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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晓虞抱着玫瑰上了那辆公交车，车箱里除了司机，只有河晓虞自己，她坐在了下车门后面的双人座椅上，因为上一次向啸天送她回家的时候，他们就是坐的这里。

　　　　她抱着玫瑰，望着窗外，心里想着：啸天，你今天为什么没来？

　　　　他紧紧地跟在公交车后面，心里想着：晓虞，我就在你身后，你只要一回头，就能够看见我。

　　　　她想：如果这些玫瑰是你送给我的，我一定会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他想：如果你知道那些玫瑰是我送给你的，你会接受吗？

　　　　她想：啸天，女为悦己者容，我今天刻意为你装扮，可是你却没有来。

　　　　他想：晓虞，你昨天是不是特别希望我今天能来陪你看舞台剧，我来了，只是没有靠近你。

　　　　河晓虞走到楼下，发现家里的灯亮着，一个暗淡的人影就站在窗前，她知道那是哥哥，于是她微笑着踮起脚尖，然后大力地朝哥哥挥了挥手臂，哥哥也朝她挥了挥手臂。

　　　　她跑上了楼，陈平已经替她打开了房门。

　　　　“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给我打电话？”河晓虞放下手里的篮子，在门口换鞋。

　　　　“我给你打了无数个电话，可是你不接。”陈平有些埋怨地说。

　　　　河晓虞恍然，然后嫣然一笑：“哦，我去看舞台剧了，剧院里不让开手机，我就把电话调成静音了。”

　　　　陈平叹了口气：“如果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去报警了。”

　　　　河晓虞笑眯眯地说：“放心吧！你妹妹长得安全。”

　　　　“你要是长得安全，天下就没有不安全的了。”陈平的目光落在了地上的玫瑰花篮上：“这是谁送的？”

　　　　“你猜——”河晓虞笑着说。

　　　　“有男朋友了？”

　　　　河晓虞耷拉着肩膀：“没有，我只花了十块钱买了一支花，可是那小姑娘就说，反正她今天也卖不掉，明天就谢了，所以就全送给我了，连篮子都送给我了。”她一边说，一边找来一个花瓶，把花插在花瓶里。

　　　　她往花瓶里灌满水，环视了一下四周，她想把花瓶放在餐桌上，可是餐桌实在太小，而且还放着一盆向日葵，于是她朝客厅的窗台走去，她把窗台上的花盆移了移，给玫瑰腾出一些位置，然后把花瓶摆在了窗台。

　　　　陈平走到她旁边：“自己去看的舞台剧？”

　　　　河晓虞很自然地点头：“是呀！本来想找你一起看的，可是一想，估计你没时间，而且你也不爱看。”

　　　　陈平笑了笑：“是啊！千万不要让我去剧院遭那个罪。”

　　　　河晓虞忽然仰着脸，目光澄澈地看着陈平：“哥，你说……我长得招人烦吗？”

　　　　“傻瓜，说什么傻话呢！你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姑娘。”陈平宠爱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我看起来只是个小姑娘吗？”她忽然拧起了眉尖。

　　　　陈平一愣：“你怎么了晓虞？”

　　　　她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发觉自己好像没什么吸引力，有些沮丧罢了。”

　　　　陈平温润一笑：“怎么？有喜欢的人了？”

　　　　她装作撒娇的样子，搂住陈平的腰：“哥——我都二十五了，怎么就没个像样儿的男人追我呢！比我丑的，比我胖的，都有男朋友了，怎么我就没有呢？”

正文　第84章　不虞之隙（7）

　　　　陈平搂了搂河晓虞的肩膀，目光温和：“傻瓜，你是万花丛中最美的一朵百合花，只是发现你的那个人，他来得迟了一点，不过他早晚会来，带着他的一颗真心，把你从我身边娶走，不过哥哥真的希望，他能来得迟一些，再迟一些。”

　　　　河晓虞忽然抬头看着陈平：“他会带着剪刀来吗？”

　　　　陈平一愣：“什么意思？”

　　　　“我是一朵百合花嘛！他要用剪刀把我剪断，然后带回家呀！”

　　　　陈平摸了摸她的头发：“你呀！满脑子古灵精怪。”

　　　　……

　　　　那一瞬间，向羽惊呆了，愤怒了，心碎了。

　　　　他目瞪口呆地望着那扇窗，他虽然看不清他们的脸，不过他看见她搂着那个男人的腰，然后那个男人搂着她的肩膀，他们笑得很开心，原来她并不像她看起来那么单纯，那么美好，原来他对她所有美好的期待，都是他自己的幻想，原来她不过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他真的是瞎了眼。

