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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爷子说明了苦衷，但没想到那身边的徒弟依旧不肯服软。

　　　　他不服气间，拿眼瞪着面带理解和微笑的李川水道：“师父！就算如此，咱们也不能认输！这扒海参又没有国家标准，咱们说是什么就是什么！这个男人胡搅蛮缠，无理取闹！弄死他！”

　　　　听着这徒弟的决绝，在场的许多厨子也跟着连声应承，而李川水听在耳朵里，则瞬间冷脸。

　　　　李川水明白，这帮人是“滚刀肉”，这一顿叫嚷，是给脸不要脸，妥妥想动粗的前奏呀！略微冷脸后，李川水重新恢复了平静的神色，而后他将藏在袖子里的暗针缓缓移动进了自己的两个指头，准备“蜇人”。

　　　　看着这些自不量力的家伙，李川水却兴奋的感觉这是个时机，正好可以试验一下自己的弹簧针和血毒，有多大的攻击力！

　　　　厨子们死不要脸，李川水暗藏凶针，但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一发而不可收拾的时候，那位说出自己身世的名厨张龙查再一次大吼了起来！

　　　　“放肆！”张龙查说话间，猛然给了自己贴身徒弟一耳光。

　　　　而后他看着那徒弟脸上的五指山，愤愤然问道：“胡乱叫嚷，当我这个师父死了么？张口就胡说，你以为你是指鹿为马的李斯？！对客人还有没有一点儿尊敬！”

　　　　老爷子的行为迅速制止了厨子间的骚动，也让李川水心升愕然和……钦佩。

　　　　显然，相对于他那些只顾名声和蝇头小利的徒弟，这位老爷子，才是拿得起放的下的“大泰山”。

　　　　一声吼叫之后，老爷子又语重心长的对自己的徒弟们道：“你们这些‘小辈子’记住！你们是厨子，你们的衣食父母是食客，人都是相互的！没有好食客又何来好厨子呢？如果说随随便便做点什么就想卖钱成名的话，不如去喂猪！”

　　　　说完这话，老爷子又挥手指着面前的李川水道：“这位小兄弟，是我经营三十年来最会吃的人！他戳破了我三十年想说又不敢说的话！我佩服呀！”

　　　　说话间，张龙查张老爷子冲李川水走了过去，恭恭敬敬的举起手，带着激动道：“我师父说过，名厨碰见美食家，就好比俞伯牙与钟子期，管仲之于鲍叔牙，是缺一不可的！今天我张某遇见了知弦之人，激动万分，请小兄弟受我张某一礼！”

　　　　说话间，张龙查异常激动，竟然真的恭恭敬敬，冲李川水躬身抱拳，弯腰行礼。
………………………………

第十七章：醍醐灌顶

　　　　名厨张龙查的一番真挚表态，不光让李川水惊愕，更令他所有的徒弟们郁闷。

　　　　那些人立在原地，似乎全然搞不清状况，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大大小小的迷茫。

　　　　他们或许感觉，对于一个白吃大餐还不给钱的食客，老爷子非但不气，还拱手行礼，这反应有些太过了吧。

　　　　老爷子在抱拳之后，又抬起了头，带着钦佩的眼光看着李川水道：“小伙子，你吃的饭钱我自然不会要的，如果你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坐下来，和我详细谈谈？”

　　　　对问，李川水略微踌躇，而后点了下头。

　　　　见李川水点了头，老爷子赶紧让徒弟准备了茶水和板凳，而后这一老一小坐在一处，开始了一段促膝长谈。

　　　　互通姓名之后，老爷子上来便问道：“这位小兄弟不知道你是五脏庙，哪个殿出身呀？”

　　　　“这……”李川水略微踌躇，紧跟着无奈回答道：“我只能告诉你，我祖上是瑞木钧。”

　　　　“富春江边的瑞木钧？！”张龙查闻言先是一愣，紧跟着连连点头道：“兄弟怪不得对鲁菜这么熟悉，我服了，心服口服！”

　　　　说完这一句恭维，张龙查又好奇问李道：“小兄弟呀！有句话我还想问问你，希望你不要生气。”

　　　　听着张龙查的质问，李川水立刻点头道：“您说，言者无忌。”

　　　　“好！”张龙查点头，就又问道：“小兄弟，你是大门派出身，又有这么出众的做菜本领和见识，为什么不去当厨子，非要靠这一手碰瓷吃白食呢？”

