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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藏玄机之致命记忆-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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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从你房间里找到的,问了收留你的人,他说是你的。怎么?你要说是他的,还是要说他栽赃陷害你?”

  “是什么东西?”上官杰笑着说。胡亮差点儿气得背过气去。“毒药!你这个无耻的东西!这是毒药,叫MS,是和农药混合的。”老张在胡亮前爆发了。古洛没想到这个相当有经验的警察居然如此不冷静。可他因为碍着老张是外地公安局的同事,没好意思责备他。古洛确实是个严厉的人,对局里的同事,甚至对领导的很小的疏忽都会假以颜色或者申斥的,但这次他违反了自己的本性,当然他不知道为此他将要付出代价的,而且是不小的代价。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上官杰用方言叫道。这里的语言很好听,像是唱歌一样。“看我这脑子。是毒药,对,是MS,一个外国名的毒药。不过,我没用过。”

  “你要它弄啥?”老张还没有平息怒火。

  “公安同志,政府先生,你们不知道我。我是个苦命的人。从小没有爹娘,大了,学坏了。进了监狱,又被人打成残废……哎……”他伸出长手指,指指那只眼睛。

  “快说实话!就是你爹娘活得好好的,都要恨死你了。你再胡讲,我就狠狠地收拾你。”老张气坏了。

  “我这就说实话。这眼睛,你们不知道,疼呀!疼得厉害着哩。有时候疼得我死去活来。有一次,我忍不住了,这叫啥生活?啥日子?我就管人要了这瓶药,心想再要这么犯病,我就喝了这药。后来疼得差了,我就没用。不过,我一直带着,走哪儿都带着,要是再犯疼,我就不活了。”他说得那么诚恳,那只不诚实的眼睛里还闪着泪光……

  几乎到了凌晨,警察们使用了能使用的所有方法,当然没有肉体的折磨。但上官杰却比一个清白的人还要固执。古洛知道,麻烦来了。“带下去!你不要想着‘侥幸’这个词。”他站起身来,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没有看那个独眼龙。

  她是个漂亮的姑娘,才十九岁。如果是在今天,她会成为什么?歌星?不,她唱歌跑调,跑得很远,有时会找不到的。影星?可能性较大,但也不行,她不会表演,不,不是不好意思,像所有姿色出众的姑娘一样,她的自信强得已经超过了无耻的程度,但就是不会演戏。之所以说有可能,是因为现在许多影星现身说法地显示了她的前程。不,我们还是按照一个正常的、理智的、有道德的社会标准来推测吧。她就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服务员,不管是在行走的列车上,还是在灯火辉煌的大酒店,或者在空中飞行,因为,她不仅手脚麻利、善于察言观色,而且有极其惊人的记忆力,特别是对人脸的记忆,不仅能一眼就记住那些像一块块砖头一样毫无特点的脸,而且会在很长时间里不忘掉。如果是一般的人,光这些脸就会让人不能入眠,但她却没事。性格往往和天赋是相称的,如同在天平上放上两个不同的东西,但重量却一样。

  眼前这张照片上的脸,她不仅记得,而且引起她十分不愉快的回忆。“他是个流氓吧。”好像是在问话,但古洛和胡亮一听就知道她已经肯定了这个人的性质。

  “就算是吧。”古洛笑笑,但胡亮却看出有一丝不满飘过那张美丽的脸。“比流氓还坏!”他立刻补充道,而且脸上显示出厌恶的表情,这虽然不是装的,却引起姑娘的嫣然一笑。

  “他在硬卧车厢,是十三车,上铺九号。他从中原市上的车,好像还有一个同伴,但不在我们这个车厢。一上车,他就睡觉。我去换票的时候,他……就耍流氓,说要和我认识。我瞪了他一眼,没理他。第二天早上,他去餐车吃饭。我想这个小子还挺有钱。餐车很贵,没多少人吃。他这一去,很长时间都没回来。等回来的时候,醉醺醺的,用那种眼光看我,我没理他。他又去睡觉。直到晚上,他打开包,取出好多吃的和一瓶酒,就自己吃喝起来……”

  “中午没吃?”古洛问道。

  “没有,好像就一直在睡觉。第二天一早,他又去了餐车,回来的时候,又喝了酒,这回喝得好像更多了。走路都摇摇晃晃的,见我又笑……后来,江城市到了,他就下了车。”

  “是几点到的江城?”

