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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乔安咀嚼的动作一顿；　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下来；　即使她立刻低下了头，凌照夕还是瞥到她额角的青筋都隐隐爆出来了。
　　然而；　让凌照夕佩服的是，人家乔大小姐愣是在一低头的瞬间就将嘴里的东西给咽了下去。
　　所以看着虽有些小狼狈，但大体上没了失了餐桌上的礼仪。
　　“安安；　你没事吧？快喝杯茶缓一缓！”贺一淼连忙倒了杯茶递到乔安手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担忧与关切；　瞥向凌照夕的眼神里也带着隐约的责备。
　　凌照夕无辜地耸了耸眉，伸出筷子三两下就将剩下的驴肠扫荡得干干净净。
　　罗表哥憋着笑看完全程，就连乔老和罗老也没发一言；　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之前的话题。
　　凌照夕的食欲因为不速之客的到来大打折扣，遗憾之余，便找了个借口出来透透气；　顺便摸到了收银台。
　　“罗老的账单都是定期结算的。”老板娘看着凌照夕温和地笑道：“而且；　罗老带人过来吃饭，向来是他请客；　小姑娘，你就不用客气了。”
　　凌照夕想了想；　“那我可以自己结账；　买一份外带吗？”
　　“这当然可以。”老板娘把古色古香的菜谱递给她；　“你看看想要什么？”
　　凌照夕一边仔细翻看，一边回想着之前和乔大少一起吃饭时他的偏好，最后定了一份特色驴肉暖锅；　一份水晶驴肉冻。想了想，又追加了一份驴肉冻给自己。
　　事实证明，回赠互暖什么的，是需要经济基础的。付完钱之后钱包瘪得只剩下一张毛爷爷的凌照夕对此深有体会。
　　两位老爷子也看出了凌照夕的些微不自在，在她回来后没多久，见大家都撂了筷子，就顺势结束了这顿饭。
　　一行人出了包间，站在收银台旁边的老板娘看到凌照夕就冲她招了招手，“小姑娘，这是你要的外带。”
　　凌照夕笑着奔上去，看到古朴的木质食盒不由得喟叹，果然是一分钱一分货啊。
　　老板娘笑着提醒：“食盒请在时间方便的时候送回来。”
　　凌照夕忙不迭点头，“好的好的，谢谢您了。”
　　罗老看着手提食盒走上来的凌照夕，和乔老相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出了菜馆，天色还尚早，乔安和贺一淼要去朋友的聚会，可以顺路搭一段罗表哥的顺风车。凌照夕婉言拒绝了罗表哥顺路送她的好意，和两位老爷子看着他们先一步离开。
　　“怎么样，你是搭我的车，还是搭老乔的车？”罗老明知故问，打趣道。
　　凌照夕嘿嘿笑着蹭到了乔老身边，用行动给出了回答。
　　罗老笑着摇头，摆了摆手上了车。
　　目送罗老的车开远了，凌照夕婉谢司机吴叔的好意，自己抱着食盒跟乔老坐到了后座。
　　这食盒里面还有她自己的一份驴皮冻呢，还是下车的时候拿走自己的那份再把食盒交给吴叔吧。
　　然而乔老却完全误解了，看了看天色，问道：“凌丫头，你急着回家吗，我突然有些事情要回公司一趟，如果你不着急，就跟我一起走一趟？”
　　现在正是晚高峰时期，凌照夕想想自己也没什么急事回家，于是爽快地答应了。而且，这个时候，乔大少应该还在公司加班，正好顺路把食盒送给他，还来得及趁热吃。
　　他们吃饭的私房菜馆距离恒元集团总部的办公大楼并不算远，一路等了四五个红灯，到公司地下停车场也就用了不到二十分钟。
　　“乔司的办公室在十二楼，你要不要过去看看？”进了电梯，乔老笑盈盈问道。
　　都这个时候了，凌照夕也没有矫情的必要，自己伸手按下了十二楼的按钮，“公司附近有地铁直接到我家街口，您先忙着公司的事吧，稍后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乔老没有坚持，他的任务就是把人给带过来。
　　“今天来来往往的人多眼杂，我还没来得及问你，这两天在公司实习得如何？”