　　　　听见张的质问，李川水心中苦笑了一声。

　　　　他又何尝不想活的体面一些呢？但是身体里的小长虫精不允许呀！厨子可是需要付出大量劳动和时间的行业，因为做菜吃不上东西是经常的，李川水可不想菜做到一半就因为饥饿吃掉半成品出丑。

　　　　对此，李只好笑了笑道：“这个是因为……我懒散惯了，所以立志当吃货！要吃尽天下美味，做苏东坡，袁枚那样的大美食家。”

　　　　李川水这个回答，当真另令张老爷子相当惊愕无语。

　　　　要知道，袁枚可是两百多年前，这个世界最负盛名的美食家，其学富五车，家财万贯，风流儒雅，号称吃遍上下五千年，更有传世名著《随园食单》流传于世，上边记载的烹饪和美食，被无数吃货，厨子奉为金科玉律般的宝典。

　　　　现在，一个二十几岁，一穷二白的小子敢和他叫板，如果袁大人泉下有知的话，不知道会不会从棺材板里气的跳出来。

　　　　张龙查表情复杂的看着李川水，如看怪物一般。

　　　　或许他见过好吃懒做，玩物丧志的，但是像李这般以好吃懒做为奋斗目标的……他这辈子想必头一次见。

　　　　尴尬一笑后，张老爷子又冲李川水道：“小兄弟想当美食家也是……极好的！只是老夫有几句劝解，希望你听一听。”

　　　　李川水并不是那种不听劝的人，所以面对着老爷子的诚恳，他很自然的点了点头道：“您说，我洗耳恭听！”

　　　　在沉静了一会儿后，张龙查告诉李说，他当吃货也是可以的，但是实在可惜了他的这一身本事，用的不太是地方。

　　　　要知道，真正的美食家是可以和好厨子琴瑟和鸣的，厨子可以借助美食家的反馈提高菜品，美食家也可以通过厨子的菜品提高品味。

　　　　说完这些，张老爷子又语重心长道：“小伙子！像你这样不亮身份上来便吃，难免有刷泼皮的嫌疑呀！所以我劝你既然想当美食家，那就大方一些，上来便亮明身份，指出别人菜品的好坏弊病，做个评分，当一个光明正大的吃货！”

　　　　说道这里，老爷子有些激动的抬起头，望着眼前那些忙碌做菜的徒弟，又继续道：“我们这些厨子，打心眼里是想提高自己的本领的，但是没有好的食客反馈，也是很苦闷的，你以为天天让一群不懂菜的达官显贵吃喝浪费，我们心中就高兴么？！”

　　　　老爷子几句语重心长的话，仿佛明灯一般，瞬间照亮了李川水的内心。

　　　　是的，他当吃货为什么要偷偷摸摸找下家呢？而且他吃厨子的菜也完全是在帮助这些人呀！

　　　　正如老爷子所说的那样，他完全可以在吃货这条路上走的更远，做的更多，而不是天天瞪着眼睛，盯着几个厨子去“打假”。

　　　　在往远了想一想，李川水又感觉自己责任重大，为什么外国有“米其林葵花宝典”那样的专业美食评判机构，而国内没有呢？为什么我国上下五千年的餐饮文化却从来没有过系统的总结和评分呢？为什么像张龙查这样的大厨，非要埋没真身三十年，生活的如此艰辛呢？

　　　　得益于老爷子的话，在想到那些问题的一瞬间，李川水的思维又一次快速的扩展了开来。

　　　　那一刻，他心中彻底真正找到了自己人生奋斗的方向！

　　　　他要以自己的力量，建立国内最权威的餐饮评价机构，给全国的美食打分，让美食不在被埋没，让名厨不在有遗憾，让吃货不在被欺骗！

　　　　总之，他要当真正的吃货之神！

　　　　心潮澎湃中，李川水激动的握住了老爷子的手，而后笑道：“老爷子！您说的太对了！感谢您的提醒！您给了我未来生活的方向和动力呀！”

　　　　对着李的话，张龙查也是满脸笑意道：“哪里哪里！我张龙查做了三十年的菜，现在才碰见知心人，也是相见恨晚呀！”

