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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窗外，黑压压的一片雪，泛着幽幽的光。天空似纤尘不染，黑得澄净纯粹。
　　利慎泽痛苦的闭上眼。
　　一夜未眠，他赶到苏黎世，搭乘最近的一班飞机回南兴。
　　异国他乡的候机大厅，利慎泽听着机场广播轮番用不用的语言播放着信息，各种肤色和表情的脸一一在他面前闪过。
　　他只觉愤怒。
　　愤怒哥哥做出这样的决定。
　　可这愤怒之外，他又心虚。
　　哥哥不可能不知道，一切都是他的主意。
　　十几个钟头的飞行，让人疲惫不堪。
　　利慎泽硬是睁着眼睛，一路飞回了南兴。
　　从机场出来，司机问他：“泽少是回哪里？”
　　他哑声说：“去公司。”
　　一路上了电梯去70层，总经办的人似乎早有准备，客气地为他打开密码门：“利总一直在等您。”
　　利慎泽深吸一口气，踏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利慎平坐在办公桌后刻章，神情专注，见他回来，抬眸看了一眼，把东西收拾到一边，起身走到待客区。
　　“直接过来的？”他坐在沙发上，热了热茶具上的茶杯，声音如常，“喝点什么？”
　　利慎泽硬声问：“你为什么要站出来，为什么要承认？”
　　如果他不作声，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习尽欢以后也不可能嫁进利家。
　　利慎平仰头看着情绪激动的弟弟，淡淡地说：“你冷静一点。”
　　“我他妈怎么冷静，你是不是疯了？为了这么个女人你要……”
　　“——啪！”
　　利慎平忍无可忍，站起来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安静的办公室里，只剩下男人激动的喘息。
　　利慎平抬手松了松袖扣，额上青筋隐隐，语气却仍然平静：
　　“阿泽，你冷静一点。”
　　利慎泽被打完了脸，回过头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哥哥：“你打我？”
　　他暴躁地扯松领带，一脚踹上旁边的茶几，精致脆弱的骨瓷茶具应声滑落在地。
　　利慎泽一步冲到利慎平面前：“从小到大你都没打过我，你现在为了一个女人打我？！”
　　他的眼里有愤怒，亦有伤心。
　　利慎平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我为什么打你，你不知道吗？”
　　他拨开弟弟，走到办公桌旁，抄起桌上的文件夹扔到利慎泽脚边。
　　一张张纸页散落，甚至带有照片。
　　那是利慎泽私自跟利翔接触的证据。
　　利慎平指着地上的照片和纸页：“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让你不要去动那家人，你为什么不听？”
　　“要是以前我当然会听！”利慎泽不服，“可是你现在还是我哥吗？”
　　利慎平沉默地看着他。
　　“我的哥哥不会跟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在一起！”利慎泽硬声质问，“我倒想知道她到底有什么魅力把你迷的团团转，她凭什么当你的未婚妻！”
　　“莫名其妙？”利慎平扯了扯嘴角，半依靠在办公桌边，偏头点燃一支烟。
　　啪的一声，金属的打火机被随意扔在了桌上。
　　利慎平深吸一口，吐出烟圈，看着他淡淡道：“不是你送到我面前的吗？”
　　利慎平喜欢什么人，其实没有那么重要。
　　但是利氏总经理的夫人是什么身份，却非常重要。
　　利建勋为了目的，甚至自己的婚姻连自己的婚姻都当作筹码，何况其他人？
　　联姻，是最快最容易结成同盟的方式。
　　利羡如此，利翔亦是如此。
　　甚至他们都将如此。
　　有一个得力的妻子对提升家族中的地位有多重要，他们心知肚明。
　　只要利建勋还在，利氏总裁的位置就有可能变动。
　　利慎泽的心思很简单，是利用习尽欢在爷爷和哥哥之间制造一些不愉快。他不相信哥哥对习尽欢的反应，是一点意思都不有。
