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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智与情感-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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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埃利森夫妇是什么人?” 
  “她的保护人呀,亲爱的。不过她现在成年了,可以自己选择了,她已经做出了一个奇妙的选择。对啦,”詹宁斯太太顿了顿,然后说,“你可怜的妹妹回自己房间了,想必是一个人伤心去了。我们大家就想不出个办法安慰安慰她?可怜的好孩子,叫她孤苦伶仃地一个人呆着,这似乎太冷酷无情了。对了,不一会儿要来几个客人,可能会引她高兴一点。我们玩什么呢?我知道她讨厌惠斯特。不过,难道没有一种打法她喜欢?” 
  “亲爱的太太,你大可不必费这个心。玛丽安今晚决不会再离开她的房间。如果可能的话,我倒要劝她早点上床睡觉,她实在需要休息。” 
  “啊,我看那对她最好不过了。晚饭吃什么让她自已点,吃好就去睡觉。天哪!难怪她这一两个星期总是神色不好,垂头丧气的,我想她这些日子一直在悬念着这件事儿。谁想今天接到一封信,事情全吹了!可怜的人儿!我若是早知道的话,决不会拿她开玩笑。可你知道,这样的事儿我怎么猜得着呢?我还一心以为这只不过是一封普普通通的情书呢。而且你也知道,年轻人总喜欢别人开开他们的玩笑。天哪!约翰爵士和我的两个女儿听到这个消息,会有多么担忧啊!我若是有点头脑的话,刚才在回家的路上该到康迪特街去一趟,给他们捎个信儿。不过我明天会见到他们的。” 
  “我相信,帕尔默夫人和约翰爵士用不着你提醒,也会留神别在我妹妹面前提起威洛比先生,或者拐弯抹角地提起这件事。他们都是善良人,知道在她面前露出知情的样子会让她多么痛苦。还有一点你这位亲爱的太太不难置信,别人在这件事上对我谈得越少,我心里就会少难受些。” 
  “哦,天哪!我当然相信。你听见别人谈论这件事,一定非常难过。至于你妹妹嘛,我敢肯定,我绝对不会向她提起这件事儿。你都看见了,我整个午饭期间只字未提呀,约翰爵士和我两个女儿也不会贸然提起,因为他们心眼都很细,很会体贴人,——特别是我向他们一暗示的话,那更不成问题,当然我是一定要暗示的。就我来说,我想这种事情说得越少越好,遗忘得也越快。你知道,说来说去有什么好处呢?” 
  “对这件事,谈来谈去只有害处——害处之大,也许超过许多同类事件,因为看在每个当事人的份上,有些情况是不亚于当众谈论的。我必须替威洛比先生说这么,一句公道话—一他与我妹妹没有明确订婚,因而无所谓解除婚约。” 
  “啊,天哪!你别装模作样地替他辩护啦。好一个没有明确订婚!谁不知道他带着你妹妹把艾伦汉宅第都逛遍了,还把他们以后要住哪些房间都说定了!” 
  埃丽诺看在妹妹的面上,不好坚持硬说下去。况且,看在威洛比的面上,她认为也没有必要再坚持下去。因为她若是硬要争个青红皂白,玛丽安固然要大受其害,威洛比也将无利可得。两人沉默了不一会儿,詹宁斯太太毕竟是个热性子人,突然又嚷嚷起来: 
  “好啦,亲爱的,这里倒真正用得上‘恶风不尽恶,此失而彼得’那句俗语,因为布兰登上校就要从中捞到好处了。他最终要得到玛丽安啦。是的,他会得到她的。你听我说,到了夏至,他们不结婚才怪呢。天哪!上校听到这消息会多么开心啊!我希望他今晚就来。他与你妹妹匹配多了。一年两千镑,既无债务,又无障碍——只是确实有个小私生女。对啦,我把她给忘了。不过花不了几个钱,就能打发她去当学徒,这样一来有什么要紧?我可以告诉你,德拉福是个好地方,完全像我说的那样,是个风景优美、古色古香的好地方,条件舒适,设施便利,四周围着园墙,大花园里种植着乡下最优良的果树。有个角落长着一棵好棒的桑树!天哪!我和夏洛特就去过那儿一次,可把肚子撑坏了!此外还有一座鸽棚,几口可爱的鱼塘,和一条非常美的河流。总之,只要人们想得到的,应有尽有。何况,又挨近教堂,离公路只有四分之一英里,什么时候也不会觉得单调无聊,因为屋后有一块老紫杉树荫地,只要往里面一坐,来往的车辆一览无余。哦!真是个好地方!就在村庄上不远的地方住着个屠户,距离牧师公馆只有一箭之地。依我看,准比巴顿庄园强上一千倍。在巴顿庄园,买肉要跑三英里路,没有一家邻居比你母亲再近的了。好啦,我要尽快给上校鼓鼓气。你知道,羊肩肉味道好,吃着这一块就忘了前一块。我们只要能让她忘掉威洛比就好啦!” 
