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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文正传 下部之寒冰烈焰篇-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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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发拈烟的小孩潇洒自如,笑闹歌坛舞林。一边上洗涮织缝手等待自己丈夫归来的妻子悄悄去探望自己的孩子有没有睡,一边上宽衣解带左拥右抱的丈夫顺手掏出手机大声说今晚有事不回来了……
哈哈……张仲文看着看着开心地笑了起来。
“人世……”
水流急转,波纹荡漾。阴阳变化,光影交合中一个人形浮现。
水中出现的是一个小孩的脸,眉眼清晰,赫然是幼年的张仲文自己,那小孩开口对他说道:“你看到了吧?这就是人世。你喜欢的,赞美的,努力付出想寻找安宁的地方。可是二十二年来,你的付出得到了什么?”
“你是谁?你凭什么这么对我说话?”
“我是你啊。我就是张仲文,那个在你心里边,你看不见的自己。”
“你?”
“我!”
张仲文恐惧地向后退了一步,而水中的小孩却开心地笑了起来。那小孩子一扬手,奔腾的水流朝两边一分为二,琉璃挂壁一般静立在江面上,把波涛汹涌的江水横着断开,而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中的裂缝中赫然呈现出一条蜿蜒延伸向地底的小路。小孩站在路上调皮可爱地眨了眨眼睛,朝张仲文一挥手说道:“其实你也不是没有机会,人活在世不就是图一个乐字吗?现在你的心里的人不再是你的了,你想的念的都成空了;你又何苦在这个乱七八糟的世上继续混下去?不如你跟我走,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想要的那个大功哥就在这道上。来,跟我走,跟我走你就能找到乐子了,你的大功哥在我这类里着你呢……”说完那小孩就嘻嘻哈哈跑进了小路里。张仲文被说动了心,一脚就踏上了那软踏踏雾蒙蒙的小路。刚一上来他眼前就一黑,接着在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在另外一个地方了。
ACT II 幽冥路
猩红的天空下,亘古不变的沙漠上正东方升起一轮墨绿的月亮,好象一只诡异的眼睛在不怀好意地审视着大地。而正西方黑褐的太阳照耀着青紫色的星星死气沉沉地挂在半空中,暗示这里是一个了无生机的世界。天上不停地下着雨,那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落的火珠和熔化的铁汁,三三两两砸字干涸龟裂的大地上,冒出有硫磺味道的烟。
眼前的路只有一条;而且就在张仲文一抬头就可以看见的地方,是一幢高耸入云的青石牌坊,血迹斑斑的石柱顶端写着两个大字:黄泉。
只见小时候的张仲文在牌坊里面拿了一朵黄色的菊花摇着,开心地笑着,身影一晃。张仲文喊道:“你说,我的大功哥在哪里啊?”
“沿着这条路往里走啊,哈哈……”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张仲文挠了挠头,痴迷地朝里面走去。这路好长啊,并且撒满了火山灰与碎裂的石头片。过了青石牌坊后地势越来越低,是一条烟雾弥漫的下坡路。可是张仲文越往里面走,就越觉得自己的腿灌了铅般变得沉重不堪;可是有一个声音对他不停地说:“你可别放弃啊,你的大功哥就在前面;他就是你的,你要是找到了他,你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再没有别人打扰你们,你们在一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逍遥快活!走啊,朝前走啊,别停下……”
张仲文的眼睛已经是红红的了,他喝醉了一样朝这条路上走去。
他走着走着,来到了一片大火焚烧后剩下的黑漆漆的树林。他正低头迈着步,感觉到什么东西柔柔的香香的,雪片儿一样撒在自己脑袋上,他抬手抓下来一片一看,竟然是丁香花的花瓣。他疑惑地举目四望,心想这寸草不生的地方怎么会有这个,一抬头竟然看见路当中站着一个年轻姑娘,白衣长发,似曾相识。
“张仲文,回去!别走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吗?”那姑娘生气地说。
“黄泉路。我怎么不知道?”张仲文已经认出那是丁香花的魂魄丁宁。
“你知道还往前走?这可是死人来的地方,你快回去啊!你不想活了?”丁宁斥责道。张仲文没好气儿地瞅了她一眼,喃喃自语道:“我要去找我的大功哥,他在前面等我;你别烦,也别挡路。”
“你的大功哥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他不在这里,你听见的那些声音,还有看见得那些景象;都是你心里自己的欲望和自私幻化出来的,都是你自己在折磨你自己……回去吧,你心里的爱不在这里,你的爱是活着的,而你继续朝前方走,只是浪费挥霍掉你的生命。”丁宁安详的脸上带着一丝焦急,她手指飞扬,片片丁香化为雪片,前方的一段路顷刻间镀了一层冰,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可是张仲文看也不看还是朝前走,他迈起的脚步和蹒跚的身影浮起暗蓝色的火焰,顿时间让冰雪消融,让他畅通无阻。丁宁幽幽地叹息:“难道这就是人类的欲火,占有与征服的执著感么?”
