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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明天我给你带早餐吧。”他脸红，很腼腆，明明心里紧张的要命，却还刻意佯作平静的岔开话题。

　　　　程绿想甩开他，她的手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牵的。

　　　　但还是不忍心。

　　　　算了，明天就和他‘分手’吧，不喜欢他硬拖着对两个人都不好。

　　　　目送小男生离开，程绿才回神要进门，这时一抬头，看到旁边院子里站着一个人，带着无框的眼镜，穿着一身简单的运动衫，正对着她笑。

　　　　程绿心跳又失序了，他刚刚是不是看到了？看到他们牵手了吗？会不会觉得她是个不检点的女孩子？

　　　　尴尬的手心都出了汗，谁知却听到他笑道：“很帅嘛，看来你们感情还不错，等放假了，叫上你的小男友，我请你们吃饭。”

　　　　程绿面无表情，只是沉默的看着他。

　　　　有那么一刻真的很想告诉他，她不喜欢那个男生，她喜欢的是另一个人。

　　　　可是，好多话想说，可好多话又不能说。

　　　　第二天，她就像男生提出分手，男生不解问她为什么，她只说了对不起三个字。

　　　　熟知他们这段关系的朋友见到这些日子两人不再一起上学，一起聊天，便关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程绿摇头，说，“你们都误会了，我们只是朋友。”

　　　　朋友也不再问。

　　　　自此之后，每天一个人上学，一个人回家，途径谢慕尧家的院子时，会忍不住向里面张望，听到稍微有动静传来，立刻蹲下来，怕被人发现自己是一个偷窥狂。

　　　　接下来的月考成绩下来了，程绿考的很糟糕，名次一落千丈。老师对她一向抱有很大信心，这一次也难免失望，还打了电话给程妈妈，嘱咐她好好督促女儿学习。

　　　　程妈妈虽然疼程绿，但在学习这一点上和程爸爸的观念出奇一致，就是希望程绿将来能考到一个好高中，接着考一所好大学。可这样的成绩，让她怎么跟还在国外的程爸爸交代。

　　　　当晚，程妈妈决心找出女儿学习成绩下滑的原因，然后在她的柜子下面翻出了日记本。

　　　　程绿回到家，看到躺在茶几上的日记本，脸色都白了。

　　　　她的心情、她的爱慕，她对那个人的点点滴滴，都在这个日记本上了。

　　　　“老师说你早恋我还不相信，程绿，我和你爸爸是怎么跟你说的？”程妈妈又气又痛心：“不管你要什么、吃什么，我们争取都给你最好的。我们对你的期望只有一个，就是希望你能好好学习！可是我万万没想到我的女儿也会早恋！你看看你的成绩，都下滑成什么样子了？你爸爸在国外拼死拼活不还是为了你，你这样对得起你爸爸吗？”

　　　　程绿咬着下唇，死死地，唇内被她咬出了血，还仍是一个字都不说。

　　　　程妈妈看着愈发来气，语气也加重了：“你喜欢他？你知不知道他大你几岁？等你二十岁的时候，他都快三十了，你觉得他能等你吗？！你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时代、同一个世界的人。他知道你因为暗恋他所以连学习、连一家人对你的期盼都不要了吗！”

　　　　见她还是倔强的不出声，程妈妈气坏了：“小小年纪你知道什么是爱情？！而且，他喜欢你吗？你才几岁，他如果真的喜欢你就是变态！”

　　　　“我不许你说他！”程绿大叫。

　　　　程妈妈被吓了一跳，第一次女儿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

　　　　程绿看着程妈妈，然后拿起自己的日记本，跑走之前说：“我就是喜欢他，我不在乎他大我几岁，我也知道什么是爱情，就算他不喜欢我我还是喜欢他！”

　　　　不知道程妈妈听完她这番话是什么表情，一定觉得她很可笑，也很可悲吧？

　　　　对一个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暗恋的男生孤注一掷，飞蛾扑火一样的傻气，最后的结果一定也不会太理想。