  “啊,太太,只要能做到这一点,”埃丽诺说,“以后有没有布兰登上校都好办。”说罢站起身,找玛丽安去了。不出她所料,玛丽安就在房里,闷闷不乐地坐在奄奄一息的炉火前。直到埃丽诺进来为止,室内就这么一点亮光。 
  “你最好离开我,”做姐姐的就听她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要是上床睡觉,”埃丽诺说,“我就离开你。”但是,玛丽安实在悲痛难忍,凭着一时任性,先是拒不答应。然而,经不住姐姐苦口婆心地好言相劝,她很快又乖乖地顺从了。埃丽诺见她把疼痛的脑袋枕到枕头上,真像她希望的那样要安安稳稳地休息一下,便走出房去。 
  她随后来到客厅,过不一会儿,詹宁斯太太也来了,手里端着一只酒杯,斟得满满的。 
  “亲爱的,”她说着走了进来,“我刚刚想起,我家里还有点康斯坦雪陈酒,你从没品尝过这么好的上等酒——所以我给你妹妹带来一杯。我那可怜的丈夫!他多么喜欢这酒啊!他那胆酸痛风症的老毛病一发作,就说天下没有什么东西比这老酒对他更有效。快端给你妹妹吧。” 
  “亲爱的太太,”埃丽诺答道,听说这酒可以医治如此截然不同的疾病,不由得微微一笑,“你真是太好啦!但我刚才来的时候,玛丽安已经上床了,差不多都睡着啦。我想,对她最有益的还是睡眠,你要是允许的话,这酒就让我喝了吧。” 
  詹宁斯太太虽然悔恨自己没有早来五分钟,可是对这折衷办法倒也满意。埃丽诺咕嘟咕嘟地喝掉大半杯,一面心里在想:虽然这酒对胆酸痛风症的疗效如何目前对她无关紧要,不过它既然能治好失恋的心灵创伤,让她试用与让她妹妹试用岂不同样有意义。 
  正当大伙儿用茶的时候,布兰登上校进来了。根据他在室内东张西望寻觅玛丽安的神态,埃丽诺当即断定:他既不期待也不希望见到她,总而言之,他已经晓得了造成她缺席的缘由。詹宁斯太太不是这么想的,因为一见他走进门,她就来到对面埃丽诺主持的茶桌前,悄声说道:“你瞧,上校看样子和以往一样沉重。他还一点不知道呢,快告诉他吧,亲爱的。” 
  随后不久,上校拉出一张椅子挨近埃丽诺坐下,然后便问起了玛丽安的情况,他那神气越发使她确信:他已经掌握了确切的消息。 
  “玛丽安情况不佳,”埃丽诺说。“她一整天都不舒服,我们劝她睡觉去了。” 
  “那么,也许,”上校吞吞吐吐地说,“我今天早晨听到的消息是真实的——我起初不敢相信,看来可能真有其事。” 
  “你听到什么啦?” 
  “听说有个男子,我有理由认为——简单地说,有个人,我早就知道他订了婚——我怎么跟你说呢?你若是已经知道了,而且你谅必一定是知道的,就用不着我再说啦。” 
  “你的意思是说,”埃丽诺故作镇定地应道,“威洛比先生要与格雷小姐结婚?是的,这我们确实知道。今天似乎是个真相大白的日子,因为直到今天上午我们才知道这件事。威洛比先生真是令人莫测高深!你是在哪几听说的?” 
  “在帕尔美尔街一家文具店里,我到那儿有事。有两个女士正在等马车,其中一个向另一个叙说起这桩计划中的婚事,听声音并不怕别人听到,因此我可以听得一字不漏。首先引起我注意的,是她一再提到威洛比的名字:约翰.威洛比。接着她十分肯定地说:他与格雷小姐的婚事已经最后敲定——不需要再保密了—一甚至不出几周就要办喜事,还具体地谈到了许多准备情况和其他事宜。有一件事我记得尤为清楚,因为它有助于进一步鉴别那个人。婚礼一完结,他们就计划去库姆大厦,也就是威洛比在萨默塞特郡的宅第。真叫我吃惊啊!不过我当时的心情是莫可名状的。我在文具店里呆到她们走,当场一打听,才知道那个藏不住话的是埃利森太太,后来又听人说,那是格雷小姐的保护人的名字。” 
  “是这样。你是不是也听说格雷小姐有五万镑,如果我们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解释的话,这或许就是一个。” 
  “这有可能,不过威洛比可能——至少我认为——”上校略停了片刻,然后用一种似乎缺乏自信的语气补充说,“且说你妹妹——她怎么—” 
  “她非常痛苦。我只能希望痛苦的时间相对短一些。她一直到现在,悲痛极了。我想直到昨天,她还从未怀疑过威洛比的情意。甚至现在,也许——不过,我倒几乎确信,他从未真正爱过她。他一向很不老实!从某些事情上看,他似乎心肠挺冷酷。” 
  “嗨!”布兰登上校说,“确实如此:可是你妹妹不——我想你说过——她不像你这样认为的吧?” 
  “你了解她的脾气,尽可相信:要是可能的话,她现在还急着替威洛比辩护呢。” 
  上校没有应声。过不一会儿,茶盏端走了,牌桌安排妥当,人们必然也就不再谈论这个话题。詹宁斯太太本来一直在兴致勃勃地瞅着他们两个谈话,心想只要达什伍德小姐一露口风,布兰登上校马上就会笑逐颜开,就如同一个人进入青年时期,充满了希望和幸福一祥。不料她惊奇地发现:上校整个晚上比往常还要不苟言笑,心事重重。 
    