　　“很好，师父也非常照顾我。说起来，我还没有谢谢您呢，特意让师父带着我。”凌照夕还是平生第一次接触到这么多的古玩珍品，尽管这两天她只是在熟悉图册资料，但每件拍品的资料上都附有详细的鉴定说明，鉴定方法都是传统鉴定与实验室科技鉴定相结合，对正在选修科技鉴定课程的凌照夕来说是极其珍贵的实物素材。
　　乔老慈爱地拍了拍她的头，“你不要有压力，我不只是因为你救了乔司才这样关照你。我想，就算没有乔司这层原因，有一天我们也会因为老罗而认识，然后像现在这样开始觉得很投缘，会相处得越来越好，我依然会因为欣赏你的性情、人品和能力，愿你帮你接触到更多的机会。”
　　当然，乔老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也依然会抱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念头把你介绍给乔司那小子！
　　凌照夕自然听得出乔老这番话并不是敷衍安慰之词，心里十分欣慰。她和罗老、乔老这也算是一个圈子里的惺惺相惜吧。
　　“那我以后可就不客气地抱您大腿喽！”凌照夕眨了眨眼睛，自己却先没忍住，笑出了声。
　　电梯里充满了一老一小开怀的笑声。
　　电梯到了十二楼，凌照夕提着食盒挥别乔老，走进了工作区。
　　因为周末的原因，整个楼层空空荡荡的，走廊上干净的见不到人，凌照夕按照这一层接待台上的图标指示一路寻到副总办公室，终于看到了活的人，还是个比较熟悉的面孔——许特助。
　　老板借着被绑架的机会神隐，许特助在公司苦撑；老板终于回公司了，许特助还要跟着加班；好不容易熬到了一个小长假，临行前的周末依然还在陪着老板加班。
　　每次看到许特助，凌照夕都不得不感慨：许特助的高年薪真的不是白拿的！
　　许言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到出现在门口的凌照夕顿时一愣，“凌小姐？”
　　“我方便进来吗？”她师父只是个分公司的部门副总监，办公室都是不能任人随便进出的，眼前这可是集团副总裁的办公室，估计出入要更严格。
　　“当然方便，请进！”许言低头按下内线通话，“老板，凌小姐来了。”
　　内线戛然挂断，里间办公室的门应声打开，乔司眼角眉梢泛着喜色惊讶道：“你怎么过来了？”
　　凌照夕笑着指了指手里的食盒，“拍卖会结束后罗老请我们去私房菜馆吃驴肉，我打包的时候顺便给你带了一点，正好乔老来公司，我就顺便蹭车给你送过来了。你还没吃晚饭呢吧？”
　　乔司眼神一亮，笑着走上前来接过凌照夕手里的食盒，“还没来得及吃。是广福路上的那家私房菜馆吗？”
　　“是啊，就是那家。”凌照夕跟着他走到一旁的小茶水间，里面俨然一个小型餐厅。
　　乔司过去洗手，凌照夕帮着将食盒里的驴肉暖锅和驴皮冻端出来，探头看了眼门外，轻声说道：“我本来是打算让乔老顺便给你带回家的，所以只要了一份米饭，你看着菜量挺足的，要不要喊许特助一起过来吃，我下楼去食堂帮你们再买些米饭上来。”
　　“今天周末，食堂这时候估计已经下班了，我让许言打电话叫两份外卖吧，只要米饭。”
　　“也行。”凌照夕将食盒里的另一份驴皮冻打包盒单独拎了起来，看着再度回来坐到桌边的乔司，说道：“东西我给你送到了，你们慢慢吃，我就先走了。”
　　乔司长腿一身，拦住她的路，“稍后送你回家。”
　　凌照夕看了眼窗外还有余晖的天空，“天还没黑呢，我可以自己搭地铁回家，你还是继续忙工作吧。”
　　乔司觉得自己应该对这丫头的情…趣感知能力彻底死心才好。
　　“最多再有两个小时就能忙完了，你急着回家？”
　　凌照夕摇了摇头，“我倒是不急，可你们忙着工作，我在这里待着也没什么意思啊？”
　　“你等等。”乔司站起身走了出去，不一会儿抱着一摞图录返了回来。
　　凌照夕一看，双眼一亮，惊喜道：“你怎么会有这些？”
　　乔司把图录放到桌边，“我看到你书架上收藏的图录缺了一段时间，所以就试着找了一下，之前给了你几本，剩下的这些刚找全，正想有时间给你送过去。”
　　“太好了，谢谢你呀！”