“丁宁,你不要白费力气了。其实你还不是和我一样,因为心中的爱欲而导致自己的毁灭;我们都是人间情爱的牺牲品,黄泉路上的同道人,你又何苦多此一举?我们活着的时候得不到自己的心爱之人,莫不如舍身取快,在这虚虚幻幻的世界里去追寻一个了断。”张仲文说着话头也不回。
“张仲文,我知道我劝阻不了你,可是我只有几句话对你说,你听也好不听也好,可是这些道理,却都是我用自己的性命换来的。”
张仲文冷笑一声,身后的丁香花在刹那间在空气中蒸发,可是丁宁的声音却仍然在风中丝丝入耳:青春短暂,人生有限;真爱总是生机一线,当求索时须求索,莫到白头空感叹;若是诚心使然,哪怕倾其所有,劳而无得;那人生情义也不虚度,正所谓真情有所归宿,生而无怨,死而无悔。只是这一生一死之间,万务思量值与不值!
张仲文走出了干枯树林,前方却是一条几丈宽的深谷,两侧悬崖绝壁上竟然是一面面一人多高的铜镜,那铜镜里面却是熊熊猛火,烈焰如舌。张仲文毫不理会,继续低头朝前闯,可是左右两面镜子中却各自伸出一双手来,拦住他的去路。
“小张,这不应该是你来的地方。”这是刘玉英主任柔和低缓的声音。
“是啊,张老师,你还年青,你不应该这样放弃!”这是刘国明稳重诚恳的声音。
火焰的镜子中两个人手拉着手走了出来,刘国明还是那身土气落魄的打扮,不过他看起来还是二十出头的样子,刘玉英却依然是灰色的确良外衣,黑框老式的眼镜和花白的头发;两个人牵着手在一起,看起来既滑稽又古怪。
“你们也想来说教我么?”张仲文一脸的不耐烦。
“小张,你为什么要死呢?”刘玉英轻声地问。
“我什么不死呢?我的爱比起你们来还要艰难,我爱的是一个男人,而且这个男人在家里还是我的哥哥,我的姐夫!不管我对他怎样好,我们都不可能在一起!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和别人结婚,和别人生活,而且我还不能哭,我还要笑,我还要诚心实意地祝他们幸福。你们说,这样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既然这个世界我不允许我快快乐乐地过日子,那么我为什么不快快乐乐地死了呢?我死了,那活着的时候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在再也烦不了我;我死了,就可以在这黄泉底下和我心里的爱人在一起,管他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只要快乐就好……”
“你以为人死了就快乐了吗?”刘玉英对他说。
“你倘若是就这么一意孤行,沿着这不归之路走下去,固然最后你会和你心里的那个影子在一起,可是你用性命换来的只是一个躯壳;一个象征;一个欺骗。”
“你把你的爱锁死在你哥哥的样貌上,做了一个皮囊;你把你心里对他的眷恋和肉体的欲填充进去,这样在你心里就有了一个玩偶,你把它当成你的真爱,保护、欣赏并且亵渎。你以为你对这个东西的占有就是忠诚,你对这个东西的玩弄就是付出;就在这占有与玩弄的过程里你渐渐忘却了你最初爱的意义与目的,这个偶像大山一样压在你身上,是一道欲念的枷锁,他让你变得自恋,自私,自虐,最后自弃。”
刘国明和刘玉英在火焰与镜子的光芒中渐渐变化,刘国明逐渐衰老,变得佝偻,秃顶;失去了青春健壮的形态;而刘玉英却褪尽白发,青丝红颜呈现出美丽女子的样子。
“躯体和青春终究是抵挡不了时间的消磨,会衰老,死亡和腐烂。”
“人的意志和感情也是这样,在命运和生活中变形,萎缩,调残。”
“滚滚红尘,芸芸众生里有多少人可以在肉体和精神都不断变化的时间里相安无事,或激动或平淡的人生里执子之手,与子携老呢?人的情爱最大的阻隔莫过于生死界限,而这一道界限是不是牢不可破不可逾越的呢?”
