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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轻侧过头，眼角忽而一晃，在他视野的最后，竟有三、四艘鱼雷快艇朝他们追来，速度极快。
　　顾钧看着那些鱼雷艇，心里微松了口气。
　　——终于等来了。
　　但顾钧望见了，显然游艇上的人也能瞧见。
　　伴郎挨得更近了些，枪管几乎要戳进他的腰部。
　　近乎同时，剩下的几支五四式都对准了他。
　　盛磊神色也变了，眯起眼，伸手拿过旁边的枪，直接抵在他太阳穴上，“快一点！”
　　顾钧瞥了一眼，在他脑袋旁边，有一支黑洞洞的枪口。
　　黑而沉，像是要把他吸进去。
　　他沉默几秒，抬眸望了眼远处的公海。
　　紧接着，他下颌收紧，忽然加大了马力，游艇笔直地朝公海飙去。
　　很快，他们和那艘挂着某国国旗的邮轮离得近了些。
　　阳光下，它船舱的一排窗口还反着剧烈的金光，游艇上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盛磊微微松了口气，命令道：“再快。”
　　顾钧紧握船舵，用力至骨节发白。
　　他额上青筋暴起，有汗水淌下，浑身肌肉紧绷，如一张拉满的弓弦。
　　七海里、五海里、三海里、一海里……
　　就在最后半海里时，游艇速度已经到达了最快，发动机已运转到了极点，艇身都在轻轻摇晃，发出“嗡嗡——”声。
　　海面像被刀斧生生劈开一般，一道翻滚的浪花。
　　盛磊呼吸格外急促，眼看着公海就在眼前，情绪有些激动——
　　顾钧却忽而将舵轮用力打了个转。
　　游艇到底不是军事舰艇，性能虽好，但也抵不过这样大幅度的急转。
　　它整个船身都紧跟着往里侧倾倒，海面也跟着激起白浪。
　　——变化得实在太快，离自由就那么点距离。所有人都滞了一下，还不等反应过来，他们就被那股力道推倒。
　　近乎同时，他们都扣下了手中的扳机，震耳的枪声四起。
　　大多都是在慌乱中开得枪，子弹显然打不中。
　　只有盛磊和伴郎离他最近，盛磊体质虚弱，压根就没站稳，往旁倒去。
　　而伴郎反应非常敏捷，在船侧倒的那一瞬，一只手紧钳住他的肩，另只手就扣下了扳机。
　　顾钧已有准备，左臂后肘猛击向他的胃部，迅速侧身，只比他快了半秒。
　　那颗子弹是擦着他腰间飞过的，呈抛物线落入了海中。
　　他甚至能感觉到其中带来的凌厉风声，和从枪膛出来时的滚烫灼热。
　　驾驶室的位置不算宽敞，两人近乎同时都从座椅上翻了过来。
　　顾钧眼尾扫到一把枪——不知是谁丢下的，下意识纵身往前滚去，想要夺下。
　　子弹“砰砰砰——”击在顾钧跃过的位置，却都差了半厘米，打出火星。地板很快被穿透，更有海水漫了上来。
　　游艇几乎整个都要翻了过来。
　　顾钧伸手就要触到那把枪，那一瞬——他陡然听见后面鱼雷舰上传来的阵阵枪声。
　　他眼神中闪过一丝清醒，迅速转过身，没再去碰。
　　伴郎看到鱼雷舰的靠近，也有几分紧张，枪法愈发不准。
　　顾钧没再顾及他，余光一扫——竟瞧见盛磊神情决绝，似乎终于妥协了命运，要举枪自尽。
　　顾钧果断朝他扑去，将他手中的枪夺下，猛地踢入海中。
　　他绝对不能死。
　　顾钧一手紧钳住盛磊的手腕，防止他再跳海之类，往后看了一眼离近了的几艘鱼雷快艇。
　　游艇被子弹击得是千疮百孔。
　　顾钧扶住盛磊，强硬地将他稳住，不让他出现半点危险。
　　等待鱼雷快艇的靠近。
　　每一秒都很漫长。
　　……
　　再后来的情况顾钧记不太清楚了。
　　长时间精神上的高度集中，让他整个人都疲惫不堪。
　　然后，他看到了吴晓青。
　　吴晓青张了张嘴，好像要说大段的话。
　　顾钧在他开口前抢先说道：“到了岸边，你先帮我借辆车。”
　　吴晓青紧皱着眉，“我们得赶紧回齐城公安厅，你要干什么？”
　　“你自己回就行。”
　　“那你呢？”
　　“我要去找我老婆。”
　　Chapter　80
　　吴晓青思索了一会儿；帮他借来了一辆黑色大众。
　　顾钧二话不说就跳上车，往青城开去。