　　凌照夕这回也不急着走了，外卖的米饭一送来，乔司和许言就围着暖锅吃了起来，茶水间里弥漫着浓郁的驴肉香。凌照夕坐在桌子一端眉眼温顺地翻阅着图录，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乔司说着晚饭的时候都吃了些什么。
　　“罗明也和你们一起吃的？”乔大少夹肉的筷子顿了顿。

☆、第40章
　　“是啊。”凌照夕头也没抬地回答道。
　　许特助瞄了眼对面碗里被老板三两下戳成筛子的驴皮冻；　果断将盒子里最后的两块夹到了自己碗里。
　　“哼；　腿还真够长的。”乔司哼了一声，看到空了的打包盒；　顺手将凌照夕旁边的那盒捞了过来。
　　凌照夕察觉到乔司的动作，想要拦下来已经晚了，“诶；　这是我的！”
　　“反正你刚才在店里也吃得尽兴了，不差现在这两口。”
　　凌照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宵夜一块块进了乔大少的肚子；　心头不禁涌上淡淡的忧伤，“我就是因为没吃尽兴，才打包外带的呀。刚开始我和两位老爷子吃得好好的；　结果罗表哥打电话给罗老说事情，知道他还没吃饭就顺便叫他过来，谁知道乔安和贺一淼也跟着一起来了。”
　　想到临走时那两人不善的眼神；　凌照夕撇了撇嘴；　“那个乔安，明明是她自己偏要跟我抢驴肠吃；　反过来还要怪我，哼；　活该！”
　　“乔安？”乔司眼睛一亮；　用叉子叉了块驴皮冻递到她面前；　“乔安她们跟着罗明一块儿来的？”
　　“嗯，听罗表哥说，正好在菜馆附近遇到了她们。”凌照夕接过叉子；　幽幽叹了口气，她虽然心大，但被人用刻意探究和不善的目光打量着，食欲也会大打折扣的好吧。
　　将凌照夕神色间的悻悻看在眼里，乔司选择性忽视了那个“罗表哥”的称呼，关切道：“乔安出言为难你了？”
　　“那倒没有。”
　　凌照夕下意识看了许特助一眼，许言会意，立刻表态：“我有选择性失聪的特殊技能，你不用在意我。”
　　凌照夕立刻就想到了乔司之前说的选择性失忆，一个没忍住就笑了出来。这是什么？上行下效？不愧是老搭档，果然有默契！
　　“你别误会呀许特助，我没那个意思。”凌照夕连忙解释。
　　乔司笑着替她解围，“家丑是不可外扬，不过许言不算是外人，你不用不好意思。”
　　许言借着低头扒饭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呦嗬，这就把人划拉到自己地盘里了？
　　可凌照夕的理解完全与许言不在一个频道上，她将乔司口中的“家丑”自然而言理解成了乔安，所以特别没有后顾之忧地显摆：“就刚才，我非但没有被她们为难，反而将了乔安一军。。。。。。”
　　凌照夕吧啦吧啦吧啦地复述了一遍她是如何就着照片的事反怼了乔安一把，神色间满是得意痛快的意味。
　　乔司将她眉眼飞扬的模样看在眼里，极为配合地鼓掌赞扬：干得好！
　　许言看着这俩人的互动，低下头无声笑了。
　　“我能不能参观一下你的办公室？”凌照夕收拾好食盒，看了眼倚在饮水机旁喝咖啡的乔大少，蹙了蹙眉，“怎么吃完饭就喝咖啡，我听乔老说你睡眠一直不太好，咖啡还是好喝一点吧。”
　　乔司将剩余的咖啡喝光，将杯子冲洗好放回原位，“好，听你的，以后尽量少喝。”
　　凌照夕跟着他进了里间的办公室，与电视剧和小说里动辄占据一层楼不然也要半层楼的总裁办公室截然不同，乔司的办公室甚至比她师父陈副总监的办公室看着还要小一些，布置得也很简朴，乍一看有些空荡的感觉。这就使得摆放在书架上的那套粉彩十二生肖鼻烟壶格外鲜明入眼。
　　凌照夕走进仔细观看，胎釉肥润白腻，十二生肖图姿态各异，形神灵动，用笔用色秀丽雅致、粉润柔和，颇具清三代粉彩瓷官窑器的风致。
　　可惜的是，几乎每件鼻烟壶的器身都有或轻或重的损坏，实在让人痛心惋惜。
　　凌照夕职业病悄然发作，开始忍不住手痒。
　　“漂亮吧？”乔司走到她身后，顺着她的目光看着摆在书架上的这套鼻烟壶，沉声道：“这是我爸爸用了好几年的时间从国内外的拍卖会上收集回来的，打算送给我作为生日礼物。可还没来得及送出手，就发生了车祸。结果我爸爸的人没了，这个生日礼物也摔破了。”
　　“对不起，我。。。。。。”凌照夕刚从罗老口中听闻乔司年少时的遭遇，心酸劲儿还没完全过去呢，现在又亲耳听到他本人说起这件事，一时间心头闷闷的。
