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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罗门的伪证-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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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酌地说,“应该说,他走进了死胡同,自以为没别的办法可以搞到钱了。”
  “明白了。”凉子答道。她手握着电话听筒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让“明白了”三个字真正渗透到心底。
  不一会儿,她又想起一件事。
  “火灾前的恐吓电话又是怎么回事?”
  “你好好想想。”
  接到恐吓电话的是大出社长和大出俊次。
  “是大出社长故意叫人打的?”
  大出俊次以为是真正的恐吓电话,到今天他也依然如此坚信。
  儿子在学校里被人当成杀人凶手,还被电视节目广为传播,大出胜曾经怒不可遏。他的愤怒也许并不假,但他也充分利用了儿子蒙受的冤屈。只要不点破机关,不被人发觉,儿子俊次也不会因此受伤。接下来就是如何利用的问题。
  这就是大出胜作为社长的如意算盘,却不是他作为父亲的想法。那么,最早想到利用俊次的不白之冤的又是谁?是“环球兴产”的人?难道当时大出胜没有大发雷霆,咆哮“别把我儿子卷进来”吗?
  人,有时会变得愚不可及。
  “什么时候逮捕大出胜?”
  “还不知道。但不会太久。”
  “会在我们开始审判之前吗?”
  “难说。”
  “不会等到校内审判结束吧?”
  “这肯定不会。这是大人的社会,太照顾你们也不见得好。”
  “明白了。知道这些我就很满足了。谢谢。”凉子道了谢。
  “爸爸正一个人占着一间会议室,在查资料。”
  独自一个人。
  “只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你不用感谢。不过,无意中听到别人的自言自语就到处乱说,那也太没教养了。如果那样,爸爸我……”
  “保密的义务我当然会遵守。你当我是谁?我可是爸爸你的女儿。”
  挂上电话后,这个发誓要严守的秘密沉重地压了下来,压得凉子当场蹲下了身。
  ?
  辩护方的两人今天很走运。柏木卓也的哥哥柏木宏之去了大宫的爷爷奶奶家,家里只有柏木夫妇两个人。
  在这个不年不节的普通工作日,正当年富力强的柏木则之却待在了家里。健一觉得奇怪,就算是带薪休假,也不该在这个时候休息吧。见面后,他就明白了,柏木卓也的父亲明显有健康问题。他消瘦得太厉害了。
  和上次来时一样,神原和彦和野田健一被领进了那间起居室。柏木卓也生俞坐过的位置放着他的遗像,这里可以说是他们一家团圆的一个角落。
  “突然前来打扰,承蒙接待,真是万分感谢。”神原鞠了一躬,健一也赶紧踉着鞠躬。柏木夫妇似乎并无戒备,态度非常亲切。
  “你们要为大出俊次辩护吧?”柏木则之平静地询问。
  “是的。”
  “这样的话……”
  “有什么关系呢?”柏木功子委婉地拦住丈夫的话头,“都是卓也的朋友,和电视台的那个人不一样。”
  她的语气中带着苦涩。
  “《新闻探秘》节目播出时,我和野田都看过。”神原和彦立刻将话题引向另一个方向,“我说……不好意思,您是因为夏天的缘故才变得如此消瘦吗?”
  原来他也注意到了柏木则之异常消瘦的模样。
  卓也的父亲苦笑道:“也有这个成分吧。我的血压很高,就像某个时候的股价似的。”
  “有时也会突然下降。”柏木功子插话道,“真是涨跌无常。检查过好多次,也查不清真正的病因。”
  “医生总是说我精神负担太重。”
  “说是什么自律神经失调症。”
  健一感到胸口冰冷。精神负担过重,不就是儿子死后的一连串事件闹的吗?
