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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居一品(正文+番外)-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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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枝摇头只念佛,眼睛也湿润了,在元媛床边坐下道:“这是怎么说的?不是我说句僭越的话,郡王妃委实太不像了,这还是新婚第一天呢。你也是个实诚的,怎么就真给她下了跪?拼了闹一场,把王妃小王爷都惊动了,那时候即便挨两句训斥,到底不用受这皮肉之苦,哪里就能到这步光景。”
元媛眼中光芒一闪而逝,淡淡道:“柳姐姐,你素日里是知道我的,就是这么个人。今儿我拼着这一跪,换一身血,也不肯让娘娘训我。”
柳枝就不说话了,半晌叹道:“你啊你,就是这么个强性子,我哪有不知道的呢?便连王妃,心里也是清楚的。这不,因为郡王妃去了,没办法赶过来亲自瞧你,就命我带了几味上好的补品,让你这几日都不用立规矩了,在家好好休养一阵子。”一边说着,就将手里捧着的那个大木盒子放在床边桌上。
元媛忙又坐直身子郑重谢了,柳枝就道:“你这会儿正该静养,我不扰你,你放心,经过这件事儿,日后你的日子也不至于难过,这王府里还是王爷王妃当家呢,不至于没有个黑白是非的。”
元媛知道柳枝这些话定然是在王妃授意下说的,心下感动,暗道近来常听府里下人们说小王爷娶了郡王妃后,该自己开府建牙了,如今看来,可万万不能动这主意,不然他每日里政事繁忙,哪里能照顾的我周全,还需要靠着王妃这棵大树好乘凉呢。因心下打定主意,说什么也不能让萧云轩在这个时候就出去拼自由。
且说吕淑娴,自从萧云轩说了那几句话,然后抱着元媛扬长而去后,她独自在房中想着,不由得又是心虚又是委屈。暗道今儿这事,竟是我太沉不住气,明明来之前表哥再三叮嘱,说这小妾不同别人,可是一等一的厉害人物,偏我昨晚气昏了头,竟将那些先站稳脚跟深藏不露,慢慢打量以图日后的打算尽皆丢了,这可不是我自己走错步儿了吗?恨只恨小王爷太过无情,哪有新婚夜将妻子扔在房中的,莫说我是皇贵妃的侄女,世宦大族的正经小姐,便是寒薄人家的女孩儿,也不能这么待。
因这样一想,只觉得理又都在自己这边,因也假意哭出几点眼泪,将那一双眼睛揉搓的红肿了,这里嘶嘶的暗暗嚷了几声疼,听见外面丝雨请她去给王妃请安,这才慢慢走出房去。
一路往上房而来,到院里只见柳枝拿了个大盒子出去,吕淑娴虽疑惑,但她现在一心只想在王妃面前恶人先告状,也不及去细究,更何况这是婆婆身前的大丫鬟,此时既从屋子里出来,想必就是奉了王妃的命令出去做事,她虽是郡王妃,却还真没这个资格去细究。
一边疑惑着,就在丝雨软香的服侍下进了屋,一看见满屋子的人,那眼泪顿时就滚了下来,拿帕子掩着嘴,扑到王妃面前跪下,哭泣道:“娘娘……娘娘要给儿媳做主啊。”
王妃正半倚在榻上和几个侧妃姨娘说笑,她先前本是和王爷等着儿子和儿媳来敬茶的,谁知柳枝回来说了元媛的事,王爷一声不响,沉着脸就出去了。剩下那些本来对吕淑娴寄予厚望的侧妃姨娘也都暗暗埋怨这女孩子看着厉害,怎的却不知轻重至此。因待王妃吩咐了柳枝去后,她们就在这里凑趣说话,一边等着到时候看这妻妾大闹的好戏。
谁曾想等了半天,也没看见元媛或者小王爷来诉委屈。倒是郡王妃一个人来了,也不先请安敬茶,就大哭起来。众人心中都叹道:若说手段倒也是有一些,只是太沉不住气,和那受了委屈却选择隐忍的元媛一比,高下立现。
王妃自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心里实在不喜这个媳妇,然而面上却不能过不去,好歹也是皇贵妃的侄女,况且昨夜之事,原本就是萧云轩做得过分。因便命左右扶起了吕淑娴,笑问道:“这是怎么了?大清早的,我还等着喝媳妇茶呢,云轩又去了哪里?”
吕淑娴抽抽鼻子,拿帕子一边擦眼泪一边抽噎道:“小王爷如今哪里知道我是谁,早就让那个狐媚子勾去了魂魄。娘娘不知道吧?昨儿晚上,新婚之夜,小王爷就去了狐媚子那里,娘娘且来给媳妇评评,这世间有这样的道理吗?”