　　　　她真是八字犯贱！

　　　　漫无目的的走了一晚，她知道妈妈一定气坏了，于是更不想回家。

　　　　手里拿着一本日记本，身上没有一毛钱，简直比乞丐还要穷。

　　　　后来忍不住，还是找路人借了手机，打电话给他，然后坐在马路边上，看着街灯照出自己的影子发呆。

　　　　不知道多久，耳边响起车门声，紧跟着脚步匆匆，最终他站在她的面前。

　　　　程绿缓缓抬起头来他，看着他一身风尘仆仆，看着他一脸焦急担忧，看着连衬衣扣子都没有系好……

　　　　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谢慕尧，好想好想和你在一起，可，也只是想想而已了。

　　　　谢慕尧没有数落她，可能是看她哭成这个样子也于心不忍，他把程绿带上了车，为她系好安全带。

　　　　看着她嚎啕大哭，束手无策。

　　　　哭声间歇，他才递上来一张纸巾，轻轻叹气：“你妈妈在家急死了，怎么也找不到你……其实没考好也情有可原，现在的学生压力很大，也需要时不时放松一下，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

　　　　程绿吸了吸鼻子，他明知道她成绩下降并不是这个原因。

　　　　车厢沉默着，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斟酌好了用词，才说：“你年纪还小，还不知道什么叫爱情，如果为了这些影响学习的话，你将来或许会后悔的。你的身份是学生，目前的确应该以学业为……”

　　　　程绿心里难受，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她不懂什么是感情，难道就因为年纪小，所以她连喜欢谁都分辨不清吗？

　　　　最可恶的是，他竟然用一种长辈的口吻在教育她！

　　　　“我不小了，我已经快要十六岁了！”她执拗，在年纪的问题上异常执拗，尤其面对他的时候。

　　　　她的话令谢慕尧一怔，沉默的对视她的眼睛，刚要开口，又听她说：“你们不要每个人都一副自己是大人，所以很自以为是的样子来教训我！我喜欢谁，不喜欢谁，我自己心里最清楚！”

　　　　车厢里似乎能回荡着她的声音，谢慕尧无奈笑笑：“他就这么好，你就这么喜欢他，都喜欢到离家出走的地步了？”

　　　　程绿抿唇，有什么话欲言又止。

　　　　谢慕尧又叹气，说：“你妈妈也是关心你……”

　　　　“她关心的是我的成绩。”她冷冷道。

　　　　“她是你妈妈，不能这么说她。”谢慕尧皱眉：“就算你很喜欢那个小男生，但也不能影响到学习……”

　　　　她打断他，声音很小很轻：“我们分手了。”

　　　　谢慕尧诧异，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她深呼吸，抬头，经过泪水清洗过的双瞳圆亮而澄澈，那里面倒映着他的脸。

　　　　“我和分手了，我喜欢的不是他，我喜欢你。”

　　　　谢慕尧几乎带住了，可能是被吓得，程绿苦中作乐的想。

　　　　须臾，那镜片背后漂亮的眼睛开始躲避她，程绿已经明白他的答案。

　　　　“你还小，知道什么是……”

　　　　她冷静的说：“你说来说去就只有这一句话吗？那我告诉你，我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我知道我喜欢你。”

　　　　谢慕尧语塞。

　　　　“你喜欢我吗，谢慕尧？”程绿豁出去了，既然已经有了开始，那么就一定要有个结局，不管结局是好是坏，终究对自己也是一个解脱吧。

　　　　暗恋一个人的滋味太难受了，就像打喷嚏，忍住不想打出声音来，却会憋得眼泪鼻水直流……

　　　　“总有一天，我会长大的，长成你喜欢的样子，长成可以和你站在一起的女人。谢慕尧，你愿意等我吗？”

　　　　谢慕尧沉默了很久，似乎这段时间他都是用来确认她是否认真在说这件事。

　　　　终于，他明白她并不是在开玩笑。

　　　　“对不起小绿。你现在还不成熟，也许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却不清楚这份感情里面应有的责任。你或许也只是一时迷惑，等将来你遇到更合适的人，见过更多更优秀的男孩子，就会知道今天的这份感情非常幼稚。到时候，你的想法和看法也会和今天完全不一样。”

　　　　他很严肃的在说这一番话，程绿知道他也的确在认真对待她的告白了。

　　　　只不过答案是拒绝。

　　　　“我真的很喜欢你。”她再做最后一搏。

　　　　谢慕尧摇摇头：“小绿，我们并不合适。”

