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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啸大汉-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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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恬瞪大眼睛,他虽猜到张放与西征军有关,却万万没想到,这位与他一般身娇肉贵的风流公子,会跑到风沙满天的塞外,参与一场血腥征战!这还是他所认识的儿时玩伴么?他哪来那么惊人的勇气?

    刘向深吸一口气,目光如锥:“为何有家不归,却甘为伍卒?”

    张放毫不畏缩:“侄孙自幼仰慕霍骠骑,斯人有言‘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侄孙不才,亦当效之,‘匈奴未灭,何以归家’!”

    刘向豁然大笑:“好!好一个‘匈奴未灭,何以归家’,奏疏拿来!”

    半刻之后,草庐里传出刘向振啸之声:“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当得起振聋发聩,震烁古今。如此人物,我刘向岂能坐视?!”(。)

第一百六十二章 【盖棺定论】() 
(感谢大盟、小胖、夕树枫、灵魂战甲160422122349858、阿~谋、雨希寄情、余下一人、南方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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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初八,正当朝堂两派意见争执不下时,已经归隐多年,不问政事的前宗正刘向,出人意料向天子上疏。

    “郅支单于囚杀使者吏士以百数,事暴扬外国,伤威毁重,群臣皆闵焉。陛下赫然欲诛之,意未尝有忘。西域都护延寿、副校尉汤承圣旨,倚神灵,总百蛮之君,揽城郭之兵,出百死,入绝域,遂蹈康居,屠五重城,搴歙侯之旗,斩郅支之首,悬旌万里之外,扬威昆山之西,扫谷吉之耻,立昭明之功,万夷慑伏,莫不惧震……立千载之功,建万世之安,群臣大勋莫大焉……”

    “……今延寿、汤所诛震,虽《易》之折首、《诗》之雷霆不能及也……延寿、汤既未获受祉之报,反屈捐命之功,久挫于刀笔之前,非所以劝有功厉戎士也。昔齐桓公前有尊周之功,后有灭项之罪;君子以功覆过而为之讳行事。贰师将军李广利捐五万之师,靡亿万之费,经四年之劳,而廑获骏马三十匹,虽斩宛王毋鼓之首,犹不足以复费,其私罪恶甚多。孝武以为万里征伐,不录其过,遂封拜两侯、三卿、二千石百有余人。今康居国强于大宛,郅支之号重于宛王,杀使者罪甚于留马。而延寿、汤不烦汉士,不费斗粮,比于贰师,功德百之。且常惠随欲击之乌孙,郑吉迎自来之日逐,犹皆裂土受爵。故言威武勤劳则大于方叔、吉甫,列功覆过则优于齐桓、贰师,近事之功则高于安远、长罗。而大功未著,小恶数布,臣窃痛之!宜以时解县通籍,除过勿治,尊宠爵位,以劝有功。”

    这道掷地有声、全面力挺甘延寿、陈汤的奏疏,有如重磅砝码,彻底将舆论的天平压向军方。石显、匡衡之流一时失声,许嘉、王商气势大涨。尽管外戚派一时弄不明白,这位一向与他们不对付、名显德昭的宗亲为何突然出手相助,但不妨碍他们趁热打铁,接连上疏。

    元帝虽然平庸,却非昏君,内心对甘、陈之举其实是嘉许的,只是缺乏一个有份量的声音压住石显之流的反对罢了。刘向的上疏,打破了两派之间的角力僵局,给了天子一个就坡下驴的机会。

    三月初九,天子正式下诏:“匈奴郅支单于背畔礼义,留杀汉使者、吏士,甚逆道理,朕岂忘之哉!所以优游而不征者,重协师众,劳将帅,故隐忍而未有云也。今延寿、汤睹便宜,乘时利,结城郭诸国,擅兴师矫制而征之。赖天地宗庙之灵,诛讨郅支单于,斩获其首,及阏氏、贵人、名王以下千数。虽逾义干法,内不烦一夫之役,不开府库之臧,因敌之粮以赡军用,立功万里之外。威震百蛮,名显四海,为国除残,兵革之原息,边境得以安。然犹不免死亡之患,罪当在于奉宪,朕甚闵之。其赦延寿、汤罪,勿治。”

    这道诏令,终于正式为西征军正名,为甘延寿、陈汤洗罪,功罪之争,至此盖棺定论。

    外戚派抚掌而贺,他们又赢了一着。而原本以为胜算满满的匡衡、繁延寿,也被这横插一杠子出来搅局的刘向搞得郁闷不已。不过事已至此,就连幕后的石显都不敢动作了,这两位前台代表人物,也只能认了。

