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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狼-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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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德冬松开了手,但是紧跟着又抢上去,正要跑开的岳牧又被秦德冬一把抓住。

    “这个给你,岳兄弟!”秦德冬把一个木盆猛地塞到了岳牧的怀里,岳牧来不及说话,秦德冬就抱着另外一个木盆远远地跑开了。同时还听到秦德冬叫道:“不必多说了,快去找刘家吧。”

    秦德冬跑进家的时候,刺骨地冰水已经没过了脚面,秦德冬的妻儿正惶恐不安地坐在床上,看到秦德冬冲进家门后,母子俩分别爆发出喜悦的叫声和一声嚎啕大哭。秦德冬二话不说的把一岁的儿子抱在怀里,另一支手把惊呆了的妻子从床上揪起来,秦德东拖着母子二人往门外冲去。跑到门口的时候,水已经没过了大腿,真冷啊,十月的河水瞬时浸透了秦德东的军裤,让他牙齿开始打战。全身哆嗦着,秦德冬把儿子装进了木盆,然后和妻子一起扶着木盆往外跑。

    水越来越大,而且开始形成了波浪,秦德冬夫妻二人在黑夜里挣扎着,身边总能听见其他落水者传来的绝望呼叫声。

    浪也变得越来越大,木盆里也进了越来越多的水,在浪涛的击打下,随时都有倾覆的威胁。而秦德冬的儿子在盆里也发出越来越响亮的哭声,用不了多久,木盆里的水就已经没过了一半,此时夫妻二人也都已经精疲力尽。秦德冬看到妻子已经显得无力打水,差不多把全身的重量都系在木盆上,这更加重了木盆的负担,已装了半盆水的木盆边缘已经离水面只有一毫之差。

    “早知道不给岳牧那个混蛋一个盆了!”秦德冬心里忍不住想到。

    在冒出这个想法的同时,秦德冬松开了双手,随着他松开了握着木盆边缘的双手,巨大的水浪迅速地将秦德冬和他的妻儿分开,黑夜里秦德冬能听见妻儿悲戚的哭声和他们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秦德冬独自在水中挣扎着,渐渐地他感觉全身都失去了力气,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湿透了,像铅块一样的把他往水里拖。在秦德冬最后一次挣扎把耳朵探出水面的时候,确切地听到了妻儿还在呼唤自己的名字,心头怀着自己妻儿必定能够脱险的坚定信念,秦德冬像一块石头似的,直沉水底,在周围无尽的黑暗中,秦德冬最后的想法是:“终于被岳牧那个混蛋害死了。”

    大水传来的时候,决堤的大水扫荡着他们所遇到的一切开封百姓刚搭建的茅棚被无情地扫荡着,一些半大的树苗也被洪水连根拔起。

    在刘家门外的树上,那几只刚出生的小喜鹊唧唧喳喳地叫着,虽然它们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本能地感到巨大的威胁。在洪水扑到这棵树的鸟窝上之前,这群小喜鹊的母亲返回了鸟窝。母鸟落在它子女的头上,用翅膀掩护着它们,挡在它们与洪水之间,并发出温柔的叫声安慰着这些雏鸟,雏鸟在母亲的翼护下也安静下来,直到它们和母亲一起被洪水所吞没。

    转天太阳出生的时候,曾经的闯营营地,还有开封百姓的临时住处地,已经变成一片汪洋,大难不死的许平,还有他的卫士们和无数的军民,肩并肩地挤在他们避难的山头,这个山上的将士都是许平身经百战的部下,但此刻他们人人战栗不已,不少人已经被吓得失魂落魄,,一个以往多次在战场上证明过自己勇气的好汉,甚至被吓尿了裤子。

    随着水势渐渐变缓,中午时分,越来越多的人和动物的尸体开始飘浮在水面上。许平举目四望,所有看得见的高地上都挤满了人,许平不知道自己的部下、朋友,还有同僚们到底命运如何,而且他也无法派人去打探。一些被挤在山坡边缘的人趁着水退去一些后,开始去够水中的飘浮物,这些人从水面上捞起一些飘浮的树枝,打算把它们编成木筏出去侦察。

    “这是怎么回事?”许平此刻也如同失魂落魄一般。周围的人面面相窥,却说不出什么话。

    终于有一个面无人色的卫士回过神来,他嘴唇打着哆嗦,脸上全是不能控制的惊恐之色:“我们在开封打得太久了,一年来无论是我们,还是官兵,都没有精力去修缮大堤,估计是垮掉了。”

    “真是天意天意”许平口中喃喃地说道,一年多的心血、苦心经营的基业、足以抗衡朝廷的军队,看起来已经于一夜之间化为乌有,他抬起头看着天空,心中满是愤恨不平:“天公啊,昏君无道,残民以逞,为何还要助他?”