“你们和我讲这些干什么?”张仲文不安地叫嚷起来。
“我们的爱在动荡的年代和艰难的环境中诞生,虽然不被允许,遭到破坏,被生命与死亡所隔离,可是我们的爱却并没有因此而毁灭,那是因为我们两个人不论是生者还是死者,都没有放弃我们心里面的希望。我们相信真爱是可以跨越时间阻隔,超脱生死界限,就是因为我们都理解到那一个‘真’字!我们不向宗教寻求麻醉和寄托,也不向强权低头和乞求保护,而是无论在怎样的艰难和坎坷中都保存着自己对爱的信仰,挺胸抬头继续自己的生活和追求,相信这一片真心,可以将我们的爱与灵魂化为一体”
两个人说完话,前方烈焰沸腾,竖起一道墙壁挡住张仲文的去路。张仲文思索着那一番话,带着几分犹豫把腿朝烈火中跨过去。他的身体上透出一股白色的水雾,与火焰相撞,却硬生生地把那凶恶旺盛大火苗给冷凝成透明的冰块,并应声而倒,散成千片万片碎裂在了地上。张仲文咬着嘴唇笑着说:“看来对我还是没有什么用。”
两个人相对摇摇头叹息道:“原来憎恨与嫉妒,有爱而得不到的失落与悲伤,竟然这么强大。”
张仲文穿过山谷,前方的路阴云惨淡,日月无光。他刚走几步,就听身后传来刘玉英的声音:“张仲文,我们无力拦你,可是我们最后几句忠告你要明白!”
生不见得快乐,只因不知为何而生;死不见得可怕,只要知道自己为何而死。青春终将衰老,激情毕会平淡,只有真心直对世事万千艰难困苦,真而生信,信而不迷,那一番情爱才是不老不死,不离不弃。
ACT III 故人张仲文还在走。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走了多久,走了多远。
就在他不停地走着的时候,他已经忘记了他为什么要走。
直到他来到一个湖泊前,那湖水很浅,清澈透明。湖畔前的一块石头上坐着一个人,他呆呆地低头看着自己在水中的影子,好像在沉思默想。张仲文走近了,发现那个人竟然也是自己认得的!不过这一次他不在无动于衷,因为这个人是他不久前才见过的。
“阿锐!你……你怎么也在这里?你没有死啊!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在北京吗?”
郭锐听见有人叫他,抬起头来,没有表情地看了看张仲文,说:“是的。我没有死。我还活着,你看,我还好好地活在世界上……”他说完朝湖水中一指。张仲文随之望去,果然在那湖水中看见还有一个郭锐拿着公务包,在繁华热闹的街道上行走,只是水中的那个郭锐胸口处一块透明的地方是空的,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小文,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这样?”岸上的郭锐带着凄惨的笑容。
张仲文摇摇头,无助地说:“我不需要问了,我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我在北京看见的那个郭锐,虽然还活着,但是他放弃了自己的真爱,放弃了对爱的希望;沉迷在对过去的回忆里,用金钱和肉体带来的兴奋麻醉自己,虽然他还呼吸,还在行走,但他实际上已经死了,只是一个忙碌在太阳底下的死人。”
“我也不想死啊。可是我还是死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死。”郭锐摊开肩膀无奈地笑笑。
“阿锐,你不应该在这里的,你应该回去,回到世界上去;你是一个好人,好人终究会有好报的!你一定会找到爱你的人和活下去的希望。”张仲文抓住郭锐的肩膀摇晃着,声嘶力竭地说。
“不行了,你看,那个活着的我已经没有心了。我无法再回去了,我的心用尽了,就象是春天里的花一样,经受不住风雨烈日的摧残,枯萎了,调谢了,就再也没有了。”郭锐摇摇头,无奈地告诉他。
张仲文低头不语,想了半天说:“阿锐,没关系,我有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郭锐怀疑地盯着他看。
“这个!”张仲文把手心放在自己的心口上,略带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默默集中精神,最后他心口上白光闪烁,只见一朵晶莹的无根的小花凭空悬浮在他手心上。他大方地拿起来,对郭锐:“阿锐,这就是我的花,我的心之花,你拿着它,它会带你找到回去的路;有了这朵心之花,你就什么都不会害怕了,也就不会再为任何事苦恼;你的心就会重新活起来,它会带你找到你的爱……”
郭锐惊奇地端详着那在空气中散发出幽幽光芒的花朵,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那你呢?你怎么办?”