　　　　原来他那么可笑，竟把她当作一个天使，还一心想着宁愿放弃自己的地位，也要和陈晓北离婚，然后追求她，娶她，并把全世界最美好的东西统统都给她，可是，她却在和别的男人风流快活，根本没有把他放在心里。

　　　　心痛欲裂的感觉袭上心头，并瞬间爬满全身，他飞快地调转了车头，并猛地加速驶出这座小区，他把油门儿踩到底，并发誓永远不再回来。

　　　　第二天清晨，向羽走出电梯朝办公室走去，秦平立刻跟了过来，手里拎着大大小小的纸袋：“向总，您的衣服买好了。”

　　　　他用力推开办公室的房门，快速地脱了西装上衣，并撇在了沙发上，然后直奔酒柜，从里面拿出一瓶伏特加，他低声说：“让吴追上来拿吧。”

　　　　秦平一愣：“您……这是给吴追买的？”

　　　　“是，出去。”他冷声说。

　　　　秦平愣愣地点头，并连忙转身离开。

　　　　他怎么了？看起来心情又不美丽了，因为他有洁癖，他脱下来的衣服向来都是规规矩矩地挂在衣架上，今天居然就那么随便地一扔，而且这些衣服怎么能是给吴追买的呢？

　　　　他之前明明是一副热恋中的样子，可是怎么转眼就掉冰窟里了。

　　　　难道是她判断错误？

　　　　还是……他们吵架了？

　　　　难道——传闻都说他不近女色，是因为他是个gay，难道他真的喜欢男人，她打了一个哆嗦。

　　　　向羽办公室的房门被敲响，他站在玻璃幕墙前，沉声说：“进来。”

　　　　吴追推门走了进去，他的身高比向羽矮一些，不过同样的健壮结实，因为他是武警退役的军人，他微笑着走了进来：“向总，那些衣服都给我了吗？”

　　　　“嗯。”

　　　　“可是太多了，您留一些吧！秦姐很会买东西，都挺好看的。”

　　　　“我没时间穿，你都拿走吧。”他依旧望着窗外。

　　　　吴追看着向羽颀长而冷清的背影，他已经跟着他四年多了，他大多数的时候都是沉默寡言，冷冷淡淡的，所以他依旧不是很了解他，但他清楚一点，这个男人真的是除了地位和钱以外，一无所有，所以他知道，这个男人很孤独，很寂寞，有时候他很可怜他。

　　　　他偶尔会在向羽心情很好的时候，劝他找个女人，可是这个问题却总会让他皱起眉头，他知道他不是同性恋，他们说他喜欢自己那纯属扯淡，可是他为什么就不找个贴心的女人呢！

　　　　不是说男人有了钱，都要花心嘛！可是他别说花心了，他连个花瓣儿的影子也没看见啊！所以他困惑了很多年。

　　　　“向总，您昨天让我找人拍的秋实路的航拍效果，我已经拍好了，您看看吧！”

　　　　向羽终于转过身，吴追立刻走到向羽跟前，把照片递给了他，向羽看着那照片，照片上的秋实路就像一条蜿蜒逶迤的翠绿色巨龙，气势雄浑地卧在大地上。

　　　　这只是河晓虞的随口一说，他就牢牢地记在了心里，可是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出去吧！”他低声说。

　　　　他走到办公桌前，把照片扔在了桌子上，然后又倒了一杯酒，并喝了一大口，一股灼烧的感觉瞬间从喉咙蔓延到胃里。

　　　　他坐在椅子里，合上了眼睛，他昨天一夜未眠，因为他只要一合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河晓虞依偎在那个男人怀里的画面，那画面太温馨，太和谐，温馨和谐得灼伤了他的眼睛，刺痛了他的心。