第二十九节 捞费() 
开封城同样未能逃过这场浩劫,大水虽然没高到能淹没城墙的地步,可无孔不入的洪水从各个缝隙涌进入城市,部分城墙也被洪水冲垮,无数城中的百姓在睡梦中遭到灭顶之灾,不少人绝望地跑到自家的屋顶,但仍没能逃过这一劫。

    中午时分水势变得平静以后,贾明河站在开封的城头呆呆地看着全城、城墙上无数汴军士兵望着已经消失不见的家的方向伏地痛哭。现在露出水面的建筑物只有周王府、巡抚衙门等寥寥无几的几个建筑物,周王本人在亲随的簇拥下呆在王府屋顶上。

    在这个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锣鼓声,一对打着明军旗号的船只由远而近,驶向开封的城头,这些船只从被大水冲开的城墙缺口处直驶入城,直奔周王府的方向而去。这些明军的战船就停在周王府露出水面的屋顶旁,几个明军的军官跳下船,向着惊魂未定的周王扶手叩头,口中高呼着“大王莫惊,莫将等是奉侯督师之命,来接大王离开险境的。”

    在这队船去接周王的同时,另外一对船则驶向河南巡抚衙门。不过昨夜发水时,河南巡抚高明恒并没有留在自己的巡抚衙门,而是跑到了开封城楼上。这对船没能在河南巡抚衙门找到他们要找的人之后,掉头驶向城头。

    此时刘岗正呆呆地趴在城墙的墙垛旁,今天早上他向城内望去的时候,曾经自己家的方向现在已经是一片泽国,而当他望向成外的时候,那宿营地也已经消失不见,整个一上午,还有中午,刘岗一言不发,只是呆呆地望着城外或者是城内。

    把刘岗从这种状态中惊醒的,是从他背后传来的爽朗笑声,这笑声的主人是河南巡抚高明衡发出的,开船迎接他的是侯恂标营的官兵,在洪水过后,侯洵立刻派出船只前往开封城接人。听这些官兵讲明来意后,高明恒满心欢喜,周王已经安全脱险,而开封显然也已经确保平安,城外一年多来始终环绕着开封城的闯军全被大水卷去。

    高明衡大笑着对那几个都营的官兵说道:“侯督师此番谈笑间就将城外百万闯贼扫平,老夫感佩的五体投地,实在无话可说,只能为天子贺、大命贺,为侯督师贺。”

    来接高明衡的那几个标营军官也笑道:“还不是高大人坚守开封,使得闯贼进退不得,此番若无高大人在开封坚守,督师大人也无法将这几十万逆贼一网打尽。”

    “侯督师抬举下官了。”高明衡笑得见牙不见眼,向标营卫士说道:“督师大人的心意我领了,但是下官守土有责,现在实在不能擅离开封,还请几位将军回去转告督师大人,下官不能前去拜见督师大人,不胜惶恐。”

    几个军官闻言又笑道:“督师大人派我们前来接巡抚大人之前,就已经交代过,若是巡抚大人坚持不肯离开,我们绝不可强求,巡抚大人即有此心,卑职们这便先去了。督师大人交代过,他不日就会前来开封,与巡抚大人一叙。”

    在开封另外一个城楼上,贾明河今天以来,也一直呆呆望着漫城的大水,他用类似的理由赶走了来接他的标营军船后,贾明河又望着已经不复存在的开封沉默下来,周围几个军官走过来安慰贾明河:“大人,这并不是你的错。”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满二十八了吧。”贾明河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魏兰度一句。

    “是的。”魏兰度不知道贾明河为何会发此一问,但仍是立刻答道。

    “我十八岁从军,二十岁跟了侯爷,蒙侯爷赏识,破格提拔成一营之主”。贾明河仍望着那深不见底的大水,自然自语着,魏兰度等人都不知道贾明河为何会突然冒出这番话,也都只能静静地听着。

    “当年我还在侯爷手下的时候,”只听贾明河继续说道,“我曾经有个对头——李乘风李将军,李将军和我长期不睦,侯爷任命为我选锋营之主时,李将军非常不满,因为他也想执掌这个营。我们之间的关系很差,始终是明争暗斗。数年后,我很幸运地跟着侯爷离开了辽东奔赴福建,从此一路青云直上,而李将军则留在辽东,最后在那里殉国”

