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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很深沉，但总会过去。黑暗不会永远笼罩世界，因此光明悄然到来。

在黎明时分，远边艳红的天光破云而出，在尚是漆黑的大地洒下第一道光线。蒙蒙的光晕不断前进，于是和黑暗形成了一道鲜明的界线。当界线推移，光明不断争夺着黑暗的领地，最终界线消失在地平面时，早晨就这么到来了。

淡淡的晨光里，如今的怒礁城和三个月前有了显著的不同。

城市虽然位处南方，但昔日海水具有恒定温度的功能，如今却已经失去这个作用。动荡年代，海水的温度常年维持在零度以下，越往北上，海水的温度越低。到旧时代的北极区域，那里已经重新变回了寒冰的国度。而怒礁城尽管在南边，却也被肆虐的暴风雨所洗礼。

就在三天前，这里曾经下过一场暴雨。厚厚的辐射雪在城市的街道上垒起近三米的雪堆，驻扎在怒礁城的罗恩公司投入了大量人手，花了一天的时间才把街道上的雪给铲光。但即使如此，那些堆积在楼房顶上的雪堆仍留下暴风雪经过的痕迹。

但怒礁城的变化并不止于此，更显著的变化来自那把整个城市几乎围了一整圈的铁丝网。铁丝网后则有十几座临时搭建起来的哨塔，哨塔上有罗恩公司的士兵全天值勤，以监视着怒礁城外的一片荒野，以及那条连接着主干路的弯曲公路。

在哨塔上，架设着高速射炮，这些每秒高达两千五百发射速的凶器足以保证城市边缘一千米内很难有人或生物越过它们的封锁线。而这些武器，可以说是罗恩公司压箱底的老本。于是让在零走时还一付不设防模样的怒礁城，如今却已经全付武装起来。

这样的变化也不足为奇，动荡年代，即使有和平也是短暂的。更何况怒礁城附近称不上安全区域，只是最近的荒野变得越来越危险起来，于是罗恩公司不得不卖力保护这座他们名下的城市。

危险来自于那些进化速度越来越快的野外生物，同样也来自于人。

在狼盗消散的不久后，荒野上又悄然冒出了一伙武装暴民。他们没有边渡一夫那种精明的首领领导，因此破坏力比狼盗不相上下，声名却要比狼盗更臭三分。

这些暴民就如同蝗虫般，他们席卷着海岸线南面的一些小型聚居地。武装暴民们所过之处，聚居地物资被抢光，建筑被烧光。男人被杀死，女人则成为短暂的玩物。在玩够了之后杀死丢弃，或成为暴民们捱过寒冬的食物。

在短短的两个月间，已经有十来个小型聚居地毁在他们手里。荒野上比较大的城市，如雷姆特和凤凰城曾有过出兵镇压的打算，无奈寒冬的来临，暴风雪成为这伙暴民们天然的屏障。

怒礁城虽然有罗恩公司座阵，但这个公司并不以武力闻名。目前，罗恩公司也仅能做到自保而已。

就在这样的环境下，一缕天光沿着窗台爬到了床上，再照到一张长满胡子的男人脸上。维克多咒骂了一声，在越来越亮的天光下只能睁开他那双因宿醉而红丝满布的眼睛。

他掀开那张带着酒气的棉被，摸索着从床上起来，却不小心失去平衡，整个人摔到了地上。维克多痛得叫了起来，他扶着旁边的床铺站起身后，又泄愤似的狠狠踩了地面几脚。

地面自然不会痛，但医生也因为疼痛而彻底醒了过来。

第272章　再回荒野（1）

窗外是一片带着微微红光的蒙蒙街景，从维克多的这个卧室看出去，可以见到邻居家胖子桑德的屋顶缺了一角。而视线继续往前移动的话，便会见到城镇里的建筑多多少少有些崩缺，且带着焦黑的痕迹。这些破损的建筑多集中于怒礁城的前端，就连清理过积雪的街道上也会偶尔出现现个触目惊心的坑。

白色的积雪，黑色的伤痕，构成了战争的狰狞。

就在暴风雨没来之前，怒礁城遭遇了两次袭击。发动袭击的就是那伙让人头痛的武装暴民，他们自称“DK”兵团。DK是暴民首领德凯士的英文缩写，由这个同时精通风元素和火元素三阶能力的暴民首领带领下，DK兵团所过之处，留下的只有片片废墟。

