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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罗门的伪证-第1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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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说说我的个人想法。我认为,遭遇烦恼或麻烦事而闷在家里,连朋友都不联系的人,一定会对他人的来访或联络感到厌烦。事实上,当时的校长津崎先生和班主任森内老师、年级主任高木老师登门拜访时,卓也就没有和他们见面,也没有和他们直接交谈。”
“对来访的老师们,他确实是这样的。”
“可是,对外面打来的电话,他并不感到厌烦,甚至很乐意接听,不是吗?刚才您不是说,有时他会抢在父母前头接听电话,然后把不是打给自己的电话转给你们。”
“嗯,就是这样的。”
“对此,您不觉得奇怪吗?”藤野检察官朝证人走去,“如果我是卓也,在那种处境下,我绝不会接听电话。万一那通电话是森内老师打来的,不就麻烦了吗?”
证人微微点头。
“你说得对。”语塞片刻后,柏木则之环视一遍陪审员们,继续说道,“我和我妻子都觉得,卓也愿意接电话并不是个坏兆头。这说明他并没有与外界完全隔绝。”
“是这样啊。”
“我们认为,说不定他和某个朋友保持着联系,因此不想去打扰他。卓也虽然不想面对老师,可还是愿意和朋友交流的。这还是完全有可能的吧?”
“关于这一点,你们问过卓也本人吗?”
“没有。我们觉得朋友间的联系是卓也的隐私,也绝不是什么坏事,所以一直没去惊扰他。”
“怕一旦出了状况,连电话这条和外界交流的渠道都会断绝,对吗?”
“对。你说的一点没错。”
“您觉得给他打电话的是什么人?大概的就行。”
“虽然说不出姓名……”
“没有关系。”
“我跟妻子说过,给卓也打电话的人,应该不是他在校的同学。”
“是校外的朋友?”
“是的。比如以前去过的某个补习班里的朋友,或是住在大宫时的邻家玩伴。”
“从小在一起玩的小伙伴?”
“是的。”
“卓也说起过这样的朋友吗?无论在不上学之前还是之后。”
“没听他说起过。那孩子不太会提起他自己的事情。”
藤野检察官点了点头,稍稍停顿了一会儿。
“卓也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那段时间,也时常会外出,是吧?”
“是的。”
“出去时,他会和父母说一声吗?”
“不总是这么规规矩矩的。但有时也会在出门前,跟我或我妻子见个面,说声‘我出去了’。”证人此时的谈话对象似乎不是检察官,而是陪审员,“你们也是这样的吧?放学后或休息日要出去和朋友们玩,也不会每次都对父母讲清楚的吧?”
“我觉得这和各个家庭的管教方式有关。”藤野检察官答道。
“是吗?嗯,应该是这样的。”柏木则之像是被驳倒了似的,有点垂头丧气的,“其实在卓也不上学之前,我们家在这方面管得比较严。自从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以后,他说要出去,我们也不会问他去哪里或者要去做什么。如果我们问了,他会说‘那就不出去了’,然后转身回房间。”
“这样的事发生过几次?”
“大概有两次吧。那会儿他待在家还没几天。有了这样的教训,我和我妻子之后再也不问他了。”
“柏木先生,”藤野检察官严肃地喊道,“我要说几句失礼的话,道歉在前,请您原谅。”
证人点点头。
“综合您之前的证言,您和您妻子在卓也不上学后,对他非常小心翼翼,总担心不能刺激他、伤害他,就像对待易碎品一样,是吗?”
柏木则之并没有显出不满的样子。“是的,就是这样的。”
“既然父母如此小心翼翼,只是在一旁远远地观察他,那他要对父母隐藏秘密不就变得轻而易举了吗?”
“整个法庭都在等待柏木则之的回答。
“是很容易。”柏木则之答道,“我和我妻子也为此苦恼过。不过,我们是非常想和他坦率交谈的。”
“是的,大家都能理解您的心情。现在我要问的是,在日常生活中,卓也能否在父母面前保守他的秘密?能否在父母不知情的情况下与外界通电话,或者与外面的人见面?”
