他知道的就稍微多一点了。
　　不过也是一些听都没听过的起义军到处抢粮食，与官兵打仗。今天赢了明天输了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他这次的紧急军情，就是来自其中一股比较大的势力弄出来的。
　　“你说你们是明暗几路传递军情，为何如此小心？”
　　“一方面是规矩如此，另一方面也是那贼军不知道听了谁的建议，竟然派出人马劫杀。为了军情着想，上官才命我等人兵分数路而行。”
　　程明摸了摸下巴，“这么说你后面有可能跟着人喽？”
　　“绝不会！我一路上晓行夜宿，并没有暴露身份！”董华信心满满。
　　………………………………


第三章　零钱骗局
　　程明嗤笑道，“就你这样还不暴露身份，说笑话呢？低头看看自己的脚，再跟我说话？”
　　董华一低头，脸色顿时一变。
　　“怎么样？是官靴吧？”
　　董华不说话了，程明起身推门出去，扔下一句话，“在这里等着，我去把老板娘叫来。”
　　“你就不怕我跑了？”
　　“你可以试试嘛，机会难得哦！”
　　看着程明的背影，董华苦笑起来。
　　跑到哪里去？身陷虎口，后有追兵，跑了也活不了几天，在这里老实呆着，说不定还能逃得一命。
　　上个月算命的先生说我印堂发黑，会走霉运，有血光之灾，遇事当沉着冷静，三思而行，或有可能遇到贵人相助，否则将一命呜呼。
　　当时我还不信，如今想来，这老头还算的真准啊。
　　希望你是我的贵人，可千万别是我的小人呐！
　　………………
　　客栈大堂。
　　“老板娘，结账！”
　　“哟，客爷您这就走啊，怎么不多喝两杯啊，我跟您说我店里的酒，可是正宗的西凤酒，我派人特地去济南府买的，在这百八十里可是没有第二家！”
　　“酒是好酒，可惜量就这么大，再说我这还要赶路呢，耽误了正事儿，掌柜的非扒了我的皮不可，再说了，这天色也不早了，城门可是不等人的。赶早不赶晚啊！”
　　“那我也就不留您了，您这一桌酒席加上外带的干粮，一共给二两银子就得。”孙九娘笑眯眯的将客人领到柜台前，扒拉了几下算盘道。
　　客人点点头，在身上掏了掏，摸出一个大银元宝。
　　“怪了，我记得身上有些散碎银子的，怎么找不到了？没办法，只能先拿它顶账。老板娘我可跟您说，我拿银子跟您结账，您就得拿银子给我找零，要是弄出一堆铜板，我可不干！”
　　孙九娘拿起银元宝掂了掂，笑道：“放心，我找给你银子不就得了。”
　　说着从柜台下面抓出了一大把碎银子，数出八两往前一推，就要拿银元宝。
　　“哎，我找着了！”
　　客人突然拦了一下，拿出一个小银元宝放在孙九娘的手心儿里。
　　孙九娘掂了掂，捂嘴娇笑道：“爷，您这可是有五两了，多出来的三两银子，您是准备赏我了吗？”
　　客人没好气儿道：“你想什么呢，二两银子的酒钱，多出的三两银子，有一两银子算成火耗，加上桌面上这18两碎银子，你给我换一个20两的大银瓜，别跟我说没有啊，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可是看到了，有一伙人就拿银瓜结的账。”
　　孙九娘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
　　那客人又道：“怎么？不乐意？我知道那银瓜是刚铸的，银子亮白成色好，可再好也是银子不是，得，我再给你补一两伙耗，怎么样？”
　　说着又拍出了一块碎银子。
　　孙九娘眉开眼笑地将银子收起来，从下面拿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银瓜，道：“瞧您说的，您做的是大买***放在我这里有用，哪能不舍得呀！”
　　客人接过来，比了一个大拇指，“好，仗义！老板娘的风采不逊于几百年前的孙二娘啊！”
　　“那你可是夸奖了！不敢当。”
　　孙九娘一边捂嘴笑着，一边挥手与客人告别，客人一脸谢意的拱拱手，迈步就要往外走。
　　“站住！”
　　此时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呵斥，程明面无表情的走过来，堵在了那客人身前。
