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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罗门的伪证-第1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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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藤野凉子抢在井上法官之前作出答复。
今野证人看着凉子的眼睛,问道;“你为何要执著于我的委托人因杀人罪被起诉这一点呢?”目光温和,却能够深入对方的内心。
凉子没有避开他的眼神,不慌不忙地回答道:“因为我觉得,如果他是个杀人犯,那他的证言并不可信。”
今野证人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感谢你坦率的回答。”
凉子垂下眼帘:“交叉询问到此为止。”
“需要再次进行主询问吗?”
“不需要。”神原辩护人答道。
“既然如此,就请今野证人退庭。谢谢!”
今野律师最后扫视了一遍陪审员们的脸,对他们点了点头,离开证人席,走到辩护方席位跟前。他主动朝站起身来的神原辩护人伸出手,和他握手。随后轻轻拍了一下满脸通红的野田健一的肩膀,向大出俊次打了个简短的招呼,迈开坚定的步伐,头也不回地沿着来的路线走出体育馆的后门。
“休庭。下午一点继续开庭。”
在法庭如同突然苏醒般的喧嚣中,只有凉子一人呆呆地坐着。时间仿佛停止了。
?
午休时,被告大出俊次换上了一件笔挺的校服衬衫,纽扣一个个全都扣上,裤子也不再邋遢地挂在胯上,而是用皮带死死勒在腰间,连头发都整理过了。然而即便如此,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在短时间内也很难纠正过来,还显得特别心神不宁。在验证身份和宣誓的时候,他还是站没站相,说起话来嘟嘟囔嚷的。
态度端正一点好不好?凉子不由得在心中呵斥道。自己的名字总该大声地说出来吧。
“被告,请在证人席上坐……”
神原辩护人竟然粗暴地拦住了井上法官的话头:“不,被告应该站着回答问题。现在就开始询问。”
旁听席上到处有扇子和手帕在飞舞。神原辩护人绕过桌子,来到前方。他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拿。
“被告,上午今野努证人的证言,你都听到了吧?”
被告抬起下巴,点了点头。
“请回答。”
“听到了。”
“被告,你自己还记得去年圣诞夜的事吗?”
大出俊次哼了一声:“听人提起,觉得好像有这么回事。”他嘟囔着,用手挠了挠耳背。
“就是说,你自己并没有清晰的记忆,是吗?”
“我要是记得,早就说了。”
“这可是关系到不在场证明是否成立的大事。难道你没有努力回想过吗?”
被告撅起嘴,不由自主地晃动着双腿。
“那么,刚才听了今野证人的证言,你有没有回想起来?”
“嗯,有那么一点。”
“那天夜里,你用微波炉加热的是什么,想得起来吗?”
被告又小声地哼了一声。
“还能想起厨房遇到的那位客人的模样吗?哪怕一丁点也好。”
“不记得。”被告赌气似的说,“那种鸡毛蒜皮的事情,谁会记在心上啊。”
“对你来说,这事关重大,绝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我们家经常有老爸的客人来,我到了半夜才起来吃晚饭也是常有的事。”一心急,嗓音就变高了,大出俊次的孩子气暴露无遗,“怎么可能一一记……”
“明白了。”神原辩护人双手抱胸,盯着被告,“被告不记得自己在去年圣诞节深夜里做的事情,是吧?明白了。下面来确认一下被告没有做过的事情,可以吗?”
大出俊次又挠了挠耳背。
“那天夜里,被告到本校来过吗?”
“没来过。”
“到楼顶上去过吗?”
“没去过。”
“遇见过桥田佑太郎和井口充吗?”
“谁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没见过他们?”
“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见过柏木卓也吗?”
“没见过。”
“有没有将柏木卓也带到屋顶上去?”
“怎么可能……”
“请回答,有没有将柏木卓也带到屋顶上去?”
“没有。”
“有没有将柏木卓也从屋顶上推下去?”