  “误了点儿点,本来是八点,结果是八点半到的。”

  “他没和任何人接触?你不是说他好像还有同伴?”

  “我好像听他跟人说话,说我在这个车厢,是十三车九号。”

  “对方呢?”

  “好像就应了一声,说我知道。”

  “可那人并没有出现?”

  “没有。你说这难道不可疑吗?”

  “当然可疑。你见过这个人吗?”古洛给她看乌伏虎的照片。

  “没有。他不是我车厢里的人吧?”姑娘说。

  “可能不是。谢谢你!”古洛说。

  这个记忆力超群的姑娘提供了重要证明,上官杰的不在犯罪现场证明被瓦解掉了。但接下来的那些乘务员、大师傅、车长、乘警加起来,都顶不上这个姑娘。他们的脑子里好像没有记忆力这个装置一样,让古洛失望得想骂人。可是,就是骂翻了天,也不会让这些人的“大脑”变成大脑的。

  “福无双至呀!”胡亮说。他是个幽默的人,不仅是说话,他的举止、行动、表情都有喜剧效果,当然他并不这样认为。

  “嗯。”古洛没说话。

  一个人活在世上是有寄托的,否则就和死了一样。这种寄托可以表现成多种多样的事物或现象,但归根结底是精神上的慰藉,是心灵或灵魂的支柱,虽然无神论者认为不存在这种古怪的东西。可是,没有灵魂,那人又是什么?那人还追求或者需要什么精神寄托?不,人其实是精神的动物,如果变成了纯物质的人,那就是野兽或者家畜了。

  他的一生是坎坷的,虽然有许多人对他寄予过希望。但由于他性格暴躁,又不是那么聪明,所以空有一身武艺和力气,却落得一个半废物的下场。

  幸好,他的命没有丢。如果是一般的人,不,就是有些特殊的人也不会再走上旧路,如果你知道他成为这个下场的原因,你就会理解我所说的。但他就是一个不理解什么叫不堪回首的人,还在顽固地追求他的理想,他的梦。多美的梦,即使他没有想象力,也知道那个时候如果到来,他将会多么风光,当然是自我满足的风光。此外,就是那些在阴间的祖辈们,正是他们把这个重托交给了这个天赋异禀(当然是他这么认为)的后代。

  但是,他辜负了祖宗,也对不起自己,一时的错误酿成了那么大、那么糟的后果。幸好他的梦想支撑了他,让他能够重新走进自由,虽然他的肉体已经不可能回来了,但精神依旧。而最重要的是,他将这个伟大的使命交给了一个他一生中最信任,也是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好小子,没有让他失望。比他能干,已经接近了他的目标,即使这个理想不是由他本人亲自完成的,但丝毫不会减少那胜利的喜悦。

  但是,奇怪的是,这几天什么消息都没有了。人没有回来,也没有来信或者托人告诉他些什么。他真的慌了,真的焦急起来,可中枢神经却不会解除他的担心情绪。

  清晨又来了,就像昨夜一样,还是个不眠之夜。阳光没有完全出来,半明半暗的光线让他难以忍受,闷热的空气混杂着做早饭的油腻味道,那是从走廊和开着的窗户外飘进来的。他听到有人在走廊说话,但听不清说什么。倒是下面院子里,一个女人骂孩子的声音很清晰。

  “像她的声音。”一个熟悉但也陌生的影子出现了,就在窗外那阴沉的天幕上,很清楚,带着她惯有的忧郁,有人说那表情是嫁给他以后才有的。

  就在这时,他有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他的女人在召唤着他。当然他是个精明的人,知道那是幻象,但幻象是种魔力,或者说是魔力的产物。它充满了诱惑力,有着尘世间人不可抵抗的力量。当然,对一个强悍的、从来不知道神、良心、道德的人来说,这在很大程度上被抵消了,但思念之情却战胜了他冷酷的情感。他真的看到了那个女人,她的微笑、她的动作和她的模样让他回到了过去的日子,那是青春的时光,多美的时候呀!一切都笼罩在那美丽的光亮中,所有的不愉快和愤怒、罪孽都消失在那回忆中的一刻里。他兴奋起来,喘息着,伸出手向着窗外,心里在震耳欲聋地祈祷着:带我走吧。