王妃微微笑了笑,沉声道:“这却是轩儿的错了,只是当日皇上赐婚时,他也满心的不愿意,那倔小子当着皇上的面儿,撩了帘子就走,就连皇上日后也在王爷面前说,真没想到倔起来是这个性儿。想来他少年气性是高傲了一些,日后你软语温言,慢慢也就把他的心给笼过去了,你问问这里的几位娘娘姨娘,哪个不是这样经历过来的?”
几位侧妃和姨娘面色都是一变,知道王妃这是意有所指,心里咬牙,嘴上却都是笑道:“王妃说的是,新娘子万万不要因为这个就存了气,往后的日子长着呢。”
吕淑娴差点儿把牙都咬碎了,心想什么意思?我被撂了一夜,你当婆婆的,这么几句话就想打发了我?也太偏心了,不但偏你那儿子,更是偏着那个小狐狸精吧?只是心中虽然不平,嘴上到底不敢说出来。
却听王妃又皱眉道:“这是怎么说的?就算昨晚儿生气,怎么今早连茶也不和媳妇来敬?好不好,这里到底是王府,明面儿上也得做到。碧玉,你去把小王爷请过来。”
碧玉就转身出去了,吕淑娴这里一边哭着,一边心里头就觉着发虚,她自然知道萧云轩此时在什么地方,万一让王妃知道了元媛被自己逼着跪瓷片的事儿,只怕不好交差。但转念一想:怕的什么?不过是个卑贱的姨娘,连身孕还没有呢,况小王爷昨晚不在自己这里,就是被她勾了去,自己拿她出气也是应该,谅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过不一会儿,碧玉就转了回来,轻声道:“回王妃的话,小王爷现在香尘院陪着元姨娘,说是元姨娘有伤在身,打发了小九儿过来,让有什么话就问他。“
王妃等人早已知情,却也装作不知道,王妃就皱下眉头,故作生气道:“什么话?元姨娘就病了,这时候也要他看着?你把那猴儿带在门外头,我听听他回的什么。”
小九儿被带在外面跪下,就按照萧云轩教他的朗声说道:“回王妃娘娘,小王爷说了,原是今儿早上要找郡王妃一起来敬茶请安的,谁知进了门儿就看见姨娘跪在一地碎瓷上受罚,问了缘故,只是姨娘去给郡王妃请安,也没什么过错,因此小王爷满心的不自在,连奴才还被骂了呢,这会子正在陪着姨娘,姨娘几次劝他过来敬茶,结果也被骂了几句不争气,也不敢再劝。”
吕淑娴牙根儿恨得痒痒,心想萧云轩你太过分,竟然让一个奴才来传这话,真真是欺人太甚。思及此处,刚要说话,却不防王妃猛的坐直了身子起来,盯着她道:“小九儿说的可是真的?元姨娘犯了什么过错?你就这样罚她?”
吕淑娴吓了一跳,忍不住诺诺道:“她……昨儿晚上勾引了小王爷,让小王爷故意和我生隙,媳妇今早委屈,气不过,就……就想吓她一吓,谁知……就真跪下去了。”
“胡闹。”王妃皱着眉头说了一句,一下就把吕淑娴的眼泪说下来了,她呜呜哭道:“儿媳如今想着,这事儿是太过分,然而儿媳的苦楚谁知道?哪有新婚夜守空房的新娘子?如今不过是罚了那么个下贱种子,丈夫苦苦护着不说,就连这满家子人也不给我脸面,儿媳……儿媳在这王府里还有立锥之地吗?”
