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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文正传 下部之寒冰烈焰篇-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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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仲文落寞地摇头说:“你看我像有女朋友的样子吗?”
乔笑梅和蔼地拍着他单薄的肩膀说:“那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呢?小文,跟姐说,姐谁也不告诉,姐帮你参谋!”
“好啊。”张仲文麻木地点头。乔笑梅惊喜地说:“是不是你追人家,人家不同意啊?”
张仲文闭上了眼睛,轻轻吐了一口气,幽幽地说:“姐,我的事八字没一撇呢,你可是马上要大姑娘上轿,出嫁成婚了。虽然不是嫁到别人家里去,可是毕竟从此身份不同,境遇也不同了。你现在什么心情?”
“呦,小文,你要当记者啊?我怎么觉得跟接受采访似的?”笑梅笑起来是最可爱的,她白净的脸庞上红云朵朵,灿若朝霞。
“你心里一定很高兴,马上就要和自己喜欢的人结婚了。结婚,结婚是什么?结婚就是一个约定,和自己所爱的人的一个约定,约定以后要生活在一起,不欺骗,不背叛,不分开,是对整个世界,对所有人宣布你们是相爱的,你们是可以得到祝福的……姐姐,你真的高兴是吧?”
乔笑梅吃惊地看着张仲文原本想说:“小文,你一定是电视剧小说看多了。说起话来怎么这么文诌诌的?”可是转念一想,这孩子说话是一番诚恳,就含笑回答他:“是啊,我当然高兴了。小文,到了这个时候我也不怕你笑我了;其实打从你大功哥第一天到咱们家里来,我就从心里觉得他顺眼,只不过那个时候小,什么也不懂;渐渐地大了,一天天地看着你大功哥,就越来越觉得他是我这一辈子要找的男人。你将来也会明白的,人,一辈子忙个什么,图个什么,不就是个归宿吗?你大功哥就是我的归宿啊……”
“归宿?”张仲文抓着被单,疑惑地念着。
“是啊,人都是这样的,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不管他多么有钱,有多么大的权势,长得美也好丑也好,有知识有文化的目不识丁的,活在世上那么几十年,到头来不就是为了自己能有一个依托吗?姐姐没有什么大的理想,就想这一辈子能找到一个可以照顾的人,可以互相依靠的人,就什么都足了……”
笑梅说着说着,眼眶湿润,但是脸上却满是幸福满足的微笑。
“姐姐,大功哥是个好人,本大仙敢给你打包票,你嫁了他,会很幸福很幸福的。”张仲文的眼里流露出由衷的羡慕和感叹。乔笑梅端起鸡汤,温柔地说:“行了,张大仙人,喝点汤吧,现在不热了。”
“嗯!”张仲文点头。
可是就在笑梅举起汤勺把汤送进张仲文的嘴里的时候,张仲问抬头看见门口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和一双燃烧的眼睛;他一激动,身子一抖,脸把那勺鸡汤撞翻,带着油的热汤撒在了被单上。笑梅惊慌地忙喊:“呀,没烫到你吧?”
“姐,我头晕。我不想喝了。”张仲文说。
“我去拿抹布来,你躺着吧。”笑梅匆匆地赶到门外,一出门她就又喊:“大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张仲文赤脚下了床,把房间的门反锁上,他靠在门板上,胸膛起伏,两行眼泪不听话地流下来,他脑海里有两个字在一闪一闪地刺激着他的神经。他对自己说:“不要哭,不要哭。那是他们的归宿啊,是姐姐的归宿,也是哥哥的归宿啊……”
窗子外吹来七月炎热的风,吹起张仲文的窗台上一排刚刚绽开的蝴蝶兰,房间里浸湿了雨季来临之前,悲伤的花香味。
ACT III 聊天
通常来说,张仲文是被禁止在家里上网的。
但他家里一般就只有老人在,老人看他在电脑前拼着命一会儿大笑一会儿呼喊的那么开心,倒也高兴,也就由着他玩。
半夜里张仲文又趁爸爸妈妈都出门的机会,打开电脑就想瞎聊。察看EMAIL的时候发现两封新信件,一封有附件,是远在南京的曲娟发来的。正文只有简单的几句话:
张仲文,你好吗?我很好,我终于见到了长江。
南方风景很美,现在到处也开着丁香花。
祝你健康。
附件是一张照片,曲娟一只手遮着阳光,侧面站立在一艘游轮上。蓝天丽日下水花翻滚,她脸上是平和的,充满希望的表情。
另外一封是最近当上了学生辅导员的姚乐宇发来的,正文很啰索,内容无非是抱怨他和学生的关系难以调和,领导关系不好协调之类。只有最后一段引起了张仲文的注意:
“小文大仙啊,这次我真认你当大仙了。你能不能告诉我阿锐的下落啊?我听说他去了北京,可是我打听了所有的人都不能得当他的地址和联系方式。我们毕业一年多了,他音讯皆无,我很想他,你要是知道请告诉我他的下落好吗?我的OICQ是……”
张仲文说了声:“靠!”打开OICQ就查找姚乐宇,最后发现一个叫“康夫”的家伙就是他。恰好他也在线上。虽然张仲文不愿意理他,可是看他的信里那么诚恳,也就和他搭话:
“小毛头,我是张大仙。你写信给我就是要问阿锐的下落么?”
