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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普鲁斯特哭泣-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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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乱吃过中饭,回到房间休息。下午两点钟,我们出发去镇政府。我们还心存一线希望,也许他们能帮点忙,下午就把我们捎到东福山去。我带了采访本。也许到时可以记点什么。
    其实,这里根本不能称作“镇”,它不过是个小小的海上村落而已,全村只有一条鸡肠一样细的小街,两侧稀稀疏疏开着几眼店铺。我们沿小街走两百余米,朝右拐,走上一道陡峭的石级。石级的两侧是渔民的石头房子,每座房子前都有块空地,晒着渔网,偶尔可以看见一只昂首挺胸的公鸡。
    我们沿着石级走上山岗。现在,整座小岛都被我们踩在脚下了。包围小岛的海是灰色的,我们极目远眺,但是看不见海的尽头,因为天空也是灰色的。海面上漂浮着几座光秃秃的岛屿,从这里看过去,看不出那里有生命存在的痕迹。
    眼前是一条混凝土小路,但是看不出它通往哪里。眼前平坦而空旷,根本看不到旭光所说的镇政府的房屋。
    “你是不是记错了?”我问他。
    “我只记得它在某个山岙里一个很隐蔽的地方。”
    我们继续往上走,不久看到了一道石墙,像水库的大坝拦在面前,石墙的那一端耸立着一座桥头堡一样的建筑。我们贴着墙根走了一段路,在围墙缺口处往内拐,发现里面是一个非常宽敞的院落,院子由三幢石头房子、一道石墙围成,房子后面是荒凉的山坡,天空则像一顶灰色的圆形盖子。院子里有一眼小圆井,有位妇女正在用吊桶汲水;院子里拉着很多绳子,晾满了衣服。
    这就是东极镇政府吗?它倒像城市居民区的某个院子,飘散着冷清的生活气息。除了那位正在汲水的妇女,你看不到另外的人。石头房子被分隔成许多个办公室,办公室的门敞开着,但是里面空无一人。很多办公室门口都不挂牌子,尚挂在那儿的也已经旧了,大概是长期遭受海风侵袭的缘故,牌子上的字迹已经斑驳不堪了。我们一路张望过去,终于在二楼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里发现了一位矮壮的中年男子,他双手握着一只冒着热汽的茶杯,看我们走进来,就赶紧低下头,美滋滋地啜一口茶。办公室门口的那块牌子上写着“副镇长办公室”字样。从他喝茶的表情可以猜出他就是副镇长大人。
    副镇长名叫周定新,他告诉我们镇长和书记都到沈家门去了。听我们说明来意,他胖而黑的脸上立即现出了一副训练有素的笑容。他说,今天已经不可能有去东福山的船了,要等到明天。他说话时有点不好意思,好像那是他的错。他说:
    “东福山有个镇下派干部,叫刘孟,明天你们可以去找他。”
    还是安安心心地在庙子湖睡一晚吧。
    在东极,流传着一句民谣:“青浜庙子湖,菩萨穿笼裤。”阿坚曾经跟我说起,在庙子湖这座小岛上,人们供着一尊渔民穿着的菩萨。我想去看看。我问副镇长,菩萨离这里远不远。他说,就在房子后面的山岗上。他叫了一位小伙子,让他给我们带路。
    小伙子叫张磊,六横岛人,毕业于舟山农校(初中中专),镇团委书记,兼管社会发展工作。他个子高高的,穿茄克衫,头发又黑又亮。他郁郁寡欢,表情冷淡,副镇长介绍我们时,他一声不吭地听着,眼睛不看我们,也不跟我们握手。他的脸上明白地写着许多也许永远都无法实现的愿望。
    我和旭光跟张磊下楼。他让我们在门前等一会,自己走进办公室。办公室没有招牌。我们等了好久,他才出来,手中拿着一副羽毛球拍。
    “就要到吃晚饭的时间了,我们吃过再走。”张磊说。
    我看了看表,刚过四点。我想跟他说:你不用陪我们了,我们自己去。但他已经转过身去,和另一位小伙子兴致勃勃地打起了羽毛球。