“这些情况都有可能。”
“无论对卓也有利还是不利,都有可能吗?”
“如果是对他不利的事,就更不会让我们知道了。”
“比如有人在电话里威胁他,叫他出去敲诈勒索之类?““是的。”
“在这种情况下,您认为卓也要保密、隐瞒的动机或理由是什么呢?”
藤野检察官在用眼神呼吁证人柏木则之:快说出我想从你嘴里得到的东西吧!
凉子的心愿似乎真的传给了柏木则之。证人回答道:“为了不让我和我妻子担心。”
“法官,我反对!”神原辩护人站了起来,“检察官询问的是证人的想法,并不是事实情况。”
“好吧,那我换一个问题。”藤野检察官快速反击道,“卓也不上学之后,有没有亲口对您或您妻子说过‘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之类的话?”
“说过。”证人急切地回答道,“他叫我们不用担心,不要闷闷不乐,他没事的。”
“他说的是‘我没事的’?”
“是的。他还说,他没有任何问题。”
“当时您相信他的这些话,是吧?”
“是的。我相信了,”柏木则之的嗓音变得有些沙哑,“结果失去了他。现在我很后悔,当时应该怀疑的。”
“多谢了。”藤野检察官利落地结束询问,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需要交叉询问吗?”
神原辩护人面对法官站得笔直,又故意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检察官的询问拖得太久,我想尽快结束我的询问。”
旁听席上的紧张气氛瞬间消散,随即爆发出一阵哄笑。
“您说卓也曾通过电话购物,他都买了些什么?”
证人柏木则之的身体晃了一下,似乎真的相当疲劳。
“嗯,都是些什么呢……”
“是家用品还是食品之类的?”
“不,不是这些。是CD之类的吧?”
“是音乐CD吗?”
“是的。还有健身器材,小号的哑铃之类。还有组合式书柜和服装。”
“是用他自己的零花钱买的吗?”
“小件物品是这样的。家具之类的大件,都是我妻子付钱的。”
“卓也会到外面买东西带回来吗?”
“也有。主要是书和杂志,偶尔也买些汉堡包和点心回来。”
“他买些什么,你们总是很清楚吗?”
“配送来的东西,我和我妻子都不会打开看,但看看送货单也能知道包裹里有些什么。我们问他,他也愿意告诉我们。”
“那么,他买的这些东西里,”神原辩护人两手撑在桌面,微微探出身体,“有没有武器?”
“武器?”
“刀子……其他还有什么?棍棒?嗯,这个也没地方卖。还有就是,打人时戴在拳头上的玩意。叫什么来着?”辩护人问他的助手。
可野田健一也说不上来。
“是指节套环吧?”井上法官冷冷地提醒他一句。
“对,就是这个。法官真是什么都懂。还有……特殊警棍?就是警匪片中经常看到的那种。”
证人稍稍后退,回答道:“这些东西从没见到过。”
“那么,在卓也买来的书籍中,有没有介绍防身术的书?
“啊?”
“防身术。武术方面的也行。”
“没有。”征人摇了摇头,“卓也的房间里没有这种书。”
“他买了哑铃,是为了锻炼身体吧?”
“他说,不去上学,连体育课都不上,身体有点发僵了。”
“他有没有出去慢跑或参加健身俱乐部呢?”
“没有。他原本就不怎么喜欢运动。”
不仅证人感到困惑,整个法庭的在场者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了。神原辩护人却依然问得津津有味。
“您有没有感觉到,不上学之后的卓也变得心惊胆战或有所警戒呢?”
“心惊胆战?”
“是啊。”
“他害怕什么?”
“嗯,这也是我想了解的。您能否想起点什么呢?”
证人怔怔地望向辩护人。神原辩护人也怔怔地回望他。这次,藤野刚看不出他们之间有怎样的心灵沟通。恐怕连井上法官和陪审员们也看不明白吧。
“没有。”
“谢谢!”
