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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珩平时公式化的笑容标准到恰到好处，就是缺了一点亲切。
　　苏眠摇了摇头，忍不住说，“注意眼神，你不是在看你犯错误的下属。姨夫你的眼神得温柔一些，嘴角再往上一丢丢。”
　　北珩保持着笑容，问，“怎么看起来温柔一些？”
　　苏眠拿起一根筷子，“姨夫你看着它，认真的凝视着，眼睛微微眯起来一些，嘴角笑容加深，面部肌肉向上提。”
　　北珩已经觉得脸上的肌肉酸胀僵硬起来，努力维持着嘴角上扬，他艰难地问，声音带着隐忍，“这样可以了吗？眼神怎么样？”
　　“…”苏眠：“等一下，不太对。”
　　“嗯？怎么了？”
　　“……姨夫你对眼了。”
　　“你们在干什么？”
　　北深此时正站在苏眠身后，他看着北珩，眉毛微微上扬，手肘搭在苏眠的椅背上，低头看着苏眠，“你举着筷子干什么？”
　　苏眠连忙将筷子放下，呵呵笑了两声，“姨夫说视力下降了，我教他做眼保健操呢。”
　　北珩老脸一臊，咳了一声，“嗯嗯，多练练眼保健操，年纪大了。”
　　“北…”苏眠的声音顿住，毕竟有长辈在面前，不能直呼其名，但是叫哥呢，对方又不允许，甚至会把好不容易缓和上升的关系搞得再次恶化。
　　北深随意拉开一个座位，坐在了苏眠的旁边，“北什么？叫哥。”
　　苏眠瞪大眼睛看着北深，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缓和并熟稔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随后眼睛眯起，想起北深对花瑟说的：我只允许你一个人叫我哥。
　　呵呵，大猪蹄子哦。
　　她不情不愿地叫了一声，“哥哥…”
　　“哥哥，北木刚才上去叫你，他人呢？”
　　“我没看见他。”
　　苏眠皱起眉头，“还真是奇怪了。我打电话给他。”
　　结果北木在电话里说，突然有事要去同学家一趟，让他们先吃，不用等他了。
　　苏眠说出这番话后。
　　空气中死寂。
　　最后还是北珩打破沉默，他说“我们先吃饭吧。”
　　北珩拿起公筷夹起饺子想给北深，但是又没夹起来，连夹了好几下，饺子就像和他作对一样还滑出了盘子。
　　北深鼻孔发出一声嗤笑，低头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汤。
　　北珩尴尬的视线求救般地看向苏眠，苏眠用公筷直接扎起饺子，放到北深的碗里。
　　“哥，你多吃点。这是你喜欢的馅。”
　　北深看着碗里的饺子，淡淡地嗯了一声，他给苏眠也回夹了一个，正好是酸菜肉馅的。
　　苏眠立马甜甜地回道：“谢谢哥哥呀。”
　　然后苏眠鼓励地视线看向北珩，意思是：成功了！姨夫加油！
　　北珩点点头，也用筷子扎起一个饺子，然后像烫手山芋一般扔进了北深的醋碗里。
　　“啪”地一声，醋汁四溅，迸溅了北深一脸醋汁，还有一滴顺着额头流进了碗里。
　　北深拽起餐桌上的帕子擦了把脸，又捂住中招的眼睛揉了揉，用独眼盯着北珩。
　　北珩这行为看起来极像挑衅，他沉着着脸故作深沉地看着北深，嘴唇微微张着，还略带颤抖出卖了他的不知所措。
　　北深眉头皱起，把手帕往桌子上一扔，身子缓缓靠在身后椅背上，眯起那只不舒服地眼睛，“你干什么？”
　　苏眠：“……”
　　“哇，姨夫给哥哥夹饺子，感觉好温馨……”
　　北珩：“……”
　　北珩：“……”
　　苏眠：“……”
　　你们以为我想这么尬吗？
　　北珩接过话，轻咳一声，“姨夫也给你夹一个，不偏不向。”
　　苏眠连忙捧起自己的醋碗到北珩身侧，北珩依旧用公筷戳了一个饺子，然后再次迸溅了一些醋汁后才成功落入到碗里。
　　苏眠：“…公筷真是滑，姨夫失误两次了。”
　　然后苏眠也回夹了一个给北珩。
　　北深：“……”
　　他站起身，淡淡地撇了两人一眼，道：“我吃饱了，你们继续。”
　　北深转身，北珩像被放了气的气球，挺直的背脊微微下弯，垂头丧眼，精神气瞬间萎靡了。
　　“哥。”苏眠起身，拉住北深的衣袖，“你才吃了几个能吃饱吗？在吃几个吧？”