“张仲文,你好!”
“好你个头,老子刚开了一刀,你姚大辅导员也不买点滋补品来孝敬我一下!”
“我会的。小文,我最近一点都不快乐。”
“你快乐不快乐干我屁事?”张仲文心想我可不是你的阿锐。
“小文,我知道,你一直看不起我。觉得我无能……其实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我很诚恳地希望你能告诉我阿锐的下落。”
姚乐宇似乎很苦闷,但张仲文并不爱卖他的帐:“你这么说话好怪啊,可惜,你装酷也没有用。我根本就不知道郭锐的下落。”
“小文,我求你了,告诉我吧!我几乎把咱们所有的同学都问遍了,他们都说不知道;你和阿锐那么好,你一定知道的!”
“对不起,我真不知道。”
“哦……是么,那算了。”
“你找阿锐干什么?”
“小文,其实我真的是一个很蠢的人。以前我不明白,现在渐渐清楚了。”
“小毛头,你是不是言情电视剧看多了?说话都酸牙。”
可是姚乐宇好像根本不在乎张仲文讽刺,他自说自话:“我终于清楚,对我来说,真正的幸福是什么了,可惜,已经晚了……”
“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小文,你保重身体。我先走了。”
“你等等!”
张仲文没趣地吐了口唾沫,狠狠地打出这样一行字:“你回答我三个问题,你要是回答得好,我就把阿锐的手机号告诉你。”
姚乐宇那里半天没有反应,张仲文还以为他真走了;扫兴地去撒了泡尿,回来的时候发现姚乐宇发了一长串信息:“小文,你快说啊,快说啊……”
张仲文并没有他那么高兴,他慢条斯理地打着字:“第一个问题:阿锐是不是一个好人?”
回答是:“没有比他更好的了!”
“那他值得你珍惜吗?”
回答是:“我愿意用身边的一切换他回来,如果可能的话。”
张仲文仰面长叹一声,打出最后一行字:“最后一个问题,你要想好了回答我,要说实话,要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你要是不好好回答,你就没有机会了。我问你,你和他在一起那么久,你知不知道他心里面最爱的人是谁?说!”
姚乐宇那一边好象还在犹豫,张仲文冷眼盯着屏幕,看着时间一秒一秒地增加。
良久,张仲文终于看到了那一个字:“我。”
张仲文紧紧闭上了眼睛,深呼吸了一下,骂了一句:“你这鸟人就是贱。”然后他翻出电话薄找到郭锐的电话号码,使出一阳指一个一个字符准确无误地输入到对话框里。
“你好自为之吧……”张仲文点了一下发送消息。可是屏幕上的对话框一动不动,他晃了半天鼠标都没有反应,发现电脑死机了。
“妈的!”张仲文一拍桌子,气得从椅子上一蹦三尺高。
ACT IV 蕊中火
杨立功从长春回来,带回来的是他和笑梅的结婚照。大大小小冲印组合了好几大本。全家人都抢着看,围在客厅里对婚纱影楼的服装和乔笑梅的发型品头论足。张仲文没去凑那个热闹,他睡足了午觉就进了自己楼下的花房。
花房里和过去不一样了,没有了当年万紫千红芳菲弥漫的景象,只有在正北方开了一山朝天窗,有太阳光可以照射进来的一小块平台上孤单地堆了一个青瓷的巨型花碗。从屋子外面引来的溪水从几道水泥小渠淙淙地涌入,汇聚在花碗周围的明镜般的水池里。除此以外,花房里再没有一根草,一朵花,冷冷清清,干干净净;只有水池上面的花碗上一棵体态端庄枝舒叶展的文殊兰在默默地打着花骨朵。
