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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世审判(YY的劣迹)-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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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廉后来失了文义的消息,也不知他的踪迹;只知道往日里那个和他一起读书背书的少年,再也回不来了。
  一开始,他心底还掩藏着那份愧疚和自我怀疑。但是乡人们却齐齐称道着这个清了恶地主的举动,他便也能安慰自己,这是好的,他做的事情是符合人们意志的。仿佛这么想,心里的那层歉意就不会再那么浓烈。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随后而来的,十数年的动乱。
  在那个被称为文化革命的年代,凡是读过书稍有文化的人都要被村人们盘清家底。像子廉这样上过旧时代的私塾的,更是被称为臭老九,拖到街上批斗。
  一夜之间,他就失去了往日的全部。乡里人仿佛着了魔,用那陌生又憎恶的眼神看着他。直到这一刻,子廉才明白了当日文义的绝望。
  人们对你兴起无意义的恨,可悲的是,连他们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要恨你,只是人云亦云,只是符合潮流,也只是时代的牺牲品。从此,便要背负这再也摘不下的耻辱。
  何等的悲哀。
  不仅是对被冠恶名的人而言,这些盲目盲的人们,这个变样扭曲的世道,也同样的让人绝望。
  不分善恶,不分好坏,一些人被煽动着随大流地去做了一些恶事——例如盲从的乡人们;一些人为了明哲保身而去推波助澜——例如当日一推的子廉。
  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不论是因何而起,这份黏稠而又去不掉的阴暗,一直在历史中起起伏伏。哪个时代,都有无数因此而枉死的人。
  人类总是如此愚蠢而自私。哪里能看得见,一丝光明?
  子廉被打上了臭老九的名号,送去乡里改造。十年后,有人为这批臭老九们平凡,他才终于能从那低矮的茅屋中出来。而那时,一切都变了。
  亲人故去,友人不再,前途渺茫。曾经志向高远的少年,被岁月捶打成一个再无斗志的中年人。
  从此往后,这世上再没有钟子廉,唯有钟余义。
  钟于情,忠于己,衷于义。
  然,世事可有悔改时?往昔仅成追忆罢。
  从这一场大梦中醒来,老于大汗淋漓,他睁开眼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土地,才明白自己终于从那噩梦中清醒了。
  没错,就是噩梦。
  梦里他虽不能说不能动,却能体会到钟余义心底的每一分感情。那绵绵不断的悔恨,每每折磨着钟余义时,老于也一丝不见地受其磨难。那后悔,那悲痛,仿佛幕幕是他亲睹,刻骨铭心。
  “呵呵……呵呵。”老于傻笑着,歪倒坐在地上。这一场梦比什么都真实,几乎可以算作是亲身经历了。他苦笑,原本以为那一页日记上记载的会是哪般狗血往事,而事实却是如此。
  不道一场爱恨情仇,只是声声无奈叹息。
  老于自我安慰地想着,这样亲历的场面,哪怕没有想象中的狗血,编成故事出来也可以打动不少人了。
  “娃仔,你醒了?”
  老于一个激灵,这才想起自己身旁还有这样一个神鬼不辨的老人。他连忙抬头,看向这老头,此刻,他一点都不认为这还会是一个人了。
  “……你是谁?莫不是徐文义!”老于此时倒不怕鬼了。经历那一场梦境,感受过那个年代的生活后,他倒是镇静许多。
  那瞎眼老头摇了摇头。“我不是徐文义,你也不是我要找的人,你走吧。”
  “你要找谁?钟余义?他已经死了!”鬼使神差般,老于大喝出来。
  “他满心的悔,满心的愧,活到快九十的岁数,临死都还是个收破烂的。这么一个人,我连小道消息都挖不到,好不容易盼来一个隐情,却是这样的。这种人,你恨的有意思么?”
  有意思么?
