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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隔了十几二十米的距离，隔得太远了，我看得不清楚，只是刚跑了几步，那距离不断地缩减，视线也一下比一下清晰。
看清楚的时候，我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了，身侧的双手不断地颤抖。头顶上的太阳那么大，可是我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冷的。
身旁追上来的薛佳颖碰了我一下：“傅瑶？”
我没有动，只觉得自己的视线茫茫的，周围都是议论声，还有那些喇叭的声音，可是我却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一样。
那是韩默的车。


第192　韩默你睁开眼看看我

大概是见我不应她，薛佳颖又推了我一下：“傅瑶？！”
我整个人踉跄了一下，整个人跌在了她的身上，她伸手扶住我，抬头看着我紧紧皱着眉：“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我没有说话，抬手推开了她，抬腿跑了过去。
蒋飞逸侧头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货车的车头砸下来将轿车的车头都砸扁了，抬不开那货车的车头，我看不到里面到底是怎么样子的。
“韩默！你说话啊！你特么说话啊！”
我拍着那压得不成形的车在叫，可是却没有人在回我话了。
那个半个多月前还求着我和他重新开始的男人一句话都不说了，我站在那儿，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能怎么办。
我抬不起那车，我也看不到韩默。
我从来都没有这样的慌过。
救护车的交警车来了，薛佳颖将我抱着往后拖，我不愿意走，可是蒋飞逸一把就将我拖走了：“你站那么近你能把他救出来吗？”
我抬头茫然地看着他，他的脸色冷得就好像冰块一样，两条浓黑的眉毛皱在一起，跟平日的蒋飞逸一点儿都不像：“不能你就别妨碍救援！”
他第一次这么大声地吼着我，就算是几个月前我将蒋晶莹吓得晕倒了，却还是固执地不愿意去承认自己是蒋家人的时候，他也只是那样冷眼地看着我。
我怔怔地看着他，眼泪就流了下来了。
薛佳颖死死地抱着我，可是我却一点儿都感觉不到温度。
“没事的，傅瑶，韩默不会有事的。”
我不想韩默有事，可是事实就放在我们的跟前，这样的情况。
想自欺欺人，都有点儿困难。
薛佳颖安慰我说会没事的，可是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握着我的手都是在发抖的。
可是蒋飞逸说的对，我不能把韩默救出来，我就只能站在这儿怔怔地看着警察和医护人员一点点地把他弄出来。
看到韩默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是发抖的，浑身是血，他再也不是那个看着我意气风发的韩默了。
真的是浑身是血，这比当初在包厢里面我砸了他一脑袋的是血还要恐怖。
“韩默！”
我一把推开了薛佳颖，跑了过去。
可是他整个人都被放在担架上，一动不动的，我想伸手碰碰他，却不知道自己能够碰他哪里才不会伤害到他。
我跟着那医护人员一步步地跑向救护车，却就只能这样看着。
“小姐你上不上来？”
我看着他被推上了车，却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直到有人叫了我一下，我才连忙抬腿走上去。
韩默浑身都是管子，浑身都是血，我坐在一旁看着那医护人员不断地往他的身上处理，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傅瑶。”
他开口叫我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幻听，直到看到他放在身侧的手微微动了一下，我才知道他真的是在叫我。
我连忙伸手握着他的手，眼泪打下来，我看不清楚他的视线，连忙抬手擦干了眼泪。
可是我还是看不到他的眼眸，因为他正紧紧地闭着双眸。
“我在，韩默，我在这里，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生命那么脆弱啊，所有的事情在它的跟前都不值一提。
我爱韩默，尽管我已经没有当初的激情和勇气，可是我还是爱他。
我没有那么大方，希望自己能够看到他幸福快乐，可是比起他就这样在我的面前走掉，我更希望他能够哪一天带着他的妻子和孩子站在我的跟前跟我：“傅瑶，我现在很幸福。”