王妃就又慢慢靠着坐下来,淡淡的话语中透着讽刺,轻声道:“下贱种子?媳妇你可真是不知道轻重,云轩的这个姨娘身份虽轻,却是连太后和皇上都赞赏的人,你难道不知她原本只是小妾,姨娘这个身份是太后赐下的?就连皇上,还亲自请她去御花园,教授那些太监们栽种红薯呢,你或许不把那些当回子事,只可惜,皇上却未必这么想,不信你尽可以去问问你姑姑。”
这一席话不紧不慢的说出来,吕淑娴登时面上就变了颜色,心中暗暗叫苦,不该气盛之下竟忘了元媛的这些子光辉事迹。表哥当日说她一等一的厉害,原也不仅仅是指手段,就是因为她身上这些牵绊,自己怎能一时盛怒大意之下就全忘了呢?还要这个时候王妃提醒。真真是从小到大也没有昨晚儿那般盛怒,冲动之下倒坏了事。
她这里脸色阵红阵白,既不甘心说软话,但是想硬却也硬不起来了。
又听王妃款款道:“你想要丈夫的心,用这些手段有用吗?女人最高明的手段是什么?你不会不知道。也罢,你且回去好好儿想想吧。碧玉,把我给郡王妃的红包送过去,我这会子身上也乏了,须得好好儿歇歇。”
吕淑娴一张脸登时又紫涨起来,心知这是王妃对自己不满,连红包都不亲手递给自己,偏又不能不接。且此前因为冲动,已经坏了大事。因涨红着脸接过那红包,还要以礼告退,因出了门,就气的将那封了银票的红包在手中绞了个不成样子。
丝雨和软香一声不敢言语,待回到了郡王妃所住的君兰苑,见自家主子脸都气白了,丝雨放软语劝道:“娘娘且放宽心,想来王妃只是觉着娘娘用的手段狠辣了些,奴婢素来听闻说,敏亲王府是亲王府中最和气平顺的,从没有作践下人的事情生出,娘娘今儿早上也实是冲动了些……”不等说完,被吕淑娴恶狠狠一瞪,立时就吓得不敢做声了。
其实若在平常,丝雨本也没胆子说这种话,然而此时却关系着主子在王府中的沉浮荣辱,自己服侍了主子四年,是在她身边呆的最久的丫鬟,临出嫁前,王妃(吕淑娴的奶奶,扫北王妃)还特地找她过去嘱咐了一番,因此此时方斗胆说出自己的见解,她却不知道吕淑娴心里早已明镜儿似的了。
因局势闹成这样,吕淑娴可谓是一着错,先机尽失,只好暂且隐忍下去,再不敢出头挑衅,就连萧云轩这两日连君兰苑都不进,只去香尘院过夜做事,她也不得不咬牙和血吞下去,只在心里发着狠,暗道萧云轩啊萧云轩,有本事你就不要进这君兰苑,哼,你不仁休怪我不义,我倒要看看将来我归宁时,你和不和我一道回去,还有皇贵妃那里,将来你要怎么说。
吕淑娴倒是打的好如意算盘,果然,到了第三天,该新婚夫妇回娘家归宁的时候,萧云轩一早就骑上马在门外等候了。
96
96、第九十六章 。。。
她心中暗暗得意,忍不住就往香尘院里看了一眼,暗道那狐狸精将小王爷栓的再紧又如何?但凡让我和小王爷有了相处的机会,曲意奉迎一下,我还真不信我掰不过他的心,你终究又有什么?连点姿色都没有,哼,不过是几分狐媚子手段。
因这样想着,在马车中越想越美,有意和萧云轩搭两句话,奈何对方走在前面,马蹄得得,竟是半丝停顿没有,因只好暗自隐忍着。好不容易挨到了娘家,心道这一回夫君可再躲不了了,却没料还没张口说句话,萧云轩便对身边的婆子说了句:“好好照顾你们家姑娘”,之后便寻了在府前迎接的父兄径自去了前厅。
吕淑娴牙都快咬碎了,忍不住在后堂向她母亲诉委屈。只是这时代男子为天,她母亲虽然气的也骂,直说要进宫寻皇贵妃为自家女儿做主,然而却终归是不敢去前堂寻萧云轩的晦气。
萧云轩无非是和吕家父子两个说了会儿话,见那父子俩话里话外透着试探,又说萧素睿的不尽好处,他心里烦躁,也不耐烦应付,便随便找了个理由辞出来,也不管那父子俩在他身后面沉似水,只说到傍晚仍回来接吕淑娴。
且说元媛,自萧云轩去了后,她这几日腿上的伤已经好差不多了。因便去上房王妃那里坐了一会儿,恰好如霜也抱着儿子在那里玩,小家伙如今已经会翻身了,胖胖的小手小脚在炕上挥舞着,因为身子滚圆,翻身就如同一只小乌龟般费事,逗得王妃和元媛都笑个不住。
几个人言谈间难免说到了吕淑娴,元媛也不在意,这时候自然要露出她自己的贤惠一面,王妃却知道她心里是不平的,也不点破。
正说笑间,忽听柳枝进来回到:“娘娘,先前在房山那边的庄子,因为隔着我们太远,如今又要和乌拉国开战,因此听您的吩咐,刘管家已经过去把产业都卖了,人也都带了回来,娘娘看要怎么安置好。”
王妃笑道:“这事交给元媛吧,只是你的腿到底碍不碍事?看刚刚还是着人扶着走路的。我都让柳枝吩咐过了,不用你来立规矩。”
元媛笑道:“这不是在那院子里闷着吗?又不敢劳娘娘和侧妃娘娘一天两次三番去探看,正好也走走路,兀自养着,反而更不好呢。若只是安置些人,我倒也勉强能胜任,就让那些婆子丫鬟们先去我院里吧。”
王妃点头笑道:“好。你既这么说,日后也就别躲懒,这府里的事情倒要多接过手来,仍像以前那样吧。”
元媛心知王妃是要自己把一些权力接过来,这样那吕淑娴日后便不敢十分的为难自己。因答应了,又说了会儿话,就和如霜辞别出来。
及至到了自己院中,还不等进去,就听见闹哄哄许多人声,她皱了下眉头,正寻思这些人为何事在这边议论,忽然于人声中听见一缕哭声,竟似是芳龄的声音。
元媛大惊,复又大怒,暗道这些人忒不懂规矩,我即便是个姨娘小妾,也是她们能看不起的?敢情都是如当日庄乾李嬷嬷那样的恶毒人,如今竟在这里就敢欺负我的丫鬟。因想到这里,就紧紧抓住浣娘的手,一瘸一拐走进院里,沉声道:“都住口,吵嚷什么?”