    天色已经很暗了,羽毛球像只模糊的鸟在空中飞着。我看见任定信副镇长从楼上走下来,从容地跨上一辆自行车。很难想象,在这座小岛上自行车还有用处。大概已经下班了,小伙子们从房子里走出来,聚集在走廊上,一面看张磊他们打球,一面喝彩。羽毛球在空中飞行着,发出尖锐的声音,这声音——在这个寂寥的院子里——让人感到寒冷。
    我看见一位高挑的姑娘,袅袅婷婷地走进院子。姑娘面庞白净,戴眼镜,留披肩发,双手握着一本卷起来的书。她双目低垂,径直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对身边的小伙子视而不见。这是从哪里来的姑娘,与荒凉的小岛是如此格格不入?也许,她刚从学校毕业,学生时代的梦想已经开始慢慢破碎。
    四点半就开饭了。小伙子、姑娘坐了两大圆桌。没什么可口的菜。米饭又干又糙。但是小伙子们还是吃得津津有味,嘴巴嚼得很响,米饭添了一碗又一碗。餐厅的地板是湿的,厨房就在隔壁,中间有个卖菜的窗口。有个厨娘,四十来岁,热情地端菜,盛饭,忙完了就站在边上看大家吃。我和旭光都吃得很少,也没人劝我们多吃。只能听见大伙儿咀嚼的声音和海风卷过屋顶的声音。
    晚饭后,张磊带我们去他的寝室。寝室在办公楼二楼,在镇长办公室边上。房间很小,搭着两张床,很乱,我和旭光都没有进去。张磊下楼打了一桶水,让我和旭光洗脸,我们谢绝了。他就自己洗。
    天很黑,山下的海也很黑。穿笼裤的菩萨供在一座修建一新的黄色“三圣殿”里——它距离张磊、旭光和我是那么遥远。参观完了以后,张磊拖着沉重的脚步把我们送到旅馆。
    
    1997年12月16日
    中午十二点钟,我和旭光终于坐上了那艘开往东福山的小轮船。
    出发之前,我们在岛上转了一圈。我们爬上小岛东端的山岬。山岬上海风呼啸,伏着一间用石块垒起来的矮房子,孤零零的,看起来弱不禁风——它显然违背了海岛的生存原则:避风、防浪。房子后面拉着一条绳索,挂着孩子的尿片。房子下方有一块宽阔而平坦的岩石,我想躺下,却发现岩石的边沿极有规则地排列着一堆堆人的粪便,有些已经被风干成黑色。我赶紧逃走。
    我们乘坐的小轮船担负着东极镇下辖四座小岛——庙子湖、黄兴、青浜、东福山(属中街山列岛)之间的全部交通。船很旧,船身生满了铁锈。乘客们都坐在露天甲板四周的长椅上,甲板很高,距离海面有好几米。下雨天,乘客得自己带伞。雨再大一点,船就停开。
    海风很大,没有阳光,乘客们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大多是女人,且很年轻,脸色红润,打扮入时。一枚硬币从一位女孩的上衣口袋里掉出来,“叮咚”一声落在甲板上,然后慢悠悠地滚出甲板,无声无息地掉进大海里。
    其实在庙子湖就能隐隐约约地看见灰色的东福山岛。现在,我们一点点地接近它,可是它看起来是那么模糊,那么小,像海面上的一块盐巴。后来,它终于变得清晰起来,像台上的健美运动员展示肌肉一样向我们展示出了它的棱角,它的灰黯的颜色。它是那么荒凉。轮船离它已经很近了,它在我们的视野里高高地耸起,我们得仰视它了,可是我们看不到村庄的影子。我想,村庄也许坐落在海岛的背面。可是轮船并不转弯,而是疾速向前,仿佛要向小岛撞击过去。轮船离小岛还有几百米远的时候,我看见了一座小小的灰色码头,渐渐地,码头上出现了灰色以外的颜色:红色、蓝色、绿色……蓦地,我发现那原来是人群,正朝轮船挥舞着手臂!我抬头向山上望去,不禁大吃一惊:那些我以为是灰色岩石的,原来竟是密密麻麻的石头房子,一座叠着一座,从山脚一直绵延到山顶!所有的房子都呈八方形,紧紧地贴着山壁,几乎和灰色的岩石溶成了一体,整座村庄连成了一座坚固的城堡,而那些挤在房顶上眺望轮船靠岸的男女老少则是守卫城堡的战士。眨眼间就有那么多的生命出现在荒岛上,真令人难以想象。
    轮船靠岸了,我和旭光跃上那座又短又窄的码头。码头上人声鼎沸,像个热闹的集市,一时间人流如织,接送的人远远地叫唤着对方的名字,在冷风和波涛中声音显得凄厉而尖锐。
    轮船离岸了,铁锈色的脑袋在海水中拱着,费力地掉头,然后渐渐远去。是它把我们送到这里的,现在它抛下我们走了。我们目送着它远去,回头时发现码头上已经空无一人,房顶上的人们也消失不见了。此刻,在这座小岛的表面上,已看不到生命。