尽管那样我会很难受，可是我起码还知道，他和我还活着同一个世界里面，我们还能够呼吸同一片空气，看同一个太阳和赏同一个月亮。
我从未想过他会从我的左边走到右边，却避开了我的一生，那么远，我的心一直跟着走，却怎么都触碰不到。
我真的从未想过，我和韩默之间，会有生离死别。
“对不起。”
他的手指动了动，触碰在我的掌心。说出来的话那么的轻，可是我却听得一清二楚。
“不，我不要你说对不起，韩默，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你看看我啊！你不是说你爱我的吗韩默！你就是这样爱我的吗？！你的爱难道就只有那么短暂的几年吗？”
可是任凭我怎么叫怎么骂，他都没有再开口了。
那被我握在手心上的手也没有再动了，那上面的血沾在我的手上，我低头看着，只觉得满眼都是鲜血。
车子到医院的时候医护人员很快就将他抬下去了，我跟着跳下去，却直接摔在了地上。
有个护士回头扶我，我抬手推开她：“别管我。”
我摔得再厉害，也不过是骨折罢了，可是韩默不是啊，说不定就那么一分一秒的时间，我就再也见不到这个混蛋了。
我才刚从这医院里面出来，却没想到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我又进来了。
韩默被推进了抢救室，我站在外面，长长的一条走道阴测测的就只有我自己一个人。
我站在那儿，整个人都是发抖的，从来都没有觉得时间是那般的难熬。
李茜过来的时候我甚至只会看着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她却比我淡定多了，伸手将我抱进了怀里面，没有说话，却让我终于没有那么冷了。
可是我还是害怕啊，心底的缺口不断地扩大，好像怎么都填补不上去一样。
后来又来了很多人，我见过我，我没有见过的。
过了十多分钟徐冉也过来了，披头散发的，脚上的高跟鞋掉了一只，将我从李茜的怀里面拉开来发了疯一样地看着我：“为什么不是你？傅瑶！为什么不是你！”
我抬手直接扇了她一巴掌：“徐冉，你会不得好死的！”
这句话已经是用了我最大的力气去说了，太阳穴的疼痛越发的厉害，还没等到韩默从里面安然无恙地出来，我就已经坚持不住了。
晕下去之前我看到徐冉好像从包包里面拿了什么出来，可是她到底拿了什么出来，我却已经看不到了。
视线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我做了一个梦，梦到韩默突然问我要回去那一条项链。
我说不见了，我捐出去了，没有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再抬头看着我，很认真地看着我，眼眸里面再也没有那沉痛和炽热的爱意了，点点的笑意让我有些心慌。
他看着我，好看的薄唇微微勾着，然后开口：“傅瑶，我要走了，再见。”
我伸手捉住他，“你要去哪儿？”
他看着我还是笑，可是手却落在我拉着他的手上，一根根手指地将我的手扣开，就好像那一天我从那酒店的房间里面走出来前一样。
“去没有你的地方。”
“不要！韩默，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
我不松手，就好像当初他紧紧地扣着我的手一般。
眼泪不断地落下来，他的笑被模糊成一片。
他松了手，还是笑着的：“再见，傅瑶。”
说完，他整个人就不见了，我刚才手上握着的，仿佛只是一团空气。
“韩默！！”
睁开眼睛，我才发现那是一场梦。
可是与其说那是一场梦，还不如说那是一场像梦的现实。
病房里面就只有我一个人，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我跳下床，想去找韩默，却不知道他在哪儿。
“徐冉，你碰我可以，但是你碰傅瑶，你们徐家，好自为之吧。”
蒋飞逸的声音传来，我愣了一下，站在那转角处，却没成想看到转身准备离开的蒋飞逸。
他应该是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快醒过来，看到我的时候明显的一怔。
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徐冉突然之间走了出来，看到我时候脸色白了一下，小跑着走开了。
可是我却没有任何的心思去管徐冉，抬手拉着我蒋飞逸的衣袖，第一次这样脆弱地看着他：“蒋飞逸，韩默呢？”
他看着我，眉头微微动了动：“在加护病房。”
我点了点头，“谢谢。”
说着，转身想去加护病房，却被他拉住了手腕：“我带你去。”
他人高腿长，走在我的跟前，肩膀挡住了我的视线，却让我心口有点发酸。
我怔怔地看着他，忍不住开口叫了一声：“哥，韩默会有事吗？”
蒋飞逸突然之间停了脚步，后背明显地僵了一下，然后回头低下声抬手帮我将脸上的泪水一点点地抹去：“不会有事的。”