柏木则之离开了证人席。从他的侧脸就能看出他心中的困惑:作为证人,自己到底属于哪一边?自己的证言又到底对哪一方有利?他似乎有点想不通。
冷风机吹得很卖力,可体育馆内依然闷热异常。此刻,西边的阳光正从高高的窗户里照射进来。
陪审团中有一名穿长裙的女生,从刚才起就表现出身体不适的模样。不只是她,陪审团中的女生都显得相当疲劳。
井上法官把藤野检察官和神原辩护人都叫了过去。
商议很快结束了。
“今天的法庭审议到此为止。明天上午九点继续开庭。”
用力敲了一下木槌,井上法官站起身来。
现在已是下午四点。由于今天是庭审的第一天,被告退庭后也没有再出现,对初中生来说,集中精力的能力已经到了极限。藤野刚也站了起来。
坐在他身后像是学生母亲的两位女性,正在一边用手帕扇风一边聊天。
“那些电话会是谁打的?”
“不就是大出吗?还会有谁?”
“可这一点能够证明吗?”
是啊。问题就在这里,妈妈们。
?
陪审员们聚集在休息室,拿到控辩双方提交的书面证据复印件。认真古板的向坂行夫立刻开始在复印件空白处写上一些小字。
“你在写什么呢?”仓田真理子忍不住朝他的手底下窥探。
“笔记。我脑子不好,一扭头就会忘。”
“哦,是啊。那我也要写下来。”
“等等!这是不允许的。”井上康夫走到两人身边,手掌盖在向坂行夫那份复印件上,“在庭审结束,进人陪审员审议环节之前,你们相互之间不能交换意见,也不能互相参阅各自写下的文字。我不是早就说明过了吗?”
从理发店弄来的那件黑袍透气性极差,罩在身上闷热无比。总算脱掉黑袍的井上康夫还是受不了自己身上的汗臭味。他说话的口气变得那么冲,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可是……”
“什么可是不可是的?”
“法官,呃,不,井上。哦,还是该叫你法官吧?”竹田陪审长嗓音粗哑。大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斜靠在靠窗座位上的胜木惠子脸色惨白,看上去很不舒服。在庭审进行到一半时,她就有点无精打采了。可是考虑到她的秉性,还以为只是有点懒散呢。
“还是送她去保健室吧?”
“不用。我没事。”她本人倒很逞强。
“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啊。”与竹田搭挡成高矮组合的小山田修也显露出担心的神情。
“我陪她去。”法警山崎晋吾发话了。无论何时何地,一旦有需要,他就会出现,并且总能帮上忙。他简直是个奇迹。
“那就拜托了。”井上法官不客气地将这个任务交给了他,“好了,其他人就此解散吧。”
“稍等一下。”
山野、蒲田和沟口三名女生举起了手。
“法官,我们有一事相求。”
“从明天起,我们想在法庭上记笔记。”
“我们觉得,光靠脑袋来记忆不太可靠。”
还在做笔记的向坂行夫,以及斜眼看着他的仓田真理子齐声喊出了“赞成”。
“明白,明白。我同意不就行了?不过,这些笔记只能当作自己的备忘录来使用。”
“明白!”
“陪审员之间在回家路上不能互相商量!严禁向外人透露校内审判的细节。”
“父母也算外人吗?”
显得有些不安的陪审员沟口和往常一样,吊在了陪审员蒲田的手臂上。对女生之间喜欢黏糊在一起的心理,井上康夫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
“倒也没有那么绝对。可是,要说也仅限于家庭内部。”
“明白了。”
“各位,请大家分散回家,不要太引人注目。”
竹田陪审长默默地单独留了下来。
“井上,我可以问一件事吗?”
“什么事?”
“证人的证言,都做过记录了吗?”
井上法官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上的水雾。“做了。”
“怎么做的?又没看见法庭速记员。”
“我向广播社团借了录音器材。”
“啊?”
“我都录了音。”
高个子陪审长眨起了眼睛。
“所以我回家后,”井上康夫指着自己的鼻子,“就要挑灯夜战,把录音整理成文档。”
沉默片刻后,竹田和利说:“要不我来帮你吧?”
