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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面无表情地拿出钱包，拍了一张银行卡在桌上。
　　动作没什么攻击性，但南野却莫名听出了一股气势汹汹的味道。
　　“你别听这个穷逼说话。”孟荞说，“我银行卡里的钱，也足够了。”
　　南野和服务员同时下意识看了一眼他放在桌上的保时捷车钥匙。
　　这他妈的……穷逼？
　　…
　　一餐饭下来，孟荞惜字如金，说话只寥寥几句。
　　就光听着南野坐在她对面，唱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其实我也很喜欢大海的。我小时候我哥带我出过海，我当时躺在游艇的甲板上，沐浴着阳光，享受着海风阵阵，那种感觉真的到现在都忘不掉……”
　　“不过我爸我哥平时都很忙，后来我想再去海上，他们却总是没有时间带我去了。我刚上初中的时候，还自己偷偷离家出走，跑去海边看过月亮，不过那天下了暴雨，什么都看到……”
　　“还有你说的这个救助生命，我真的觉得海上搜救队那些人真的太伟大了！我回头就去建立一个基金会，也要专门帮助那些在海上遇到危险的生命！”
　　孟荞一直静静听着，一句话都没说。
　　其实南野心里清楚，他喜欢什么大海什么跑去看月亮，那都是放屁。
　　这可是顾凌花了整整一个礼拜，给他专门量身定制的不油腻不恶心情话。目的就是直击孟荞的内心，迎合女生追求浪漫的心理。
　　光为了背这段话，南野就挑灯夜诵，用好几个晚上才攻克下来。
　　说到最后，他自己都快把自己感动了。
　　“孟荞，那你呢？你是为什么会喜欢大海，为什么会想要做一份这样的职业呢？”
　　孟荞将三文鱼鱼腩刺身蘸上一大坨芥末，一口塞进嘴里，面不改色。
　　“第一，我不喜欢大海。大海吞噬生命，我喜欢的是飞行。”
　　“第二，我们是在吃饭，不是在做访谈节目。所以，我建议你最好安静一点。”
　　“……”
　　南野：“。”
　　情怀这一块入不了手，看来，还真的得用简单粗暴的金钱解决问题了。
　　…
　　一餐饭终于吃完，路过柜台的时候，南野觑了一眼身后的孟荞，神色自然地停下脚步，用手指把怀里的金色信用卡夹了出来。
　　“多少钱？”
　　他的语气轻松。
　　柜台结账的人没抬头看他：“请问您是哪桌？”
　　南野报了他们的桌号。
　　结账的小姐姐一听，皱眉抬眼：“先生，这桌已经结算过了。”
　　南野：“……”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身后的孟荞，眼睛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孟荞脚步不停，径直略过他身边。
　　“我付过钱了——”她的语气平平无奇，“就在你刚才在抒发自己对飞行有多么热爱，我实在听不下去，就出来去洗手间的时候。”
　　南野：“……”
　　第一次砸钱计划，就这么悄声无息地横死于他的话多之中。


第18章　没动心
　　这餐微不足道的饭，很快就从孟荞的生活里被翻过一页。
　　论坛还有十天开始，南野很识趣没再来找她，让她很是清静了一阵子。
　　校内的篮球比赛也在同时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孟荞偶尔会去篮球场看看。因为有南野的加入，今年的地海院势不可挡，已然成功晋级半决赛。
　　按说，这么振奋人心的事，徐云开应该很高兴才是。
　　但孟荞两次去篮球场看比赛的时候，总觉得徐云开心事重重，看着她的时候，也常常是欲言又止的吞吐模样。
　　孟荞不是个藏心事的性格，没过多久就直接找到徐云开问他：“发生什么了？”
　　她以为是南野那臭屁装逼性格和队员们合不来，徐云开深有苦衷，但有口难开。
　　哪知，对方踌躇了半天，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荞姐……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困难呢？”
　　孟荞：“？”
　　“啊就是那种困难……”徐云开努力回想着南野教他的说辞，“比如说，你是不是最近都在食堂吃，都没出去好好搓一顿呢？”