  到目前为止,说起此次事件的受害者,只想到城东三中的学生。只想到孩子。
  这样的认知显然是错误的。如果孩子是受害者,那他们的家长自然也会痛苦不堪。柏木则之就一直身处痛苦之中,一直如此忍耐着。如今,他的身体终于达到承受的极限,开始发出求救信号了。
  “对不起,在您身体不适时前来打扰。”
  “没关系。我向公司请了假,闲着也是无所事事。校内审判开始后,我还打算每天都去旁听。”
  即使说话比较随意,他还是用了一部分敬语。对方虽然是小孩,可同时也是辩护人。这种场合竟也能体现出健一微妙的身份。
  “我们觉得不能把校内审判的事全部交给宏之。宏之毕竟也是学生,而且我们是卓也的父母。话虽如此,可我们也不知该做些什么。”柏木则之说着,低下了头。凉爽的麻布衬衫敞开的领口处,可以看见他那瘦得近乎扁平的胸口。
  “可这样会不会和他哥哥闹矛盾呢?”健一不假思索地问。
  柏木夫妇对视了一眼。
  “什么矛盾?”
  “嗯……怎么说呢?”
  “这是我们家的事,你们不必在意。”
  这说明他们之间已经有了矛盾。
  “谢谢你们的协助。那就拜托你们了。”神原说完,从书包里掏出那份通话记录给柏木夫妇看,又将他和健一探讨过的假说全都告诉了他们。
  “去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唉。”
  柏木功子的身子离开桌子远远的,像是在端详一件可伯的东西似的。柏木则之和他的妻子不一样,他在神原说明时翻看着记录,还频频点头。
  “请问,这上面的电话号码,你们有什么线索吗?”
  柏木则之将电话记录推向自己的妻子。卓也的母亲只是投去视线,手依然缩着,不愿伸出来。
  “这个……尽是些陌生电话。”
  夫妇两人的回答都明显带有不安的成分。
  “我们家的电话,”柏木则之指着起居室角落的电话机,“是多功能电话,带有传真和录音功能,有一台子机在卓也的房间里。”
  如果守在电话机旁,抢在铃声响起前接电话也并非难事。
  “可是妈妈,卓也他打出和接到的电话会有这么多吗?”
  看来在柏木家,夫妇间也会互称“爸爸”和“妈妈”。
  “打出电话是常有的。”柏木功子歪着脑袋想了想,“订购电视直销的东西,或者想吃比萨的时候。”
  从中能窥视到柏木卓也日常生活的一角。
  “可他没有给朋友打过电话,也没有人打进来过。如果不采用你们刚才说的那种方法……”
  换言之,如果用了那种方法,他们夫妇便很可能不知情。
  “可是,如果那样做,不就像间谍一样了吗?”柏木则之看了一眼儿子的遗像,又露出了苦笑,“我以前也跟卓也开过玩笑,说在父母的眼里他也是一个谜,不会是哪个国家派来的间谍吧?”
  他又笑了笑,这次的笑容很自然,不带苦涩。
  “那柏木是怎么回答的?”神原问道。
  “他什么也没说。”柏木则之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回忆就像酸中和掉碱一般抹去了他的笑容,“他对这种笑话毫无反应。”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上了初中以后吧……那时候他就不怎么笑了。”
  “欢笑”的反面是什么?健一默想着。就像“爱”的反面不是“恨”,“欢笑”的反面也不该是“悲伤”,更不是“愤怒”。对此,健一并不明白。
  而此时柏木则之的脸上也显出了类似的困惑表情。
  夫妻两人相互补充,讲述起柏木卓也内向的性格,不愿轻易接近他人的习性,耽于深思的心理倾向,还说他并没有学业上的烦恼。他们时而解释,时而辩护,而在健一眼里,这都是些基于父母之爱的偏执解读。健一甚至觉得,要是柏木卓也在场,他一定会用清醒的眼光审视如此讲述自己的父母。
  且不说别人家的事。就算在自己家,父母和孩子之间不也存在着隔膜吗?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觉得他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不太好。”柏木则之说,“甚至想带他去看青春期心理门诊。但他死活不肯去。”
  神原说:“柏木很清楚自己没必要去看青春期门诊吧?”
  柏木夫妇同时瞪大眼睛,露出惊讶的神情,好像在说:为什么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柏木则之看着妻子,柏木功子则急不可耐地问道:“神原,你以前和卓也关系很好吗?”
  这是一种向当事人确认的语气。
  “从小学那时起,我和他上的一直是同一家补习班。”
  柏木则之点了点头:“是龙泽老师那儿吧?”