　　　　河晓虞并没有做错什么，因为她从来都不属于他，是他自己一厢情愿地以为，他那么喜欢她，她就理所应当地也应该喜欢他，但这是多么可笑又可悲的逻辑！

　　　　他忽然又拿起电话，打开了微信，河晓虞没有给他发信息，她怎么会给他发信息，她昨天指不定有多风流快活，哪有时间会想起他。

　　　　可是他还是忍不住点开了她的朋友圈，他发现她从昨天夜里到今天白天，一连发了好几条信息。

　　　　【意外降临的玫瑰，让我想起陈奕迅《红玫瑰》中的一句歌词：玫瑰的红，容易受伤的梦，握在手中却流失于指缝，又落空。】

　　　　文字下面还配了两张玫瑰的照片，是昨天他送她的玫瑰。

　　　　可后面那句歌词是什么意思？

　　　　玫瑰的红，容易受伤的梦，握在手中却流失于指缝，又落空。

　　　　她昨天不是应该很开心，很快活吗？可是那句话，怎么觉得那么伤感。

　　　　他接着往下看：

　　　　【以后早餐不吃面条了，吃水果，排毒、美容、养颜，哈哈。】

　　　　【以后晚餐也不吃了，只吃一顿午餐，减肥。】

　　　　【不穿裙子了，穿裤子，穿裙子不知道给谁看，嘻嘻！】

　　　　【准备把头发剪了，太长，而且掉的满屋子都是，太讨厌。】

　　　　【再看一遍《老人与海》，因为它总能让我振奋，仿佛可以让我重生。】

　　　　……

　　　　向羽看着河晓虞的朋友圈，紧紧地皱着眉头，她不吃早饭，不吃晚饭，不穿裙子，现在又要剪头发，河晓虞你这个小妖精，你究竟要干什么？他气得握紧了拳头，而且拳头还直哆嗦。

　　　　突然，他猛地拉开抽屉，咣当，把电话往里面一扔，哐啷，关上抽屉。

　　　　他把自己深陷在椅子里，一只手扶着额角，缓缓合上了眼睛。

正文　第85章　不虞之隙（8）

　　　　他从来都没有那么认真地去爱过。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彻夜难眠，心痛欲裂。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把一个女人喜欢的东西，变成自己喜欢的东西。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因为一个女人随意的一句话，而把预定好栽植的枫树，换成了价格昂贵的松柏。

　　　　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

　　　　可是还不到五分钟，向羽又把抽屉拉开，把电话拿了出来，他点开百度搜索，输入陈奕迅《红玫瑰》，他点击试听，轻缓忧伤的乐声就流淌了出来。

　　　　“梦里梦到醒不来的梦，红线里被软禁的红，所有刺激剩下疲乏的痛，再无动于衷。”

　　　　“从背后抱你的时候，期待的却是她的面容，说来实在嘲讽，我不太懂，偏渴望你懂。”

　　　　“是否幸福轻得太沉重，过度使用不痒不痛，烂熟透红空洞了的瞳孔，终于掏空，终于有始无终。”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玫瑰的红，容易受伤的梦，握在手中却流失于指缝，又落空。”

　　　　……

　　　　他望着窗外，默默地聆听着，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失落。

　　　　房门在这个时候被敲响，他低声说：“进来。”

　　　　房门被打开，不是秦平，而是蓝妮。

　　　　她端正地站在门口，朝他展颜一笑，似有深意地说：“向总，好久不见——”

　　　　向羽靠在椅子里，面无表情地看了蓝妮一眼，然后关了手机音乐，低声回了一句：“蓝总太忙，所以好久不见。”

　　　　蓝妮优雅地走了进来，淡淡一笑：“从来不知道，你还喜欢听音乐。”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说吧！有什么事？”向羽直奔主题。

　　　　“我就不能来看看你吗？”蓝妮静静地望着他。

　　　　“当然能，那你今天除了看我，不许开口跟我说别的。”

　　　　蓝妮垂眸一笑：“你的嘴巴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厉害了？”

　　　　他懒洋洋地从桌子上拿起香烟盒：“厉害吗？还有更厉害的。”

　　　　“我今天来有两件事。”蓝妮也直爽地说。

　　　　“说——”

　　　　“第一，要谢谢你，谢你……一直帮助蓝江。”

　　　　“说重点。”向羽沉默地点燃香烟，低声说。

　　　　蓝妮犹豫了一下，把一个纸袋推到他跟前：“这个送给你。”

　　　　他眼皮未抬，立刻说：“拿走，我什么都不需要。”

　　　　“你会喜欢的。”

　　　　“我喜欢的东西太多了，拿走。”他有些不耐烦地说。

　　　　可是蓝妮还是从纸袋里取出一个木匣，然后小心翼翼地在他面前打开。

　　　　向羽本来不打算看，可是他只瞥了一眼，视线就无法从那上面移开，那是一个金灿灿，做工精美的粉盒儿，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它，然后把手伸了过来。

