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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他伸手就去拿放在一旁的衣服。
　　苏妍下意识地松手转身出去，却没想到听到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她微微一滞，回头看到顾清修扶着那洗手盘的边沿，那上面放着的一些洗漱用品被他扫在地上。
　　他捉着洗手盘的边沿，手背上的青筋凸起。
　　苏妍眉头一皱，抬腿走回去将他扶着：“你没事吧？”
　　顾清修看着她却笑了，整个人扑在她的身上：“如果我说有事，妍妍，你信吗？”
　　“顾清修！”
　　她有些恼怒，他人已经站直了，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我没事，你出去吧，我穿衣服。”
　　苏妍看着松开手的顾清修，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下一秒，他就将身上的浴巾扯了下来了。
　　她连忙收回视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第026　责骂

　　苏妍是真的被顾清修气到了，只是刚走到门口没几步，就听到不太对劲的声音了。
　　她微微皱了皱眉，犹豫了两秒钟，还是转身抬腿走了进去。
　　顾清修手拿着衣服，身上一丝不挂，额头的青筋四起，脸色白得有些吓人。
　　苏妍知道刚才他是故意的，冷着一张脸过去将他扶着，“抱着我。”
　　她的声音很冷，对着一丝不挂的顾清修，一只手拿着放在一旁的家居服往他的身上套。
　　幸好家居服比较宽松，她拉着他的手很容易就将衣服往他的身上套了进去。只是穿裤子就是一个问题了，苏妍再冷静，对着他上半身做到面不改色已经是极其厉害了。
　　视线往下一看，猝不及防看到某处，她脸顿时就烫了，身体下意识地退了一下，顾清修却因为她的这个动作整个人往下滑。
　　苏妍这时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咬着牙让自己的视线落在他的小腿上：“你能不能自己穿裤子？”
　　顾清修的意识还在，只是时隔一个月，他除了在苏妍睡着之后见过她之外，连碰都没有碰过她。
　　现在苏妍自己主动碰他，他有些眷顾，但是也不想这个时候吓到她，只好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我可以。”
　　“我不走，你靠着我，先把裤子穿上，桂姨已经让司机在楼下等着了。”
　　苏妍听到他的回答之后侧开了自己的身体，留下一半给他靠着。
　　顾清修整个人有些发烫，脸色还发白，苏妍想起郝仁说的他才从医院出来，因为胃出血。
　　今天晚上她找到他的时候满身的酒气，指不定现在也是胃在闹。
　　“好了，妍妍。”
　　他穿好裤子，身体微微一歪，头就压在了她的肩膀上，长手像两根绳子一样圈在她的腰间。
　　苏妍侧头想要看他一眼，脸颊蹭到他的侧脸，那上面的滚烫让她将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下楼去医院吧。”
　　她没有对他的动作给予评论，只是伸手扣着他的手腕，不让他抱得太紧。
　　“妍妍小姐，顾总他——”
　　桂姨一看到他们就急了，苏妍不想让桂姨担心，只好开口：“喝多了，他胃病犯了，我现在送他去医院，桂姨你先去休息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扶着顾清修往前走，司机很早就已经打开车门在等候了，见到他们想要搭把手，碰上顾清修的视线，司机的手生生地僵在了那儿，瑟瑟地往后退了一步，没敢再动。
　　苏妍顾着和桂姨说话，没有留意到刚才顾清修和司机两个人之间的暗涌。回过头看到已经到车子边上了，她卸了一边顾清修靠过来的力气，让他坐进车子里面，等他坐进去了，自己才进车子里面：“开车吧。”
　　顾清修上了车之后难得的没有再靠在她的身上，闭着眼睛靠在车座上。
　　她看了他一眼，车厢里面的光线很暗，苏妍看不清楚他的脸色，但是能够感觉到他身上的热气。
　　抿了抿唇，有些犹豫，一旁的顾清修已经开口了：“妍妍。”
　　她回过神来，侧头看着他，脸色很淡：“嗯。”
　　“我想喝水。”
　　苏妍以为他要说什么，却没想到开口的是这样的一句话。
　　她怔了一下，然后才问司机：“赵叔，车上有放水吗？”
　　“有的，在这儿。”
　　司机说着，开了前座中间的一个箱子，从里面拿了一旁小矿泉水出来。
　　苏妍伸手接过，递给顾清修：“喝吧。”
　　他睁开眼看了她一下，伸手接过矿泉水瓶拧开，仰着头就喝了大半瓶矿泉水。