　　车窗外的风灌了进来；他竟精神抖擞起来；胸口处像燃着把火。
　　另外一边，吴晓青愁眉苦脸地看着车远去，不知道怎么整。
　　“刚刚的人呢？”
　　说话的是齐城特警队狙击手——老徐；也是多年前吴晓青部队上的狙击教官，正紧盯着他。
　　吴晓青犹豫片刻，大略讲了下婚礼上的事情。
　　最终；他还是把在新悦城的对话咽了下去。
　　“希望你之前汇报的都是真的。”
　　老徐看了下盛磊，丢下一句话，转过身：“到时候你好好想想报告怎么打吧。”
　　几秒后；他又恶狠狠地补了句：“要不是我了解你；看到逮捕证时真想亲自清理门户。”
　　吴晓青苦笑了一下；他也没想到这件事会变成这样——
　　在最开始，吴晓青遇见顾钧，是在观象山路的房子中。
　　吴晓青接到报案；说他涉嫌绑架囚禁一女子。
　　那时他将盛磊团伙摸清了一点；早就听说过这个名字。
　　他当时还猜测；顾钧是盛磊私生子之类，所以少年时被送到国外念书，回国后又备受关注。
　　甚至在吴晓青处理完绑架的事后，盛磊还打电话问过。
　　可后来，吴晓青层层调查下来，才发觉并非如此，也是那个时候，他萌发了结识顾钧的念头。
　　吴晓青能找到毒·品、卖·淫等等的证据，可有一批枪支，却始终找不出。
　　除此之外，他竟还查到——在盛磊最风光时曾选过一批人，有上进心和责任感，却没什么背景。
　　这当中，有司法系统的，也有公安系统的。
　　盛磊一步步扶持他们，十多年过去后，这些人也渐渐辉煌，反来给予他庇护，形成强大的□□。
　　吴晓青越往下查，事情就越棘手，名字也越来越多。
　　但当中他也有些分不清，是真的保·护伞，还是被拉上来的替罪羊。
　　他甚至觉得整个青城，都有些混乱。
　　而他虽陷在当中，可因为自身职业原因，很难令人放下戒心。
　　所以才找了顾钧。
　　后来就有了声势浩大的怡天事件，引起了上头的注意，下令彻底追查。
　　而王坤的那把枪，也带出了那批枪支。
　　一切都很顺利，他们做出计划——在婚礼当天，将所有盛磊团伙聚在一起，一网打尽。
　　但吴晓青没想到，在那一天，他们队竟被临时调走，去婚礼现场的换成别的支队，而且命令成了“如有抵抗，可以当场枪毙。”
　　吴晓青这才恍然大悟——
　　因为只有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盛磊假如被击毙，即使吴晓青手上有一定证据，但没有了最关键的人证，那些“保·护伞”就会相安无事，继续高枕无忧。
　　也就是说，在吴晓青先前查到的“护黑名单”上，很可能还少了一个名字，他一直最信任的上司。
　　吴晓青也是无奈。
　　盛磊是很重要，但如果那批□□始终在其位，没有受到制裁，那么将来很可能还会出现王磊、陈磊、聂磊……
　　顾钧显然明白他的意思，见来的人不是吴晓青，便猜测此事出现了变故。
　　他明白盛磊活着的重要性，见形势愈发不对，紧急之下只能将人冒险带走。
　　而这批“保·护伞”显然不会放过他们，下达追捕证，决不能让盛磊开口。
　　吴晓青在思考之后，决定冒一次险，将盛磊带到省公安厅，亲自说明。
　　他不相信，黑能洗成白色。
　　他们安排了线路，第一不能与青城警方起冲突，第二不能让盛磊死亡，必须安全抵达省城，揭露出这些人名，等待真相大白。
　　两人之所以分开走，就是怕遇上万一。
　　吴晓青相信顾钧肯定能保护好盛磊。
　　而他自己一人，速度也会更快，如果顾钧真出现情况，他可以先到省公安厅汇报说明。
　　结果，顾钧那边还真出了事。
　　吴晓青没等到人，就冒险去了省公安厅。
　　他差一点就被直接逮捕，在大段叙述和拿出各种证据后，他过去的教官联系了军方，决定先去抓盛磊。
　　一定要活的。
　　别的抓回来审完了再说。
　　但时间太紧张，等吴晓青他们跟着记号抵达时，人已经到了海上。
　　这才出现游艇上的那一幕。
　　而顾钧见鱼雷艇上的人是吴晓青，也放下心来。
　　……
　　“你说那人叫什么来着，不是你手底下的人？”开往齐城的路上，老徐在警车中忽然问了一句。
　　吴晓青思绪飘了回来，答道：“顾钧。”
　　老徐点了下头，眼光微动。
　　*
