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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货-第1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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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边,郑苍穹和陈泰东已经下了出租车,然后转乘公交车,再乘坐地铁,随后再做出租,翻来覆去数次之后,两人来到了哈大高速口上。

陈泰东知道,郑苍穹这是怕警察跟踪,所以故意绕着无数个圈子,但是当他看到停靠在路边的一辆suv,还有坐在suv里的一个女性时,还没有走过去的他,下意识问郑苍穹:“开车的那个,该不会是马菲吧?”

郑苍穹只是点了下头,径直上前,开车门上车。

陈泰东迟疑了下,也上了车,上车后陈泰东与马菲简单客套了两句之后,马菲直接开车上了高速,朝着大庆方向径直开去。

车上了高速的那一刻,陈泰东心中突然咯噔了一下,他猛然间意识到郑苍穹要带自己去什么地方了,他立即一把抓住前面的郑苍穹的座椅。

郑苍穹微微侧头看着他,用眼神回答他的疑问——是的,你猜对了。

陈泰东额前的汗水滴落下来,他紧张地看着马菲,从马菲略带疑惑的表情可以看出,马菲应该也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但是郑苍穹应该是非常信任马菲,否则的话,不会带马菲一同前往那个他们深藏了几十年秘密的地方。

陈泰东坐在高速行驶的汽车当中,记忆仿佛又回到了几十年前的那天晚上——他们一行10人坐着一辆卡车,朝着紧邻大庆的杜尔伯特草原驶去,这10个人当中,除了陈泰东与郑苍穹之外,还有郑苍穹现在正在寻找的那个叫连九棋的年轻人。

那是哪一年?1978年?应该是在中美建交之后,那就应该是1979年,对,想起来了,就是1979年的冬天!

陈泰东带着模模糊糊的记忆坐着车前进着,五个小时之后,在郑苍穹的指引下,他们终于来到了杜尔伯特草原。

马菲将车停下,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草原,问:“为什么来这里?”

郑苍穹不语,只是打开车门下车,陈泰东和马菲紧随其后,紧接着郑苍穹便开始慢慢朝着草原的北面走去,边走边念叨着什么。

马菲立即追上去,想要听清楚他说什么,而陈泰东却是走得无比缓慢,因为他知道郑苍穹在说什么,他不想听,也不敢听,因为1979年时在这里发生的那件事,是他这辈子最不愿意去回忆的一件事,他至今为止最后悔的一件事。

但是,他不知道郑苍穹是不是也为此后悔。

“钱修业,外号幽州王,北京人。”郑苍穹慢慢在那念叨着,“马归远,上海人,外号青肚皮。万清泉,河南人,外号扁长虫。叶素心,广东人,外号佛山雀……”

郑苍穹说的这些人的名字,马菲听得一愣,因为有几个她听说过,都是古玩古董行当各地区的高人,她不知道为什么郑苍穹会说这些,正要问的时候,却听后后方的陈泰东也开始念着其他的一些人名:“蔡拿云,绰号开山豹,广东人。唐思蓉,绰号小青莲,四川人。伍自安,绰号铜长城,陕西人,还有天朝奉郑苍穹以及关外佛陈泰东……”

马菲扭头看着陈泰东,问:“两位前辈,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最前方的郑苍穹停下来,看着远处的那个山包:“那个山包还在,真的还在,就是不知道人……还在不在。”

马菲不明所以,只是看向远处那个在草原上非常显眼的山包。

郑苍穹回头看着马菲道:“你去把准备好的铁铲和铁镐拿下来,我等你。”

马菲微微点头,看了一眼陈泰东,飞快跑向汽车去拿那些早就准备好,但不知道有什么用的工具。

陈泰东慢慢上前,站在郑苍穹的身边道:“藏了几十年的秘密,为什么要挖出来?为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为了这个秘密,你我这几十年都甚至装作不认识。”

郑苍穹面无表情地看着山包:“当年,盛丰利用你去找甲厝殿,你因为掉以轻心,没有保护好那三个警察,你认为自己有罪,对吗?那几十年前的那件事,你难道不认为自己也有罪吗?”

陈泰东惊讶地看着郑苍穹:“我们那是替天而行!”