被告瞪起眼睛盯着神原辩护人。神原辩护人也盯着他看。
“没把他推下去。”大出俊次用朗读剧本似的腔调回答道。真是个蹩脚的演员。由于演技太差,看起来反倒像真的一样。神原和彦和大出俊次到底彩排过几次?他到底是怎么把无可救药的大出训练成这样的?
“被告有没有杀害柏木卓也?”
陪审员们全都绷紧了脸――事到如今,用不着这样吧?
大出俊次回答道:“没有。”
“可是,井口证人说,被告在柏木死后,说过‘是我干的’,还记得吗?”
“谁他妈的……”一生气就禁不住高声叫喊起来。他随即意识到这样不妥,于是马上闭上了嘴,喘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怎么能把这种话当真呢?井口那小子明明也知道嘛。”
“这么说,被告确实是对井口证人说过‘是我杀了柏木’这样的话?”
“谁知道?早忘了。谁会把那种无聊的玩笑话记在心上呢?”
“你是说,即使说过,也是开玩笑的,是吗?”
“当然如此。”
“被告并没有杀害柏木卓也,是吗?”
“你怎么啰唆个没完了,烦不烦?”
一直瞪着被告的胜木惠子,听到这里眨了眨眼睛。
神原辩护人继续以平淡的口吻问道:“然而,被告被冠上杀害柏木卓也的罪名,来到了这个法庭。你觉得这是由什么原因导致的?”
“这还用说?还不是为了那封胡说八道的举报信?”
“是因为那封无中生有的举报信吗?”
“是啊。”
“也就是说,被告是被那封举报信冤枉陷害了,是吗?”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被告说道,“我不是早说过,我是被人陷害的吗?”
“为什么会被人陷害?”
面对神原辩护人锐利的反击,大出明显露怯了:“为什么?”
“我在询问被告你如何理解写信人的动机。举报被告的人,为何要花如此心思撒下弥天大谎?”
被告灵巧地晃着腿,眼神却游移不定,分明在逃避神原辩护人的视线:“我怎么会知道?这种问题,你要去问写举报信的人。”
“我在询问被告你的意见。为什么会遭人陷害,这其中的缘由,被告自己能否想到什么线索呢?”
所有在场者的视线都集中到了被告的脸上。被告则不停地闪烁躲避。凉子咬住了嘴唇。这样的询问他们也排练过吗?由神原辩护人编排好,大出完全心知肚明……
可不知道为何,坐在神原辩护人身边的野田健一也和凉子一样咬紧嘴唇,连下嘴唇都看不见了。
“我再问一遍。被告,你是否知道自己为何会被人陷害?”
大出俊次没有回答。他背部僵硬,肩膀上下耸动。
“各位陪审员,被告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请大家记住这一点。”
神原辩护人一闪身回到桌子后方,“现在进入下一个问题。”
助手野田健一的眼神已由严肃转为悲凉。对此,凉子有点纳闷。野田,你这是干吗?
“接下来,我想确认被告以前的生活状态,即在本校的种种行为。问题很多,被告请用‘是’‘不是’或‘有’‘没有’来回答。如果我问的事情确实有过,就回答‘是’或‘有’;如果没有,就回答‘不是’或‘没有’。全部问题都可以这样回答。”
事情交代得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语调冷峻异常。这也是事先商量好的吗?这样的对手戏都能应付,真是难为大出俊次了。
神原辩护人左手拿起桌上的文件,翻开后一边看着一边开始他的提问:“这是发生在前年四月末,被告刚成为本校一年级新生时的事情。被告在体育馆后面抽烟,请问有没有此事?”
一瞬间,旁听席上的观众似乎都愣了一下,随后稀稀落落地响起了笑声。
“被告有没有抽过烟?”神原辩护人抬起头,换了个问题,“请回答。”
大出俊次低声说:“有。”
“在同一年的四月中旬,你有没有从一年级二班男生的鞋箱中偷出几双鞋,并扔进校门口的垃圾箱里?”
旁听席上再次响起笑声。
“什么呀,这是?”或许是遭到嘲笑脸上有些挂不住,被告的眼角发红了,“这算什么问题?这个跟审判有关系吗?”