  “是的。我是小学五年级第一学期进入那家补习班的,一直上到补习班解散为止。”神原和彦答道,“柏木是在五年级第二学期后期才加人的。”
  “是啊,是啊。”柏木功子用力点了点头,“我们搬到这里后,从学校那里了解到龙泽老师的补习班,卓也很想去那里补习。”
  “不是说柏木去了没多久就不去了吗?三年级二斑的久野在介绍神原和彦时,就是这么说的。健一将手中的笔记本翻回去查看。
  「他是我的小学同学。五六年级的时候,我们和柏木是同班。升上初中后,我们还上过同一家补习班。可柏木很快就不来了。」
  神原很惊讶:“你怎么连这个都记下来了?”
  “怕忘了,所以事后就写下来了。”
  “真拿你没办法。”不止表示惊讶,还继续加以说明,这对神原和彦而言挺少见的,“那只是久野的想法,不是准确的事实。柏木并没有很快就不来。当时久野介绍我的时候,我觉得对这种细节没必要一一纠正,就随他去了。”
  龙泽老师的补习班当时位于中央区明石町的一栋公寓内,是在前年十二月底关闭的,经营者兼讲师的龙泽现在住在浦和市。
  “听说还在开补习班。”
  “你知道他的近况?”
  “我会和他互寄贺年卡。”
  和神原和彦交谈着的柏木功子,语气中流露出怀念之情。
  “说不定他也知道卓也的事……”
  “肯定会知道。毕竟都在电视里大张旗鼓地报道过了。”柏木则之插话道。
  夫妇俩像约好了似的,同时把视线投向神原和彦。神原却摇了摇头:“他没跟我联系过。你们呢?”
  这回轮到夫妇俩摇头了。
  “我们也没有通知他……”
  “说来也是,当时我们竟然忘了龙泽老师。”柏木功子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卓也得到过他的不少帮助。”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嘛。当时我们这儿一片混乱,龙泽老师那里……嗯,不说了。”柏木则之补充道。
  这里头似乎也有些情况。唯一被排除在话题之外的健一脸色凝重地沉默着。应该有谁会说明的吧。
  “我进人补习班时,龙泽老师大概四十岁左右。”神原说明道,“他原本在初中教书,由于不满意如今学校的体制,就跳出来自己开了个补习班。”
  他曾在英明中学上过课,应该是一名十分优秀的教师。
  “他将补习班的学生分成两个班,一个面向在学校‘吃不饱’的学生;另一个则面向‘跟不上’的学生。”
  “这是两个极端。”健一发表了自己的感想,“他能够同时教好这两类学生?”
  “是的。他在教学方法上很有一套,讲课也相当生动有趣。”
  龙泽老师开补习班是十年前的事了,他没有做宣传,采取的是个人辅导的方式,学生人数比较少。他教过的学生学习成绩都会提升,便得到了越来越多的好评。当神原和彦加入时,龙泽补习班在业内已经小有名气了。
  “他从不大批招收学生,我们家卓也也是等了两个月之后才去上课的。嗯,就是这样。”柏木功子点了点头,视线转移到柏木卓也的遗像上,“卓也是主动要求上这个补习班的,还老老实实地排队等着,这对他而言挺少见的。”
  “在补习班里,他似乎挺开心。”神原接过话头,“当然,柏木就是柏木,是不会和大家一起疯闹的,但他确实融入了那个集体。他也不讨厌龙泽老师。”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非但不讨厌,还非常喜欢。也可以说是尊敬。”柏木功子附和道。
  卓也在家很少说话,但从他的只言片语里能够感觉到这一点。
  “由于性格的关系,他不会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受柏木卓也尊敬的老师,可是条值得记上一笔的新信息。健一为了不扰乱现场气氛,悄悄开始了记录。神原见状,继续说:“他教英语、数学和语文,学生不用缴付固定的费用,每周去几次,听什么课,都是自由的。刚才说的两个班还会分成小学班和初中班。”
  “你跟柏木都在那个‘吃不饱’的班里吧?”健一问。
  神原犹豫了一下,回答道:“是啊。”
  “柏木其实很聪明,只是没有真正用功读书罢了。”
  “跟某些人一样。”
  在这番对话中,柏木夫妇成了局外人。
  健一觉得自己在学习上不如柏木卓也。凭健一的资质,到了小学五年级,就不再觉得学校里的课程轻松了。
  “既然这样,那久野为什么会觉得柏木很快就不去了呢?”