　　　　就算之前每天有零点五的几率遇到他，那之后，在他刻意躲着自己之后，几率变成了零点零零一。

　　　　程绿学习成绩回升到原来的成绩，程妈妈和隔壁谢家也断了联系。

　　　　有时候，她会看着和谢家之间阻隔着的那堵墙发呆。

　　　　她最喜欢的男生就在那里，却被硬生生的隔开了两个世界。

　　　　很想喝醉了，借着酒意对着那边大喊一声，谢慕尧我喜欢你，可惜她不敢。

　　　　怕撕破脸，怕连见面打招呼的资格都失去。

　　　　她开始沉默，还是独来独往。

　　　　日记依然在写，却少了他的名字。

　　　　和谢慕尧再见面的时候，程绿恰好参加完最后一场模拟考试。

　　　　复习和考试花费掉她大部分精力，回家的路上整个人已经无精打采，提不清劲儿来。

　　　　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听到隔壁传来说说笑笑的声音，其中夹杂年轻女生的声音，很是愉悦。

　　　　她微微一震，明明该神色自若的走进去不管那边，却还是抬起了头。

　　　　谢慕尧和一个女孩子正在院子里给花浇水，他在讲述这盆花的来历和收养细节，是曾经给程绿讲过的那些。

　　　　他的声音极为好听，尤其低声和人轻语的时候，就像一丝蜜糖流进心里。

　　　　女生笑得灿烂，灿烂的刺伤了程绿的眼睛。

　　　　谢慕尧这时候才发现她，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凝，这反应让程绿想笑，只是嘴角似有千斤重。

　　　　“Hi。”他打招呼。

　　　　身旁的女生也注意到她，跟谢慕尧说：“好可爱的小妹妹，这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邻居小妹？”

　　　　闻言，程绿瞳孔迅速蜷缩了一下。

　　　　他对她说起过她？

　　　　是只用平常口吻转述了一下隔壁住着一个年级好小好可爱的妹妹，还是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就是那个小女孩，不自量力，竟然喜欢他。

　　　　谢慕尧似是有些察觉程绿表情的不自然，刚要说话，却见程绿忽然扬起唇，笑得像花儿一样。

　　　　“你女朋友很漂亮。”

　　　　女生自是受用，谢慕尧则沉默。

　　　　程绿转身进了屋，关上门口，整个人好似虚脱靠在门板上。

　　　　还没反应过来，眼泪却已经落了下来，她弯下腰，捂住肚子，好像肠子纠结到了一起，酸液腐蚀心脏，钻心的疼。

　　　　那一刹那觉得自己最可悲，每一个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都会代入她和他，幻想每一个我爱你你也爱我的场景。但事实却是，她连一秒钟都没有拥有过他，连失去，都谈不上。

　　　　一个月之后，程绿的中考成绩下来了，考的还不错。

　　　　报考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报考了隔壁城市的省重点高中。

　　　　程绿想，路上的距离远了，是不是，心里的距离也会越来越远？




第57章　番外03—暗恋小札



　　　　放暑假的时候；程绿跟着程妈妈去旅游了，顺便去了舅舅的城市玩了一个月；总之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要准备开学的事了。

　　　　这期间，她没再跟谢慕尧联系过；一开始或许是他躲着她；现在反而倒过来了。

　　　　放弃一个喜欢的人，滋味并不好受；有点心灰意冷；有点释然，又有点小幻想。幻想着就像是小说里的情节，时隔多日两人再见面；没准他就会狠狠抱住她，告诉她；这段时间他终于想明白了，他还是喜欢她的，他不能没有她……

　　　　每每想到这里，程绿便苦笑，真是疯了。

　　　　去隔壁市的时候，程绿没让程妈妈送，毕竟只是上学，又不是不回来了。程妈妈万一要是忍不住在火车站哭了，就真的太丢人了。

　　　　将比她还沉的行李好不容易拉上车，隔着玻璃，她向程妈妈挥手。

　　　　火车启动的时候，程妈妈真的哭了，程绿瘪瘪嘴巴，老人家就是多愁善感。正想着，程妈妈买给她的手机收到了第一封短信息，这个号码她还没来得及告诉小伙伴们，所以只当是移动公司发来的系统消息。

　　　　打开一看，屏幕上显示一串号码，信息的内容只有四个字——

　　　　一路顺风。

　　　　那一串手机号她再熟悉不过。

　　　　车窗外的景色匆匆掠过，她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要离开这个地方，甚至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

　　　　眼泪啪啪啪的就开始往下掉，毫无预警。

　　　　谢慕尧，没有我缠着你，你一定会轻松许多吧。

　　　　还有，你的女朋友真的好漂亮，跟你很配。

　　　　至少，比我要配得上你。

　　　　程绿没有回他的信息，而是一边哭一边将他的消息删除掉，收信箱又跟五分钟之前一样空空如也。

　　　　对面坐着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大妈，看到程绿哭以为孩子是舍不得家，忙递上纸巾来安慰她。