“请回答问题,请用‘有’或‘没有’来回答。”
被告猛地回头,朝正在笑着的人们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大出俊次的凶恶本性暴露无遗。
嘲笑声真的平息了。然而,神原辩护人并没有为被告的凶恶眼神所动摇。
“‘有’,还是‘没有’?”
“没有。”被告说话的口吻像在吐唾沫。
“下一件事发生在同年五月长假之后,”神原辩护人继续问道,“放学时,你从背后踢飞一名一年级女生背着的书包,该女生跌倒后,你又踩住了她的后背,是吗?”
旁听席上的人们又是一愣,连笑声都没有了。
“你说什么?”大出俊次声音变了调,脸涨得通红,他想走近辩护人……
“被告,肃静!”井上法官及时制止了他,守候在被告左后方的法警山崎晋吾迅速向前跨出一步。
神原辩护人看着文件上的文字,语调平淡地问道:“这样的情况,有还是没有?”
“这是谁他妈的……”
“问题不在于‘谁’。我问的情况,有还是没有?请回答。”
“这是谁他妈告的状?”
“你既然说‘告状’,就说明有过,对吧?各位陪审员,请你们如此理解。”
井上法官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往上推了推滑落的眼镜。
“继续询问。同年六月,也是在放学后。你是否用雨伞殴打过两名同班男生?还说,‘看着就不爽,别在我跟前乱晃。’”
大出俊次直挺挺地站着。神原辩护人头也不抬。
“谁知道呀……这种事。”
“回答是‘没有’,对吗?”
“是啊,没有。”
“好的,下一个问题。同年暑假,你伏击了一名参加完社团活动后正要回家的同班女生。你抢了她的书包,威胁她,想要回书包就必须脱光衣服跳舞,有没有此事?”
“小凉……”萩尾一美轻声喊了一句,眼睛瞪得圆圆的,“这算怎么一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
佐佐木吾郎轻声道:“嘘……安静。”
“需要我将问题重复一遍吗,被告?”
“没有。”大出俊次说道,声音很小,简直像蜜蜂叫。
“你说的是‘没有’,对吧?”
“对。”
“请你大声回答,让陪审员们都听得到。”
被告抬头看了看陪审员们,脸上竟露出了一副胆战心惊的神情。陪审团中回应他视线的只有胜木惠子,其他人不是低着头就是在记笔记。高个子竹田陪审长和他的矮个子搭档,则用严肃的眼神看着神原辩护人。
“是不是时间说得太具体,反倒让你记忆混乱了?好吧,下面,我只问事件内容,请你用‘是’或‘不是’来回答。”
神原辩护人的语气简直冷酷无情。
凉子觉得脊背发凉。大出俊次是真的不知所措了。这场被告询问是即兴发挥的,没有经过排练。被告做梦也没有想到,在这样的场合下,自己竟会被问到这样的问题。
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演的哪一出?
辩护人的目的何在?
“你有没有用拖把柄殴打过同班男生?”
“我什么时候……”
“这样的事情,有还是没有?”
“没有。”
“你有没有将图书馆的书偷出去卖给旧书店?还对当时前来阻止的图书委员说又不是你的书,再多管闲事就揍死你!’”
被告连耳朵都红了,没有回答。
“你有没有从同学的书包里偷走教科书和笔记本后扔掉?”
“没有……”
“你有没有将音乐教室的CD从窗口扔出去?”
“没有……”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神原辩护人看着被告说了下去:“还笑着说,‘这是飞碟。’”
“我没做过这种事情。”
“有没有打碎过校内的玻璃窗?”
“没有。”
这一回答引发旁听席上的一阵聒噪。
大出俊次脸更红了,立马改口道:“有。”
“吃午饭时,由于看不惯同学吃饭的样子,就将牛奶倒在对方头上。这样的事情有没有?”
有旁听者发出刺耳的笑声,但很快闭了嘴。
“有没有从同学的课桌或书包里偷过钱?”
胜木惠子对这个问题作出反应,害羞地低下了头。
“有没有在学校附近的商店里偷过东西?”