　　北深回头，一只眼睁不开只能半眯着，白眼球上遍布红血丝，苏眠吓了一跳，“赶紧用清水去冲冲眼睛吧。”
　　北深慢吞吞地嗯了一声，也不着急，就看着苏眠。
　　北珩想说点什么表示一下，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苏眠立马拉着北深去了一楼的洗手间，按住洗手池的出水按钮，对北深说，“温水，你洗一下吧。”
　　北深垂下睫敛，他眉头微微皱起，背脊弯下，然后说，“水在哪？灯光太亮，眼睛睁不开了。”
　　苏眠：“？？？”
　　苏眠拉起他的手，放到水流处。
　　北深的手足足比她大了一倍，他的掌心灼热，虎口处略带薄茧。整只手纤细修长，回握住她时却带着很强的力量，骨节分明，指甲莹润微白，指尖修剪饱满。
　　苏眠的手仿佛被他的手烫了一下，她连忙松开他的手，又将水流放到最大。
　　哗啦哗啦地水浪声遮盖住一瞬间的空白。
　　北深一边冲洗着眼睛，苏眠一边碎碎念着，“等你洗完，我们继续吃饺子好吗？我还没吃饱呢，你也没吃饱吧？”
　　北深没有回答他，苏眠继续说，“我还想喝饺子汤，你喝过吗？就是煮饺子的汤水。我觉得在深秋一边喝汤一边吃饺子特别温暖。”
　　苏眠碎碎念念了半天，北深用毛巾擦擦了头发上的水，抬眼看着她，“嗯？饺子汤你也喜欢？你是猪吗？”
　　苏眠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又立马意识自己今天很崩人设了，立马闭上嘴巴，低下头做鸵鸟状。
　　北深看她又要演戏，呵笑了一声，说，“过来，替我擦头。”
　　苏眠“哦”了一声，乖巧地上前，接过北深手里的毛巾，踮起脚尖，胳膊伸的笔直才能碰到北深额前头发，她说，“我够不到呀，还是你自己……啊……”
　　北深将苏眠抱起来，让她坐在洗手台上，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现在能够到了，擦吧。”
　　北深双眼泛着水汽，眼角带着一丝红，比平时看起来有一丝邪魅。
　　苏眠敛了敛心神，两只手举着毛巾去擦北深湿漉漉的发。
　　苏眠头却埋的很低，眼睛盯着地面。
　　“……”
　　“你为什么一直擦我鼻子？”
　　“啊！对不起！”
　　内心：所以，你为什么不自己擦！为什么“我长得很可怕吗？嗯？”
　　“抬头，看着我？”
　　苏眠立马蹦下洗手台，头也没抬，“我，我去看看饺子凉没凉，你弄好头发就出来。”
　　苏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觉得心里有些慌。
　　她做回餐桌上，拿起碗就喝了一口压压惊。
　　北珩：“？？不酸吗？”
　　苏眠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喝了一大口醋，她哈哈了两声，“我从小就喜欢吃醋。”
　　北珩点了点头，让人把已经凉了饺子拿到厨房里去热一热。
　　然后，他神色愧疚踌躇地问，“北深的眼睛没事吧？”
　　苏眠：“没事，用清水洗了一下就好了，他擦好头发就来吃饭了。”
　　北珩点了点头，颇有感叹地道：“已经好几年没有和北深同桌吃饭了。之前我是忙着工作，再后来几次一起吃饭都是不欢而散，这孩子和我越来越疏远陌生，我对他的误解也越深。姨夫是真心想和北深好好相处，就是总拿捏不好分寸。”
　　苏眠鼓励了他两句，重新加热的饺子也送上桌，北深顶着微湿凌乱的发重新坐回了餐桌。
　　他看着还闹着热气的饺子，对一旁的佣人说，“去盛两碗饺子汤。”
　　然后转头，视线落在苏眠身上。
　　苏眠：“！！！”
　　她以为她的碎碎念对方完全没有听进去呢。
　　她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回视，乖巧地说，“谢谢哥。”
　　北深这才淡淡地“嗯”了一声，转来视线，夹起碟子里的饺子放进苏眠的碗里，“吃吧。”
　　北珩幽幽地目光投向苏眠。
　　苏眠：“！！！”
　　姨夫，我没有和你抢儿子的意思。


第31章　家里
　　饺子汤很快就上来了。