    不过,事情没完,几乎就在这道诏令下达的同时,一道由西域都护府军侯假丞杜勋呈交的奏疏,出现在未央宫宣室殿(皇帝日常办公所在)天子案前。奏疏是西域都护府副校尉陈汤所书,为沿途被扣押拷打的西征军将士鸣冤。

    奏疏很简短,但句句铿锵,结尾更是气涌如山:“……臣与吏士共诛郅支单于,幸得擒灭。万里振旅,宜有使者迎劳道路。今司隶反逆收系按验,是为郅支报仇也!”

    元帝刚下诏表彰甘、陈西征之功,结果却来了这么一道奏疏,这不是打脸么——当然不是陈汤打脸,而是司隶校尉诸葛丰打脸!

    元帝脸色难看,召诸葛丰入殿,狠狠痛批一顿。半刻时之后,狼狈不堪的诸葛丰拭汗出殿,立马派邮驿四百里加急,沿途急告河西诸郡从事,释放被扣西征军吏士。同时朝廷以公文形式,令诸郡县,于官道具酒食,以劳胜利之师。

    既然西征的性质已定性,郅支的首级之争也尘埃落定。诏令如许嘉、王商二将军之议,将郅支首级悬于槀街十日,威慑百蛮,以儆效尤。

    悬首当日,长安万人空巷,倾城围观,几乎把槀街的坊门给挤坏了。而坊间的诸国胡人,脖子比平日短了三寸。

    郅支悬首,整个长安城最激动的不是张放,也不是杜勋,更不是刘向,而是为国罹难的大汉使者谷吉之子,太常丞谷永。

    谷永以百金包下长安西东市一片酒楼,遍请街坊邻里,不管相识还是不识,但凡入楼,只要高诵一句“明犯大汉者,虽远必诛”,便可得一卮酒。被谷永这么一搞,这句话瞬间成为年度知名度最高,流传最广的名句。

    南匈奴方面,也派出了好几个名王、都尉来辩认、瞻观。尽管郅支的首级经过腌制、封冻等特殊处理,但毕竟过了半年之久,多少变形干缩了。不过,有了那枚如假包换的乌金环,无可置疑。据说,呼韩邪单于确认消息后,“既喜且惧”,事汉更加恭顺,并因此而萌发了与大汉关系更进一步的念头……

    三月底,服丧期满,即将返程的张放,接到由杜勋送来的于恬手书,将上述结果及朝野动态一一详列。

    面对感激涕零、长跪不起的杜勋,张放将手里的帛书轻打掌心,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这是我除丧之日,收到的最好礼物。”(。)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感谢大盟、菜猪、小胖!谢谢大神我、绿萝语舵主!孤独的云小小、子夜之星、leo丶刺心浩、守护者谢诸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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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辆普普通通的牛车,无论外表还内部,看上去都十分寒酸,除了拉车的牛还算强健。很难令人相信,这是即将就任的第五代富平侯的车驾。

    车厢内,张承彦正向张放施礼:“斩衰其间,不敢奢华,这是叔母之意。”

    张放点点头,表示明白。

    三十六日服丧结束,并不代表丧礼完成,还有一个居丧期。至少在五个月内,孝子不得饮酒作乐、出入烟花之地,亦不得出任官职。服饰简素,出行简朴,三餐粗茶淡饭,早晚焚香祭拜。

    不要觉得时间太长,实际上真按周礼来,斩衰(丧礼五服中最重一等)时间为三年(或二十五至二十七个月)。不过一般情况下,不会很严格去执行。一般权贵只居丧三到五个月,达到最低一等标准,说得过去就行了。

    如果真有人放弃享乐,拿出人生中宝贵的三年去守孝,就会成为时人称诵的楷模,所谓“举孝廉”,基本就是指这样的人。毫无疑问,能守得起三年孝的,只能是士子或衣食无忧的富人之家。普罗大众,终日辛劳只为三餐,守个三年孝,还要不要种地了?还要不要吃饭了?还要不要活了?