  
 
 
 
 
 
 
 
 
 第九章

    

  玛丽安夜里比她料想的睡得要多,然而第二天早晨一觉醒来,却依然觉得像先前合眼时一样痛苦。 
  埃丽诺尽量鼓励她多谈谈自己的感受,没等早饭准备好,她们已经反反复复地谈论了好几遍。每次谈起来,埃丽诺总是抱着坚定不移的信念,满怀深情地开导她,而玛丽安却总像以前那样容易冲动,没有定见。她有时认为威洛比和她自己—样无辜、不幸,有时又绝望地感到不能宽恕他。她时而哪怕举世瞩目也毫不在乎,时而又想永远与世隔绝,时而又想与世抗争下去。不过有一件事她倒是始终如一的:一谈到本题,只要可能,她总是避开詹宁斯太太,若是万一摆脱不了,那就坚决一声不响。她已经铁了心,不相信詹宁斯太太会体谅她的痛苦。 
  “不,不,不,这不可能,”她大声嚷道,“她不会体谅我。她的仁慈不是同情,她的和蔼不是体贴。她所需要的只是说说闲话,而她现在所以喜欢我,只是因为我给她提供了话柄。” 
  埃丽诺即便不听这话,也早知妹妹由于自己思想敏感精细,过分强调人要多情善感,举止娴雅,因而看待别人往往有失公道。如果说世界上有一多半人是聪慧善良的,那么,具有卓越才能和良好性情的玛丽安却如同其他一小半人一样,既不通情达理,又有失于公正。她期望别人和她怀有同样的情感和见解,她判断别人的动机如何,就看他们的行为对她自已产生什么样的直接效果。一天早饭后,正当妹妹俩一起呆在房里的时候,就发生了这么一件事,进一步降低了玛丽安对詹宁斯太太的评价。原来,都怪她自己不好,这件事意外地给她带来了新的痛苦,而詹宁斯太太则完全出自一番好意,情不自禁地给卷了进去。 
  她手里拿着一封信,认为一定会给玛丽安带来欣慰,便老远伸出手,喜笑颜开地走进房来,一面说道: 
  “喂,亲爱的,我给你带来一样东西,管保叫你高兴。” 
  玛丽安听得真切。霎时间,她想象中见到威洛比的一封来信,写得情意缠绵,悔恨交加,把过往之事一五一十地作了解释,令人满意而信服,转瞬间,威洛比又急匆匆地跑进房来,拜倒在她的脚下,两眼脉脉含情地望着她,一再保证他信里说的句句都是实话。谁想,这一切顷刻间便化为泡影。呈现在她面前的,是她以前从未讨厌过的母亲的手迹;在那欣喜若狂的幻景破灭之后,接跟而来的是极度的失望,她不由地感到,仿佛到了那个时刻才真正遭受到痛苦似的。 
  詹宁斯太太的冷酷无情,即令玛丽安处在最能说会道的时刻,也无法用言语加以形容。现在她只能用涌流不止的泪水来谴责她——然而这种谴责完全不为对方所领悟,她又说了许多表示同情的话,然后便走了出去,还劝导她读读信,宽慰宽慰自己。但是,等玛丽安安静下来读信的时候,她从中并未得到什么安慰。威洛比的名字充斥着每一页信纸。母亲仍然确信女儿订了婚,一如既往地坚信威洛比忠贞不渝,因为只是受到埃丽诺的求告,才来信恳请玛丽安对她们俩坦率一些。字里行间充满了对女儿的温情,对威洛比的厚爱,对他们未来幸福的深信不疑,玛丽安边读边痛哭不止。 
  现在玛丽安又产生了回家的迫切愿望。母亲对她来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倍感亲切.一一—由于她过于误信威洛比,才显得倍加亲切。玛丽安迫不及待地要走,埃丽诺自己也拿不定主意,不知玛丽安究竟呆在伦敦好,还是回到巴顿好,因此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只是劝她要有耐心,等着听听母亲的意见。最后,她终于说服了妹妹,同意听候母亲的意见。 