　　碗里冒着白腾腾地热气，里面还撒了绿色的湘菜碎末，漂在白色的汤水上，别有一番格调。
　　苏眠吹了吹汤，抬头就看见北珩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汤，仿佛她碗里的不是饺子汤，而是梦寐以求的山珍海味。
　　苏眠：“……”
　　苏眠抬起头看着北深，问：“姨夫的呢？”
　　北深咬了一口饺子，淡淡地道：“他不喜欢喝。”
　　苏眠眨了眨眼睛，声音轻柔，“饭前一口汤，肠胃不受伤，姨夫年纪大了呀，要多喝点汤。”
　　北珩配合地咳了一声，“嗯…最近是胃不太好。”
　　北深地视线扫过去，北珩尴尬地又咳了几声。
　　北深若有所思地看了他几眼，垂眸，把自己面前的汤推到北珩面前。
　　北珩看着面前的汤，神色动容，一时间感慨颇多。
　　他双手捧起汤，吹都没吹，一口气喝完，把空碗放在了桌上。
　　“再来三碗。”
　　说话时舌头含糊不清，口腔中发出细微地嘶嘶吸气声，苏眠想，别是被烫到了吧。
　　抬头一看姨夫擦了擦眼角处被烫出来的热泪。
　　苏眠：“……”
　　北珩尴尬解释，大着舌头含糊不清道：“…因为太好喝了…”
　　北深：“……”
　　过了半晌。
　　上来了三碗饺子汤。
　　北深慢条斯理地用筷子将馅里的姜丝挑出来，眼睑也未抬，随口淡淡道：“喜欢就多喝点。”
　　本是一句很冷淡的话，却让北珩眼眶微微一红，喉咙发涩。
　　多久了，自从北深母亲去世后，这是北深除了吵架以外第一句关怀的话。
　　他夹起饺子放在北深的碗里，“你也多吃点。”
　　北深看着碗里白胖胖的饺子，轻嗯了一声，夹起咬了一口。
　　北深吃完一个，北珩就夹一个。
　　苏眠低头吹着碗里的汤，眼睛一直偷偷瞄着两个人。
　　看着北珩略带笨拙又小心翼翼地样子，又看了看不自在一直低头吃饭的北深。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
　　吃完晚饭苏眠和北深上了电梯，北深突然问，“你今晚还去花园散步吗？”
　　苏眠摇了摇头，“不了不了。”
　　北深意味不明的点了点头，苏眠出了电梯回到自己的卧室里，没一会就接到了于卫帆的电话。
　　“瑟瑟，你到底什么时候来啊？你不会又放我鸽子吧？”
　　苏眠：“……我最近有事啊。”
　　于卫帆不死心地问，“那明天呢？”
　　苏眠：“明天我要回家一趟，等我这段时间忙完了我过去。”
　　挂了电话，苏眠收到一条短信。
　　北深：
　　今晚我吃了饺子，很好吃，还喝了饺子汤。
　　过了几秒又发了一条：饺子汤很好喝，暖暖的，适合秋天。
　　苏眠：
　　哇，羡慕。和家里人一起吃的吗？
　　北深：
　　嗯，父亲，还有…妹妹。
　　苏眠：
　　妹妹？是你说的那个继母的侄女？你不是说，只允许我叫你哥哥的吗？哼！大骗子！
　　北深：
　　她和你很像。
　　正在喝水的苏眠一口水喷了出去。
　　这是什么意思？
　　花瑟和苏眠哪里像了？
　　苏眠试探地问，“哪里像？有我好看吗？”
　　过了半晌，北深才回复了信息。
　　苏眠忐忑地打开短信。
　　北深：
　　差不多。
　　苏眠：？？？？？
　　北深是脸盲症吗？
　　她哼了一声，回了一条！
　　大骗子！哼！一个星期不想和你说话！晚安！
　　第二天一早。
　　苏眠就回家了。
　　她拿出钥匙打开门，想给王可可一个惊喜。
　　她悄无声息地关上防盗门，就听见一个女人娇滴滴的声音，“强哥，人家最近挺想你的。”
　　苏眠脚步顿住，她这是走错了家门？
　　就算她会走错，手中的钥匙不会错。
　　卧室的门虚掩着，露出一条缝隙。
　　苏城坐在卧室里的沙发上，气色依旧不好，嘴唇微微发青，眼眶因为暴瘦而略微深陷，眼皮底下一片黑青，整个人显得看憔悴苍老。
　　仿佛被女妖精吸了精气命不久矣的病患。
　　此时女妖精就坐在他的旁边，经典的欧式双眼皮，阿凡达山根配上小翘鼻，肿胀如香肠的血红嘴唇，在把整张脸刷油漆似的涂得煞白煞白，活脱脱一吸血女妖怪。
　　就是这妖精有点蠢，脖子黑黝黝的，仿佛人类的脖子上安放着别人的，冷不丁一瞅，还真有点恐怖片的感觉。
　　苏眠以为修养了这么久苏城的伤应该经好了，没想到看起来更严重了。
　　苏城别过脸去，似乎也觉得身旁的女人有点惊悚，他说，“雪儿，你怎么把脸弄成这样了？”