　　而爷爷的势利，利慎泽自然清楚，无论他是否出面干预，对于跟利慎平的关系来说，都是一次破坏。
　　要是哥哥无意，那也没关系。反正他们没什么损失。
　　一开始的时候，利慎平对习尽欢不是没有怀疑。
　　人在黑暗中呆久了，遇到阳光，第一反应不是拥抱，而是害怕。
　　习尽欢怎么会那么巧，刚好划了他的车，刚好被捉住，刚好在公司又碰见她的前男友？
　　但是很快，利慎平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她什么都不懂，不懂他为什么会喜欢她，甚至还很怕他。
　　他知道，如果没有利慎平这个人，习尽欢一样会活得很好，她可以凭自己的本事一点点走出困境，虽然要花费很多时间，但总归可以成功。
　　可如果他不曾遇见她，大概永远不会有人，在黑暗的深渊，温柔地拥抱他。
　　利慎泽不知道哥哥的心思，只是一味地辩解：“我以为你只是玩玩而已！”
　　不过是顺手搅乱一池春水，怎会料到他当了真。
　　“玩玩？”
　　利慎平摇摇头，似乎对他很失望。
　　“我有没有教过你，永远不要玩弄人心？”
　　他笑了笑，疏懒嘲讽：“怎么，你真的以为是在帮我解决麻烦？”
　　利慎泽心尖一颤：“你什么意思？”
　　既然开了口，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夹烟的长指微顿，利慎平继续把剩下的话说完。
　　“利氏总裁的位置，之所以必须要有长房的人坐，无非是因为港口的新城。”他取过烟灰弹，弹了弹烟灰，“可是，长房不是只有一个利慎平。”
　　他看着弟弟，微微一笑：“这么多年来，你都是这么想的，对吗？”
　　“我……”利慎泽万万没想到他早就知道了，这样隐秘的心思，哥哥他早就知道了！
　　他眼睛发红，一双手紧捏成拳，豁出去了：“那有怎么样？！”
　　“从小到大，我什么都比不上你，所有人都说我比不上你！”
　　“可有谁真的站在我的角度为我想过？！”
　　“你有爷爷，宝儿有妈，我呢？只有我什么都没有！”
　　“甚至爷爷知道你喜欢上一个这样的女人，他还是要站在你那边，他连说你一句不是都不肯！”
　　“凭什么？！”
　　“我凭什么不可以争？连利翔那种人都可以争，凭什么我不可以？！”
　　他声嘶力竭地吼出压抑在心里那么多年的不满。
　　利慎平仍由他发泄，静静地抽着手中的烟。
　　尼古丁的滋味侵入肺叶，带着凉意贴近心房。
　　他整理好情绪，抬手揿灭香烟。
　　“阿泽。”
　　利慎平走到他的面前，握住弟弟的肩膀。
　　“你不是一无所有，你有我。”
　　利慎泽一怔，红着眼看着他。
　　利慎平笑了笑，目光温和。
　　“别再做傻事了。”


第77章　早点回来
　　风云变色。
　　习尽欢人生中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这个词，就是在利慎平的召开发布会的那个早晨。
　　新闻发布会通知的都是传统媒体，只因事情是发生在微博上，才邀请了微博官方工作人员出席。
　　但是双方提前做好了沟通，有关发布会的所有内容都必须先经过利氏的审查，才能够公布。
　　利慎平离开后，公关部答记者问也很快结束。
　　问题大多都围绕着此次事件展开，态度比较友好，只是其中有一位记者的问题稍显尖锐：“请问董事长利建勋先生和夫人对此事有什么看法呢？”
　　这问题看起来平常，但实际却暗含利氏内部是否就利慎平婚姻达成一致的意思。
　　好在陈经理手段圆滑，回答得滴水不漏，并没有引起过多的关注。
　　半个小时后，与会记者和微博方工作人员上传了整个发布会的视频。
　　而此时，刚刚十点半，习尽欢还在睡梦中，对此一无所知。
　　但很快，汪素素给她打电话了。
　　“姐！”汪素素又惊又喜，“我姐夫太帅惹！！！”
　　她的声音激动到变型，成功把习尽欢的瞌睡赶跑了。
　　“怎么了？”习尽欢声音沙哑。
　　早上利慎平走得早，她腰酸腿疼地睡了个回笼觉，这会儿被妹妹叫醒，人还是懵的。
　　卷着被子翻了个身，腰间的酸涩让习尽欢忍不住小声嘤咛，怕被妹妹听见，只能咬着被子缓缓吁气。