  老人没有回答他。
  林间的雾气渐渐大了起来,老于眼前突然有些晕眩。他隐隐听到耳边有声音道:
  “我有话要对他说,有话要问他……”
  眼前再次清明之时,老于发现自己竟还是站在那间旧宅前。老宅,冬阳,无声沉默,仿佛刚才的种种都不过是一场幻境。之后他问遍了周围的居民,所有人皆摇头,说从没有见过岁数那样大又瞎眼的老人。
  老于一无所获,开车回城。不久前发现的一切都好似南柯一梦,几乎快被遗忘。然而老于却忘不了,那场梦里最后看见的一幕。
  年迈的钟余义蹲在墙角,一个接一个数着捡回来的破烂。那苍老的手指不如年轻时有力,那干枯的面容不复少年时熠熠生辉。然而却毅然决然,一年又一年地蹲弯腰捡拾,攒着钱,为所有不能上学的贫穷孩子,也为了——再也不能回来的徐文义。
  老于叼着烟,将车开到回城的公路上。眼里是一片冷漠。
  钟余义那个时代愚昧无知的人和现在社会冷漠寡情的人,又有什么不一样?钟余义这样的过往,兴许引不起人们多大的关注。这个故事悲则悲矣,却缺少让人眼前一亮的亮点。那个过去的时代很少还会有人去关心,也很少会有人敢去挖掘。
  因为他们怕,只要轻轻一挖掘就发现,那善恶不分的年代和现在并没有什么不同。
  没有什么不同。
  将烟头扔出车窗外,老于摇上车窗,烦躁地挠了挠头。“又要再去找新的素材报道了。”
  既然钟余义的这个故事赚不了钱,那便没有报道的意义。
  所以,就不报了吧。恩,不报了。
  说起来,今天下午好像是钟老的葬礼,既然顺路,要不就去看一眼?顺便给上回替自己引路的小哥道一声谢,啊,还得去还一个东西。摸了摸怀里的记账本,老于转个方向盘,将车向钟余义举行葬礼的殡仪馆开去。
  而他所惦记的那位引路小哥,此时正在忙活个不停。
  “小王先生!”
  陈秋菊小跑了过来,还喘着气,接过王晨手里的物品道:“麻烦你又来送一趟了。”
  王晨摇摇头,向屋内看了眼。徐明宇,丛嵘,还有那个叫小铃的女孩都在,唯独不见姬玄。
  “一会前来哀悼的人都到了,准备好了没?”
  陈秋菊点了点头,“都布置好了。”说着,她脸上又露出些忧色。“只希望今天不要再出乱子了。”
  那封威胁信,一直是她心头的一个阴影。
  王晨眨了眨眼,对她说:“就算有,你们也不用担心。”
  “啊?什么?”陈秋菊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王晨只是摇了摇头,转身就走。
  “这个小王,有时候还真是怪怪的。”身后的陈秋菊摸不着头脑,低低呢喃了一句。
  而另一边王晨拐了一个角落,看到了他想要找的那个魔物——姬玄。
  “有结果了?”
  姬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弄明白了威胁信是怎么回事,还是不知道钟余义的灵魂去哪了。不过,却看见了一个有趣的孤魂野鬼。”
  “你跟在那个记者身后?”王晨伸出手,“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魔物之间传递信息最方便的方法,直接把所感所受传递给对方,比短信什么的方便多了。十分钟后,姬玄将一切都传递给王晨,却见他还没有说话。
  “你……没有什么想说的?”
  “想说的?”王晨瞥了他一眼。“人类是怎样的,我比你们清楚。”
  钟余义这段不为人知的过往,意外,却在王晨的预料之中。无论哪一个年代都一样的故事,无论哪个年代都一样的人性,王晨觉得并没有什么值得多说。
  因为一切的语言都无法道尽这份情感,只能永远遗存在记忆中。
  “走吧。”他看了看外面,“追悼会开始了。”
  钟余义老人的追悼会,来的人很多,却很安静。老于也在默默前进的人群中,他走到钟余义遗体前,看着那张枯瘦的容颜。
  时光真是毫不留情,这张脸哪里还有当日的少年意气风发。留下的,只有磨去人棱角的岁月如刀。老于轻轻放下一束花,弯腰,将它放在钟老遗体前。
  那束白菊下,压着一本小小的破旧的记账本。记着钟余义每天存下来的钱,也记着他每日还不尽的债。
  哀悼会沉默地举行着,门内是悲伤而沉默的人们,门外,却有一个愤怒叫嚣的灵魂。
  丛向天阴沉地站在殡仪馆门外,想着那个记者刚刚对自己说的话。报道的消息不值钱,所以不报了?呸!一拳打在墙上,丛向天咬牙切齿地想着。所有人都是这样,卑鄙无耻,钟余义是,那个记者也是!骗了自己的情报后又把自己甩下,一分钱都不愿意给!