    因此,从物质上说,守孝只有社会上层才能玩得起,但这些人通常又吃不了苦。而普罗大众能吃苦,但又缺乏物质基础。正是这样的矛盾,使得这样的孝举弥足珍贵,分外夺人眼球。

    张承彦是专程接张放回府的,同时向正式成为家主的张放报告一个多月来府中的情况。

    “叔母接到太后传诏,入住长乐宫已逾月,昨日方归,太后、陛下赏赐甚多……”

    “府中一应事务平稳……”

    张放拱袖道:“府中之事,有劳仲兄了。”张承彦行二,因此张放称之为仲兄。

    张承彦连忙还礼:“家主言重,张氏之事,何分彼此?能效绵薄之力,此乃承彦之幸。且府中主事乃家令敬臣,承彦不过协助而已,当不得家主夸赞。”

    张放依然诚恳道谢,再问:“我带来的几个仆人,没在府中惹麻烦吧?”

    张承彦苦笑:“也没什么,就是那个叫初六的,跟商平与王中郎中子较箭,射伤王家仆人……为这事,家令已数次上王府赔罪,王中郎未怪罪,只说等家主服丧之后再行处议。”

    张放也就随口一问,没想到还真有麻烦。这个叫“商平”的,如果没猜错,应当是三房家的三子张商平吧。邓展给他的张府资料里有这人,年纪跟自己差不多,也不知为何要与初六比射,那不是自找难堪么?还有,比射就比射,不管是长垛还是驰射,靶子都是草人,怎么还射伤仆人?至于王中郎与他家的中子是谁……中郎不过是个比六百石的郎官,长安一抓一大把,邓展的资料只涉及千石高官,而且还很不全,自然不可能有六百石郎官的资料,因此张放也不得要领。

    张承彦显然看到张放眼里的疑问,当下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

    事情的经过很简单,就是某日初六在张府校场练箭,正被张商平及其好友王柱见到。王柱颇善射,眼见这与自己年岁相当的少年箭术不凡,一时手痒,便下场要求比箭。

    若是张府一般仆人,绝不敢答应,但初六来自塞外,从不会拒绝他人挑战,因为这在塞外会被视为怯懦。初六不但爽快答应,还全力以赴,半点没有手下留情。

    结果一轮比射下来,王柱输得那叫一个惨——这时他才知道,人家方才练习,不过在练基本功,根本没拿出看家本领。

    王柱输了,不但输得难看,而且还输给一个胡奴(初六虽是汉裔,但举止有胡风),脸色自然好不了。身为好友及府中半个主人的张商平,自然不能坐视,立即喝斥,令初六跪地赔罪。初六是什么人?性情质朴,宁折不弯,从来只跪好汉,哪会跪孬种?

    于是,冲突不可避免。

    好在初六还知晓轻重,没伤着两位公子哥,只射伤动手的王家仆人。因在张府治丧其间,故而张王两家都先将此事压下。

    从张承彦的叙述中,张放总算知道这位“王中郎”是什么人了。官不大,但来头不小,此人就是王立。他姐姐是当朝皇后,大哥阳平侯王凤,太子刘骜得管他叫舅舅……这家世当真杠杠,属于一线外戚,别看他官小,但后台之硬,犹在富平侯之上。

    这件事邓展没有报告,应当是不知情。张承彦也说了,当时在场的人不多,张府这边只有当事人初六、张商平及三个仆人目睹而已。已吩咐他们禁言此事,以免为张府带来更大的麻烦。

    大概初六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守口如瓶。

    说明来龙去脉后,张承彦看了眼张放的脸色,轻声道:“此事不大不小,端看家主如何处理。”

    张放身体随着牛车有节奏地摇晃,不紧不慢道:“王府那边有没有透露过他们的意思?”

    “据家令所言,王中郎倒没说过什么,但当时其子王柱曾要求将此人驱逐出府,王中郎没说话,应当是默认。”张承彦轻声道,“倘如此,王中郎着实是看重张王两家之谊了……”

    “驱逐?”张放忍不住冷笑出声,没错,这个条件的确很给他脸面了,只问罪仆人,不牵涉到他,更不影响两家之谊。只不过,他们恐怕不明白初六是谁,更不知道他张放是谁。

    “家主……”

    张承彦正要劝说,却被张放抬手止住:“不忙,待我回府详细了解后,再做决定。”

    “承彦明白。”张承彦显然是个很知进退的人,向张放揖礼,“承彦告退。”

    张承彦边说边弯腰起身,抬手拨开车帘,正要躬身而出,蓦然大叫一声:“家主小心!”