　　　　他把粉盒儿拿在手里，仔细看着它的色泽，又掂了掂它的分量，就知道它是纯金打造的。

　　　　他又仔细看了看它周身雕刻的花纹，盒盖中间雕刻着一只羚羊，周围的图案是中亚和西亚相结合的纹饰，看起来非常像唐代的，他在心里想着。

　　　　他上下翻看了一下，没有落款，因为落款从明代以后才开始盛行，所以如果它上面刻着唐代的落款，反而容易是赝品。

　　　　他觉得它是真品，而且从他第一眼见到它，就迫切地想要得到它，然后把它送给河晓虞。

　　　　“怎么弄来的？”向羽低声说。

　　　　“北京拍卖会上拍来的。”她把一张证书推到他面前：“在拍卖行，还见到了几个在电视里参与过鉴宝节目的专家，他们鉴定是唐代的真品，所以不会错的。”

　　　　果然是唐代的，他扫了一眼那个证书：“多少钱？”

　　　　“知道你喜欢收藏，送给你的，不要钱。”

　　　　“两千万，够吗？”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手里的纯金粉盒儿。

　　　　蓝妮一愣，因为她只花了一千两百万。

　　　　“如果够，我现在就给你开支票。”他低声说。

　　　　蓝妮皱了皱眉：“我说了是送给你。”

　　　　他终于在百忙之中瞅了她一眼，目光却十分冷清：“不要钱，就拿走。”他把粉盒儿又重新放在了桌子上。

　　　　蓝妮沉默地垂着视线，一切都像她料想的那样，他只对这东西感兴趣，对她却完全不屑一顾。

　　　　向羽忽然低声说：“你的钱赚得不容易，所以我必须付钱，但你……可以请我吃顿饭。”

　　　　蓝妮立刻抬头看他：“真的？”

　　　　“废话。”他粗声说。

　　　　她的脸上忽然就有了笑容，笑容里有着淡淡的柔情，和淡淡的感动：“那好吧！这东西，我花了一千两百万，你给我一千万就好了。”

　　　　向羽立刻从抽屉里抽出支票簿，并在上面快速地写着，并撕给了她，她拿着支票看了看，惊讶地说：“我说了一千万就好，你怎么给了我两千万？”

　　　　“做生意当然要赚钱，何况……”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又停留在了那个纯金的粉盒儿上：“我觉得……它值这个价钱。”

　　　　蓝妮叹了口气：“那好吧！我今天没白来，这一趟就赚了八百万。”

　　　　向羽重新拿起粉盒儿，他凝视着它，目光渐渐变得温和，然后缓缓笑了笑：“下回再有这种东西，还要来，保证还会让你赚。”

　　　　蓝妮看着他脸上的微笑，瞬间就呆住了，她有多久没看见他笑了，仿佛从小到大，她都没怎么见过他笑，可是他竟然对着那个粉盒儿笑了，她心里忽然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涩，说不上来的滋味。

　　　　蓝妮问向羽什么时候有时间，向羽想了想说道：“明天吧！”

　　　　因为河晓虞今晚要去1913唱歌儿。

　　　　蓝妮把一个白色的相框挂在了办公室的墙壁上，相框里是一张航拍的街路照片，那照片是她在向羽的办公桌上发现的，因为她喜欢摄影，所以看到那张照片时，她很感兴趣，于是就开口朝他要了过来。

　　　　她跟他要照片的时候，本以为他根本不会犹豫，因为他连八百万都舍得给她，何况是一张照片，可是他竟然犹豫了，他微皱着眉头，盯着那张照片，眼睛里忽然闪过一丝伤感。

正文　第86章　不虞之隙（9）

　　　　她当时就愣了，他究竟怎么了？是她看错了吗？

　　　　他大理石般的面容未变，冰山般的双眼里怎么会有痛？

　　　　他冰冷而坚硬的外表下，到底隐藏着怎样的一颗心？可是，八百万——他多给了她八百万，她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会多给她那么多钱，还有他说的那句话：你的钱赚得不容易……

　　　　他知道她的钱赚得不容易，是不是也知道她这些年过得不容易，她的心忽然变得很柔软，仿佛这许多年的等待和委屈一下子就融化了。

　　　　值了！

　　　　敲门声响起，她轻声说：“进来。”

　　　　是河晓虞。

　　　　河晓虞面色沉静，把手中的一份文件递给了蓝妮：“刚刚收到的传真。”

　　　　蓝妮接过文件，随意地扫了一眼，然后指着墙壁说：“看看这张照片怎么样？”

　　　　河晓虞转过身，发现墙壁上多了一个白色相框，相框里是一张七寸的航拍照片，照片中街区如田，一条翡翠色巨龙盘卧在街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