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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明-第2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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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孝节至死也没有想到,李渊怎么会有如此大的魄力,为了派兵假扮自东都赶来的援兵,竟然不惜一把火烧了自己的连营。也不知道有多少军帐,粮草付之一炬。当然,他死的太快,或许只来得及吃惊了一下就被刘弘基一槊戳死。

    他还有一个疑问到死也没有解开,那就是为什么李渊叛军的攻势一直都在金光门这边。其实李渊并不是针对他,只是李渊必须要保持对长安城其中一座城门的压力。这样的话,城墙上的守军才会昼夜不敢懈怠,不如此,又怎么让守城的隋军看到自己正在造楼车?李家军一直对金光门施压,不过是想让卫孝节看到那些楼车罢了。

    他要让隋军看到楼车,但却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用那些笨拙的东西。

    李渊确实有这么大的魄力,为了保证不泄密,虽然李世民等人都知道李建成和刘弘基带兵假扮东都援兵的计划,但具体如何实施只有李渊,李建成,刘弘基,长孙顺德四个人知道。事实上,李建成和刘弘基突然带兵冲击楼车所在,然后四处放火,这个举动让几乎所有人大吃一惊。

    为了骗开长安城门,李渊可谓不计代价。

    这一场大火,几乎将数十里连营烧了一半去,损失的甲械军帐粮草不计其数,若是这计策没能成功的话,只怕李渊也会心疼的吐血。这次突袭,可以说李渊这就是在孤注一掷。若是不成功,只怕李家军也只能暂时撤走,军心一溃,说不得满盘皆输。

    不得不说的是,李渊的运气实在太好。

    因为城墙上有一个人在帮他,这个人叫李靖。

    卫孝节被刘弘基一槊刺于马下,李家军发了疯的往城门里冲。可城门内集结了五千隋军,一时之间城门被堵的死死的,虽然横生变故卫孝节战没,可城内的隋军毕竟都是大隋最精锐的一批人马,他们并没有立刻慌乱溃败,而是在中低级将校的指挥下迅速反应过来,立刻组成了防御阵型,结枪阵,密密麻麻的将城门洞堵死,不断的往外挤压,试图将刘弘基和李建成的人马挤出去。

    大隋府兵的素质在这一刻充分体现了出来,他们在第一时间组成的枪阵给刘弘基和李建成造成了极大的麻烦,先到了城门口的都是骑兵,面对着长矛手组成的枪阵他们几乎毫无办法。没有速度,骑兵在马背上就是长矛手的靶子,有多少人也不够戳的。

    才挤进去城门,就又被隋军一点一点的挤了出来。

    刘弘基知道此时绝不能有一点松懈,否则就真的会前功尽弃。唐公为了这次突袭,损失之大超乎想象。若是已经骗开了城门自己还杀不进去的话,他还有什么脸面再回去见唐公李渊?这一战,对于他来说才是真正的生死之战。若是战败被逼着退出城门的话,他也只能以死谢罪了。

    “下马!”

    刘弘基大声喊了一句。

    他率先从战马上跃了下来,挺槊朝堵住城门洞的隋军扑了过去。他的几十个亲兵纷纷下马,紧跟着他身后寸步不离。李建成虽然也勤练过武艺,但或许是天分上有所欠缺,他的武艺只能说稀松平常。这种拼死厮杀的场面,他根本就插不上手!

    “你们都上去!上去帮刘将军冲开城门!”

    他大声的命令保护自己的亲兵杀过去支援刘弘基,他身边的亲兵都是唐公府里的死士,武艺都极精湛,虽然只有百十个人,但近身厮杀却绝对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李家军和隋军就在城门洞里展开了殊死厮杀,很快,两军相交之处的死尸就倒下了一层。刘弘基身先士卒,一条长槊舞起来真如蛟龙出海一般。奈何城门被隋军堵死,杀了一层补上来一层,刘弘基那一条长槊或横扫或直刺,至少杀了十几个人,可竟然只往前突进了两步!

    “把叛军顶出去!给卫将军报仇!”

    一个隋军别将高呼了一声,组织隋军拼了命的往外顶。

    人太密集了,只要杀人的手停下来哪怕几秒钟,就会有敌人扑到身前,只怕愣一下的神就会被敌人杀死。

    “换刀!”