　　乔司抚上她头顶，无奈苦笑：“傻瓜，你干嘛跟我道歉。”
　　凌照夕晃着脑袋蹭了蹭乔大少的掌心，微微仰头看向他，满眼诚恳地问道：“如果你相信我的话，能不能让我先把这套鼻烟壶带走一段时间？我想。。。。。。我应该可以帮你修复好它们。”
　　一套完整的清三代粉彩十二生肖鼻烟壶官窑器，即便稍有破损，也同样具有非常大的收藏价值，以及市场价值。更何况，它们对乔大少还有这么特别的纪念意义。凌照夕虽然出于好意，但也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乔司竟然未作犹豫就答应了。
　　“你放心，我一定能修好它们！”凌照夕迎着乔大少全然信任的目光，信誓旦旦立下军令状。
　　“好，我等着你把它们完整地送还给我。”
　　凌照夕同来时一样，坐在车里怀中抱着个大食盒，不同的是，来时食盒里装的是香喷喷的驴肉暖锅，而现在，里面装的是一盒价值不菲、够买下一整座驴场的鼻烟壶。
　　“这个食盒得给老板还回去吧？”乔司看了眼宛若珍宝般被凌照夕抱在怀里的食盒，问道。
　　“嗯。”忽而想到自己那份被人截胡吃掉的夜宵，凌照夕忍着心痛点了点头，“菜馆离公司不远，我打算周一午休的时候去还。”
　　乔司看透了她的忧伤，良心发现地接过了送还食盒的任务。
　　凌照夕告别乔大少，抱着圆木匣子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室。
　　将十二个鼻烟壶按照生肖顺序摆放成一排，凌照夕逐一仔细查看了一遍，所幸损坏得并不算特别严重，只有龙踏祥云那一只缺了一块龙尾图。
　　更幸运的是，嘉瑞德在三年前的秋拍上曾拍出过一只同年段的龙踏祥云图案的粉彩天球瓶，凌照夕到书房找到那本图录，参照上面的图案画了十几条龙尾，经过反复调整、对比，终于在午夜之前确定了最满意的一条。
　　第二天一早，凌照夕又给一个相熟的朋友打了通电话，她家里开办了一所陶艺兴趣学校，凌照夕曾去参观过，设施材料基本齐全，凌照夕跟她预租了一间工作室。
　　安排好一切，凌照夕神清气爽地提着购物袋到菜市场扫荡了一圈，气势仿佛要买下整座菜市场，其实呢，回来时袋子里只装了一斤半的手擀面，和两个心里美萝卜。
　　凌照夕对自己的厨艺很有自知之明，但对自己的刀工却有着绝对的自信。等到乔司过来时，她已经成功地用两个心里美萝卜雕完了一对花瓣繁复、雍容富贵的牡丹。
　　乔司饶有兴致地凑上前围观，感叹：“没想到你竟然还会如此神技！”
　　凌照夕自豪地扬了扬头，“那是，你没听说过吗，高手在民间！”
　　“好好好，高手，咱们什么时候能开饭，我可是带了外卖过来。”乔司边说边举了举手里提着的食盒。
　　凌照夕看着熟悉的款式，眼睛一亮，“你去洪老板的店里了？”
　　乔司眼里闪过一丝调笑，“是啊，本来想顺路先把食盒送过去，没想到正赶上红烧驴肉出锅，我就顺便打包了一份。”
　　凌照夕探着脑袋凑过去，果然在另一层食盒里看到了驴皮冻，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这人，分明就是特意去买的。口是心非！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凌照夕这回只用了二十分钟就搞定了两碗牛肉面。浇头和卤牛肉依然是冰箱里来自某人的存货。
　　乔司坐在餐桌前，看着那盘由切得薄厚均匀的五香牛肉片和两朵品相完美的萝卜牡丹摆出来的艺术感十足的冷盘，忍不住连拍了好几张照片，然后挑出角度最好的一张发到了朋友圈，配着文字说明：来自民间高手的杰作，先吃为敬，呵！
　　很快，周延抢了沙发，发了个挖鼻屎的表情。紧跟着，楼下就队形一致地盖起了楼。
　　乔司撇了撇嘴，见凌照夕端着最后一碗面走过来，立刻将手机塞进了裤子口袋。
　　“乔老今天又和罗老去拍卖会了吗？”凌照夕问道。
　　乔司摇了摇头，拦下凌照夕伸向萝卜牡丹的筷子，“堂叔突然从帝都提前赶过来，爷爷亲自去机场接他了。”
　　凌照夕一愣，“是在国宫博物馆工作的那位？”
　　乔司点了点头，“正是。怎么，爷爷和你提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