  当他是这么好骗的么?丛向天阴郁地盯着殡仪馆,嘴角挂起一抹冷笑。别以为他会这么就算了,他要好好地,好好地让这群人尝到他们种下的恶果!他又狠狠地在墙上捶了一下,心里想着一会自己充进去后,破坏钟余义那老头的葬礼,那些人会露出怎样诧异惊痛的表情,想到这里他心里就是一阵阵的快意。
  “这位先生,墙皮被你捶掉下来了。”
  丛向天蓦地一惊,回头看去,见只是一个殡仪馆的小员工,松了口气,骂骂咧咧道:“关你屁事,别来烦我!”
  小员工侧头,看了眼外墙斑驳的墙皮,道:“破坏殡仪馆公物,先生,罚款五十。”
  “老子没钱!”丛向天不耐烦。
  “没钱?”小员工歪了下脑袋,笑了。“没关系,那就用别的来还吧。”
  丛向天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这附近本来人来人往,怎么现在竟然一个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而且这个小员工的那双眼睛,黑得实在是有些可怕,浓墨一般,又似深渊。
  “你,你——!”
  “先生。”王晨看着他,“破坏了别人的东西,总是要偿还吧。出来。”最后一句话,却不是对丛向天说的。
  一个有些愣头愣脑地年轻人出现在他身后在,正是刘涛。
  “老大,什么吩咐?”
  “吃了他。”
  “老大!我不吃人肉的!”
  “废话,让你吃了他的灵魂。这个人已经足够偏执,不过不合我的胃口,给你吧。”
  刘涛再次看了眼丛向天,差点留下口水。“我、我真的可以吃吗?”作为一个魔人,他心底有止不住地对人类灵魂的渴望,那是来自魔物的血液在叫嚣。
  “吃吧。”王晨闭了闭眼,不再去看已经吓呆了的丛向天,只是看着大门那边排的长长的队伍。
  这些人都是来祭奠钟余义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而他们,又什么都知道。这世界上的故事,大抵都不过如此。
  耳边是丛向天的绝望的低喊,还有刘涛兴奋地声音,不过完全被隔绝开,传不进旁人的耳中。大街上,偶尔有经过的路人,会向殡仪馆这里看一眼,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来祭奠。这个时候,就会有好心人提点他。
  这是钟老的哀悼会。
  钟老是谁?
  一个好人啊,啧啧,这世道难得的好人啊!
  钟余义,在所有人口中皆是一个无私奉献的老人。有几个人知道真正的他,知道他的过往?但却,不必要知道吧。无论是知道他过去的人,还是不知道他过去的人,在他们心中,钟余义一直是个忠于己心的人。他有所愧疚,但也早已还清了。
  天色渐入黄昏,逢魔时刻。
  王晨站在街边,看着殡仪馆内人进了又出,夕阳染在每个人身上,晕红了他们的脸庞。他看见陈秋菊站在门口,接待着每个进去哀悼的人;看见老于走出了殡仪馆,长长舒了一口气;看见每一个进出的人脸上的悲伤与感怀,或许短暂,但却真挚。
  这最后一丝浮光,被人们紧紧抓住,像是畏惧之后紧随而来的夜。
  王晨想起这几天一直困扰自己的那个问题,心底渐渐有了答案。
  世道二字,简在人心。若心底有一盏不灭的灯火,那这世界便永远不会暗。
  夜,将至,却永不至。
  给这世界,点一盏灯吧。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审,终审·傲慢。
  故事终于将迎来结局了,十一点断网,终于赶在断网之前送上来了!
  PS:感谢佑希的地雷,╭(╯3╰)╮ 对了,明天休息一天哦。
  PPS:前天开了新文,奋斗类现实向略阴暗暴力竞技文——咳咳,讲述一个地下乐队和摇滚的故事。
    请戳——声嚣尘上(摇滚)



☆、68终审·傲慢(一)

  引:
  幽静的山林;一座孤坟,一坡黄土,一缕幽魂。
  老人坐在坟边不知有多久,不知是在等谁;然而他坐在这里再久,那双瞎了的眼也看不见头顶的点点苍穹。
  孤魂野鬼,荒郊野外,一份难以言说的冷清。
  当然,不久之前也曾有一个人来过,然而终究不是他要等的那个人,老人失望地摇了摇头;又继续坐在坟便等待。
  不知何时,林中出现了另一道人影。
  这道人影模糊几不可见;在山林间只留下淡淡的影子,老丈却立刻注意到他了。瞎眼向那边望去,终究还是失望的垂下头。
  来者笑了笑,觉得这孤魂也是有意思,没有尽头,没有期盼,就在这里等一个再也不回来的人。不过这样执着的魂魄,也正是他喜欢的。
  于是,便问:“你可要跟我走?”