　　“你还没起来呢？”汪素素声音里有喜气，“你快起来看呀，我姐夫开新闻发布会了，说你是他的未婚妻，还让大家照顾你的生意。”
　　习尽欢还在想怎么这么快就叫上姐夫了，突然觉得不对：“你说什么未婚妻？”
　　“你自己起来看呀，刚发出来的，已经是热搜第二了！”
　　习尽欢“哦”了两声，从被子里坐起来，挂了电话打开微博。
　　热搜上利氏的新闻已经成了第一。
　　习尽欢打了个哈欠，扫了一眼官V说什么利氏集团总裁亲自出席新闻发布会，也没怎么看进去，直接点进了视频。
　　第一遍播放的时候，习尽欢脑子都还是空的。
　　视频上，熟悉的男人很快在开场白之后上台，他穿着一袭灰色西装，衬衫也是灰色的，深深浅浅的灰上，搭配了一条藏青暗纹的领带。
　　现场一度混乱，但利慎平只用了一句话就镇住整个场面。
　　他针对近日的新闻做出了说明，随后就离开。
　　习尽欢盯着手机，砸吧砸吧嘴。
　　他也太上镜了吧？视频里都还是这么好看。
　　“……”
　　不对啊！
　　这一条结束后向下顺序播放其他的视频时，习尽欢终于惊醒过来。
　　他怎么会出现在媒体上啊！
　　她双手并用，很快拉回了之前的那一条。
　　这上面的人的的确确是他。
　　习尽欢这才回神，又把新闻看了一遍。
　　看到他一句话承认了事情，看到他号召大家照顾她的小爱好。
　　就算要承认，也不用亲自出席发布会吧？想到他可能是因为从前不愉快的事情恐惧媒体，眼下却为了她站出来，习尽欢又是惊又是愁。
　　忧心忡忡地过了一会儿，她又觉得不对。
　　“怎么是未婚妻呢？”她明明还没有答应他啊！
　　不是……他根本就没有正经求婚过啊！
　　习尽欢靠坐在床头，咬着手指头，一脸纠结。
　　还是说他说的未婚妻是其他人？可最近只有她才买过他的照片呀。
　　完了，这个时候要去质问他自作主张吗？
　　……感觉好像有点不知好歹。
　　习尽欢下意识地去看底下的评论。
　　【沙发套套沙发：我的天，这颜值这气质，吊打整个福布斯榜啊！】
　　【巧克力棒啊：亏我真的以为他是毁容才不敢出来，这一看，人家根本就是怕麻烦才拒绝采访吧＇挖鼻＇】
　　【风扇呼呼：我的利总竟然为了女人召开新闻发布会，哭晕在厕所＇心碎＇】
　　【蘑菇云：卧槽！不要说初夜，我愿意日日夜夜跟他在一起！】
　　看到这一条，习尽欢终于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戳着屏幕，她小声骂人家：“做梦！”
　　她大体浏览了一下，基本都震惊于利慎平的外型，感觉跟粉丝控场了似的。
　　退出评论，习尽欢重新去看自己的微博，最新视频上的评论已经变成了一排的“未婚妻您好！”其中间或出现了两条不太和谐的声音：“你利总还给我＇心碎＇”“放过我利总！”
　　但之前的画风可不是这样的。
　　昨天出事的时候，评论区都还是很和谐，她还觉得喜好美食的胖友们都比较佛系。但很快涌进来的一波吃瓜群众就开始无差别骂她和帮她说话的人了。
　　【鸢尾：搞错没有？居然贩卖别人的照片，想钱想疯了吧？】
　　【镜子里的我：ballball你有点常识好不好？你这是犯法的！】
　　见大小号两边都没有回复，好事之徒纷纷幸灾乐祸起来。
　　【精忠报国0609：小网红你死定了！】
　　——她还给利慎平告状了呢。
　　结果……
　　习尽欢凭记忆找到那条说她死定了的评论，到了今天的新闻一出来，那个网友的态度惊天逆转。
　　【精忠报国0609：原来是大佬的女人啊！蹭蹭！】
　　习尽欢：“……”
　　蹭你个溜溜球。
　　忍了半天，习尽欢没有发作，其中还迎来了赵心蕾的电话：“啊啊啊利总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我的妈妈太帅了！想要预约跟利总吃饭，不带大鹏的那种！”
　　习尽欢：“……”
　　好不容易挂了电话，她下午又接到了纪晞晞的视频声讨。
　　才睡醒的大美人起床气很大：“习尽欢你个大屁。眼子，上次给你颁奖的人居然就是利总，你居然不告诉我！！！”
　　习尽欢哄了半天才勉强保住自己的第一个网友。
　　终于，利慎平回来了。
　　门打开，四目相对。
　　金丝边镜片后，他的眼眸还是一贯的温柔。
　　习尽欢期期艾艾半天，憋出来了一句：“你是不是翘班了？”
　　门外的男人失笑不已。