    大叫声中,张承彦身躯一震,向后跌进车里厢。

    张放迅速扶住,目光闪动,只见张承彦右肩膀上插着一支箭矢,巍巍颤动,触目惊心……(。)

第一百六十四章 【迷之刺杀】() 
(感谢大盟、菜猪、小胖、l蓝黑色、tbnp、刘亨、朝阳星星、雨希寄情、a、520ak…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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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富平侯府,厢房之内,药香弥漫。张承彦躺在榻上,脸色腊黄,肩膀纱布隐透血晕。

    一切处理停当,府医向张放躬身道:“幸甚箭头无毒亦无秽,张君已无大碍,只要创口不开裂,调养数月即可痊愈。”

    张放点点头,向家令张敬臣偏偏头:“送康医工,再到账房另支一千钱。”

    康医工忙弯腰:“谢家主赏赐。”

    二人出去后,张放掂起案上一支带血的箭矢,细细验看:这是一支标准的弩矢,长八寸,矢杆笔直,木羽,铁镞。值得注意的是,矢镞既不是三出刃(三棱箭头),也不是带倒钩的镞头,而是很普通的扁平箭头。

    这是一种很普通而常见的箭头,照理说没啥奇怪的,但只要想一想,它所射杀的目标是一个准列侯,这就未免让人觉得草率了。只有一种解释,刺客弄不到三出刃或倒钩刃。可这样一来,就更令人困惑了,难道此次刺杀并无背景?否则没理由弄不到区区一支军用利矢。

    张放手指无意识转动弩矢,陷入沉思。这次刺杀究竟是什么目的?老对头石荣?不像!身在长安的张放与当初陀螺山下的张放,情况完全不同。可以说,从他踏入长安那一刻起,不管石荣多不甘心,都不能、不敢再动他。除非这家伙是疯子,但从邓展所给的资料来看,石大公子还没疯。

    那么,万章?也不像!万章说白了就是权贵手里的一把刀,工具而已,他活腻了敢对自己下黑手?最重要的是,他没有动机。

    那么,是那个第三人?抑或是咱们的张小郎君以前得罪过的别的什么人?

    正沉思间,门外传来禀报,主母回府了。

    张放将弩矢放下,对榻上的张承彦道:“仲兄好生歇息,我先去了。”

    张承彦吃力点头:“家主万事小心。”

    张放颔首,目注张承彦:“今次多亏仲兄。我保证,这一箭,仲兄不会白受。”

    正说话间,远远听到敬武公主的尖声:“怎么回事?谁敢伤我儿!我要进宫面见圣上,下旨令司隶、执金吾彻查……”

    张放与张承彦相互对视,摇头苦笑。

    进入轩室,张放母子相对而坐。眼见儿子无事,敬武公主总算安下心来,情绪终于稳定。但想到方才见侄儿的模样,不禁心有余悸,眼圈微红。

    张放俯首见礼:“阿母尊躯康健,孩儿当真说不出的欢喜。”

    敬武公主纵是心忧惊怒,仍不免露出笑意,旋即一脸心疼:“倒是我儿吃苦了,你可从没吃过这样的苦啊,还好我儿无恙……”

    这就叫吃苦了?张放笑笑,尽管这个便宜老妈关怀真切,但张放内心是抗拒的。让一个已经有成熟三观的成年人,突然接受一个“母亲”,实在很难。他所说的话、做的事,都只是在演好“儿子”这个角色而已。

    张放不想有太多亲情互动,不动声色转移话题,道:“今日之事,孩儿认为不宜闹大。”

    敬武公主一怔,收敛笑意,蹙眉道:“我儿之意……”

    “事件发生地点在距长安十里之外的柳亭左近,当时官道行人不多,几乎无人目击,知情者只有我的两个扈从、御夫及四个家仆而已。”张放斟酌措辞,道,“孩儿之意,府中新丧,朝野物议,值此非常之时,不宜闹得满城风雨。最好低调行事,暗中调查。”

    敬武公主沉吟一阵,缓缓点头,欣然道:“我儿当真长大了,思虑果然周全。那么,要如何暗中调查呢?”

    “只让京兆尹调查,不要惊动司隶、执金吾。孩儿会找人暗中行事。”

    敬武公主想了想:“京兆尹么……嗯,门下督贼曹万章,此人颇有手段,或可缉拿恶贼。好罢,等会便叫敬臣前去京兆尹府……”

    张放欠身道:“缉拿刺客,宜早不宜迟,孩儿入城之时,已先行向京兆尹府报案,想必他们已经有所动作了。”

    “哦,这就好。”敬武公主忽然有种感觉,儿子自从回来后,非但形貌有异,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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