  詹宁斯太太比通常早些离开了她们。因为不让米德尔顿夫妇和帕尔默夫妇像她一样感伤一番,她总是于心不安。埃丽诺提出要陪她一起去,被她断然拒绝了,她一个人出去了,一个上午都在外边。埃丽诺忧心忡忡,知道她是去传播这些伤心事的,同时从玛丽安收到的信中可以看出,她对此事没能让母亲做好任何思想准备,于是,便坐下来着手给母亲写信,把发生的情况告诉她,请求她对将来怎么办作出吩咐。与此同时,玛丽安等詹宁斯太太一走,也来到客厅,现在正一动不动地坐在埃丽诺伏案写信的桌前,盯着她唰唰舞动的笔,不仅为她吃这苦头感到伤心,而且更为母亲会做出何等反应而感到忧愁不安。 
  这种局面大约持续了一刻来钟。这时,玛丽安的神经已经紧张得无法承受任何突如其来的声响,不料偏偏被一阵敲门声吓了一跳。 
  “这是谁呀?”埃丽诺嚷道。“来得这么早!我还以为不会有人来打扰呢。” 
  玛丽安走到窗口。 
  “是布兰登上校!”她恼怒地说道。“我们什么时候也摆脱不了他!” 
  “詹宁斯太太不在家,他不会进来的。” 
  “我才不信你这话呢,”她说着就往自己房里走去。“一个人自己无所事事,总要厚着脸皮来侵占别人的时间。” 
  尽管玛丽安的猜测是建立在不公正的基础上,但是事实证明她还是猜对了,因为布兰登上校确实进来了。埃丽诺深知他是由于挂念玛丽安才到这里来的,而且从他那忧郁不安的神情里确实发现了这种挂念,便无法宽恕妹妹竟然如此小看他。 
  “我在邦德街遇见了詹宁斯太太,”寒瞻之后,上校说道,“她怂恿我来一趟,而我也容易被怂恿,因为我想八成只会见到你一个人,这是我求之不得的。我要单独见见你的目的——.愿望——我唯一的愿望——我希望,我认为是——是给你妹妹带来点安慰——不,我不该说安慰——不是一时的安慰——而是信念,持久的信念。我对她、对你、对你母亲的尊敬——请允许我摆出一些情况加以证明,这完全是极其诚恳的尊重——只是诚挚地希望帮帮忙——我想我有理由这样做一一虽然我费了好几个小时说服自己这样做是正确的,我还是在担心自己是不是可能犯错误?”他顿住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埃丽诺说。“你想向我谈谈威洛比的情况,好进一步揭示一下他的人格。你说说这个,将是对玛丽安最友好的表示。若是你提供的消息有助于达到那一目的,我将马上对你表示感激不尽,玛丽安有朝一日也一定会感激你的。请吧,快说给我听听。” 
  “你会听到的,简单地说,去年十月,我离开巴顿的时候———不过这样说会让你摸不着头脑。我必须再往前说起。达什伍德小姐,你会发现我笨嘴拙舌的,简直不知道从何说起。我想有必要简短地叙说一下我自己,而且确实是很简短。在这个问题上,”说着深深叹了口气,“我没有什么值得罗嗦的。” 
  他停下,略思片刻,接着又叹口气,继续说了下去。 
  “你大概全然忘记了一次谈话.——(这本来也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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