郑苍穹只是那么看着他:“对,替天而行,至少当时我们都是那么认为的,对吧?但是谁给我们的权力能够替天而行?谁给的,老天爷给的吗?你见过老天爷了没有?我没有,几十年来,我每天晚上都想见到老天爷,听老天爷亲口对我说,我做的事情没错,可惜,我从来没有见到老天爷,反倒是无数次在梦中看到带着绝望表情的连九棋问我,为什么要那么做?所以……”

“所以,你才躲到了精神病院!?一躲几十年!”陈泰东怒道,“那你为什么不躲下去?那你为什么还要把那件事挖出来!”

此时,马菲拿着工具吃力地跑了回来,站在两人身边,随后听到郑苍穹说:“我并不是躲在精神病院,而是为了去赎罪,因为连九棋失踪之后,我们散播的谎言让她的妻子疯了,我没有想到她妻子竟然会疯,我以为,一个女人有着殷实的生活,哪怕是一个人带着即将出生的孩子过一辈子,也并不难,但是我想错了,她疯了,龚盼疯了……”

陈泰东听到这,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看了一眼马菲,慢慢走到陈泰东跟前,看着他的双眼,一字字问:“你是说,当年连九棋死了之后,龚盼疯,然后住进了圳阳优抚医院?你去医院的目的,就是为了……不,你不是去照顾她的,你是去照顾连九棋和龚盼的儿子。”

郑苍穹的目光从山丘那移开,移到陈泰东的脸上,随后微微点头。

马菲听到这,虽然稀里糊涂的,但突然间也意识到了什么,意识到了他们所说的那个什么连九棋和龚盼的儿子是谁。

陈泰东浑身一震,犹如被雷劈中一般,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微微张嘴,半天才说:“刑……刑术是连九棋的儿子?”

郑苍穹点着头,浑身上下唯一还剩下的力道消失不见,他慢慢坐下,坐在草原之上,看着那山包:“关外佛,咱们打个赌吧,我赌在那山包下,咱们绝对挖不到连九棋的骸骨。”

两人身后的马菲惊讶得半天都合不拢嘴来,虽说她没有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可是她猜测到,也许这所有的一切,都与刑术的父亲连九棋有着直接的关联。

同时,马菲也猜测到,在几十年前的那个雪夜,陈泰东和郑苍穹连同先前他们口中所说的另外那7个人,一起将连九棋杀害了,然后掩埋在这里。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做?

……

刑术突然间醒来,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事情,包括刑国栋都没有料到,他甚至做好了刑术会一直这样病下去的准备,他联络好了北京的医院,准备在合适的时候转过去,但是没想到,刑术却在注射过镇静剂之后的几个小时后,突然间清醒了。

清醒的刑术坐在那,目光很是呆滞,刑国栋很是怀疑他的精神状态,不断地询问他一些问题,例如我是谁,指着阎刚等人又问刑术他们的名字,包括刑术自己的名字,还有刑术的过去的经历,爱好等等。

虽然每次都稍有迟疑,但刑术全都回答出来了。

刑国栋在一番测试后,虽然很不放心,但还是点头道:“应该没问题了。”

刑国栋起身看来的那一刻,刑术却是开口问:“阎王,我们什么时候回来的?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刑国栋见他们有事商量,转身离开,他不想知道太多,因为那只会让他更担心,毕竟他很清楚,即便是自己,也无法制止刑术之后的一切行动。

阎刚立即将他在甲厝殿中毒之后的事情叙述了一遍,着重说了下,他们来到村子的当晚,徐有就带着肯特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

刑术听完后道:“原来徐有的目的是肯特,这一点我应该想到的,这么说,徐有是受雇于库斯科公司了?这个人的背景没那么简单,而且他也不会远离咱们,没猜错的话,恐怕他以后还会回来。”

谭通在一旁道:“不管怎么样,你没事就好。”

刑术“嗯”了一声,又道了谢,沉默了许久,低头问:“凡孟他们呢?”

谭通和阎刚对视一眼,都摇头表示不知道。

“凡孟即便再废物,也不笨,况且他们还有元震八随行,应该没问题。”刑术说着支撑着身体要起来,谭通立即上前搀扶,起来后,刑术摸着肚子笑道,“我饿了,咱们找个好地方,好好吃一顿,我请客。”

刚说到这的时候,廖洪美端着那碗汤走了进来:“吃什么吃,先把这汤喝了,还有,童云晖说在门外有个人找你,叫什么元震八?你认识吗?”