    贾明河沉浸在回忆中,说话声变得越来越轻,但周围的几个人仍能听见。

    “直到现在我还记得临行前李将军对侯爷的保证,他说,他将保护辽东子民,至死为止。”

    对魏兰度等人来说,这段往事是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所以都是不明所以。贾明河无意再说下去,他仍然记得收到李乘风死讯的那天,镇东侯的惋惜、自己的震惊。当辽南百姓纷纷死于非命时,李成峰用自裁实现了自己的誓言。

    贾明河突然毫无征兆的向前一跃,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贾明河的身影消失在城墙背后。

    “贾大人!贾大帅!”魏兰度呼喊着跑到城墙边,但是除了一片激起的水波,他们再也找不到贾明河的身影了,他们徒劳地寻找着贾明河的身影,却只看到一片水波在他们眼前渐渐散开。

    次日侯恂如约前来,当吹吹打打的贯穿停靠在开封城头时,巡抚高明衡盛装相迎,两个人刚开始寒暄,就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大吼声,刘岗握着单刀,毫无征兆地猛扑向刚刚登上开封城头的侯恂,但是不等刘岗扑到侯群身边,他就已经被环绕在周围的布势标营卫士抓住。惊魂未定的侯恂连退了好几步,向刘岗怒目而视:“你这贼要杀官造反吗?”

    “就是要杀官造反。”五、六人抓住了刘岗,但他仍奋勇挣扎着,发出怒吼的同时,他的眼泪也同时喷涌而出:“我全家都死于你这狗官之手,只恨不得能食汝肉,寝汝皮!”话说到一半,刘岗头上挨了一闷棍,当即人就被打昏了过去。

    看着被拖下去的刘岗,侯恂眼中满是鄙意和不懈之色,对身边的高明衡说道:“这种刁民,一点也不懂得国家大义。”

    “督师大人说的是!”高明衡同样一脸的鄙夷之色,看向刘岗的眼神中也全是厌恶,“这些刁民完全没有受到过圣人的教诲,丝毫不懂得国家大义,真是禽兽不如。”

    大水之后,天下人物议纷纷,有人做了一首诗名叫“汴梁行”的诗挖苦侯恂:绣衣使者出奇算,中夜决堤使南灌。须臾盈城作鱼鳖,百姓尽死贼亦散。

    那些籍贯在河南的士人、及官员纷纷向明廷上书,要求崇祯天子,对侯恂严惩不贷。其他各省的言官也纷纷弹劾侯恂,高明衡。

    闯军大半被洪水卷去的消息传入京师后不久,崇祯皇帝就召集内阁紧急商议——不是军事问题、不是救灾问题、更不是问责问题。

    大明兵部尚书张缙彦,是大明朝廷中第一个提出不能坐视开封白白被洪水淹没的人:“圣上,开封城内有几十万户人家、其中富户数以千计,现在他们的家财都是无主之物。”

    被张缙彦一提醒,崇祯皇帝顿时也是食指大动:“速速着内阁拟票。”

    而陈演见崇祯皇帝无心赈济灾民、或是打捞浮尸,而是首先想到应该把被水淹没的财物打捞起来后,心中则是一惊:“如此太过耸人听闻,自古天下遭遇大灾祸,天子都应该避朝减膳,以示哀悼,现在皇上对洪灾不闻不问,第一个念头就是打捞死人的家财,万一传出去恐怕有损朝廷体统。”

    想到此处陈演连忙劝阻道:“圣上,当务之急还是痛斥闯贼灭绝人寰,竟然掘堤灌城!微臣以为捞银之事不妨缓行。”

    “这如何能够缓行?”一想到开封城的死难百姓的家产都泡在水里,崇祯皇帝的心中就急得有如一团烈火在烧:“要是泡坏了怎么办?”