　　苏妍刚才还有些犹豫的，只是刚才顾清修伸手接矿泉水瓶的时候她碰到了他的手指，和从前不一样，烫得很，就好像是从火堆里面出来的碳条一样。
　　她看着他将矿泉水瓶盖子盖上，才伸手过去覆在他的额头上。
　　手心落在那滚烫的额头上，苏妍脸上冷淡的表情才有了几分变动。
　　相比她紧皱的眉头，顾清修此时却是带着笑的。
　　苏妍的手很小，柔若无骨的，她的手长得一向巧，骨节小却修长，手上肉不少，摸起来手感十分的好，但是看起来匀称得很。
　　那手心上还带着一个月前的伤痕，很浅，但是贴在他额头上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到了几分。
　　真实得让他忽略了此时胃里面的难受，以及身体的灼热。
　　顾清修发烧了，温度还不低，但是也没有办法，她不是医生。
　　苏妍收回手，并没有说什么，侧头看向车窗外面，只觉得心绪有些凌乱。
　　桂姨之前就吩咐了司机车子尽量开快一点儿，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最近的一家市医院。
　　凌晨时分，医院里面并没有什么人。
　　苏妍下车之后站在车门边上，看着顾清修抬腿走出来。
　　“妍妍。”
　　他扶着车门站着，低着头看着一侧的她，眼神里面带着几分可怜兮兮的哀求。
　　苏妍看了他半响，最后还是抬手将他扶着。
　　他的脸色很不好，她并不想他真的死掉。
　　她是这样安慰自己的，至于内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苏妍不想去深想。
　　她已经够累了。
　　顾清修的运气不太好，急诊的人并不少，苏妍扶着他过去的时候已经排了十几个人了。
　　苏妍皱了皱眉，只能扶着顾清修站在队伍里面等。
　　顾清修并没怎么说话，她和他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两个人站在队伍里面，沉默得有些尴尬。
　　前面好像有人插队，苏妍皱了一下眉，身旁的顾清修动了一下，有些吵，苏妍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听错，她听到了顾清修的闷哼声。
　　她抬头看向他，皱着眉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顾清修微微闭着眼，所有的情绪都被挡住了，只有一张骨骼分明的脸渗着冷意，一只手被苏妍拉着，如果不是手心上的温度太烫，苏妍看不出来现在的顾清修很不对劲。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听到她的话，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苏妍沉默了几秒钟，最后还是招手叫了护士：“麻烦过来一下，他情况很不对，前几天胃出血刚进的医院，现在在发烧！”
　　她的声音并不大，只有一个护士看了她一眼，却没有人过来。
　　这个时候医院人手本来就少，还忙，就算真的有医护人员听到苏妍的话，也只当是她夸大其词，反正多的是人为了少排队而装严重了。
　　苏妍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了，她也不再开口，只是抬手拨了郝仁的电话号码，将事情说了一下。
　　挂了电话之后她拍了一下顾清修，开口叫他：“顾清修？”
　　他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却开口叫着她的名字：“妍妍。”
　　苏妍抿了抿唇，觉得有什么在心口上刺了一下。
　　她没有再开口，五分钟之后，在队伍还一动不动的情况下，很快就医护人员过来问她是不是苏妍苏小姐。
　　苏妍冷着脸，松开顾清修：“他发高烧，意识有点模糊，今天晚上喝了很多酒，前几天刚胃出血。”
　　她没有管那些护士的说辞，开口将顾清修的症状说了出来。
　　很快，就有床拉过来了，有人要扶着顾清修上去。
　　一直闭着眼睛的顾清修突然之间睁开眼睛，伸手拉着她：“妍妍，你别走。”
　　一旁扶着顾清修的护士有些尴尬，看着苏妍：“苏小姐，顾先生他——”
　　苏妍看了顾清修一眼，“你上去躺着。”
　　她一边说着，一边配合着医护人员将顾清修扶上去。
　　也不知道顾清修是不是真的听到她的话了，自己出了点力气上去。
　　苏妍跟着他进了急救室检查，医生越检查越难看，对着苏妍劈头盖脸就骂了下来：“你是怎么当人妻子的？他前天才胃出血，现在还让他酗酒，是不要命了吗？”
　　医生一边骂着苏妍，一边对身边的护士开口：“推去手术室。”
　　苏妍站在那儿，有一瞬间的呆滞，直到顾清修不知道什么时候伸手捏了一下她的手心：“妍妍，别担心。”