    人挤的太密,刘弘基手里的长槊越来越施展不开。他猛的将长槊掷了出去,隔着二十几步将那个喊话的隋军别将戳死。长槊从那别将胸口插进去,从后背上戳出去,那别将身子猛的往后一翻朝后弯了下去,槊锋顶在青石板的路面上,他身子挂在槊杆上慢慢的往下滑,血水顺着槊杆流下去,灌进了青石路的缝隙里。

    刘弘基一脚将面前扑过来的隋军蹬出去,那士兵胸前的皮甲立刻坍塌下去一个大坑。他从亲兵手里将横刀接了过来,猛的发出一声咆哮,猛虎一样挥舞着横刀杀入隋军阵型中,一瞬间,残肢断臂四处乱飞。

    可刘弘基再勇武,毕竟城门洞并不宽阔,隋军不计代价的往外挤,李家军还是被一点一点的压着往后退。

    就在刘弘基的双臂已经酸麻沉重的几乎挥舞不起来的时候,守城门的隋军后队忽然一阵大乱,不知道怎么了,火从隋军后队冒了起来,不少人身上冒出了火苗,被烧得嗷嗷惨叫。至少六七个隋军士兵身上起了火,很快就蔓延到了全身。

    本来已经力竭的刘弘基大喜过望,身体里最后的潜力也被逼了出来,他哪里还顾得上自己身上已经伤痕累累,立刻招呼手下士兵趁乱往前冲。隋军后队起火,士兵们纷纷逃开躲避那些乱跑乱跳的火人,防御枪阵大乱,李家军立刻就冲散了余下的隋军杀入长安城!

    浑身是血的刘弘基狂喜的喊了几声,神态癫狂。

    “天佑唐公!”

    他朝天一声咆哮,随即将横刀往前一指道:“杀进去!”

    “杀!”

    李建成也被刘弘基等人的奋力冲杀激起了血性,他猛的抽出佩刀往前一指,带着城外的人马潮水一样涌进了城内。

    刘弘基喊了一句天佑唐公,士兵们顿时士气大振。他们也坚信这一点,不然眼看着他们就要被顶出城门洞的时候,隋军后队怎么忽然就起了火?

    火自城墙上来。

    李靖在城墙上见卫孝节被人一槊戳死,立刻大喊了一声:“卫孝节已死!城门失守,李家军杀进城里了!大家逃命啊!”

    随从他到了长安的十几个手下也在城墙上奔走大喊,一时间城墙上的隋军立刻就慌乱来了起来。李靖的手下趁乱刺杀了几个隋军将领,然后在乱军中将投车旁边的菜油往城内泼了下去。

    李靖一刀砍翻了一个隋军弓箭手,夺了那士兵的硬弓,从这弓箭手准备的箭壶中抽出一支羽箭点燃,一箭射进了城内。他手下随从也纷纷抢夺弓箭,十几箭射下去,城内被菜油泼了一身的隋军士兵身上立刻就冒起了火。

    看着城内起火隋军纷纷逃避,李家军洪水一样冲进长安城。李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想起殷平那日劝自己的话。

    大丈夫生于乱世,自当有所作为。

    他从来都没有放弃过有所作为的想法,只是却并不认同殷平给他指点出来的方向。

    看着李家军疯狂的冲进城内,李靖叹了口气喃喃道:“不如此,我如何取信杨侑?只是如此……只怕再难取信唐公了……二公子,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我李药师的一生荣辱,都押在你身上了……”

    ……

    ……

    大业十三年七月,李闲屯兵雷泽城西北一百五十里按兵不动。李密以王当仁为大将,房言藻为行军长史,率军十万距离李闲大军三十里扎营。只是王当仁等了四五日,燕云寨的人马竟然没有一个人过来叫阵,他百思不得其解,李闲率军出东平郡却在此安营到底图谋的是什么?

    素有多智之名的房言藻也是一头雾水,又怕燕云寨的人有什么阴谋诡计,在不知道李闲的目的之前,他只能建议王当仁静观其变。王当仁虽然是个拼命三郎的性子,可也知道燕云寨不似寻常对手,于是下令大军驻扎,然后派出了大批的斥候查看燕云寨那边的情况。

    燕云寨的大营中秩序井然,游骑不断巡视,远远的能看到营地内有大批的士兵操练,而且营寨中还立起了三丈高的瞭望塔,看样子,燕云寨的人马竟然是打算在这里长期驻扎下来似的。

    瓦岗寨的斥候不敢靠的太近,但从表面上观察,燕云寨营地中的人马绝不在少数,从游骑和巡营士兵的规模就能推测的出来。

    一连五六日,瓦岗寨的斥候也没能探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宇文士及站在舆图前,看着舆图上用木炭标出来的地方怔怔出神。