  床在“吱嘎”作响,似乎撑不住他身体的重量,但他还是向床边挪着,眼睛盯着那饱含着雨水的天空。他一点一点地挪动着,忽然觉得浑身一阵畅快,因为他感到自己像飞上了天,身体变得那么轻盈,动作又是那么的优雅。就在这一刻他知道了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为了什么,知道了他背负的巨大使命。其实,这一辈子他都在为完成这个使命而奋斗着,不,可以说是活着,但只有现在,那一切过去的行动才从半盲目中转变为意识。他这个人脑子不太好,但并不是傻瓜,他能渐渐地领悟一些带有哲学意味的人生道理。

  这是一种兴奋,一种愉悦,一种理性的显现,这是多么大的一股力量呀!他忘了自己是不能动的,他想一跃而起,想再劈出虎虎生风的一掌。但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人的精神更强大的力量,那就是死神的力量。这种无敌力量的先锋就是病魔。它很轻易地就将这个老人撂倒在地,接着就是胸部剧烈地疼痛,死神劈出了一掌,是他过去梦寐以求想学到的一掌,也曾经打出过这样的一掌……

  上官杰还是那副无耻的样子,还没等古洛开口,他就矢口否认起来:“我没上车,啥也没干,你们就放了我吧。”

  “你没上车?”老张又激动起来。但古洛的问话让他把怒气吞了下去,不过,过了一会儿这怒火就变成了错误。

  “我们找到了证人,很漂亮的小姑娘,你很欣赏她,所以她对你印象深刻,还想见见她吗?”

  上官杰的脸色又像上次那样变得惨白,汗水又一次流了一脸,还把鼻涕带了出来。他伸出大手擦擦鼻涕,又擦擦汗,一时没有说话。

  “说!你是怎么杀害乌伏虎的?”老张大怒,拍着桌子喊道。古洛想制止他,但已经晚了。上官杰抬头看看警察们,眼光中先是惊异,后是困惑,但立刻就亮了一下。这思维轨迹的变化就是在一瞬间完成的。

  “我……我凭什么杀他?”他停顿了一下,这是意味深长的停顿,接着又说,“我不认识他。”

  “又在说谎。”古洛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说出了这句话。

  “没有。我真不认识他。”

  “他并没有要你两只眼睛呀。”古洛说。上官杰低下了头。

  “说说你杀他的动机和过程吧。说得要细一些。”古洛从对方的神情中已经窥测到要听到的供词了。

  “我没杀他,我杀不了他。他有一身功夫,我打不过,要不也不能丢一只眼睛呀。”

  “没有说是用拳脚,你那毒药是做什么的?”老张又发问了。这让古洛很不满。上官杰又沉默了。古洛点上烟,静静地吸着,等着上官杰的抉择。

  “可是……”看得出上官杰正在做艰难的挣扎,就连古洛也是后来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难下决心,而且下决心的理由让人看到这真是个大千世界,一个无奇不有的人类社会。

  “怎么?这么确凿的证据,你也想抵赖?还用告诉你我们的政策吗?”其实,古洛从心里反对所谓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因为在他看来,如果你犯的是死罪,就不会变成活罪,即使你坦白也罢。

  “那……”上官杰抬起了头。他的面容改变得是那么剧烈,以致古洛差点儿就认不出他来了。只见他面色灰白,像是从棺材里跳出来的僵尸一般,整个的脸都在抽搐,好像不是他脸一样,眼睛睁得很大,眼白都是混浊的,瞳孔没有焦点,只是形状是向着前方的。

  “那……我就说了。你们能对我从宽吗?”