　　他对着她笑，配着那额头上凸起来的青筋，苏妍看着他，垂在身侧的左手一点点地收紧。
　　顾清修被推着去手术室了，门关上前，他突然撑起来看着她，开口叫着她：“妍妍。”
　　他就说了这么两个字，什么都没有说，医护人员将他摁回去那手术床，手术室上的门缓缓关上。
　　苏妍站在那儿，想起他刚才看着自己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抽烟。
　　她不会抽烟，但是心口好像被人放了一团毛线卷着，她很难受，不知道怎么纾解，只是想起别人难受的时候都是抽烟喝酒，她现在不能喝酒，所以想抽烟。
　　“苏小姐。”
　　听到郝仁的声音的时候，苏妍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到底在想什么。
　　她咬了一下下唇，看着郝仁点了点头：“既然你来了，我就回去了。”
　　“苏小姐，顾总他，其实很在乎你。”
　　郝仁站在她跟前，显然是不让她走。
　　苏妍听到他的话，不禁觉得讽刺，低着头，看着自己手心上或许永远都消不去的伤痕：“在乎我？”


第027　错觉

　　郝仁的脸色变了一下，看着苏妍想要开口解释，苏妍却已经先一步开口了：“我去买瓶水。”
　　说着，她抬腿往前走。
　　郝仁张着嘴，想要说的话被苏姚甩在了身后，最后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着她一步步都走到转角，然后消失。
　　他抬头看了一眼手术室上还亮着的灯，微微叹了口气，走到一旁等顾清修出来。
　　苏妍确实是想喝水，只是她想回家喝而已。
　　但是郝仁不让她走，她不想和他废话下去，只好留下来。
　　许多事情不需要说得那么清楚的，她和顾清修之间，从来都不存在“在乎”这两个字。
　　在乎？
　　如果真的是在乎的话，他就不会肆无忌惮地做那么多的事情了。
　　明目张胆地拦着她去见病危的苏南城；明目张胆地将mc抢到手上；更不会才她十八岁的那一年，不顾一切地烙上他的印迹。
　　手上的水有些凉，苏妍握着站在医院的门口中。
　　风不断地吹过来，她渐渐地清醒地冷静下来。
　　再出现在手术室前的时候，她已经收起了刚才那隐忍的怒气，看着郝仁：“你回去吧，我不会走的。”
　　她的声音很淡，说完之后仰头一口口地喝着买回来的水。
　　郝仁看了她一会儿，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那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打我电话。”
　　苏妍不知道郝仁和顾清修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明明是苏南城一手提拔上来的人，可是最后却成了对顾清修最忠心耿耿的人。
　　她看着郝仁转身越走越远的背影，一点点地皱起了眉头，直到人消失在转角，她才收回视线。
　　苏妍在手术室前站了将近二十分钟，顾清修才被人从手术室里面推出来。
　　大概是因为打了麻醉，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那病床上，骨骼分明的一张脸，一点儿都不像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主治医生上前跟她说了顾清修的情况，然后又说了一堆注意事项苏妍才被放过。
　　医护人员离开之后，病房里面就只剩下苏妍和顾清修了。
　　顾清修还没有醒过来，房间里面清醒的人就只有苏妍一个了。
　　她站在离着病床将近半米的远的位置，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顾清修，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了苏南城。
　　四年前的苏南城也是这样的，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了无生气。
　　可是那时候的苏南城惨多了，顾清修根本就不让她进去陪着苏南城，苏南城从进医院到离开，整整半个月的时间，她只进去过两次病房。
　　一次是苏南城刚被送进医院的时候，一次是苏南城断气的时候。
　　苏妍看着顾清修，只觉得视线越发的模糊，她有些分不清楚，那病床上躺着的人是苏南城，还是顾清修。
　　握着矿泉水瓶的手不断地收紧，那瓶子的声音提醒着她那病床上躺着的人是顾清修。
　　病床边上有一个柜子，上面放着一个花瓶，还有一个水果篮，那水果篮的上面有一把水果刀。
　　她看着，只觉得有种冲动。
　　她想将那把刀捅进顾清修的身体里面去，他现在麻醉着，刚动完手术，身体机能都还没有很好，她这一次可以一刀就要了他的命。