　　客人脸色变了变，指着程明回头看向孙九娘，“老板娘您这是？”
　　孙九娘柳眉倒竖，“小崽子，你想干什么？不得对客爷无力，赶紧给我让开！”
　　程明一脸无语。
　　到现在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这智商还敢开黑店，能活到现在真算是你福大命大！
　　程明也不解释，直接道：“老板娘，你还是先查查帐再说话吧！”
　　孙九娘有些疑惑，刚要转身，那客人就闹了起来，大声嚷道：“怎么？你这客栈是黑店不成，吃完了饭不让人走，你是想把我留下做人肉包的吗？”
　　此时大堂里面还有两三桌吃饭的客人，闻言立刻警惕了起来。
　　有的干脆饭也不吃了，将饭钱拍的桌子上慢慢的出了门，而后飞快加速，眨眼间消失不见。
　　剩下的人一看这种情况也不敢吃了，纷纷扔下钱跑了出去。
　　刚才还挺热闹的大堂瞬间冷清了下来，伙计们都有些发愣，怎么这一晃神的功夫，人就都跑了呢。
　　孙九娘脸上有些不满，程明也懒得跟她解释，猛地飞起一脚将客人踹倒，劈手夺过银瓜扔给了孙九娘。
　　孙九娘眯起凤目，快步走回柜台，低头盘查。
　　她也感觉有些不对劲儿了！
　　客人脸色更是不好，手忙脚乱的爬起来要往外面跑。
　　程明哪能让他跑了，一把拽回来按在地上，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着。
　　这种经典的换零钱骗局，没想到在大明朝的时候就有了，果然是走在世界前沿的时代，各个行业都领先。
　　碰！
　　孙九娘狠狠拍了一下案子。
　　“好啊，耍心眼子耍到老娘头上来了。用几两伙耗就想换老娘二十两银子，真是胆子大到没边儿了！小的们，给我捆结实了抬到后面去，晚上就给他来一个开膛剖腹，老娘倒要看一看，他的心上面有没有那么多窟窿眼儿！”
　　“啊？别呀，有话好说！我认栽我认栽！”
　　那人顿时慌了，嘴里求饶，却突然发力向门口冲去。
　　伙计们得了令，哪能让他跑掉，上去三拳两脚打倒，不知道在哪里摸出了一条绳子，手脚麻利的捆成个粽子。连嘴巴也封得死死的，径直抬到后面去了。
　　程明抱着膀子在一旁看热闹，隐隐的翻了个白眼。
　　“诺，这是赏你的！”
　　一个小物件飞过来，程明一把接住，低头一看，却是一块碎银子。
　　孙九娘扭动着柳腰走出来，看向程明的目光带着些惊奇，
　　“你这小崽子可以啊，脑袋瓜反应快。这骗子三五下把老娘都绕晕了，你竟然一眼看穿。当厨子可惜了，回头我跟账房说一声，下次出去采购让他把你带上！”
　　“谢老板娘赏！”
　　程明也挺高兴，身上终于有钱了。
　　“过来坐！”
　　孙九娘找了张桌子，倒了两杯茶，招呼程明过来，推了一杯茶过去，道：“从后面跑过来，不是为了专门看老娘笑话的吧？有什么事儿直说吧！”
　　程明有些惊讶。
　　孙九娘翻了个白眼，“怎么？觉得我被人骗过一次，连脑子都坏掉了？”
　　“哪能！”程明赶紧赔笑，道：“其实没啥大事，就是关在柴房那个小子招了，可能会有些麻烦！”
　　“哦？这才一天吧，算你有点儿手段，说来听听！”孙九娘满不在乎的道。
　　程明沉吟了一下，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将董华的身份、经过十字坡的原因，以及身后可能有追兵的事情说了一遍。
　　孙九娘摆摆手：“这没什么，直接将他宰了，衣服包裹拿回去烧，人肉剁成馅儿，别说追兵，就是他老娘来了也认不出来！”
　　程明苦笑道：“您怎么老动不动就要把人剁了包包子？我说的不是怎样会尸灭迹，我是说这里面有便宜可占！”
　　“哦？说说，说说！”
　　听到占便宜，孙九娘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程明有些无语，道：“据我估计，追兵不会太多，多则五七人，少则三两人，可能骑马而来，也可能是步行而来，甭管怎么说，这些人都是无根的浮萍，就算死了都没人找。将这些人拿下，身上的浮财暂且不说，就是这些壮劳力也是一笔不小的收益啊。”