　　　　听着老爷子的话，李川水看的出来，这位老爷子是一位真正以厨为乐的“名厨”，他由衷希望得到知心和认同，而不是充满铜臭味的夸赞和趋附……

　　　　在后来，李川水又和老爷子喝着茶水聊了很多，到了最后，老爷子亲自将李送出了饭店，并且表示自己的菜馆欢迎李随时来品评，他期待李这样的美食家，多多给出一些宝贵的意见。

　　　　带着澎湃的心情，李川水打车回了自己的住处。

　　　　这一次，李川水没有“讹钱”，但是他却从老张爷子那里得到了比钱还要好的三样东西。

　　　　一个未来努力的正确方向，一个忘年交和一个京味扒海参的秘方。

　　　　这三样东西，可以让李川水受用终身，是远比几千，上万块钱要好的多的宝贝。

　　　　因为意外的收获，李川水一直笑着，而刚一进出租车，他头脑里的小九儿便迫不及待的问道：“你小子又吃了一顿白食，不过这次可真是太惊险了！”

　　　　听着小九儿的话，李川水道：“我心里有谱，早在看那位老爷子的宣传单时，我就知道他是一个京口菜，而非鲁菜厨子，不过即便如此，有一件事我还是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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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五脏庙

　　　　在内心的疑惑中，李川水问小九儿道：“张龙查当了三十年的假鲁菜厨子，食客吃不出来也就算了，同行也不知道么？要知道他可是参加过一个什么全国美食展交赛的，还得了金奖，那些评委也吃不出来？”

　　　　听着李川水的疑问，小九儿却笑着回答道：“一看你就没参加过那种比赛，我告诉你，那种比赛是有内幕的，而且张龙查背后有大靠山，他这样隐瞒身世干了三十年，应该是他背后靠山的意思。”

　　　　“靠山？”李川水皱眉，又问道：“你怎么知道？”

　　　　对问，小九儿道：“听那些复读机说的呗？他们每次都说一句‘你知不知道这是谁的产业’，自然在他们心里，那靠山是很牛的人。不过可惜呀！靠山到底是谁，他们最后也没说……”

　　　　“嗯！”李川水点头，而后又问小九儿道：“长虫！你和我说句实话，五脏庙到底是什么？为何假周天坤和张龙查听见这三个字，就和老鼠见了猫一样？”

　　　　听着李川水的问话，小九儿那条长虫精迅速沉默了下去，须臾后，她回答道：“我只能很笼统的告诉你……”

　　　　长虫精随后说，所谓五脏庙，是一个传承了三百多年的厨子组织，他们知道所有有关于食物的奇妙知识，小九儿知道的那些，都是从那里学到的，而五脏庙所培养的厨子，也都是些厉害到恐怖的“高人”。

　　　　他们控制人的食欲，和李川水的血毒有一拼。

　　　　不过最近十几年以来，五脏庙的厨子越来越少，基本在世面上看不见了，也因此，这些厨子的能力也就越传越邪乎，五脏庙的本来面目也越传越扭曲，以至于彻底成了一种“传说”般的存在。

　　　　至于小九儿所说的瑞木钧，则是五脏庙现存的一个比较大的“元老”，他门徒多，老婆多，后人多，拿他们鱼目混珠，可以增加可信度，又不至于被证伪。

　　　　小九儿说完这些，李川水略微想了下，而后又道：“小九儿，你过去是五脏庙的蛇，想必在那个神秘组织里受过很多苦，有很多不堪回首的往事吧？”

　　　　听着李的质问，小九儿“啊”的一声，口气猛然一颤抖，显然是李川水的话，戳中了小九儿恐惧回忆的七寸。

　　　　“你怎么知道？”小九儿颤颤巍巍的问。

　　　　身体里感受着小九儿的恐惧，李川水道：“这简单，在你的储备信息中，我找不到一丝一毫有关于五脏庙的记忆和信息，这只能说明你压抑的很深，而且你的身世和那里有大关系。”

　　　　说完这些，李川水平缓的出了一口气。

　　　　而后，他郑重其事的冲小九儿道：“九儿！以后把你那些痛苦的，不幸的回忆都忘掉吧！从今天开始，我会让你过上最快乐的日子，我会担起一个主人的所有责任，让你吃遍天下最好的美味！更不会在让任何不幸，降临在你身上。”

　　　　李川水说完话这发自肺腑的赤诚之言，他立刻感觉到小九儿的内心非常激动，那种激动一直伴随着他俩回到家。

　　　　而直到李川水下车，进房门之前，那长虫精才带着澎湃的声音，回了一声道：“谢谢，主人……”