    “金银又泡不坏。”陈演觉得皇上未免也太猴急了。

    其实是陈演想得不够周到,崇祯皇帝并不是怕金银泡坏了,而是担心有人抢在他的前面,或是被水冲走了:“字画、古玩,当然可能会泡坏,而且若是拖延日久,难免会有刁民捷足先登,盗窃死人遗财。”

    “圣上圣明。”张缙彦颂了一声。

    陈演知道崇祯皇帝决心已定,不好再劝只是此事总归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他就建议道:“圣上,洪水刚过,微臣以为不妨通告天下朝廷要重修河堤,打捞尸体让他们能入土为安。若是若是圣上要取沉银,不妨一并进行。”

    “唔,”崇祯皇帝转念一想确实这样比较妥当,但随即想到内阁想得到这招,其他那些刁民未必就想不到:“严禁民间擅自赈济、打捞死尸,以防有人趁乱盗取沉银,此事一概交由河南巡抚衙门统一指挥。”

    “遵旨,”陈演再次提醒道:“还是莫要外泄为好。”

    在镇东侯原本的世界里,崇祯皇帝就欣然同意:“其汴城捞费一事,宜专官密行。”现在情况虽有出入,但最终还是殊途同归,崇祯皇帝才未雨绸缪堵住百姓和他抢死人钱的路,就又担心文官会在打捞沉银一事中上下其手,马上决定派出太监持秘旨,带着赈济、救灾的幌子前往开封。

    “还有挖堤一事,”陈演觉得这事对朝廷的威信有所损害,敢作敢当从来就不是朝廷的作风,因此他立刻提议:“还要速速昭告天下,这堤是闯贼挖的。”

    兵部尚书张缙彦觉得这从军事上讲有些说不过去,残余明军都在黄河北岸,闯军在南岸,李自成要是挖堤断无挖南堤的道理,要挖也是挖北堤:“李许二贼虽然愚蠢,但天下人会相信他们蠢到这个地步么?”

    陈演也觉得这个比较有难度,他提出一个建议:“也可以说是官兵先挖,但是被李闯发觉了,所以他们一起挖。”陈演认为这个说法有两个好处,第一,增加一些可信性,承认明军也参与挖堤显得朝廷比较诚实;第二,暗示若是李闯不挖堤的话,本来以明军的小规模决口行动不会造成这么大的损失。

    可是张缙彦觉得还是有欠妥之处:“闯贼为什么要挖?嫌水势不够大?”

    “是这样的,”陈演解释道:“侯洵在下游挖,被闯贼发现后跑到上游去挖,想抢先把水引到侯洵的标营处,结果两口同溃,就把他们也给淹了,而且水势更大,这叫人算不如天算。”

    “这个”张缙彦还有些顾虑,因为侯洵的标营在开封上游挺远的地方,如果李自成要挖堤不会在开封附近决口:“明眼人一看地图就知道这话靠不住。”

    “又有几个人会去看地图呢?”陈演对此不以为然,不少缙绅恨李自成入骨,他们不愿意相信李自成是比明廷更厚道的人,只要给他们一个攻击李自成的借口,不管多么荒谬他们都会真心实意地相信它,而这就够了:“李闯一个农民,他懂得什么水势?懂得什么水淹七军?他就是这么蠢!”

    “就说李闯三攻开封不下,一怒挖堤吧,不干侯洵的事。”崇祯皇帝听得心烦,打算拍板决定说法。

    张缙彦还是有些不安,作为兵部尚书他总是忍不住从其他角度考虑、或军事、或情理:“李闯前两次都没挖,这次眼看开封城破在即怎么会去挖?上次他被射瞎了一只眼都没挖啊。再说如果全是他挖的,他为什么不事先退兵。”

    “谁知道贼人怎么会这么蠢?他们要是通情达理就不会做贼了。”崇祯皇帝不耐烦起来,现在他的一颗心全在琢磨如何从开封城中捞银,以及能够从这次洪灾中挣到多少钱的问题上了。

    “圣上说得极是,”陈演附和道,现在还不知道到底闯营有没有那个将领被淹死了,如果有就最好不过,那就可以说李自成是为了淹死一个他看不顺眼的将领而动手挖堤的,至于其后自己也被淹了当然还是崇祯皇帝那个理由——这个农民太蠢了。

第三十节 危机() 
开封周围都被洪水波及,数十万百姓死于非命,几百万百姓流离失所,同样遭受重创的闯军后退数十几里,很快退出开封府境,在黄泛区边缘地区重新安营扎寨。许平收拢散兵,同时帮助闯营军属安顿下来。

    撤退到安全地带后,好不容易喘过一口气的许平连忙开始清点部队,他手下的七营闯军,洪水之前应该有四万多士兵,现在只剩下一万多,装备和武器损失更是极为惨重。

    “应该有不少兄弟失散了,打起我们的旗号,让他们能够找到我们吧。”许平命令部下派出骑兵,一旦水势变小就进入黄泛区联络,让失散的部下能够归建。

    数日后许平和李自成还有其他闯营将领取得联系,听上去其他各部也不比许平强多少,罗汝才甚至还要惨。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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