“我?我已经不需要了,把它留给有用的人好了。”张仲文不由分说,一把推开郭锐。他已经失去了自己最后的力量后,跌跌撞撞地朝前方走去,他不愿意再回头看郭锐,也不想再回头看见自己心中的花朵。
郭锐拿着花,困惑地问:“小文,你要到哪里去?”
“我?我不知道。阿锐,你要好好地活下去,象个真正的男子汉那样地活着,不要让那朵花再调落了。”张仲文的声音越来越远,人在一瞬间似乎被一股无形的黑暗吞没掉。郭锐只感觉手心上上传来一阵阵他曾经熟悉,但不知道何时遗忘掉的温暖,那朵洁白的轻盈的小花,在他面前旋转起舞,扬起亮晶晶粉尘,把整个世界都点亮了。
ACT IV 空明
黑暗的另一端是黑暗。
人的另一端是人。
黑暗与人之间是一道悬崖。
悬崖的中间是一道摇摇欲坠,难以分清是铁是木的吊桥;在从地底吹出来的风沙中蛇一样扭曲晃动着。
悬崖的那一面,张仲文看见了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影渐渐走进,最后张仲文勉强可以看清楚那是一个十一二岁大的小孩,而那小孩,赫然就是童年时候的杨立功。是他一生中第一次见到的杨立功,杨立功好象没有看出这个地方的阴森诡异和暗无天日,一张天真无邪的脸好奇地向张仲文站立的地方看过来。当张仲文与他目光交接的时候,张仲文再也按捺不住不住心里的委屈与悲伤,他咬牙切齿地喊道:“我从来不在你面前哭的,尤其是今天,我更不能哭……可是我终于还是哭了,还让你看见了。我问你,你现在高兴吗?”
悬崖对岸的杨立功被吓到了一样,惊慌失措地对说了些什么。可他一句也听不清。
“我累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想,到了我该回去的时候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什么牵挂了。你,是来接我的对不对?那好,我们走吧。”张仲文知道这个杨立功不是现实里的真人,应该是一个来迎接他前往安息的世界的他心中哥哥的美好化身。就象圣经里的天使,来带死者前往永生的国度。可是这个天使却很小气地摇摆着手,隐隐约约在喊要他站住之类的话。
“好啊,我站住,我听你说,我从来都听你的话的……听你的话……”张仲文苦笑,暗想他大概还有些话要交代。
“我不是来接你的,我是让你回去的,你看,你身后的大街多漂亮啊,活着多好啊,干嘛要做傻事呢?”杨立功紧张地说。张仲文烦了,因为他一路上已经听了太多说教了,他已经没有耐心了。他心想这里哪有什么街道,分明只有地狱深渊,一片漆黑。
“你站在这里多危险啊,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你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会很难过的,他们会怎么想你啊?你快回去吧!回去吧!听我的,回去吧!”杨立功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而且似乎看起来理直气壮,对他不屑一顾。张仲文原本已经放弃了生的希望,他以为他终于来到这里后出现的人应该是来接他走的,可是却有说了一堆要他回去的话,他的自尊心受损,不由得大叫起来:“你说,我为什么还要听你的话?为什么?我不应该再听你的话了,可是,可是,我答应过你,会永远听你的话……哈哈哈……我永远听你的话……”
他说着说着身体失去重心,向后倒退了几步,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在一抬头前方的杨立功已经消失了,只剩一片孤零零的黑暗与那座古怪的吊桥。
“你狠!”他骂了一句,只身走了上去。那桥一塌上去就左右摇晃起来,他好不容易走到中央,却不想那桥竟然是活的,两头收缩,弯曲变形。张仲文被摔在桥中央,却又被桥卷了起来。他奋力挣扎中发现自己是被一条钢鳞巨蛇缠在身子里,那蛇一甩头目光如炬,两道寒光打在他脸上,吐出粘湿的芯子勾了他的脖子,张仲文在窒息中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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