　　陈安安做事雷厉风行，迅速联系了家旅游团。
　　林莞对此非常不解，但陈安安说她从没出过h省，不跟着旅游团，心慌慌。
　　第二天一大早的大巴，直接送她们到了高铁站，等上了车林莞才发觉，除了她们两个，竟然还有两张熟悉的面孔。
　　一个是程肖，另外一个应该是他朋友，林莞不记得名字，只偶尔打过照面。
　　“你们……”林莞惊讶极了，转头看向陈安安。
　　陈安安还是那一句：“第一次出h省，只有咱们两个女孩子，心慌慌。”
　　林莞：“……”
　　一路倒也舒适，他们中午就抵达了s市，又换上了大巴，下午终于进入古镇景区。
　　林莞心情怏怏，也没怎么看风景，就入住了当地客栈。客栈还挺漂亮，房间在二楼，老雕花木床上还挂着帷幔，古色古香的。
　　陈安安看了也非常满意，惬意地躺在另一张床上，玩手机。
　　而林莞怕电话再影响她情绪，自决定散心后，手机就没再开过。
　　晚上十点，她洗漱完准备睡觉。
　　就在这时，房间里的座机突然响了，林莞以为是导游打来安排行程的，迅速接起。
　　电话里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礼貌问：“您好，是林小姐吗？”
　　“是我，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小姐，有位先生在大堂等您，麻烦您下楼一趟。”
　　林莞愣住：“谁啊？”
　　对方顿了顿，应该是在询问，半天才答：“他说是您的丈夫。”
　　林莞：！！！？？
　　她沉默几秒，就将电话“咔哒”一声挂掉了。
　　“简直莫名奇妙……”她盯着听筒，忍不住嘟囔了句。
　　陈安安抬头瞥了她一眼，奇怪地问：“谁打来的，导游？”
　　“不是，是个诈骗电话。”林莞有些无语地躺到床上，吐槽一句：“现在的骗子越来越奇葩了，还装成前台小姐。”
　　说完，她把被子蒙在头上，打了个滚儿，心里被“丈夫”二字弄得特别不爽。
　　临水客栈的大堂，前台小姐放下电话，道：“不好意思先生，电话被挂掉了，您请回吧。”
　　她一边说，一边打量着面前的男人，目光透着点怀疑。
　　顾钧抿紧了嘴唇。
　　他当天匆匆赶回来，发现家里没人，东西还被翻得乱七八糟的，第一反应就是林莞出事了，迅速去营业厅补了电话卡。
　　林莞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他只好打给了吴晓青。
　　结果吴晓青查了一整天，次日才告诉他：“你老婆报了个旅游团去古镇玩了。”
　　顾钧完全没反应过来。
　　他将家里环视一圈，日用品什么都不在，好像确实是打包行李时弄乱的。
　　他低叹口气，最后问：“哪个旅游团，哪条线？”
　　结果，他追到旅游团订的客栈，却根本问不出她的房间号。
　　前台小姐反复强调：“抱歉，我们不能透露客人信息，请您自己联系。”
　　顾钧皱着眉，又打了几遍她的电话，永远是关机。
　　最后在他再三要求下，前台小姐拨了座机去询问。
　　“再打一个。”
　　顾钧将胳膊肘撑在柜台上，脸色阴沉得可怕，说：“这次您说下我名字，她真是我老婆。”
　　“或者您把房间号告诉我。”
　　前台小姐看着男人的神情，吞了口吐沫，暗暗思索此人是不是来捉奸的——万一真出事怎么办。
　　“不好意思，要不您还是自己联系……”
　　她没说完，客栈的精致木门忽然“嘎吱——”一声被推开了，风一吹，带来了外面夏夜特有的燥热。
　　程肖和他朋友拎着四份夜宵，正要往里走，突然就停住了脚步。
　　前台小姐一愣，下意识朝他们看去。
　　顾钧也跟着转过身，眸色陡然一暗。
　　程肖正死盯着他，咬紧了牙齿。
　　他强忍住要打人的冲动，目光慢慢落在男孩子身上，沉声说：“林莞呢？”
　　“你问她干什么？！”
　　程肖将手里的夜宵递给朋友，一字一顿地说：“她跟你没关系！”
　　“那跟你有关系？”顾钧不怒反笑，“她是我老婆。”
　　程肖听他这么说，眼底渐渐升起一片火光，再按捺不住。他忽然撸起衣袖，猛地一拳砸了过去，怒骂道：“你也知道那是你老婆？！”
　　“你知不知道她一个人多难受？！”