张仲文神情略带几分哀伤,脚步漂浮来到了那花前。翡翠一样凝结幽绿气息的长叶丝绦般从高处下垂,叶尖点到水面上;在花的中央端端正正地打了二十一个花骨朵,其中十四朵奶白色的花上面缀满了星星一样的银色斑点,这十四朵花整齐地排成一列,星光灿烂,在绿云上恍如一条小小的银河在蜿蜒流淌。另外七朵纯白色的文殊兰坦然绽放,但里面的花蕊却是由丝丝的花瓣抱合起来,只有三朵花里面隐约吐出一抹亮红,一线深蓝和一点淡黄,其它的还是关门闭户,不知其中奥妙。但是张仲文已经面露满意的微笑,因为他知道自己精心栽培的空明七心灯已经成功在即。这传说中带有神秘魔力的花儿,只要完全盛开,就可以在主人的意识之下改变命运。可是现在的张仲文却不知道,他要怎样改变自己的命运,他为什么要改变自己的命运。
不过现在这花儿已经是他心里一个很单纯的寄托,面对这花,他就可以暂时忘记心里的烦忧,他的爱而无得,面对情欲沉沦的悲哀。
张仲文燃烧起一根檀香,坐在花儿面前,面对流水一言一语地说起话来。那花儿好像求知的学生一样抬起花枝,叶子一片片绽开,无形中眨着好奇的眼睛盯着张仲文端望。张仲文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花啊,你知道吗?我大功哥三天后就结婚了,和我姐姐结婚了。”
“那是他幸福的归宿啊,是我给不了的东西。”
“笑梅姐会很好地照顾他,爱他;从此以后,他就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归宿……”
“花儿,你告诉我,爱一个人,是不是就是要他幸福快乐呢?我大功哥是我最深爱的人,最后有了归宿,那么,我的一番心意,是不是也就有了归宿呢?”
张仲文说到这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黄纸,他把自己的中指塞进嘴里,狠心一咬,手指上涌出鲜血来;张仲文闭紧了眼睛在那黄纸上写着什么,嘴里认真地念着:“空明七心灯啊,我许下一个福禄签,我希望我大功哥和我笑梅姐一生姻缘美满,幸福安康;我知道大功哥对我还有情意,这样会让他为难,心里不好受,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在你花开的时候让他忘记我和他之间的种种纠缠,忘记我们之间的那些不寻常的感情,从此以后,我在他心里,只是一个普通的弟弟。”
他手指上的血汩汩地流出来,黄纸上很快血迹斑斑,最后他把黄纸封起来,在花的根前掏开一堆黑土,郑重其事地埋了下去。
他做好之后,跪在空明七心灯前磕了三个响头。
那花儿似也有灵性,几滴露水沿着花叶流淌下来,荡漾起水面层层涟漪。
张仲文起身的时候,惊觉那花儿已经开了五朵了。新开的花蕊里面是浑浊的琥珀色和明媚的亮银色。剩下的两朵花苞依然沉静安详,让张仲文心里忐忑不安,却又隐隐作痛。他哪里也不想去,他只想守在自己的花儿面前,躲避在这阴暗无人的花房里;他就那样静静地坐在地上,如果他不是还在呼吸的话,那么见到他的人一定以为他已经死了。
日月匆匆,清露莹莹,
人一生能有多少时间可以闭守自己寂静无人的空间,
悲喜随性,蹉跎岁月?
时间从发隙、指间、齿颊、一呼一吸一泣一笑中溜走,
人一生能有多少机会可以在这因缘定数中随波逐流,
说出自己的秘密,
许下自己的心愿?
第四章 审判日
张仲文坐到日影西斜,坐到花房里一片黑暗。
他感受到有一种脚步在一步步地靠近他,那来自地狱的脚步每一步都好像一声惊雷,打在他的心头。他知道是谁来了。
“小文,全家人都在找你吃饭呢。”杨立功低沉的声音。
“小文,我知道你在这里……我……可以和你说说话吗?”
张仲文没有抬头,杨立功继续说道:“小文,我想过了,要是你不高兴;我就不结婚了!”