    舆图上标注出来的这个地方就是刘家铺,也就是如今他所在的位置。在这个木炭点出来的黑点旁边,他画出了两条线。

    一条从这黑点出发,取道西北兜了一个圈子,和舆图上的黄河连接在一起,而连接处,那里也点着一个黑点。另一条线却是从东郡瓦岗寨出发,黑线一直到了刘家铺西不远,宇文士及在这里也点了一个黑点。

    这两条线,代表着的是两支军队的进兵路线。

    一条是燕云寨人马的,一条是瓦岗寨人马的。

    “一个月么……”

    宇文士及叹了口气,拿起旁边的酒壶喝了一口。

    “也不知道会死多少人,也不知道这地方的血腥味会不会浓的醉死我。”

    他笑了笑,声音中有些许遗憾,却充满了自信。他遗憾的是,斥候探听来的消息说,这次领兵来迎战的并不是瓦岗寨大当家李密,而是一个叫王当仁的首领,所以宇文士及有些遗憾,当初在黎阳城外他一举击败杨玄感叛军的时候,他就想和李密交手。只是到了今日,他这愿望还一直没能实现。

    又喝了口酒,宇文士及的视线停留在燕云寨进兵的黑线上,黄河上黑线停留下来的那个黑点,是陈雀儿水师所在的方位。这次进兵瓦岗寨,陆军精兵五万,水师战船上千艘,其实……不过都是幌子罢了。

    宇文士及微笑着,捏起炭笔,将代表燕云寨进兵的黑线继续延伸下去,黑线一路向北,然后兜了个圈子向东又猛的打了个折,再次向南。

    他的手很稳,所以黑线画的很平顺没有一点抖动。

    最终黑线停下来,宇文士及用炭笔在那个位置狠狠的按了一下。

    王当仁和房言藻不知道,在他们率军到来的前两日深夜,燕云寨三万精兵已经连夜向北急行军,只一晚上就到了黄河岸边,混入陈雀儿水师中。而他更不会想到的是,燕王李闲,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他当对手。

    就在他派斥候查看燕云寨大营的时候,在河道上静止了一个月燕云寨水师突然启动,掉头向东,不知所踪。

第四百六十七章 消失不见的精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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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六十七章消失不见的精骑

    李闲盘膝坐在一艘五牙大船的船头,身边放了一壶酒,一盘熟肉,船破浪而行颇颠簸,可他却好像磐石一样坐在那里。奈何他可以做到身子随船而动便似不动,可酒壶和盘子却做不到,所以没多大一会儿,因为要照顾着盘子和酒壶,不能洒了酒洒了肉,所以他船头临江看风景的惬意变得有些手忙脚乱。

    索性将盘子放在自己盘着的双腿上夹住,酒壶拎在手里。

    捏了一块煮得烂熟的牛肉丢进嘴里,喝一口微辣但清冽的新酒,这日子舒服到让李闲忍不住想呻吟。

    破浪而行的大船虽然平稳,但船头位置上却摇摆的厉害。而且河风将船头撞开的浪花吹起来,非但能打湿人的衣裳,河水中那股特有的腥味也会扩散出来。在别人眼里看来,这大船中任何一个地方都比船头舒服安全些,可李闲偏偏选在这里,还显得很舒服。

    他也确实很舒服,因为他坐在船头上喝酒吃肉,就要劳累别人坐在一边扶着那柄大黑伞给他挡水花,而被劳累的人还是一个娇滴滴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即便什么都不做,身边有青鸢这样一个女子坐着,已经是一件很舒服惬意的事了。

    能镇得住貌美如花的女子让她老老实实在一边坐着撑伞,这就是得瑟的资本。

    李闲看了看那盘牛肉,然后抬起头问青鸢道:“你吃不吃?”

    青鸢摇了摇头道:“属下不敢。”

    “别那么生硬好不?”

    李闲看着她说道:“这里只有我和你两个人,杜如晦,宇文士及那样整天规矩礼仪挂在嘴边的家伙我已经都甩开了,好不容易轻松些,你就不能别摆一张扑克牌脸?当然,你也不知道什么叫扑克牌。”

    青鸢清了清嗓子,没说话,只是看着李闲。

    李闲知道她视线里是什么意思,所以懊恼的说道:“孤……孤还不行?这里只有孤与你二人,那些老学究和木头脸都不在,你就不能放轻松些?”