井上康夫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不用了。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
“是吗?”竹田陪审长点了点头,就准备回去了。走到门口,他回过头来,挠了挠头说:“你今天真像法官。我真的很感动啊。”说完,他这才走了出去。
“别这么轻易表扬,今天才第一天啊。”
竹田的身影消失了。他腿长,走路自然很快。井上法官的回应没来得及传人他的耳朵。
幸好是这样,因为他差点就说出多余的话来了。
姐姐会帮我播放录音的。
尽管在法庭上身居高位,时不时敲响木槌,还套着件闷死人的黑袍,可再怎么说,井上康夫也还是个初三学生。
?
“路上会碰到些烦人的家伙。你是要特别对待的,我来开车送你回家。你可要感到庆幸啊。”北尾老师说道。
大出俊次满脸的不高兴。“你不就是想尽量多教训我吗?”
“那是自然。如果你明天还是这副态度,被人从法庭上撵出来,这场校内审判就得告吹。”
自被迫退庭之后,大出俊次一直待休息室里。他自感被北尾老师训了个够,可北尾老师却说自己没那个闲工夫,只是看着他,不让他逃跑罢了。
“要讨论什么吗?”
神原和彦摇了摇头,答道:“没有。”
“那我就先把这家伙带走了。我等会儿还要回来,你们早点回家去吧。你们受累了。”说完,北尾老师带着被告出去了。
“真是累坏了。”野田健一嘟囔道。他两腿发软,坐到椅子上后,身体就重得起不来了。
“因为是第一天。”神原辩护人抬起胳膊闻了闻袖子上的汗味,不由地皱起了眉头,“又是汗臭熏天的一天。”
“要说这个,法官的汗臭味最重了。你不觉得吗?”
“是那件黑袍害的吧。”
两人有气无力地笑了。
“你有什么感想?”神原和彦问道。
“很热。”
“除此之外?”
“我们占上风了吧?”
“还不明朗。目前只不过是小规模交火而已。”
健一心想:哪里,不是已经正式开打了吗?
“我觉得大出发飙反倒是件好事。这就是他的本来面目。如果他真像一只小猫那样老老实实,这场审判反倒显得不真实了。”
“是啊。”健一也笑了。
休息室的门上响起了有节制的敲门声。半开着的门缝里现出一个人影。
“请进。”
来人是柏木宏之。健一和神原同时站了起来。
“我想,我们见面,还是尽量别被人看见的好。”他缩着脖子,似乎很注意周围的动静。
“没关系的。”
柏木宏之没有坐下,只是将身子靠在桌子上。他往上捋了捋汗涔涔的头发,笑了起来:“怎么说呢?我好像抽到下下签了。”
“对不起。”神原和彦一本正经地道了歉。
柏木宏之依然笑容满面。“也没什么。我早就有这种思想准备了……没想到那番话真的成了空谈。”
十二月二十四日的五通电话是柏木卓也打给自己家的,是为了让父母知道自己的自杀意图。这个假说确实是神原和彦想出来的,借柏木则之的口作为证言在法庭上公开。
当时,健一惊讶于神原的想法,而更为震惊的是,卓也的哥哥居然爽快地接受了这个提议:“试试也好,看看大家的反应吧。”
他真正想尝试的,绝不是“大家”的反应,而是“卓也的父亲”的反应。
“藤野检察官真厉害,竟然一眼看出那不是我的想法。从今天的对抗情况来看,‘那些电话是别人打给卓也的’这番印象似乎已经难以撼动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神原和彦微微一笑:“这个还说不定。”
“嗯,也是。看来我问得有点多余了。”柏木宏之苦笑道。可他脸上情却表明,他心中一时的纠结已经解开。
他说“想要知道真相”,看来不只是说说而已,或许真是他心底的真实意愿。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大受《新闻探秘》的影响吧。
唯一的弟弟,却是无法与其心灵相通的弟弟。对于这样一个弟弟的死,做哥哥的正以他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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