那样的笃定，我抿着唇看着他突然之间就忍不住，抬手抱住了他：“我好怕，好害怕。”
他没有说任何一句话，抬手拍着我的后背，直到我情绪稳定下来，才拉着我一步步地走向加护病房。
李茜在里面，隔着那窗户，我能够清晰地看到里面的韩默没有半分的生气，躺在床上，浑身都是管子。
我贴着那窗户，心口好像被什么一鞭一鞭地抽着疼，就好像当年我躺在手术台上，被麻醉了，可是听到那些机器的声音，还是痛不可抑。
“医生怎么说？”
我怔怔地看着里面的人，手在玻璃上努力想要描绘他的轮廓，可是他脸上的东西太多了，我已经看不大他原来的轮廓了。
“四十八小时危险期。”
蒋飞逸言简意赅，我站在那儿，觉得自己好像也被放入了生死关口一般的恐惧。


第193　我真的怕啊

李茜从里面走出来，看了我一眼：“傅瑶，你进去和他说说话吧，说不定，说不定就醒来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李茜失控，向来都是优雅的一张脸如今憔悴不堪，再也没有昔日的从容了。
我侧头看着她，却只觉得自己好像怎么都反应不过来。
身后的蒋飞逸推了我一下：“进去吧。”
我回头看着他，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机械地把无菌服换上。
我这一辈子最害怕的一个地方，就是这种加护病房了。
里面全都是冷冰冰机械，呼吸声都是被那沉重的氧气罩所遮掩，心电图滴滴的响，听着就好像随时随地都会断线的生命在报时一样。
真的很恐怖，就好像此时此刻的韩默。
曾经他多么倨傲的一个人啊，开起赛车来根本就不要命，折磨我起来也是一点儿力气都不省下来，就跟我上辈子欠了他的一样。
可是现在呢，人躺在那病床上面，满身的管子，那氧气罩将他大半张脸都给挡住了，额头上缠满了纱布，那双看着人总是带着怒火或者嘲弄的眼眸如今也紧紧地闭着，要不是护士跟我说，这个人是韩默，我真的就认不出来了。
我站在他病床侧，伸手想碰碰他，可是手抬起来，却哪里都落不下去。
浑身都是伤，我都不知道我的手能放在哪儿。
护士提醒我坐下，我看着人家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然后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去。
那心电图的声音在这么静的病房里面特别的明显，一声声地传过来，听得人都绝望。
“韩默，你醒来看看我好不好。”
我真的没想到他会那么傻，自己开着车子就那样撞了上去了。
就跟徐冉说的，死的那个人应该是我啊，他怎么就这么傻呢。
我真的想问问他，他怎么就能这么自私呢，做什么事情都不问问别人的想法。他以为这样做就能让我原谅他，和他重新在一起吗？
威逼利诱不行，现在就开始用苦肉计了吗？
眼泪落下来，砸在手背上，烫得跟火烧一样。
可是韩默还是没有醒过来。
“你怎么能这样呢韩默，你怎么就非要让我这么难受呢？”
为什么就不能，大家好好的，好好地知道大家都好好的就好了啊。
病房每次能待的人都有限，还有时间限制。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坐了多久，可是我坐了那么久，韩默还是没有醒过来。
李茜时候，我进来跟他说说话，说不定他就醒了。
可是我说了那么多，眼泪掉了那么多，他还是没醒过来。
那个说爱我的韩默还是没醒过来，就这么任由我坐在那儿一直哭一直哭。
还真的就是韩默啊。
就算是这样了，都能把我折磨得这么难受。
护士提醒了一下我，我顺着她的视线抬头看过去，看到窗户外面有一个男人。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韩默的父亲，一点儿都不像，还是和李茜像一点儿。
韩默从来都不跟我提及他父母，李茜的交集也不多，他父亲的交集等同于零。
我走出去，韩默父亲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脸上的表情很不好，然后套了无菌病服走了进去。
李茜在门口边上的座位上闭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是我想必定是在想韩默有关的事情的。
她拿着着包包的手垂在一侧不断地抖着，闭着眼睛的脸上却没有刚才从病房里面出来时那般的狼狈。
“饿不饿？”
身旁传来蒋飞逸的声音，我侧头看了他一会儿，摇了摇头：“我去上个洗手间。”
他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这个时候的医院里面安静的很，长长的一条走道，就只有我鞋子敲击在地面上的声音。
看到韩清的时候我愣了一下，他显然也愣了一下，手上的香烟就这么夹着，看着我表情怔怔，半响才开口：“傅瑶。”