　　一说起这个李雪就来气，还不是上次被苏城连累，被那帮小混混们撞歪了假鼻子，又重新去修复，这不正在肿胀期，又顺便打了个嘟嘟唇。
　　那些混混把她这几年在苏城身上搜刮下来的钱都讹诈走了，整容还是贷款整的。
　　要不是看苏城还有利可图，她才不会来见这个虚情假意的男人，上次对方恶心的嘴脸还历历在目。
　　但是做她们这行的通常能忍常人不能忍的事，为了钱，有些事也就那么回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苏城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他也不想给这个女人打电话。
　　实在是王可可那个女人她疯了！
　　每天就给他吃一个馒头，没有菜就算了，还不准他多喝水。
　　他一开始还咆哮着，后来连咆哮的力气都没有了。
　　王可可苦口婆心地劝说：“大城，我让你吃饱了的话，你又会拳打脚踢到处惹是生非，到时候又被人教训了可怎么办？水也不能喝太多，因为你行动不便，上厕所我得扶着你去，我怕让你觉得有损威严，最后又大发雷霆。大城，真正的爱不是纵容，而是管束，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苏城后来实在受不了，他一点力气都没有，开始服软，“我…不发脾气了，给我喝点水，给我炒点肉吃，哪怕鸡蛋也行。”
　　“大城，肉和蛋并不利于养伤，我看书上说，吃素对身体好，特别是纯天然无加工的蔬菜，特养生。”王可可更来劲了，“你看我的方法成效多快，你现在的改变让我为你骄傲。”


第32章　
　　骄傲？骄傲！
　　苏城咬牙切齿的想带王可可去看看她的脑子。
　　病虎落水疯兔欺。
　　可恨！
　　因为饥饿，整夜整夜的睡不着，一直睁着眼睛熬到天亮。
　　他实在受不了了，半夜挣扎着偷偷去找食物，结果没走两步就摔倒在地。
　　想起来又没力气，开始喊王可可。
　　喊了一整夜，王可可第二天中午才发现一样将他扶起来，嘴里还说，“心疼死了。”
　　又说：“大强，你怎么回事？倔脾气又犯了？你看我的时候额头上青筋都鼓起来了，你这样对身体不好，今天不能吃馒头了，必须吃素食修身养性。”
　　结果苏城的白面馒头，变成了生土豆，表皮裹着一圈新鲜出土的黑泥，上面还俏皮的露出两瓣花骨朵似的嫩芽，绿灿灿，脆生生的。
　　王可可：“吃最原始生态无加工的绿色蔬菜才是最健康的。”
　　可去他妈的。
　　土豆生芽，吃了腹泻。
　　他再次暴怒，卧薪尝胆的事他做不了，他脸上的肌肉狰狞，眼珠暴突，露出凶恶的獠牙，双手凝结惊人的力量冲向王可可脆弱的脖颈。
　　“你这个臭女人，我今天弄死你。”
　　王可可好巧不巧地蹲下身去捡苏城刚刚扔掉的土豆，苏城一下子扑了个空，还差点摔倒。
　　好不容易爆发出的力量一下子就用完了，手都有点抬不起来。
　　王可可可惜的感叹，“大城，你怎么能用这么浪费食物呢，把土豆长了芽的位置咬下去一样能吃的。我以为这么多天了，你会更珍惜食物，结果你更过分了！我后天再来给你送饭。土豆你好好珍惜。对了，武馆那里我也替你打好招呼了，说你要养病，不方便探望。”
　　说完把土豆放到了苏城的身旁。
　　苏城觉得他和王可可彻底无法沟通了，这个女人脑子是被外星人入侵了。
　　以前不听话打她两顿就好了。
　　现在，他也绝对不会受她这个气，他咬牙用最后一丝力气将土豆挥舞下去。
　　脸上带着不吃嗟来之食的傲气，“你个神经病，你给我等着，等我好了就把你们母女给关进精神病院。”
　　窗外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衬着他脸上的傲气，显得眼神格外明亮坚毅，让人觉得他还真是个铁骨铮铮的硬汉。
　　苏城睁着眼睛在床上熬了四个小时。
　　肚子里唱着空城计，敲锣打鼓，放鞭炮。
　　天色以暗，屋里黑森森的，就着窗外的光线却能看到躺在地上孤零零的土豆。
　　苏城觉得已经饿的眼花了，那土豆身上仿佛打了一层柔白的光晕，正冲着他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