　　　　……在之后的一天，李川水没有出去“走活”。

　　　　整整一天，李川水都在回想着老爷子的话，整合着头脑中有关于吃的知识，重塑着自己未来努力的方向和认识。

　　　　在和小九儿密集的对话与讨论间，他们两个最终确定，要将品尝美食的工作系统化，规范化，等级化，让李川水和那些名厨形成良好的互动，从而按照老爷子的建议和李川水自己的理解，将这个当专业吃货的“夕阳产业”越做越强。

　　　　这样的工作，李川水他们整整作了一天，直到第二天早晨天亮，李川水才彻底敲定了一份独特的“创业规划”。

　　　　看着东方的鱼白，吃着手里的高热量压缩饼干，李川水拿着自己的创业规划，边吃边念道：“吃货创业第一天，咱们先去吃早点，然后去工商局注册一个正规的‘吃货公司’，中午买海参，盗版张老爷子的京味扒海参，晚上休息，制定一个行业品评标准！”

　　　　照本宣科的说完这些，李川水拍了拍脑袋道：“小九儿！时间紧，任务重，咱们的打起精神来了！”

　　　　听着李的话，小九儿兴奋的回答道：“嗯！知道了主人！”

　　　　说话间，李川水披上自己的运动服外套，大踏步出了门，先在门口的小吃摊横扫了五碗馄饨，十二根油条，又在老板惊为天人的目光下，走向了工商局。

　　　　经过李川水和小九儿昨夜连续的讨论之后，他们认为既然要大干，自然不能在以个人的名义单干。

　　　　首要任务，就是要注册一个饮食文化评级协会，并且成立一个“试吃公司”才成。

　　　　这个想法很好，不过在闻讯工商局的时候，李川原本成立协会的想法，却遇见了不少的问题。

　　　　原来，根据国家现行的规定，所谓的协会组织必须得有十个以上的法人单位在入会章程和申请表上共同签字才能成立。

　　　　这十个单位，李川水目前积攒不齐。而不能成立协会，李川水便没有资格对任何餐饮机构进行客观的评分。

　　　　所以，李川水只能将他成立餐饮文化协会的目标先放下，转而成立一个门槛较低的“个人公司”，为自己“一统天下”的目标打下第一步坚实的基础。

　　　　按理说，这个想法也很不错，可是真正实行的时候，李川水也还是遇见了一些问题的。

　　　　就在李川水于工商局通过层层排队最终领到申请表，填写公司经营范围的时候，那位为他注册公司的注册员，看注册表看的脸都绿了。

　　　　直过了好半天，小伙子才抬起头，如看怪物一般看着李川水道：“兄，兄弟，你这个公司的营业范围是……吃菜，喝饮料，品鉴美酒，茗茶，试吃糕点，试吃水果，饭店环境评测，酒店试睡和……给予指导意见？”

　　　　“对呀？不可以么？”李微笑。

　　　　“这个……当然可以！”小伙子满头大汗道：“只是这种公司太奇葩了，我想不出你怎么盈利，又靠什么报税……”

　　　　“这样啊？”李川水淡然一笑道：“这就是我们的秘密了！既然你能注册，就请帮我处理吧？”

　　　　“好！”年轻注册员点了点头，而后在电脑上输入了注册信息。

　　　　虽然排了很久的队伍，但李川水的这个吃货公司注册流程还是非常简单的。

　　　　毕竟，他不需要做菜，所以没必要出示厨师资格证，吃又不需要特殊技能，所以更不需要特殊技能证书，甚至都不需要健康证明，和行业报告，因为……他不生产任何产品。

　　　　总之，这是一个只吃不吐，只进不出，空到不能在空的空壳公司，就连注册资金，也只有假周天坤给李川水的两万块封口费。

　　　　将公司的基本信息填写完毕后，注册员用看骗子的眼神看着李川水，最后道：“你这个公司……叫什么名字？”

　　　　对问，李川水抬起头，想都没想的回答道：“我们这个公司……叫‘九口吃业’！”

　　　　九口吃业，这个看似随意奇葩的公司名称，其实是经过李川水深思熟虑的。

　　　　九，就是小九儿，在公司里给她个加名头，是为了表彰一下这位“员工”的特殊贡献。口自然是为了突出公司的营业特点了。在加上李川水的这个行当实在新奇，所以思前想后，李川水便管自己这个行当叫做“吃业”。

　　　　就这样，李川水注册了自己的公司，从此他有了一个正式的崭新身份。

　　　　这一天开始，李川水不在是无业游民，他成了九口吃业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兼员工，兼自行车伺机，兼清洁工，他目前唯一的下属，是一条连身体都没有的长虫精。

　　　　小九儿姑且……算是个秘书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