韩清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脚下从前穿的球鞋如今也换成了皮鞋了。人好像瘦了，脸上的轮廓越发的清晰了，倒是跟他父亲挺像的。
我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
“傅瑶。”
他又开口叫了我一声，我扶着墙没有回头。
心口有些疼，疼得我难受。
他跑过来，扶着我，低头看着我有些焦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抬头看着他，眼泪让我的视线有些闪，抬手往自己的左胸口锤了一下：“这里疼，韩清，我这里很疼。”
他扶着我的手好像僵了一下，我们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重新开口：“傅瑶，要是今天躺在里面的人是我，你会这么难受吗？”
我茫茫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半响，我抬手推开了他：“我去上洗手间。”
这一次他没有再开口叫我了，洗手间就在眼前不到十米的距离，转个弯就是了。
水打在脸上，我抬头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脸色有些发白，眼圈是红的。
我知道我不该这么狼狈的，可是我没有办法。
我这一生的骄傲好像都用来对抗韩默了，如今他躺在那病床里面不省人事，我还保持着那一份骄傲到底能够干什么。
什么都不能干啊。
我就不知道事情怎么突然就这个样子了呢，不过就是半天的时间，韩默怎么就在那里面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呢。
我怕，我真的怕，从来都没有这么怕过。
在救护车上他拉着我的手叫我，然后给我说对不起。
可是我让他别闭上眼睛，他就这么闭上了，那手从我的手心垂放下去，一点儿生命的力度都没有了。
我真的是怕啊，怕那“对不起”三个字，就真的成为他对我说的最后三个字了。
可是我要他的对不起能干什么呢，什么都不能干啊。
人死了，什么都没有了，还说什么对不起呢。
“傅瑶！你怎么了？”
薛佳颖冲进来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整个人跌在了地上，眼泪鼻涕一整脸都是。
她跑过来想把我抱起来，可是我双腿好像没有一点儿力气一样，怎么都起不来。
她在叫我，我能听到。
可是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怎么就起不来啊。
“傅瑶，你别这样，韩默会醒过来的，你先起来，万一韩默醒过来了，要找你怎么办，你起来吧，地上凉。”
是啊，就韩默这个人。
要是醒来了，见不到我，指不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我伸手扶了一下墙壁，侧头看着薛佳颖，呐呐开口：“佳颖姐，我饿。”
她看着我愣了一下，“好，我让蒋飞逸给你买吃的，我们先从这洗手间出去好吗？”
我点了点头，视线落在那镜子上面，脸上被眼泪糊了一脸，五官都有些不清晰了。
“我洗个脸。”
我推开她的手，踉跄地走到洗脸盘的跟前，开了水龙头，一点点地清洗着自己的脸。
再回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已经不见了韩默的父亲了，韩清也不见了，蒋飞逸也不见了。
李茜还是维持着我去洗手间前的那个姿态坐在那休息椅子上面，闭着眼睛什么话都不说。
蒋飞逸买了不少吃的过来，可是我吃了两口就吃不下去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知道我自己挺饿的，可是每次把粥往口里面送的时候，总是没有办法张开嘴吃下去。
大半夜的时候就连护士的脚步声都不少了，我看了一眼薛佳颖和蒋飞逸：“你们回去吧，我没事，我就想在这儿坐着。”
薛佳颖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蒋飞逸拉着走了。
他们两个人走了之后，就连呼吸声都少了。
我抬腿坐到了李茜的身旁，闭着眼睛靠在了墙壁的后面。
“前几天，韩默到别墅找我。他长到现在，我其实没有操多少心，韩默虽然看起来是顽皮了点儿，可是他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的路该怎么走。他奶奶是最疼他的，可是他奶奶去世的时候他都没有哭过，那年他才十四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