    旭光没来过东福山,也没见过那位渔民亲戚。我们举目望去,只见海水、灰色的石头和倾倒在海边的贝壳。我们沿着山脚走,发现了一道又短又高的围墙,中间开着一道口子,那便是城堡的入口处了。入口处立着一位小孩,年纪七八岁左右,脸蛋黑黑的,头上戴着一顶用茅草编就的帽子,帽沿上饰着贝壳。大概他想把自己装扮成守卫城堡的骑士,他的手中握着一根削得尖尖的木棍,红色的长外套披在肩上,但是那两只随风飘荡的空袖子使他看起来非常滑稽可笑。我们进入城堡时,他飞快地闪到一边,仰着头胆怯地看我们。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风声、涛声被隔在了围墙之外。我们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城堡内万籁俱寂。围墙和石壁上的房子又高又陡。我们好像立在一口深井的井底,四周暗暗的,亮光从头顶那片窄小的天空轻轻地泻下,还没到达这口井的底部,就被灰色的石头吸收了。我们拾级而上,地上的石块是灰色的,两侧的石头房子也是灰色的,我们穿行在灰色的小巷里,扑面而来是那灰色的空气。
    海岛非常潮湿,空气中飞舞着无数细小的水珠。每一间房子都被封得严严实实,像一块巨大的八方石头。我们气喘吁吁地往上走,走到半山腰时,眼前才开始亮起来。一位好心的渔民向我们指点旭光亲戚家的房子,它坐落在渔村的最上端,同样也是一座灰色的房子,但是稍稍不同的是它的形状:它是长方形的,门前有一条走廊。
    门关着,旭光用手指轻轻敲击门环,但是很久都不见应声。他改用拳头,仍不见丝毫动静。这时候,天下起了小雨。我们站在雨里发呆。
    刚才指点我们的那位渔民原先一直在远远地观察我们,现在,他顺着石级走上来。
    “没人在家啊?”他说。
    我们看着他。
    “他和儿子一起出海啦,十天半月不一定会回来。他的儿媳妇在村委玩。”
    村委在村子正中,是一座两层楼的房子。那里还是村老人协会的所在地。好心人向我们指点旭光亲戚的儿媳,她背着一个娃娃,斜靠在二楼的栏杆上,漠然地注视着我们。这个又小又黑的年轻女人,就是我们要投奔的旭光的亲戚。
    我们走到她旁边。旭光开始用舟山方言跟她说话。她好像听不懂,也许是胆怯,也许是谨慎,不管旭光怎么解释她都一声不吭,旭光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沉默下来。这时,她开始讲话了,但不是跟我们,而是跟一位渔民讲。我听出她在说我们,大概意思是:她不认识这两个人,也从不曾听说有这样的亲戚。
    所以,想都不要想跟旭光的这家亲戚出海捕鱼啦。
    我问渔民这里有没有旅馆。渔民大笑,回答说这里怎么会有旅馆呢。
    后来,我们想起刘孟。
    刘孟仰着头,站在远处一根电线杆的脚下,肩上扛着一卷电线。电线杆顶端猴着一个戴钢盔的电工。
    电工从电线杆上滑下来,和刘孟握握手,下山走了。刘孟朝这边走过来,他个头不高,头发长而乱。
    “客人来了!”渔民朝他喊。他听见了,朝我们看看,加快了步子。他走上二楼,把办公室的门打开。门上写着“严禁小便”四个字。
    “你们坐一会,我去办点事,很快回来。”他说。
    房间被隔成了两截,前面一半是办公室,后面一半是寝室。我和旭光坐在旧沙发上。沙发对面摆着几张旧桌子。墙上钉着一排铁钉,挂着文件夹。整个办公室非常简陋。一张拖着鼻涕的小孩的脸在门口闪了一下,一会儿以后又出现了:先是一缕头发出现在门边上,然后是脑袋,脖子,肩膀……一双乌贼一样的眼睛羞怯而固执地盯着我——不知我身上有什么东西这么强烈地吸引着他。他立在门口,小心地向内跨进一条腿,停顿片刻,然后跨进另一条腿,蹑手蹑脚地朝我走近,在靠近沙发的地方站住,然后细细地打量起我来。孩子大概十来岁,发育很不匀称,穿着一件异常宽大的衣服,这使他看来有如一只头大身小、刚从海底爬上岸的乌贼。我朝他友好地笑笑。