  “因为柏木即使去了也不跟久野见面。久野这家伙不坏,就是有点闹得慌。
  言下之意是:这样说,你应该能明白吧?
  “说闹也行,说自来熟也成。”
  “差不多。不光是久野,学生多了,自然会出现比较烦人或者合不来的家伙。柏木不喜欢和他们打交道,因为这样就跟在学校没什么两样了。”
  柏木功子接过他的话头:“卓也是个任性又随心所欲的孩子。这有点对不住龙泽老师……”
  在课堂外,卓也还会接受龙泽老师的个别辅导。
  “龙泽老师早就习惯了。”神原和彦对柏木功子说,“原本就来去自由,个别辅导也算不上特别。我有空时也经常去找龙泽老师,所以常常和柏木见面。”
  原来如此。健一终于明白了。
  可是,久野曾说过神原和柏木没什么来往,而这样一来,这个说法便不符合事实了。他们不仅有来往,还应该算得上亲密吧?
  补习班里有合不来的学生,又讨厌吵闹的气氛,所以柏木让龙泽老师对他单独授课。对普通人而言,采取这种补习方式的学生才是讨厌的家伙,必须敬而远之。可神原并不这样想。他经常和柏木卓也见面,恐怕不是满不在乎,而是相当合拍吧?
  健一没有把这个疑问暴露在脸上。他只顾低着头,用铅笔飞快地记着笔记。
  这时,柏木则之突然提出一个意外的问题。
  “为卓也守夜的时候,你也来过吧?”他微微抬起头,凝视着神原和彦,“刚才我就在想,肯定在哪里见过你。卓也上补习班那会儿就不带朋友到家里来了,即使带来我也没机会见到。所以我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想,到底在哪儿见过你呢?”
  “是的。守夜时,我来过。”神原和彦答道,“柏木的事,我是从久野那里听说的。对了,刚才我们一直在说的那个久野,他也是城东三中的学生。”
  “是这样的啊。谢谢了。”
  “你记性真好。”柏木功子也很吃惊,“只是在守夜的时候见过一面吗?我可是一点都不认识神原,既没见过也没听卓也说起过。那孩子很少提到自己的朋友。”她低声嘟囔着,一副到现在还耿耿于怀的模样。
  “是啊。我也只是突然想起来的。”柏木则之直勾勾地看了一会儿神原和彦,笑道,“说句可能不太恰当的话,你跟卓也有点像。不是说长相和体格,而是整体感觉十分相似。所以我会记得你。”
  健一故意低着头。他集中心思,用小字把柏木父亲的话写在笔记本的一个角落里。他尽量不去多想。
  “卓也朋友很少,是个孤独的孩子。不过我们很少为此感到难过。”他用平淡的口吻说,“他自己似乎并不因此而烦恼,所以我也没有太上心。老实说,我自己的朋友也不多。我不喜欢多和人交往,从小就是这样,到现在也没有改变。”
  对于丈夫的话,柏木功子一直保持沉默。
  “那孩子后来不上学了,我这才紧张起来。真的很紧张。听说在那之前,他还和学校里的不良学生团伙打过一架……”
  “那起事件发生在去年十一月十四日。”神原拦住他的话头,“对方是大出俊次、桥田佑太郎和井口充三人。那时是午休,地点在理科准备室。柏木向你们说明过这件事吗?”
  神原的语气突然变得很正式。柏木夫妇面面相觑,显得很困惑。
  “被人缠上了,要思开他们,就打架了。他是这么说的。”
  “真的是这样吗?”神原和彦看向柏木功子。
  “我也没有从他本人那儿听到过更多的信息。”柏木功子说。
  “后来津崎校长和年级主任高木老师来家访,向我们说明过情况,不过也没有更多的细节。”柏木则之补充道。
  “大出他们是经常这样惹是生非吧?”柏木功子问。
  “柏木抄起身边的椅子砸向大出他们三人,这你们知道吗?”
  “听说过……”
  柏木夫妇的脸上开始现出阴影。
  “到底是不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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