　　可是等她伸手拿起那把刀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很。
　　病房里面的灯光很亮，她能够清晰地看到顾清修脸上的毛孔。
　　她拿着刀，想起三年前，她趁着他睡着的手将一把军刀插进他的胸口上。顾清修醒过来，他没有抬手推开她，也没有骂她，只是直直地看着她，一句话都不说。
　　苏妍分不清楚到底是如今还是三年前，直到听到那病床上的人突然之间开口：“妍妍。”
　　“啪嗒”
　　手上的刀摔在地上，她突然一软，直接扶着病床摔在了地上。
　　顾清修没有醒，他刚才开口不过是梦呓。
　　苏妍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发现一个手心的汗水。
　　她不敢再动了，扶着病床边上的椅子坐了上去，拧开矿泉水瓶的盖子将剩下的水一饮而尽。
　　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只知道睡得并不好，可是她很快，也很累。
　　断断续续的梦，有长的有短的，苏妍趴在病床上，想醒过来，却发现自己怎么都醒不过来。
　　顾清修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情景，苏妍趴在他的病床边上，眉头紧紧地皱着，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她的眉头一时松一时紧。
　　低头仔细一看，还可以发现她的眼角有一滴泪珠。
　　顾清修眉头一动，伸手想要叫醒她，可是手落在苏妍的肩膀上，最后还是没有开口，只是小心翼翼地落在那半张向上的脸上，隔空一点点地抚摸着。
　　半响，他才起身，下床将趴在病床上的苏妍抱上了床。
　　大概是太困了，他伸手抱她的时候，苏妍只是动了一下，却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顾清修刚做完手术，精神并不是很好，口很干，想喝水，却发现病房里面没有谁水。
　　苏妍睡着了，他断然不会将她叫醒给自己装水的。
　　可是他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没有好好地看她了，自从那一天只有，他就算是半夜回去别墅里面，也不敢逗留很久。
　　苏妍醒来的时候虽然看着安安静静的一副模样，可是那安静下面蛰伏的是一头狮子。她越是若无其事，那棱角就越重，等到了爆发的那一天，最后越让人控制不住。
　　所以他不想再让她的棱角长长了，他没有那么的能力，也没有办法去磨平她的棱角。
　　他舍不得。
　　她只有睡着的时候才是真正的乖巧，尽管脸上的表情并不是很好，可是这个时候的苏妍，是安静的，真真正正的安静，没有半分攻击性的那劲。
　　顾清修看了她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视线，转身走出去找水喝。
　　脚却突然碰到什么，他低头一看，视线落在那地上的水果刀上，头微微一抬，看着床上的苏妍。
　　心好像被人生生地捅了一刀一般。
　　他是不是该庆幸，他的妍妍，到底还是没有下手真的给他捅了一刀。
　　苏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在别墅房间的床上的，窗帘拉得紧，屋子里面的光线并不是很好，她算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时间了。
　　顾清修不在，房间里面很安静，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声。
　　她睁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天花板，慢慢才将昨天晚上的事情想起来。
　　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自己竟然已经回到别墅里面了，而且中途还没有醒过来。
　　这段时间她睡不好，每天晚上十点多就躺在床上了，可是睁着眼睛在黑暗中，明明很困，就是睡不着。
　　可是现在却睡了那么久，还这么熟。
　　想到这里，苏妍的脸色变了一下。
　　门推开，她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进来的人是顾清修。
　　她撑着床坐起身，看着一步步走过来的顾清修，微微抿了一下唇，却没有开口。
　　开口的人是顾清修：“醒来，饿吗？”
　　他脸上挂着笑，仿佛那一个月前那天两个人的对峙都不复存在。
　　苏妍最佩服顾清修的就是这一点，她永远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