　　孟荞也没多想，“嗯”了一声点点头：“对啊，怎么了？”
　　！
　　那就是了！
　　徐云开的心里顿时涌起了一股又自责、又怜惜的情绪。
　　他从南野那里听说，荞姐为了感激南野来帮地海院打篮球赛，特地请南野去一家很贵的日料店里吃了一顿饭。
　　据南野说，那餐饭起码花了荞姐两三千块钱。
　　而所有这些钱都是她自掏腰包，背着他们低调行事，甚至根本都没在他面前说起过。
　　她花了这么多钱，这个月的生活费肯定所剩无多，所以才会每天都去食堂里吃便宜的饭菜，都不舍得出去搓一顿好的！
　　——徐云开已经自动脑补出了一出，因为花了太多的钱，孟荞每天只能去食堂吃白饭蹭免费汤的苦情大戏。
　　夜色中，他的眼睛里渐渐涌上了一抹热泪。
　　荞姐为了他们这支篮球队，实在付出了太多太多。
　　他们！一定要好好打比赛！！就算是为了荞姐！也要挺进决赛！拿到冠军！！！
　　孟荞被徐云开的眼神看得有些心里发毛，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问你呢，怎么了？”
　　“啊……没什么没什么。”徐云开吸了吸鼻子，借由昏暗的光线掩饰了一下自己的眼泪，感动道，“荞姐，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打比赛的。”
　　孟荞只觉得莫名其妙：“……好的。”
　　徐云开这时才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荞姐，这两天院里论坛的事，你应该很忙吧？”
　　孟荞应了一声。
　　就是因为这个论坛的事，所以她才没有时间出去吃饭，只能每天到食堂凑合着吃一吃。
　　徐云开用力点点头：“好的荞姐，既然你这么忙的话，以后也不用去食堂了，我们队里的人轮流给你送饭！给你节约点时间，怎么样？”
　　“送饭？”孟荞思索了两秒钟，很快答应，“……那也好，我还能节约点时间。反正我喜欢吃什么你都知道，随便帮我打包点东西，到时候我给你们转账。”
　　徐云开连声说“好”。
　　等到孟荞离开的时候，他才松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出他们院篮球队背着孟荞建的微信小群。
　　地海院冲冲冲：【好了兄弟们，我这边搞定了！】
　　很快就有了回音，小群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是直男不是0：【你直接就问女神她是不是没钱了？有没有迂回一点？】
　　地海院冲冲冲：【当然迂回了，我可是拐弯抹角问荞姐她是不是最近都只能去食堂吃，没出去搓几顿，荞姐根本没戒心，直接就应了。】
　　是直男不是0：【那你有没有说给她送饭的事？】
　　地海院冲冲冲：【说了啊。】
　　地海院冲冲冲：【不是兄弟，我看起来就这么不靠谱？你就这么不信任我？】
　　是直男不是0：【不是看起来，是你本来就不怎么靠谱。】
　　是直男不是0：【@南爷，快点出来，要进行计划的第二步了！】
　　南野那边过了大半个小时才懒洋洋地来了句回音。
　　南爷：【嗯？】
　　是直男不是0：【……哥，你这也太慢了吧？？？】
　　南爷：【快难道好吗？这讲究的不是持久性？】
　　是直男不是0：【……】
　　地海院冲冲冲：【……】
　　地海院冲冲冲：【疑车无据。JPG】
　　是直男不是0：【你他妈别给我插科打诨。】
　　是直男不是0：【我建议你马上通知家里的六个厨师准备一下，明天开始，就可以给小波波奉上只有贵族才可以享用的豪华爱心餐了！】
　　南爷：【好的。】
　　南爷：【顺便纠正一下，是八个厨师。】
　　是直男不是0：【……】
　　地海院冲冲冲：【！】
　　…
　　孟荞刚出杨教授办公室，就看见徐云开站在走廊尽头等她。
　　她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徐云开是来干什么的，等看到他手里式样精致的饭盒，孟荞才想起来昨天和他说好的约定。
　　“今天你亲自送啊？”
　　孟荞笑了一下，走上前去，接过徐云开手里的饭盒，有些讶异：“这你买的饭盒吗？这么漂亮。花了很多钱？”
　　她以为徐云开他们顶多给她买一份食堂的饭盒，能吃就行。
　　没想到看起来还这么精致。
　　徐云开下意识避开她探寻的目光，挠挠后脑勺，吞吞吐吐地掩饰：“啊……不是的。这是……这是前女友留下来的东西，我也不知道多少钱。”