张仲文痛苦地合上了眼睛,黑暗中杨立功看不见他的笑;张仲文缓缓地站起身来,走到空明七心灯前爱抚地用手触摸着那朵朵含苞欲放的花朵,不说话,也不回头。
突然间张仲文反手摘下三朵奶白色镶银星的文殊兰,那花儿落到水面上,惊起水纹荡漾;杨立功正要说:“你这是干什么?”就见那花落水中,顿时红焰妖娆;无端地亮起,那花朵中的蕊丝竟然燃烧起来,灯火一般地游弋在水面上,三朵花好似三朵小灯,吐露出明亮幽雅的光芒。房间里顿时似明似暗,张仲文在微弱的灯火中转身面向杨立功,痴迷地笑起来。
杨立功不明白张仲文这是怎么了,但只听他说:“哥,我知道你要什么……”说完他挂着笑一步一步走进杨立功,伸出双手捧住了杨立功的脖子,花的火焰中杨立功被张仲文大胆和直接惊呆了,他一动不敢动,任凭张仲文解开他胸前的衣扣,把一双冰冷的手贴在自己的胸膛上,刹那间杨立功的心脏仿佛都要停止跳动。
张仲文邪恶地笑着,他的脸庞在那怪异的火光中散发出哀艳的光彩。
杨立功不自觉地抬手去摸小文的脸,可是手到半空中被张仲文的嘴给咬住了。他感受到小文身体里的热量,鼻孔中呼出的气息,他逐渐不能控制自己;臂环围拢了张仲文,着了魔一样去除掉张仲文身上的衣服。张仲文眨着眼睛,手摸到了杨立功身上配带的那块玉;在杨立功附身来拥抱他前一刻,他把那块玉含在了自己的嘴里;那玉还带着杨立功身上的温度,暖暖的。
水面上的花儿轻轻飘荡,花蕊中的火焰安静地闪耀。空明七心灯似乎见惯了人间的悲欢离和,苦痛温存;枝叶招展,沐浴在天空滴漏下的月光里,沉思不语地注视着面前的两个赤裸的人。
杨立功只感觉带到自己沉在了深深的水底,头顶是波光粼粼的水面,脚下是细滑的五彩斑斓的沙石。他漂浮着,浸泡着,一条光滑的小蛇在他身体周围游走舔噬,他心里面充满了快乐和满足,忘却了人世间一切的烦恼和忧虑;他再次发觉周围的一切是脑海深处始终珍藏着的情景,水面折射下来的一丝一丝光线仿佛穿透了他们的身体……
青色的黄色的碎石和起伏的水草诚螺旋形排列着……那身体周围的几条小鱼还是那样悠然自得地游着。而眼前的张仲文却不是那个还不会哭的小孩子,是一个在水中认真端详着他的少年。张仲文手里还拿着那一快玉,举在心口的位置,杨立功听见他说:“哥,你想我吗?”
“我写过信给你啊,我告诉过比,我每一天都在想你,从来没停过。”
“那你为什么想我?”
“因为你是我的啊,你是我的小文。”
“那我又为什么是你的?”水中的张仲文睁大了眼睛,怔怔地望着他。
“因为……因为……”杨立功胸口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他回答不出这个问题。
“哥,我问你;我们将来会怎么样?”
“将来?你是说,我们的将来?”
“对。”
“我没有想过啊,小文,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就好;我和你两个人,只要我们两个人。小文,你是神仙,只要你肯动脑筋,你就一定有办法的。你那么厉害,你施个法术,用个计策;我们就可以离开家,走得远远的,开心自在地过一辈子,不是么?”
水里的张仲文凝神静气地听他说完这番话,忽然哈哈地大笑起来;他身旁的小鱼都被他吓得匆匆逃散,只见张仲文摆了摆手,一字一句地说:“哥哥啊,你怎么还不明白呢?你以为我是有道行有修行的妖精,就可以为所欲为,冒天下之大不韪?对,我有法术;可是我迷得了人的心魂,迷不了人的良心。就算是你和我离了家,走到天涯海角,可是我笑梅姐怎么办?你的母亲怎么办?这良心道义上的苦楚,就要用我们一辈子去受,你和我的一场爱欲之后的残伤余痛,莫不如让我一人承担,纠缠引我而起,也应由我而终。今天我就现我天蛇本生之相,送你出这情欲轮回,无边苦海……”
杨立功还没明白张仲文说的是什么,就见面前的人摇摆挣扎。张仲文的皮肤上隆起苍墨色的鳞片,发丝在水中激荡交缠,最后燃烧成幽幽磷火覆盖他全身,手臂和双腿溶成一股;青光爆现中一条斑斓巨蟒一嘴衔了他,硬生生直直地从水里拔了出去。杨立功被软绵绵热呼呼的蛇芯缠住了腰,动弹不得,两耳旁只有风声大做,他迷蒙间勉强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是被那大蛇叼在嘴里,遨游在无边无际的云海上空。
他一回头看见大蛇碧绿幽深的眼睛,和绵延在半空上铁甲狰狞的蛇身;暗叫:“他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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