　　　　“别哭了啊，看着我都心疼了。反正放假还是能回家的，又不是世界末日，再也见不到了。”

　　　　程绿没有擦眼泪，反而越哭越凶。

　　　　见不到了，永远都见不到了。这对于她来说，就是世界末日。

　　　　最后，趴在桌子上，干脆哭个天昏地暗。

　　　　就当是……悼念她惨死的初恋吧！

　　　　开学的日子是忙碌的，尤其还经历了七天非人对待的军训。回到学校后开了迎新大会，程绿和几个室友处的还算不错。

　　　　开课后的第一个周末，程绿跟着几个室友来到网吧，她很少碰这些东西，QQ开了两年等级至今才只有九级。

　　　　登陆上，上面的好友数量不多，其中最上面的一栏‘My　Prince’只有一个人。

　　　　没想到他在，程绿也愣了一下，对着那一个亮起的头像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动手将那一栏编辑成了‘The　Stranger’。

　　　　其实是想把他拉黑的，既然想放弃了，就彻底一点，不要给自己留退路。

　　　　可惜终究还是不舍，在这之前她和他在网上聊天次数太少了，但还是不舍得将那仅剩的记忆都抹去。

　　　　第二个月的时候，趁着放假时间比较长，程绿坐了一个多小时的火车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看到大门竟然是锁着的，程绿没想到程妈妈不在家，家里钥匙根本就忘了带，坐在台阶上打电话给程妈妈，才知道程妈妈也去隔壁另一个城市出差，最早也要晚上□□点才能回来。

　　　　程绿觉得自己实在太悲催了，那种满心欢喜想要给对方一个惊喜，却因为客观因素而被倒了一盆冷水，那感觉真是憋屈。

　　　　于是，一个人坐在家门口生闷气，旁边放着一个行李箱，跟流浪儿一样可怜。

　　　　过了一会儿，一辆车子从身边驶过，停了下来。

　　　　程绿忙着自怜自哀，根本没有理会。不过车上下来那人，却径直走到她面前，蹲在她面前。

　　　　程绿十分缓慢的抬起头，谢慕尧的很英俊的脸像是慢镜头一样在眼前扩大。

　　　　她没有反应，只是呆呆的看着他，或许是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还能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时隔小半年，已经有差不多六个月没有看到他了，这一刻毫无征兆的见了面，她才知道自己其实根本没有忘记过这个人。

　　　　他的鼻子、眼睛、嘴巴，还是记忆当中的模样，不，是更英俊了。

　　　　谢慕尧没有说话，温柔的回望。

　　　　这么久没有联系过了，可能大家都忘记了该怎么打招呼。

　　　　想说句‘Hi’，都觉得很尴尬。

　　　　沉默间，从副驾驶走下来一个人。

　　　　听到高跟鞋的声音程绿才回过头看过去，是她曾经见过一面的那个女生，长发，穿着白色连衣裙，很仙也很美。

　　　　和他很登对。

　　　　刹那间，好像重新复活起来的心又死了一轮，不过至今她却可以很冷静的面对他和他的她了。

　　　　真是奇迹。

　　　　那女生的出现似乎打破了诡异的气氛，谢慕尧问：“怎么不进去？程阿姨不在家？”

　　　　程绿不想说话，可还是点点头。

　　　　他皱眉：“程阿姨什么时候回来？”

　　　　“过一会儿就回来了。”

　　　　他沉了沉，说：“去我家等吧，我给你做奶昔吃。”

　　　　她摇摇头：“我妈很快就回来了，我想在这等她。”

　　　　谢慕尧还想说什么，程绿忽然笑着说：“好啦，快去陪女朋友吧，我妈就快来了。”

　　　　谢慕尧显然不想放弃，但程绿更是坚持，片刻后，他起身，叹了口气，带着女朋友进了家门。

　　　　程绿目送他进了门，脸上的笑容才一寸一寸的龟裂。

　　　　都到了带到家见父母的阶段了啊，看来应该是定下来了……

　　　　她抱住双膝，下巴垫在膝盖上，脑海里不受控制的想象着他们两个人在屋子里在做什么，吻她了没有？还是更进一步了？

　　　　越想，就越觉得好像有什么扼住了自己的心，掐拽揪捏，呼吸困难。

　　　　三点半，四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