　　孟荞恍然：“你还有前女友啊，都没听你说起过。”
　　她十分自然地接过饭盒，坐到一旁的沙发上，将饭盒放在膝上，一层一层地打开。
　　不知道徐云开是从哪里买的饭，但孟荞吃了家里私厨这么多年的饭，凭借丰富的人生经验，一眼就看出这绝不可能是食堂大锅烧出来的。
　　第一层是精心搭配的新鲜沙拉，色彩搭配鲜艳富有美感，上面浇配的酱料也是自制，让人垂涎欲滴；
　　第二层是色泽诱人的烤鱼片，上面压了小小两瓣柠檬，水果的香味混杂着肉香味扑面而来；
　　第三层是几个家常菜，骨质酥脆的茶香鸡和两三个制作精良的素菜，排布漂亮，就像展览厅里展出的艺术品；
　　最下面一层，是熬制多时的浓羹，孟荞虽然还没吃，不知道这羹具体是什么，但是粗粗一看就能看出，其中掺杂了燕窝、海参和阿胶。
　　徐云开的心里七上八下，生怕孟荞看出什么不对劲：“荞姐……这个菜，应该还合口味的吧？”
　　孟荞慢悠悠地把饭盒一层一层还原回去，问他：“这是你买的？”
　　“嗯啊。”
　　“哪里买的？”
　　徐云开：“……就学校外面的店。”
　　孟荞将饭盒放到一旁：“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学校旁边开了一家这么好的店。”
　　“啊，那荞姐你是肯定不知道的。”徐云开努力圆着谎，“这是新开的。你最近没出去搓，肯定不知道我们学校附近餐饮行业的最新状况。”
　　孟荞拿出手机：“叫什么店名？”
　　徐云开见她似乎要去外卖软件上查证真假，连忙阻挠：“没有的荞姐！他们还没来得及开通外卖服务！所以我才专门跑去买给你的！你看，连饭盒都是我自己带去的！”
　　这么一口气说完，徐云开还暗暗为自己竖了一个大拇指。
　　自己这反应真是太快太机智了！这么一通行云流水无懈可击！肯定能够打消荞姐的戒心！嗯！
　　南野早就和他说过，荞姐她这个人很骄傲，自尊心很强，千万不能直接戳她伤疤，更不能说这饭是南野送的。
　　徐云开深以为然。
　　他正想到这儿，就听见孟荞问他：“你这餐饭多少钱？。”
　　徐云开懵了一下，下意识“啊？”了一声。
　　“我问你这餐饭多少钱。”孟荞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我微信转你钱。”
　　“啊，没花多少钱……”徐云开刚开口就觉得不妥，又连忙补救道，“乱七八糟的加上差不多就38。”
　　38，应该差不多了吧？
　　孟荞“哦”了一声，笑了笑：“那这家店还挺厉害的。”
　　徐云开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哈？”
　　孟荞又当着他的面，把饭盒一层一层重新打开，语气平静无波，动作慢条斯理。
　　“这个沙拉虽然大多都是蔬菜，但是你看到点缀在上面的金色鱼子酱没有？这个鱼子酱很贵，现在在英国的售价是每千克上万英镑。”
　　“这个烤鱼看似很普通，但是其实是从日本空运过来的鳗鱼，而且这个做工极其精细复杂，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鱼骨全部被剔除，起码有十几道工序。”
　　“家常菜材料倒是不贵，但是这些素菜的做法极其独特，绝对是大师级的素菜私厨做的，人工费成本极高，均价估计要从两百往上走。”
　　“还有最后这个汤羹，虽然海参和燕窝相比之下普通多了，但是也价格不菲，这个不用我说吧？”
　　“你和我说这餐饭只要38？这家店要么是做慈善的，要么就是我瞎了。”
　　？
　　徐云开听得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几次想要开口，却发现无从发声。
　　这……
　　南野的原话是让自家的几个厨师做几个“家常菜”，他也就信以为真了。
　　经过孟荞的讲解，徐云开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这他妈的……叫家常菜？？？
　　他刚才看的时候也觉得普通得很，不就是一个沙拉几块肉几个蔬菜吗，没想到里面竟然这么有讲究？？？
　　有钱人的世界，真的不是他能理解的。
　　徐云开咽了咽口水，缓缓开口：“哦……我突然发现我记错了。”
　　孟荞以眼神询问：“？”
　　徐云开：“大概，也许，可能，还要再加两个零？”