　　孙九娘想了想，点头道：“赣州太远，别说是义军，就是官兵死在咱们这儿都没有人会找寻。至于壮劳力。。。你是想找人牙子将他们卖了？”
　　“这只是其中一个办法！”程明道：“最好的办法也是卖，不过不是卖给人牙子，而是卖给县衙。”
　　“嗯？”
　　“您怎么还不明白？如今各地义军像雨后的春笋，到处往外冒，官兵镇压声势虽然大，可也是有声的多有果的少。这要是突然有几个义军的脑袋送到眼前，为了升官发财，那些狗官能出多少钱？”
　　“咦！”
　　孙九娘眼睛大亮，突然站起身来，绕着大堂开始转圈儿，嘴里念叨着，“还有这种办法，竟然还有这种办法！”
　　她突然停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程明，嘴中吐出几个字，“毒啊，你是真毒啊！”
　　程明无辜的耸耸肩。
　　在这个外面搞风搞雨就是我本来的任务，这才哪到哪。
　　孙九娘走过来，“可是咱们不知道这些人的确切消息啊，万一他们不来怎么办？”
　　程明摊手：“那就只能算他们运气好了！不过柴房那小子是个棒槌，一路上拖着尾巴走过来，那义军的追兵只要不都是傻子，没有找不到的理由，咱们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这个你不必担心，咱们十字坡上别的没有蒙汗药可是有的是，况且在我的店里，除了你，就没有不敢动刀子宰人的，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程明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孙九娘看着程明一脸无辜样，咯咯地笑了起来，声音清脆悦耳，绕梁不绝。
　　就在这时，门帘子一挑，走进来十几个大汉，个个身高体壮，一脸横肉，一看就不像好人。
　　为首的大汉一身皮甲，腰中插了一把钢刀，环视一周，喊道：“小二，好酒好肉尽管往上端，爷们赶路匆忙，饿了！”
　　程明与孙九娘对视了一眼，心道，来了！
　　………………………………


第四章　追兵出现
　　“哟，稀客哎，咱们十里坡经常见到来来往往的商客，要不就是押着囚犯流放的衙役兵丁，这正经八百的军爷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呢，大驾光临，真是让小妹这个店蓬荜生辉呀！”
　　孙九娘迎了上去，笑靥如花，嘴里连串儿恭维。
　　为首的汉子摆摆手，笑道：“军爷就免了吧，我叫张大刀，弟兄们给面子，称呼我一声大刀哥。老板娘怎么称呼？”
　　“姓孙，叫我九娘就行了！”
　　张大刀哈哈大笑，“孙九娘，孙二娘的九妹！了不起了不起！你这十字坡可是几百年的老店了吧？”
　　“瞧您说的，不过是小妹附庸风雅而已。”
　　孙九娘捂着嘴笑道：“母夜叉巾帼铿锵，不输男儿，小妹心向往之，起个同名客栈了表敬意，仅此而已。说了这么多，军爷们也应该饿了，小的们，都死哪儿去了？好酒好菜的给我往上端哦！”
　　“来喽……！”
　　一声长调，四五个伙计一人抱着一坛酒排着队走出来，口中大声唱着，
　　“三碗酒，张大口，酒肉全往肚里走。
　　英雄汉，要喝酒，酒碗不大啥都有，
　　名利难，求活苦，喝碗酒水补一补，
　　一坛醉，两坛睡，大梦一场最无畏！”
　　每张桌子放了一坛酒，伙计们退了下去。
　　“菜呢！”
　　孙九娘拍了一下桌子，扭头一指程明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去做菜，跟你说，这些军爷可是难得上门的贵人，把你平时舍不得拿出来的好东西都端上来，让军爷看看我们十里坡的豪气！”
　　“得嘞，马上就来！”
　　程明答应了一声，弯着腰一路小跑进了后院。
　　孙九娘也要跟去，哪知道张大刀一把拉住了她，似笑非笑道：“老板娘不要走啊，你要是走了，我这酒喝得心里发慌！”