　　“你知不知道她这几天是怎么过的？！”
　　顾钧下意识接住他的拳头，可听到程肖往下骂的话，身体一僵，不动了。
　　……
　　结果林莞和陈安安被喊下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诡异的一幕——
　　程肖同学在猛揍钧叔叔？！
　　而且顾钧好像……并没有还手的意思。
　　林莞彻底懵圈了，想到刚刚的电话……原来不是诈骗啊！
　　陈安安也揉了揉眼睛，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喊道：“我说程肖！这是怎么回事啊？你倒是快住手啊！”
　　程肖的手顿了一下，却没放开。
　　林莞看得是心惊肉跳，浑身都跟着疼。
　　“快去拉架啊！”陈安安冲着另一个看傻了的男生道。
　　那男生这才反应过来，去拉程肖。
　　“程肖！”
　　林莞再看不下去，虽然明明很气很气，恨不得将顾钧亲手打死。但见他这个样子，她还是会难受心痛，像自己被打了一样。
　　程肖终于放了手。
　　林莞暗暗松了口气，迅速侧过脸，不想再去看他们。
　　可她却能敏锐地察觉到，顾钧一直紧紧盯着自己。
　　她被看得浑身发颤，不自禁地缩了下脖子。
　　她很快发觉，好像是第一次被他这么注视着——目光灼热而滚烫，还带着些说不清的意味。
　　林莞在那个目光下无所遁形，指甲用力地嵌进了手心。
　　“莞莞……”
　　听到他沙哑地喊自己的名字，林莞陡然间清醒几分，咬住嘴唇，拼命克制着自己不去回应。
　　——再、也、不、要、理、他！
　　Chapter　81
　　——再、也、不、要、理、他！
　　林莞下定了决心，只当眼前的男人是透明的；迅速往楼梯口跑去。
　　顾钧立刻追上前；直接从后面将人一把抱住，双臂扣过她纤细的腰肢。
　　林莞顿时大惊失色，低骂道：“混蛋，你快把我放开！”
　　顾钧反而搂得更紧。
　　她低下头，拼命掰开他铁钳般的大手，两腿又踢又踹；“放开啊！”
　　程肖看见这一幕，铁青着脸就要冲过去阻止；却被陈安安一把扯住。
　　“喂！”陈安安喊道。
　　程肖一顿，用力挥开陈安安的手；怒道：“把她放开！”
　　顾钧原不想搭理他，却见男孩子越拦越起劲；抽出只手把他推到一边儿。
　　程肖很快被陈安安他们拉住。
　　“放开我！”林莞道。
　　他见怀中的林莞挣脱地愈发剧烈，干脆又往上抱了抱。
　　林莞惊呼一声，脚尖突然挨不到地；整个人都被他牢牢控制在怀中；“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叹了口气；俯在她耳边，低声道：“老婆别闹了。”
　　“谁、谁是你老婆！”林莞一听，恨不得咬下他一块肉来，“我也没在闹！”
　　顾钧转过身，冲看傻了的前台小姐道：“帮忙开间大床房。”
　　“你给我滚——”
　　他只当听不见，继续道：“谢谢，麻烦您了。”
　　前台小姐刚刚看了半天，猜测这架势估摸着真是小两口吵架，想了想，还是拿了房卡。
　　“我们回房间说。”顾钧双手没松，低头吻了下她的头发。
　　林莞头发香香的，带着一股熟悉的味道，让他心里一颤，只觉得特别温暖。
　　林莞迅速扭转脖子，想用长发甩他一脸。
　　眼见着林莞被抱着上了楼，程肖抬腿要追，却听陈安安道：“人家可是合法的。”
　　他脚步微顿，转眼间——两人就看不到了。
　　程肖又急又气：“你没看林莞有多不情愿吗？”
　　“你没看林莞之前有多难受吗？”陈安安叹了口气，又道：“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那万一……”他还没说完，陡然又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道：“不是，那个人不是在婚礼上……”
　　顿了顿，程肖更奇怪了：“他刚刚是怎么开的房？”
　　林莞听到房门“咔嚓”一声被关上，就知道自己没戏了。
　　她没再吵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