看着外头那些建筑上的伤痕，维克多清楚地记得。那天也如现在般，天刚刚蒙蒙亮，他还在被窝里不舍得起床的时候，攻击骤然发生了。

先是一枚拖拽着火光的炮弹从城外落入了西街区铁匠力维的房子里，爆炸摧毁了这幢力维在年前刚修葺的三层楼房，同时杀死了当时尚在梦中的力维夫妇及一对儿女。之后，就是连绵不断的枪声。DK兵团直接从城门外杀了进来，并很快要占据整个西街区，还好罗恩公司和马斯特的人反应迅速，依靠着熟悉环境和兵力上的优势把这伙暴民赶出了怒礁城。

自从那次袭击之后，罗恩公司才开始在怒礁城外布置了一道警戒风，以及搭建起监视用的哨塔。之后DK兵团又发动了另一次袭击，但这次已经有所防备的怒礁城让他们无功而返。

第二次袭击之后，暴风雪就来了。风雪不但成为了DK兵团的天然屏障，同时也限制了暴民们的活动，谁也不相信DK兵团能够在这种环境下作战。毕竟他们是因利益聚合的暴民，而不是某个组织的精锐部队。

维克多伸了个懒腰，他走出卧室，来到楼下的诊所。诊所里呼噜声此起伏彼，除了在两次袭击中不少房子被毁的市民暂居到维克多的诊所外，还有一些是罗恩公司的伤兵。

自从零离开后，维克多的诊所也重新营业。马斯特为此还赞助了他一批医疗器材，加上维克多的医术，即使比不上大医院，但在怒礁城这个小地方，能够独自完成变异组织切除手术的维克多已经是一个受市民爱戴的好医生。

在DK兵团的袭击之后，维克多更是负责给一些伤情严重的士兵进行治疗。罗恩公司里尽管也有自己的医护兵，但在医术上却远比不得维克多。因此，一些重伤兵都给罗恩公司送到维克多这里来。为此，罗恩公司特地派出一支六人的小队负责保护这间珍所，以及向维克多提供两名女性的医护兵充当护士之用。

在维克多下楼时，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那是烤肉的味道，虽然是人造食品，但添加了香精的原因，在高温加热时也发出了类似牛肉的味道。维克多贪婪地多吸两口泛着肉香的空气，然后拐进那个多年未用的厨房里。

维克多的妻子凯琳还在生的时候，厨房就是妻子的天下。而凯琳被狼盗虏走后，消沉的维克多自然没有闲情逸致再使用这个厨房。之后因为零的原因，维克多重新振作了起来。但他的食物多是从外购买，医生自己也不会下厨，因此这里长期闲置。

直到两名医护兵的到来，其中一名叫慧娜的亚洲女子十分擅长烹饪。不仅诊所里市民和伤兵的伙食都是慧娜负责，连维克多的三餐也是她精心烹制。慧娜的烹饪手法的确高明，同样的食材，在她手里却能够如同变戏法似的做出不同的花样。

在慧娜来到的第三天，维克多就喜欢上她做的东西。并且想若是危机解除后，慧娜离开的话，自己以后的三餐要如何打发？

在香气的引领下，维克多即使闭着眼睛也能够摸进厨房里去。他走进厨房的时候，刚好看到在一片晨光里忙碌的慧娜。慧娜身高只有一米六十左右，在中洲大陆上女子的平均身高来说显得比较矮小。但她胜在身材匀称，和大多数亚洲女子一般，慧娜的胸部并不大。

然而那玉笋形的双峰却异常坚挺，不用任何特殊衣饰的辅助，它就能向世人证明自己的骄傲。每次看到慧娜的时候，维克多都不禁想，应该有很多男人幻想着用手托住那双峰吧。当然，维克多也不例外。如果是没遇到凯琳前的医生，说不定会激烈地追求慧娜。但现在的维克多，心里只能装下一个女人，因此并不打算给自己的诊所找一个新的女主人。

发觉维克多进来，慧娜露出甜甜的笑容道：“维克多先生，早餐快好了，麻烦你去叫其它人起床好吗？”

维克多狠狠朝那可爱的胸部看了一眼，跟着笑道：“乐意效劳，女士。”

慧娜和另一个同伴相视一笑，然后继续埋头干活。

就在维克多的诊所里飘荡着淡淡温馨的气氛时，远在城外哨塔上的士兵杰特却正忍受着彻骨的冰寒。天虽然开始亮了，雪也停了。但一天之间，却是清晨时分最为寒冷。杰特三十来岁，在罗恩公司里已经干了十年，算得上经验老到的士兵了。