　　他拉开大门，双手从她的腋下穿过，将人抱了满怀。
　　“看了新闻了？”
　　她踮着脚尖，趴在他的胸口，声如蚊蚋：“……嗯。”
　　他笑着说：“一整天都不联系我，看来没什么意见？”
　　习尽欢捧着自己的脸，不知道该说是还是不是。
　　尖尖的下巴在他的胸口磨来磨去，她终于忍不住说：“现在危机公关都需要你亲自出面了呀？”
　　利慎平怔了下，朗笑起来。
　　他的眉眼彻底地舒展开，没有一丝一毫的涩意。
　　习尽欢被他笑得不好意思，脸红红的，只好拿手捂着眼睛，可最后也跟着他笑了起来。
　　那一天，利慎平并没有向她求婚，如同往常一样，他们牵着手平静地吃饭，睡觉，没有特意提这件事。
　　甚至因为顾念她的身体，两个人只是静静地相拥而眠。
　　第二天利慎平没有去公司，她也没有去买菜。
　　两个人难得在一起赖床，抱着彼此，说了好一会儿话。
　　习尽欢担心他以后的会不会出现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也担心他的家庭会不会对她有什么不好的印象，还担心……
　　但所有的不安，在阳光中被他一一吻去。
　　直到白天，利慎平接了个电话。
　　嘴角的笑意淡了下来，他答道：“知道了。”
　　习尽欢端详着他：“出问题了？”
　　他挂了手机，站起身来：“我去一趟公司。”
　　不是请假了？
　　习尽欢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站起来跟着他去了门口，抢在他前面把落地衣架上的外套摘下来：“又怎么了？”
　　利慎平欲言又止：“没事。”
　　怎么可能？
　　习尽欢抱着他的西装没撒手，嘟着嘴看他：“你又准备先斩后奏是不是？”
　　利慎平松开外套，没跟她抢，反而是把她整个人都圈抱进怀里。
　　他偏头，垂眸看着她：“我现在的评价这么低了？”
　　“本来嘛。”习尽欢偏过头，不看他。
　　一点风声不跟她透露也就算了，头天晚上居然还使用美人计诱惑她。
　　这男人，她横了他一眼，真的太心机了！
　　利慎平失笑，俯身亲了她两口，含糊道：“那我不去了？”
　　习尽欢任他亲着，又觉得不对，既然他接了电话就要走，那肯定是要紧事。
　　抱着外套的手臂在他胸口挡了挡，她说：“算了，你去吧。”
　　利慎平安慰地摸了摸她的背，还是简单解释了一句：“阿泽回来了，我去看看。”
　　习尽欢奇怪：“嗯？他不是去度假了吗？”
　　“嗯，今天刚回来。”
　　她“哦”了一声，不疑有他：“那今天还要回来吗？”
　　利慎平顿了下，笑意一点一点从镜片后倾斜而出。
　　“你这是在邀请我吗？”
　　习尽欢小声骂他不正经：“我晚上做饭？你要不要叫他一起来啊？”
　　“不了。”利慎平捏捏她的脸颊，“我去去就回。”
　　有些事情他没有告诉她，可能以后也不会告诉她。
　　习尽欢点点头，帮他把衣服穿上送他出门。
　　她踩在防盗门细细的门槛上，对他挥了挥手。
　　“那你早点回来。”
　　他回头，看着她穿着棉质的家居服，头发随意挽在脑后，脸上挂着盈盈笑意。
　　——如同是所有温馨家庭中的小妻子目送丈夫出门。
　　忽然之间，利慎平知道，他终于有家了。


第78章　去度假吧
　　跟利慎泽谈过之后，利慎平吩咐人送他回家。
　　利慎泽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只是人站在那里没有动。
　　利慎平拍拍他的肩：“本来尽欢想叫你一起吃饭，我说你太累了，还是改天吧。”
　　他温和笑道：“去吧，折腾回来也累了，还是休完假再上班吧。”
　　利慎泽看着哥哥，心情复杂。
　　言外之意，利慎平并没有将事情原委告诉习尽欢。
　　他在为自己保留颜面。
　　可这也表明……他对习尽欢是真的。
　　利慎泽动了动嘴唇。
　　到了这个时候，他手里的已经没有牌了。
　　“大哥，你……”利慎泽觉得还是应该把话跟哥哥说清楚，“你开发布会的事情，爷爷没有说什么吗？”
　　利慎平笑了笑，知道他的心思，一句话堵了回去：“阿泽，有些决定我不会轻易做，做了就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