    时间已是午后,饥饿袭击着我和旭光。我问孩子,村子里有没有吃饭的地方。他摇摇头。我又问他村子里有没有小卖部,他伸出乌黑的手,朝下使劲地指了指——好像在用力戳什么东西。
    楼梯下果然有个小卖部。我买了两个带木柄的面包,吞吃起来,可是食物太干,我眼泪都噎出来了,赶紧喝水,可是连水也噎。
    刘孟上来时,我正津津有味地啃着面包柄。我向他递上名片,简单地说明自己的来意——此刻我已说不清自己的来意了。他认真地听着。
    刘孟也戴近视眼镜,头发很茂盛,但是很乱,嘴角留着两撇小胡子,有点脏,他的身上仿佛还残留着某种与小岛不太协调的东西。他告诉我,东福山上原来有两个村子:东福村和大岙村。大岙村没几户人家,原来在山的另一边,因为海上交通不便,全部迁到了东福村。岛上原来有个乡政府,后来撤走了,只留一个下派干部。下派干部都待不久,想方设法要逃走,离开之前大家都恋恋不舍,还信誓旦旦地说,以后一定要回来看看,结果一个都没回来过。岛上没有旅馆、没有饭店、没有娱乐场所。每天有一趟开往庙子湖的船,但是时间并不固定,天气不好就停开。
    不要说出海,连晚上的住宿都问题。我想下午就离开这个地方,可是唯一的一趟船中午就开走了。我问刘孟,还有没有别的船,比如渔船,把我们运回庙子湖去。刘孟说:
    “我们去粮站看看,就在码头旁边,有船开进来都看得见。如果没有船,只好明天再走了。明天我也要回家去。”
    粮站在城堡入口处的右侧,避风。我们站在二楼,看着辽阔的大海。海面上已经泛起细碎的波浪。我们等了很久,也不见一艘船进来。刘孟说:
    “你们就在这里过夜吧。”
    “有地方过夜吗?”
    “有,山头驻扎着一支部队,那里有电灯,有电视机,我们到那里吃晚饭,吃完饭后可以打乒乓球,然后住在那里,很舒服的。”
    还有这么一个美妙的地方,我想。
    回到村委办公室,刘孟走进他的卧室——就在办公室的后面——我和旭光也跟进去。卧室很狭窄,放着一张床,一张内里都已翻出来的破沙发。沙发上放着一只木匣子,一根绿色的电线像晾衣绳一样从窗外的山坡上垂挂下来,和木匣子连在一起。刘孟把木匣子打开——原来是一部手摇式电话机。刘孟拎起听筒,一边摇,一边“喂!喂!”地叫着,但是很久都没人理他。
    “可能没电了。”他说着,从电话机里取出两节电池,扔出窗外。他到楼下小卖部买了两节新的,装上。
    “喂!喂!是部队吗,我是刘孟,给我接一下李站长……”
    对方听不清,刘孟吼了半天,把听筒搁下了。他说:
    “完了,一定是电话线路坏了。”
    “还有其他的电话机吗?”
    “全村就这一台,部队给我牵的,只能打到部队里。”他摊了摊两手,说:
    “只好自已烧饭吃了。我去菜场买点菜。”
    “这里有菜场。”我非常惊讶,决定跟他去看看。
    菜场很小,摆在一户渔民的家门口,没什么菜,但有猪肉。刘孟买了两棵莴笋(叶子烂光了),一块肉,还有平菇、白菜和油豆腐。
    厨房在办公室的隔壁。靠近窗户有一张小木桌,上面摆着一台煤气灶。没有自来水,要到楼下的井里去打。刘孟随手把淘米水倒在地板上。我叫道:
    “你把水倒在房间里!”
    “会干的。”刘孟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锅很脏,大概烧过了没洗。刘孟舀了水把它冲了冲,又随手泼在地上。我发现,那块水泥地板已被冲出一个坑了。我担心水会漏到下边的房间里。
    我切菜——菜刀已经生锈了——刘孟掌勺。满屋子都是油烟。油烟和炒菜的声音吸引了很多村民,窗口边站着五六个,刘孟的身边也站了两三个,他们一边看刘孟炒菜,一边告诫刘孟该放盐或酒了。小小锅台被围得严严实实,一点亮光都没有。一个村民叫道:
    “电灯怎么还不亮,刘孟你打个电话过去催一下。”
    “电话坏了。”刘孟说。
    村里的电也由山头的部队提供,通常是晚上七点到十点。现在还只有六点多。
    一共四个菜:清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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