他用哆嗦的双手在嘴边呵了口热气后，伸手去摸腰间的酒壶。酒壶轻飘飘的，任由杰特使用摇晃着壶身，也休想流下一滴酒来。壶里的烈酒早在他通宵站岗的时候喝光，要不是有这壶酒精度数高得足以把人烧起来的烈酒，杰特早被寒风给冻僵了。可现在，虽然每次只喝一小口，但壶里的烈酒终于还是给喝个精光。

杰特叹了口气，他使劲用双手摩擦着自己的身体，希望让渐渐变得麻木的肢体唤醒一些感觉。然后等七点换岗后好好回宿舍睡一觉。

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的反光轻轻地在杰特的眼里刺了下。虽然只是一下，却已经足够引起杰特的注意。

他立刻拿起挂在胸前的望远镜，朝着反光的方向看去。

那是个雪丘，在早几天的暴风雪肆虐下，荒野上叠起一个个这样的雪丘。也是这种东西，大大限制了暴民的活动，否则这几天怒礁城也不会这么风平浪静。

一个雪丘自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杰特刚以为自已眼花，想要放下望远镜的时候。突然，他看到雪丘动了下。

震动出现在这座雪丘之上，由微而著。跟着一片不断旋转的黑色铁片从雪丘中出现，它把积雪不断地“吞”下，又从两边高高喷起。喷起的雪浪中，露出一辆正轰鸣工作的特殊车辆。

铲雪车！

杰特对这种车辆并不陌生，罗恩公司里就有两辆这样的铲雪车，就是它们清理了怒礁城的积雪。而现在，同样的铲雪车却在荒野的雪地里开出一条可供通行的路来。

连忙移动望远镜，杰特朝更远处看去。果然，在铲雪车后是一条弯弯由由，延伸至海岸线公路上的雪道。在这条雪道上杰特看到了三辆经过改装的四驱越野车，以及大量在轮胎上缠着防滑链的改装摩托车。

在其中一辆越野车上，杰特看到了一面旗帜。旗帜颜色漆黑，上面用灰白的颜料绘出一个骷髅头的标志。而在骷髅头的下方，则用红色的颜料写上“D·K”的英文。

DK兵团！

杰特心中掠过一阵寒意，方要示警。这时，望远镜里他看到一个男人架起狙击枪正对着自己。下一刻，狙击枪的枪口喷射出长长的火舌。

这是杰特看到的最后画面，在狙击枪喷出火舌的刹那，他全身猛的一震。

一大蓬血花夹着细碎的头骨从杰特的脑后迸射飞出，把哨塔的地面溅得一片血红。而片刻后，杰特睁大眼睛的尸体才呯一身摔到自己的血泊里。

在他摔下后，狙击枪的枪声才响了起来。粗暴的枪声顿时撕破了清晨的宁静，跟着荒野上响起几声尖锐的啸声。几道火光在半空掠出完美的弧形，不分先后地落入怒礁城外的哨塔里。火光不断闪烁，爆炸的冲击波把这几座临时搭建起来的哨塔连同里面的士兵炸成粉碎！

而这时，剩下的哨塔才开始反击，由此拉开了DK兵团第三次袭击的帷幕。

“妈的，什么时候武装暴民也有铲雪车这种奢侈的东西！”

一个年纪大概在四十岁上下，身材不能称得上健硕，却十分匀称。178公分的身高算不上高大，而且白净的脸孔更带着几分学者的气息。可就是这样的人满嘴粗口，甚至还很野蛮地扛着一把需要以支架固定的高速机炮在城外的空地上移动着，从枪口倾泻而出的灼热金属流切割着对方兵团的车阵。

在说话的短短瞬间，已经有三辆摩托车被他扫中的油箱轰然爆炸。但从雪地里腾起的浓烟火焰里，却有更多的改装摩托车冲出了火焰，载着车上的骑士不要死地冲击着怒礁城的防线。

“罗瑟，给我回来！”

后方的哨塔上传来一声大吼，吼声粗暴如同野熊的咆哮，连地面也给震得微微晃动。名为罗瑟的中年人听到这个声音，狠狠地再扫射一番后，才扛着高速机炮往回跑。

他才转身，身后空中便响起了尖锐的啸声。罗瑟脸色一变，他认得那是肩携式导弹发射时特有的声响。DK兵团的武装强大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现在已经十分少见的铲雪车也就算了，令人发指的是，他们竟然还拥有阵地战专用的破坏性武器。

肩携式导弹只是其中一种，另外一种武器则是电桨手雷。和常见的高爆手雷不同，电桨手雷在爆炸时会产生高达百万伏特的强电桨流，以跳跃式环形活动的方式覆盖百米平方面积的范围。除了对普通士兵具有可怕的杀伤力外，还会破坏电子设备、瘫痪战车的驱动系统，造成无以伦比的破坏力。