“没有。”
“那么,你有没有强迫同学去偷东西?”
被告低下头,身体轻轻摇晃着,没有回答。
“有没有在校内敲诈过同学?”
“没有。”
“那么,有没有在校外敲诈过什么人?”
“这个嘛,有过一点点……”
旁听席上的另一个位置响起神经质的笑声。
“有没有将同班男生拖进男厕所,把他的头按在马桶的水里?”
不知从何时开始,大出俊次耳朵上的红色消失了,血色正从他脸上迅速褪去。
“有没有将同班女生拖进厕所,把她的脸按在地上,要她用舌头把地面舔干净?”
陪审团中的女孩们,有的闭上了眼睛,有的用双手盖住了脸。
“有没有对同班同学或低年级同学说过‘去死吧’?”
没有回答。
“有没有说过‘如果你不想死,就不要来上学了”
没有回答。
“有没有说过‘我一看到你这张脏脸就想吐,别来上学了’?”
被告没有回答。他僵住了。
“有没有将低年级女生拖到空教室,用刀子逼迫她脱下内裤?”
被告没有回答。
神原辩护人语气依然平淡异常:“这样的事,有还是没有?请回答。”
“别问了……”一名陪审员说到。好像是沟口弥生的声音,她似乎马上要哭出来了。
“下面的问题,请回答次数,大致的次数就行。到目前为止,你动用过多少次暴力?所谓‘暴力’是指对他人拳打脚踢,或者在走廊上用脚绊倒他人的行为。”
被告没有回答。
“无法回答吗?”神原辩护人问道,“是不记得次数,还是次数多到数不清了?还有……”神原辩护人看着文件说道,“有没有骂过什么人是‘猪’?”
沟口弥生终于哭了出来。蒲田教子搂住了她的肩膀。
“有没有骂过别人‘丑八怪’或‘妖怪’?”
大出俊次面如白蜡。
“被告,我在问你,请你回答!”
“我……”
“有没有在学校里对什么人说过‘我要杀了你’?如果有,说过几次?”
神原辩护人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也没有半点兴奋和激动。这个人,似乎是没有感情的。
“被告,请回答。”
大出俊次仰起脸,将呆滞的目光投向了神原辩护人,脸色惨白,连嘴唇都白得吓人。
“我没有杀死柏木卓也。”
“我问的不是这个问题。”
“我说过,我没杀人!”
“没问你这个!”神原辩护人提高嗓音,表情也发生了变化,“请认真听清问题再回答。我刚才是这样问你的:到目前为止,你有没有在本校内恐吓同学、动用暴力、开恶意玩笑、伤害他人、侮辱他人?这些情况到底有,还是没有?你是承认,还是否认?”
你的回答是“有”,还是“没有”?
“被告,请回答!”
大出俊次回答了,音量小得可怜,就像躲在角落里用指甲刮擦物体发出的声音一般。
“只是……稍稍搞些恶作剧罢了。”
凉子觉得,被告口中说出的这句话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轻飘飘地朝旁听席上空飞去。
只是搞些恶作剧罢了。
“你的回答可以理解为‘是’吗?”
被告说了一声是。”
“你承认自己做过这些事情,是吗?”
“是。”
神原辩护人吐出一口气,扫视一遍陪审员们:“刚才我向被告提出的这些问题,只是他在校内做过的坏事――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是‘恶作剧’的一小部分。还有许多类似的事实,一一确认会花费太多时间,我便在此加以省略。这些内容会以书面证据的形式提供给陪审团,请你们过后再仔细研究。”
说完,神原辩护人“啪”的一声,将手里的文件放回桌面。
“允许提交书面证据。”井上法官说道。
“被告,”神原辩护人喊道,朝着低着头,身体僵硬,勉强才能挺立住的大出俊次,“你还记得,你在‘稍稍搞些恶作剧’的时候,对方有什么反应吗?记得对方的表情吗?记得对方说过些什么吗?”
被告没有回答。
“你觉得,他们也跟你一样,认为这种恶作剧很有趣吗?”
此刻,法庭里只能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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