  幽魂摇摇头,“不,不走,我还要等人。我有话要问,也有话要说。”
  “哦。”来者应了一声,“可你等的人却不会在这里。”他轻轻一笑,道:“你要是想见他,便跟我走。”
  那缕幽魂抬起头,“跟你走便可以见到?”
  来者点了点头,之后便不费吹灰之力地将这孤魂收归掌下。
  这恰好是最后一个。
  这虽是一抹早已死去的阴魂,却刚好是他凑齐的第六个魂魄。如此一来,便集齐了人类所有的偏执。爱,悲,惘,贪,惜,恨。这样强烈而又执着的灵魂握在手心,仿佛能感觉到那些强烈的情感仿佛下一秒就要破掌而出。
  他紧了紧手,抬头望了北边一眼。
  …………………………………………………………
  “阿欠!”
  王晨揉了揉鼻子,觉得自己最近怎么老是打喷嚏?
  自从来了帝都以后,好像就总是诸事不顺。先是张素芬的灵魂被不明魔物抢走,等于是恨恨在他和姬玄脸上扇了一耳光;接着,是昨天准备去帝都外郊区一探那神秘幽魂,到了之后却只见一座孤坟,半夜鬼影都不见。这让王晨刚刚转好的心情又阴暗了一把。
  他知道这两次抢在他前面的都是同一个魔物,不,应该说是同一位魔王候选人。至于是哪位,不外乎是与姬玄实力相当的另两位实力候选人之一。
  “殿下。”身后,威廉走了过来。不过这一次他没有给王晨披上外套,只是道:“来到帝都的候选人,已经超过五位数。而其中,有一位想要见您。”
  “见我?”王晨诧异,“我认识他?”他最近事多,连自己和哪个候选人有过接触都不记得了。当然,除了姬玄。
  威廉暗暗替对方叹了一声,道:“是您的盟友。”
  “盟友?盟友……”王晨眼前一亮,“是那个痛殴姬玄联盟的伯尔曼?”
  这个联盟,是在王晨之前被姬玄暗暗阴了一把后建立起来的,对方候选人等于是被他逼迫着达成联盟。可王晨转瞬间就将人家忘了个一干二净,甚至现在,他倒反过来也与姬玄联盟了。
  这将伯尔曼置于何地?就算是厚脸皮如王晨,也不免稍稍感到有些心虚。
  “说要见面,他人呢?改天约个时间。”
  一阵轻笑从门外传来,随即,一个熟悉但却又许久未联系的魔物走了进来。
  “不等你考虑好时间,我们已经自动送上门来了。”
  说话的是JEAN,站在他旁边的那个英俊魔物便是伯尔曼了。JEAN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王晨一番,感叹道:“许久不见你真是变了许多,小殿下。”
  王晨瞧了瞧站在他身旁的伯尔曼,回敬道:“这么久不见,你们倒是一点都没有变。”
  伯尔曼不温不火,“我们不变才是正常的,毕竟我们岁数都不小了,不是还处于成长期的幼体,幼儿长得快是很正常的事情。”他这句话本来是暗讽王晨年幼,没想到当事者却很赞同地点了点头。
  “比起青春正好活力无限的魔物,你们俩的确是上了些年纪,得好好休养才是。”
  “……”一时之间,伯尔曼的笑脸差点绷不住。他看了眼在旁边不动声色,眼中却暗暗带着些得意的威廉。心想,不愧是被这老鬼教导的,王晨的嘴也越来越毒了。
  “年幼年老的话题先放一边。”最终还是JEAN打了圆场,“我们这次来找小殿下你,可是为正事而来。一是带了些消息与盟友共享,二嘛,则是有些疑问想要问一问。”
  “先说疑问吧,消息放后再说。”
  “那我就直问了。”JEAN道:“最近魔物间流传你与姬玄联盟,这事是真是假?”
  “算是真,不过也不是十分。”王晨想了想道:“我和他的联盟之时暂时。”
  “我记得,不久之前你还来找我,说要一起拿下姬玄。”伯尔曼挑眉,“现在与姬玄联盟的也是你,世事真是善变啊。”
  “这么说,联盟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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