而无论肩携式导弹还是电桨手雷都不是随便能够弄得到的大路货，除了须向专门生产这些武器的兵工厂订制外，还需要高额的费用。而从DK兵团攻击过的聚居地情况来看，这些贫瘠的聚居地并无法提供给DK军团购买这些战争武器的费用所需。

这样问题就来了，一个荒野的武装暴民集团却拥有连普通公司的军队也购买不起的武器，这只能说明他们的背后有一个更大的组织在支持。这并不难猜测，困难的是，支持DK兵团的是哪方势力，目的又是什么？

但现在，罗瑟显然没空思考这个问题。导弹明显已经锁定了他，并以极快的速度朝他轰至。

罗瑟是五阶力量和防御的能力者，本身并没有晋阶，只有最基础的能力。但即使有五阶的防御也不足以直面导弹的轰击，同时缺乏敏捷强化的他也无法在导弹击中时全身而退。所以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被导弹锁中的他死定了。

只有罗瑟知道自己死不了，只要有哨塔上那个人在，这种依赖数据定位的武器就杀不了他。

果然，导弹在飞出一段距离开始下降时，突然像喝醉酒的人左摇右摆起来。跟着，导弹掉了个头，往DK兵团的阵地落去。

本来正加速突进的摩托车队立时炸开了锅，骑士们慌忙控制着机车往导弹落点方向逸开，但导弹来得太快，以至于他们刚调转车头，导弹已经落下。

大地猛然一阵剧抖，在冲天而起的火焰中，无数的积雪给带了起来，再于高空被爆炸的高温蒸成水气。水气混合着浓烟，包裹着喷吐的火焰在天空形成一朵蘑菇的形状。

罗瑟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回到了怒礁城的防线后，他一屁股坐到了雪地上，看着远处天空那朵黑云着实擦了把冷汗。眼前突然人影一晃，罗瑟刚抬起头，就挨了记老拳。

对于五阶防御的罗瑟来说，这一拳的力道连跟他挠痒的资格都没有，但他还是配合地“滚”了开去。罗瑟摸着脸颊站起来，视线落在眼前这个高大的白种男人上。这人比罗琴高了一个头，下巴爬满了青黑的胡渣。他咬着一根雪茄，头上戴着顶贝雷帽，再加上一身黑色的紧身军装，让他看起来就像个饱经沙场的军人。

他叫通古斯，和罗瑟是合伙人的关系。两人创立了罗恩公司，以狩猎异生物并将之制成标本卖钱。有时候，罗恩公司也接下保卫和押送的业务。但总的来说，罗恩公司的业务范围并不广，这主要受制于他们的士兵数量。

罗恩公司的士兵不到两百人，而能力者更只有通古斯和罗瑟两人。除了罗瑟是格斗域的能力者外，通古斯也是一名感知域的能力者。同样没有发展出晋阶能力的他，擅长的能力主要是四阶的能量干扰和心灵传送。

刚才的导弹就是被通古斯的能量干扰崩溃其定位系统，最后落入了敌方阵营引爆。而心灵传送则能够让通古斯进行短距离的空间旅行，但这个距离实在太短，三百米不到的限制决定了这是个鸡肋的技能。如此短的距离，别说能力者，就是普通士兵拿着枪扫射也能够威胁到通古斯。

所幸这个能力在作用期间，任何手段都无法察觉到通古斯的气息，因此便无法预测其落点，让通古斯争取到小小的主动权。

不过很多时候，通古斯很少用到这个能力就是了。

事实上，罗瑟倒是挺羡慕他这个能力。诚然，如果格斗域的能力者配合心灵传送这种瞬移的能力，威力将直线上升。只是每个人擅长的天赋不同，罗瑟也就只有羡慕的份了。

通古斯一手捉着罗琴的衣领吼道：“下次要再枉顾老子的话总出去送死，你就等着让人收尸吧，混帐！”

罗瑟笑嘻嘻地认错，反正每次通古斯都这么说，但每次他都出手相助，罗瑟也习惯了。突然，通古斯脸色微变，跟着一把扑倒了罗瑟。

罗瑟刚想大喊自己没有奇怪的性取向，就看到一道从铁丝网前临时垒起的沙袋空隙中掠过，再穿过了铁丝网，最后掠过通古斯的厚背，在大汉的背上犁出一道长长的血痕来。

跟着，狙击枪的声音从远处响起，遥遥传至。

通古斯黑着脸骂道：“妈的，射击距离至少一千五百米，他们有个了不起的狙击手啊！”

就在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