　　这么说着，他乐呵呵地露出两排大白牙，“荞姐，要不……你转我3800吧？”


第19章　没动心
　　当然，徐云开很快就恢复了理智。
　　面对孟荞犀利而敏锐的目光，他只能老老实实，把整件事和盘托出。
　　孟荞听完，有些哭笑不得：“我在食堂吃饭就是没钱吗？我是因为论坛的事忙啊。”
　　徐云开摸了摸脑袋：“我这不是觉得荞姐你是……”
　　下面的话他一时想不到什么含蓄的说法，也没敢继续说了。
　　孟荞倒主动帮他补全：“你是觉得我怕你们心里有负担，所以偷偷请他吃饭，不告诉你们？现在是忍辱负重，有苦自己吞？”
　　徐云开点点头：“对啊。”
　　孟荞有点没明白：“不是，南野和你们也相处得挺好的，帮我们院打比赛也是他自己在那么多人面前承诺的，现在也没在捣乱，我为什么要请他吃一顿这么贵的饭呢？”
　　这一下就把徐云开问得愣住了。
　　对啊，为什么呢？
　　徐云开迟疑道：“可是……是南哥这么告诉我的啊……”
　　他干嘛要费这么大的力气赶着给孟荞送这种别人一辈子都吃不到的饭？
　　还费尽心思骗自己？
　　难道是……他想追荞姐吗？？？
　　孟荞见他这副迷茫的样子，反而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哦，我请他吃饭是因为我上次突然来例假，肚子很痛走不了路，他一路背我下山。他可能是觉得这个原因有些难以启齿，就换了个和你相关的事，这样你还会心甘情愿给我送饭，帮着他一起瞒我。”
　　徐云开：？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哪个直男的思维如此复杂。
　　而直男的思想一旦变得如此复杂，真相其实只有一个。
　　那就是——
　　南野！绝壁！百分之一万！喜欢他荞姐！想要追她！
　　他用他未来十年单身来赌！绝对！肯定！Absolutely！
　　当然，他肯定没敢把这个结论说给孟荞听。
　　再看他荞姐，一脸心如止水，与恋爱绝缘的模样。
　　徐云开在心里默默为南野点了一根蜡。
　　一上场就妄想征服珠穆朗玛峰，果然是南神，牛逼！
　　见孟荞还拿着饭盒，徐云开好心，帮南野多问了一句：“那荞姐……这个饭……”
　　宁还吃吗？
　　徐云开以为就他荞姐对南野的那个厌恶程度，多半不会接受他的好意了。
　　哪知，他还是不够了解他荞姐。
　　孟荞动作优雅地打开最上面的饭盒，一个一个放在沙发上，排布地整整齐齐。
　　“吃呀，为什么不吃？”她说，“胃是靠养的，到饭点就得吃饭。否则长此以往，要出大问题的。”
　　徐云开：“……”
　　这一番老干部的言论，他真的无言以对。
　　…
　　徐云开一回寝室，就老老实实和南野坦白，说他把这场戏给演砸了。
　　南野“哦”了一声，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多说什么，但徐云开就是察觉到了一股“老子不爽”的山雨欲来之感。
　　他一颗心吊在半空，为表歉意和真诚，还专程把孟荞洗好的饭盒又洗了一遍，才给南野还回去。
　　哪知南野只冷冷地瞥了那饭盒一眼，都没伸手接。
　　徐云开讨好似的笑了笑，解释道：“南哥，这饭盒荞姐洗过……”
　　这话一出，南野的小指就动了动。
　　徐云开压根都没注意到这个细节，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顾自说下去：“……不过我觉得荞姐可能洗得还不够干净，所以又拿回来好好洗了一遍。现在我敢保证这个饭盒已经绝对干净了！南哥，你不信的话可以检查一下，保证和新的一模一样！”
　　开玩笑，有钱人的饭盒那能和普通饭盒一样吗？
　　徐云开洗的时候可是用了十二万分的小心，就生怕在哪里留下了一点油渍没洗干净，和对待几千万的珠宝一样对待这套饭盒。
　　哪知，南野一听他这话，脸色变得更沉。
　　这回，他连冷哼都没再赏一个，直接戴上耳机打游戏去了，压根把徐云开当作空气。
　　徐云开一脸莫名其妙。
　　还是顾凌心里看得通透，一把抓过他手里已经洗得崭新的饭盒，直接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然后，顾凌才把他拉出寝室，低声给他上课。
　　“你是不是傻？”
　　徐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