刑术和阎刚、谭通一愣,随后刑术立即道:“让他进来吧,我正好想找他。”

第一章:井戏

1936年8月31日,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

刑仁举前往湘西通山岭甲厝殿一年前。

虽然在伏天的尾巴上,但四川的闷热依然让刑仁举好几次都险些晕厥过去。

一个小时前才下过暴雨的泥泞山路,在短短一个小时内重新凝固,那些因为暴雨而冲刷出来的泥沟变得坚硬无比,加上混在其中的碎石,刺破草鞋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翻过那个山头就到青莲镇了。刑仁举不断这么告诉自己,同时也让自己相信这句自我欺骗的善意谎言,因为他迷路了,他根本就不知道距离青莲县还有多远的距离,只知道两小时前遇到的那个孩子告诉他,只要看到盘江,那就距离青莲镇不远了。

刑仁举停下来,爬上旁边的一颗大树,朝着远去看去,同时自言自语道:“鬼知道哪儿是盘江呀?”

也许是用力过度,加上中暑的关系,刑仁举终于摔下树下晕死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刑仁举被一阵阵敲锣的声音吵醒,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间茅屋前,而茅屋大门紧闭,自己所躺的小院地面也被刻意打扫得十分赶紧,看不到落叶和禽畜留下的粪便。

最奇怪的是,茅屋的木板门上还用石灰写了一个“井”字。

敲锣的声音从村落远处传来,敲锣的人敲一阵喊一声,刑仁举只能听懂简单的四川话,所以对敲锣者所喊的话一句都听不明白。他咬牙爬起来,摸着摔痛的肩头,转身来到井前,打了一桶水,然后把整个脑袋放了进去。

许久,稍微清醒些的刑仁举走出了院落,刚走出去,就看到一个神情虔诚,穿着灰色麻衣的女子从院落外的那条小路走过,刑仁举立即叫住她。

“请问……”刑仁举刚说了两个字,便被一声锣声打断,他下意识看了下村中,对停下来的女子道,“请问这里离青莲镇还有多远?”

女子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呆呆地抬手指着村外的方向,伸出的手指头随后朝着右侧弯曲,似乎在告诉他离开村子之后右转直走。

“谢谢。”刑仁举点头,看着那女子慢慢远去,随后想起来什么,上前两步,再次叫住女子,再问,“再请问一下,你知道是谁救了我吗?”

女子这次什么都没有回答,只是等刑仁举问完之后抬脚继续朝着村落中心走去。

刑仁举只得低声道:“谢谢。”

随后,刑仁举和女子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刑仁举离开村子的过程中,发现途径的所有农家小院都打扫得十分干净,而且每家门户的门上都用石灰写了一个“井”字。

刑仁举一路走一路摇头,在快走出村口的那一刻,他停了下来,看着村口那块写有村名的石碑上也用石灰写着一个“井”字,而“井”字下面“蔡村”二字已经模糊不清。

“蔡村?”刑仁举蹲下来看着,“这个‘井’字又是什么意思?”

也许是因为曾经在北洋政府时期当过多年警察的关系,刑仁举对奇怪的事情十分敏感,加之他想找到那个救自己的人,亲口道个谢谢,所以,在略微思考后,背着行囊朝着村中走去。

进村时,太阳已经落山,但锣声依然在有节奏地敲打着,这让原本就闷热的夜晚更加使人浮躁,就在刑仁举快走到村落中心时,锣声突然变得很急,紧接着唢呐,皮鼓和其他敲打吹奏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响彻整个村落,让刑仁举立即捂住耳朵,朝着一侧跑去。

原本想要躲避再前进的刑仁举,发现那些杂音并没有停止的意思,只得捂着耳朵继续前进,终于在跑到一个宽敞的晒粮平坝前时,看到了惊人的一幕——一百来个穿着灰色麻衣,神情呆滞的村民站在平坝之上,围着平坝西面山坡上搭建起来的简易戏台。

而戏台之上的所谓表演者们则是一群打扮的稀奇古怪,有些穿着戏服,有些穿着白衣,脸上画着各式脸谱的人。这群人拿着各式的乐器在那毫无章法地敲锣打鼓,吹拉弹唱。

刑仁举躲在平坝后方的一堵矮墙处,捂住耳朵,仔细看着,他实在不明白在这种喧闹的环境下,自己都烦躁得想上前将戏台砸个稀烂,为何下面的村民相反表现得那么呆滞?难道他们都是一群聋哑人?