　　“哟！小妹我可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开得也是正正经经的买卖，可从来不陪酒！”孙九娘面不改色地笑道。
　　“岂敢岂敢！就冲这十里坡的名号，咱也不能对孙家人不敬！”
　　张大刀抬了抬手，旁边立刻有人送上了一只碗，撕开酒坛的泥封满满倒了一碗。
　　他递给孙九娘，道：“咱们赶路匆忙，路过了饭点儿，给老板娘添麻烦，有些不好意思。敬你一碗！”
　　“哟，这可让小妹受宠若惊了！”
　　孙九娘接过来毫不犹豫一饮而尽，亮了亮碗底。
　　张大刀竖起大拇指，“巾帼不让须眉，弟兄们，难得见到如此英姿飒爽的妹子，你们说该不该敬一碗酒？”
　　他话音刚落，其他几桌也把酒坛的泥封撕开，各自端了一碗酒上来。
　　“请吧，老板娘！”
　　孙九娘媚眼如丝，“你们这些坏人，一上来就灌小妹酒，把我灌醉了你们想干什么？”
　　“老板娘说笑了，区区几碗酒对老板娘来说又算得了什么？来，我陪你喝！”
　　张大刀自他桌子上那一坛里给自己倒了一碗，昂头灌了下去。
　　孙九娘心中暗骂一声，也只能跟着喝了下去。
　　“好酒量！来呀，兄弟们轮流给老板娘敬酒！”张大刀眯个眼儿道。
　　他话音刚落，与他同桌的三个人站起来，二话不说将酒干了。
　　孙九娘只得再陪了一碗。
　　然后就是挨桌的敬酒，而每一次，孙九娘喝的都是新撕开的酒，而这些兵丁们喝的却是已经开了口的酒。
　　一圈下来喝了五大碗酒，孙九娘也是俏脸绯红，她醉眼迷离，似笑非笑的看着孙大刀，揶揄道：“怎么样？这回放心了吧？”
　　“哈哈，妹子说哪里话？这是弟兄们对你的尊重！说来也怪，我这人平日里绝不近美色，看到妹子竟然怦然心动，要不然一会儿上了菜，你再陪我坐一会儿？况且我一会儿还有些话想要问你，离的远了，我怕一会儿你就消失不见了！”
　　孙九娘暗暗咬牙，面上却不动声色的笑道。
　　“瞧您说的！好，能跟军爷们扯上关系，说出去也够小妹我吹上一阵子的了。这样难得的机会小妹我求之不得，可不能放过了！”
　　“豪气！”
　　张大刀笑着将孙九娘拉到中间一张桌子坐下，其他人前后左右四张桌子包夹，俨然是一副锁拿的阵势。
　　后院儿里，伙计们已经乱成了一团。
　　宋二跳着脚直骂：“直娘贼，这些官兵也太小心了吧，竟然将老板娘掐在手里，让我们投鼠忌器。”
　　钱三愣愣的问道：“可是老板娘已经打个信号，我们动不动手呀？”
　　“动个屁！这些官兵明显是在拿老板娘试毒，喝酒都是老板娘先碰过之后他们才敢动嘴，一会儿上菜指不定又憋着什么坏水呢！”
　　“那咋办？”
　　“还能咋办？老老实实伺候呗！等他们走了，咱再想办法报复！”
　　“可是老板娘已经下命令了，咱要是不动手，坏了老板娘的大事，回头非扒了咱们皮不可。”钱三道。
　　刘四也伸过来，一脸心有余悸的表情：“用柳条抽也够呛，上回挨了顿，我足足养了仨月才养好！”
　　宋二烦躁道：“那你们说怎么办？”
　　这时程明走出伙房，一边用抹布擦的手，一边冷声道：“慌什么慌，遇到点儿事情就没有主意，脑子里面都是空的吗？”
　　宋二眉头倒竖，“嘿，怎么哪儿都有你呀？这是你能插话的地方吗？没看见我们在商量事么？赶紧滚回伙房老老实实的把菜做好！”
　　“就是就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崽子，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赶紧滚回去！”
　　“滚回去滚回去！”
　　一帮狗腿子在旁边呐喊助威。
　　程明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宋二整个人飞起来转了三圈，重重地摔在地上。他整个人都快摔背过气去，躺在地上蹬腿儿翻白眼儿就是爬不起来。
　　后院里瞬间安静下来，程明抬了抬眼皮，淡然道：“还有废话的吗？”
　　没人敢吱声，所有的伙计都悄悄地往后退。
　　“那就给我乖乖的去上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