院里聚了一大群人,正在那里不知议论什么,忽见一名穿着不俗的姑娘走进来,虽然姿色平常,一张粉嫩脸蛋儿却流露出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便知这定是小王爷的姨娘,据说现在在王府中当一部分家的那个女孩儿了。
当下立刻不敢再言声,都低头不语。忽听院门外吴瑞达的声音道:“回姑娘的话,小的刚从矿上回来,那边伺候的人手不太够,不知道姑娘能不能和娘娘说声,将这些婆子男仆调些过去伺候。”
元媛自然知道玉矿此时是王府第一等大事,又是吴瑞达亲自回来,因便对浣娘吩咐了几句,浣娘就出来,先给吴瑞达行了个万福,方细声道:“姑娘说,让吴管家尽管挑人吧,那些男仆全带了去也成,不够再来说,那些婆子,待姑娘拣选完,训完话,她亲自挑几个送你,只不知你想要几个?”
吴瑞达看见是浣娘出来,一张憨厚英俊的面孔不由有些泛红,手足都没处放似的,喃喃道:“这个……凭姑娘做主吧。”
浣娘点头应了,也是有些不自在,只因为她刚刚在元媛身边,加上自己又是个寡妇,不比那些没出阁的丫鬟要顾忌那么多男女之防,所以元媛方派她出来,其实心里是十分羞窘的,暗道李嬷嬷汤嬷嬷那两个老货,这时候儿要用她们,一个也不见了,回来必要和她们掰扯掰扯。
因见吴瑞达也没话说,她便道:“吴管家若没别的话,我便去告诉姑娘了。”说完却见吴瑞达飞速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但马上就又低下头去,红着面孔道:“没……没什么了?若……若有我再……来找姑娘……”一边说着,就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还险些儿撞到树上,倒似是落荒而逃一般。
浣娘奇怪,思及他刚刚猛抬头看自己的那一眼,面孔却也忍不住泛出桃红之色,暗道这人也真是,又不是第一天看见我,无端端的,倒让人怪不好意思。一边想着,待脸上热度退去,方回来元媛这里报告。
彼时元媛正坐在院中凉亭下,芳龄红肿着眼睛,在她面前说些什么。浣娘就走上来,将吴瑞达的话和元媛说了,又对芳龄笑道:“是了,刚刚在外面就听见你的哭声了,你也忒老实,还能让外人欺负到这地步,芳书芳莲芳楠平日里嘴巴像刀子似的,这时候儿怎么又都哑了?”
芳书芳莲等都笑道:“这可不干我们的事,芳龄是喜极而泣,我们倒出的什么头。”话音落,芳龄便笑道:“姐姐,我刚刚才和姑娘说了,不为别的。天可怜见,我今儿竟然在这地方见到我表婶,这一晃眼,都快过去小十年了,我们原都以为,这辈子再见不着了的。”
浣娘当日没去芳龄家,但日后也听元媛和芳龄说起过这事儿,不由得笑道:“既这样,那是大喜事啊。不知在哪里,快请出来我们见见。”
芳龄笑道:“我表婶也是为奴的人,哪敢当这个请字,我怕别人知道了,说姑娘不公,因此这时候儿还没引过来,等姑娘都分派完了,再领她来见你们。”
浣娘点点头,笑道:“龄丫头越发沉着谨慎了,这原做的也对。”话音落,只觉一阵秋风吹来,便扶起元媛道:“有什么话回屋里说吧,毕竟秋风凉爽,你这身上还带着伤呢。”
元媛就起身回屋,一番分派下来,芳龄方带着一个媳妇子过来,看年纪似在四十上下,长的十分平平,黝黑的肤色。元媛暗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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