不可能呀,自己先前问那女孩儿路的时候,她明明能听到的。

刑仁举在人群之中寻找着,终于发现站在人群最外围的那个女孩儿,借着周围火把的光芒,刑仁举发现这个女孩儿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得去查看下那戏台上面到底是什么人。刑仁举打定主意之后,放下捂住耳朵的双手,坚持着沿着矮墙朝着山坡之上潜行而去,就在他刚靠近戏台的那一刻,却闻到一股牲畜粪便的气味。

钻进戏台底部的刑仁举惊讶地发现,在戏台下面绑着无数的鸡鸭牛羊猪等牲畜,弄得戏台周围是臭气熏天,而戏班子的吹打声也掩饰了下方牲畜的叫声。

最宁人惊讶的是,刑仁举还在戏台下方的中心部位发现了一口井,而这口井的井口比普通井还要大数倍,直径至少接近四米,从井口之中还往外一股股地冒着寒气。

刑仁举绕开跟前的那头牛,朝着那井口走去,想要搞清楚那口井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就在他刚走到井口的时候,脚下却踩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紧接着地上爬起来一个穿着戏服,画着白色脸谱的人,用四川话问道:“哪个?”

刑仁举反应极快,迟疑了下,立即也用四川话回应:“我!”

“你似哪个?”那人再问,凑近去看刑仁举,就再他还没看清楚刑仁举面容的时候,就被刑仁举抬手一托,击打在下颚处,紧接着抬起膝盖重击他的腹部,将其直接打晕。

打晕那人之后,原本刑仁举想搜身顺便看下那口大井时,戏台上的敲打却突然间停止了,随后他听到戏台上方那些人走动的声音,担心他们会下来查看,立即跑出戏台外面,潜伏在矮墙后方的阴影之中,目不转睛地看着戏台下方。

戏台上面的人果然走下来了,但却是手牵手围着戏台周围,口中低声念叨着什么,像是经文,又像是咒语,总之在这个没有月亮的黑夜之中听起来十分诡异,让人胆寒。

刑仁举数着那些演奏者的人数,数来数去发现一共只有30人,而这30人明显与戏台下面“听戏”的那些村民的精神状态完全不同,有些人还带着笑容与旁边的人在那说笑,但很快就被一个穿着宽大麻衣,长发披肩,有着银白色眉毛的老者给喝斥住。

刑仁举皱眉看着,不知道这些到底是什么人,又在做什么,戏台下面的那口井是做什么的?这个井与村民门口用石灰上写的那个“井”字意思相同吗?

此时,那个诡异的老者撩开戏台底部围住的白布走了进去,紧接着下方的村民也陆续呆滞地散开,其中两个演奏者带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也走进了戏台底部。

刑仁举有不好的预感,正准备再靠近点去看的时候,自己的脚踝却被一只手抓住了。

刑仁举一惊,单脚一收一踹,踹翻抓住自己脚踝那人,反身就扑上去,将其按倒,举拳要揍,却在挥拳的瞬间看到被自己制住的竟然就是先前自己问路的那个女孩儿,而女孩儿也带着一脸惊恐看着他,竖起一根手指头在嘴边,示意他千万不要出声。

刑仁举放下拳头,正要开口低声问女孩儿的时候,女孩儿指着后方,又指着自己,竖起两根手指头,比划着人走路的姿势。刑仁举知道,女孩儿的意思是让自己跟着她走。

刑仁举寻思了一下,点头,松开女孩儿后,跟着女孩儿朝着远处的农家小院跑去,随后朝着山坡上狂奔,绕过后方的小山后,终于来到一户农家小院,紧接着女孩儿推门而入,也让刑仁举进去。

此时刑仁举才意识到,他又回到了自己醒来的那个院子之中,难道说这个女孩儿就是救自己的人?

不可能,这个女孩儿虽然腿脚灵活,但力气再大也做不到将自己从山上给扛回来,不管了,先进去问问情况再说。

刑仁举刚进屋,女孩儿关上门之后,就压低声音问他:“你找死呀?”

女孩儿说的是北平话,也就是当时俗称的以“京音为主,兼顾南北”的所谓国语国音。

刑仁举皱眉:“你不是四川人?”

刑仁举略大的声音让女孩儿无比紧张:“嘘嘘嘘——小声点!求求你了!你会害死咱们的。”

刑仁举点头,女孩儿将门拉开一条缝隙,朝着外面看去,随后扭头道:“等下我舅舅和舅妈就回来了,你先去猪圈旁边的柴房躲着,不管看到了什么,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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