    “好啊!”

    青鸢忽然笑了笑,然后将大黑伞调转过来由挡在他们身前改为挡在身后,然后伸手从李闲腿上的盘子里捏了两块牛肉丢进嘴里,她手上的动作很快,吃相也绝不斯文秀气,鼓着两个腮帮子大口咀嚼,不多时便将一盘牛肉吃下去大半。或是噎着了,她很不礼貌的拿起李闲的酒壶,然后很不礼貌的嘴对嘴喝了一大口。

    吃了肉喝了酒,青鸢又将大黑伞转过来挡在前面。

    在船上的人只看到黑伞转过来挡住了燕王和他那个清秀漂亮的随从,至于伞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别人自然看不到。没多久,黑伞转回去,众人看到的是青鸢依然还在那里坐着,李闲却脖子有些僵硬的垂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有人会心的笑了笑,以为自己猜到了什么。

    没错,李闲低头看着的是自己两腿…间……的盘子,肉只还剩下可怜的几小块,酒也没了半壶。

    青鸢正襟危坐,喉咙里咕的一声将最后一口肉咽下去。

    “主公,这样算不算轻松自在些?主公若是觉着属下做的不够好,属下还可以改进的。”

    “别!”

    李闲伸手护住盘子说道:“你还是坐那儿装木头吧。”

    “主公……咱们什么时候靠岸?”

    青鸢问。

    “今天。”

    李闲将最后一块牛肉放进嘴里,看着黄河北岸说道:“今晚就靠岸,之前走的足够慢,接下来要走的足够快才行。李密虽然有点白痴但不是傻子,窦建德更不是傻子,稍微慢一分就可能前功尽弃。”

    “主公费这么大力气骗过李密,骗过窦建德,只为了杀那个人?”

    “为了宣战”

    李闲笑了笑说道:“那个人是必须要杀的,两个多月也没能找出破绽除了他,只能说他太小心谨慎,苏定方是他的挚友他都不肯相信。既然暗中不能得手,那么我便光明正大的去杀他。他整日都藏在军营里不出来,以为身边有几万士兵就能保证他的安全,既然不能只杀他一个,那么索性我便把那几万人都杀了就是了。让几万士卒给他陪葬,他死了也应该觉着骄傲自豪。”

    “其次便是让窦建德后悔,后悔当初派王伏宝率军和李密联手试图南下。他既然打算动我的燕云寨,我自然要动他的洺州军。燕云寨从来都不会吃了亏咽进肚子里,好像受了气的小媳妇似的装作毫不在意。别说他没过河,只要他动了跟我燕云寨为敌的念头,我就先斩了他的臂膀。”

    “当初陈兵在黄河北岸的时候,窦建德就应该有这个觉悟。更何况,我才带兵往西动一动,他立刻就起兵十万南下。总不能别人已经在想一口吞了我的地盘了,我还摆什么体面先派人跟他交涉一下,告诉他你这样做是错的,你猜他会不会认错?”

    青鸢心说窦建德倒是确实准备南下,王伏宝也确实陈兵北岸,之后苏定方带着三万精兵也一直没有退走,可洺州军非但没有过河来,反而每每都在燕云寨水师手上吃亏,这一年来只怕损失的船只不下百艘,士兵也有上千人了。明明是窦建德的人吃了亏,可怎么听主公说起来这么正义凛然?

    “窦建德亲自率军南下,以苏定方为先锋。原本在黄河北岸的三万人马就交给了刘黑闼,这钱终归还是没有白花。”

    李闲想起王启年在洺州说不定每日花钱如流水,这才买通了一些窦建德手下的官员,让他们举荐刘黑闼调到原来苏定方的营中,于是他的心里就一阵纠结。转念一想王启年是个能省钱的,他这才稍微踏实了一些。

    刘黑闼在河北窦建德处,小心翼翼的有些过分。每日只在军营中从不曾出去,身边随行的亲兵不下二百人。就连苏定方请他去狩猎他都不肯去,军营那一片地方似乎就是他如今的整个世界一样。

    王启年虽然在洺州花了不少钱买通了不少人,那些人在窦建德面前也说了不少刘黑闼的坏话。可窦建德若是固执起来让人恨得牙根痒痒,他坚持不信刘黑闼有异心。一个在燕云寨中潜藏了那么多年都没有变心的人,这便是他相信刘黑闼的根据。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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