  “看你的态度了。”古洛当然不能肯定地答复他。

  “好。是我杀了乌伏虎。他是个恶鬼,我的眼睛就是他打瞎的,我能放过他?做梦!我要报仇,你让我残废,我就要你的命……”

  “别说废话!说说杀他的经过。”古洛说。

  “嗯……”上官杰停顿了一下,“其实,也没啥说的。我出来后,他就一直敲诈我的钱。那天按照约定他又来了,我给了他二百块钱。他说,他想去江城一趟。我看机会来了,就说我正好也要去。他让我给他买票,我就给他买了票……”上官杰看看古洛,突然转了话头,“我想抽烟。”

  “给他!”古洛示意胡亮,胡亮就给他一支佳美牌的香烟。上官杰看看烟,说:“云烟,我爱抽。”

  他吐出一口青烟,又深深地吸了一口,说:“我留个心眼,给他买了一张十二车的硬座,说没有卧铺了,要不你坐我的吧。这小子倒也不怕苦,说,你坐卧铺吧。就这样我们上了车。我们两个一直在餐车吃饭,都是我花的钱。那天早上,我知道八点来钟就到江城了,就去他的车厢里,和他喝酒,在酒里我掺了药……”

  “完了?”古洛问道。

  “完了。”

  “你知道他死了?”

  “肯定死,这药厉害着哩,是慢性的。”

  “为什么不早杀他?”

  “死在车厢里,我可就危险了。”

  “你和他并不坐在一起,他死了和你无关嘛。”

  “那一起喝酒要是死了,人一报案,要是再有谁看见我和他一起喝酒,我不就露了。”

  “你为什么留下车票?这可是证据呀。”

  “我一般都留车票,好记账,过日子的人没有账哪行?再说,我实在没想到你们能找到我。”

  “为什么没想到?”

  “他一个刑满释放分子,值得啥?死了就像死只苍蝇。”

  “嗯,你就是这么看待你们这样的人的?所以说你们是真正的危险分子。好了,你说你留票,可这里面怎么没有回来的票呢?”

  “有。你们可能没找到,就在我的屋里,没有错。”

  “嗯。我们再去找找。对了,你说你恨乌伏虎,说早就预谋杀他,你都做了些什么准备工作?”

  上官杰歪着头,用诧异的眼神看看古洛:“你真是个有意思的警察。”

  “什么意思?”

  “疑心太大。不是我杀了他,我会认吗?”

  “倒也是。说说你做了哪些准备吧。”古洛面无表情,但却给人一种咄咄逼人的感觉。

  “这个王八蛋!”上官杰愤怒起来,浑身都在打着哆嗦,“我能不杀他吗?我从来也没受过那种气。这小子也是找死,本来出来后,他要是不找我,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可这家伙非来找我,那就是找死。他管我要钱。要钱,钱是什么?是命!是我的命!他要我的命,我就要他死……”

  “别说废话!”古洛皱着眉头,打断了上官杰的话。

  “是,是。”上官杰谄笑着。这种笑容让古洛不禁疑窦丛生。“这个茅坑里的石头怎么会这么笑?”

  “我们说一起去江城,我就把药准备好了。到了车上后,我和他一起吃饭,他妈的,都是老子花的钱,把这家伙弄高兴。最后要下车的那天早上,我特意拿了一瓶杜康酒,跟他喝……”

  “说谎!早上谁喝酒?”古洛说。

  “没胡说!乌伏虎几乎是一天三顿都喝酒,不过,是好酒他就多喝,坏酒喝得少,奸着哩。一见是杜康,那就没命了。喝完后,我俩一块儿下了车。我说我有我的事,他说分手,不过,以后还要找我。我想,你一个死鬼找我?就这么回事。”

  “说完了?”

  “完了。”上官杰像是思考的样子,停顿了一会儿才回答说。

  “那天挺热吧?”古洛随意问道。

  “哪儿呀!下着大雨,可大了。我们俩都没带雨伞,穿上了雨衣……”

  “他穿的什么样的雨衣?什么颜色?”

  “就是……一般的雨衣,颜色记不住了。”

  “他和你一起出了车站吗?”

  “没有。一下车,我就赶紧走了,怕他死在我面前。”

  “没回头看看?他没跟着你?车站就一个检票口。”

  “没有。我们尽量分开走。”

  “为什么?”

  “不为啥。就是干我们这行人的习惯。”

  “你们这行人,哪行人?”古洛盯着上官杰。他知道如果他抓住了要害,上官杰至少会有所反应的。但上官杰很随便地回答道:“就我们这些走黑道的人。也就是蹲过监狱的。”

  “这个乌伏虎住在哪里?”

  “我……不知道。”上官杰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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