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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啸大汉-第1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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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师,就是大剑师凤叟,卓碧海也师承此老,也就是说,两人是同门。

    那日张放一剑飞击,断藤杀敌之后,卓碧海才觉,这位年轻列侯腰间宝剑并非用来装饰的,而是真有两下子。再然后,他又现一个秘密——张放那把剑居然是龙影剑!而这龙影剑,正是他当年陪同凤叟拜访蜀中铸剑名师,并亲眼见此剑出炉,印象极深。

    卓碧海当时并不知道凤叟是受富平缪侯张勃之托,寻访名师铸此剑为孙儿百日诞礼,但张放一亮此剑,他就知道彼此渊源。这也是性情孤高、只想当个隐士的卓碧海接受张放的请求,扈卫千里,前来夜郎的真正原因。

    汉使、列侯什么的,卓碧海才懒得管,但同门之谊,那就不一样了。

    “真是可惜了……”翁指很快平静下来,深深望了张放一眼,仿佛什么事都没生,只不知他这话是指那碗神酒可惜,还是说眼前这个人可惜了。

    耶朗一话,现场绷得紧紧的弦终于松下来。这一刻,不知多少人暗捏一把冷汗。

    随着翁指示意,一个随从取来陶罐,用手将泼到地上快渗进泥里的血酒连同泥土一并挖出。然后捧着满满一碗血泥,绕着广场走了小半圈。所到之处,尽是密密麻麻的手臂。无数夷人争先恐后伸手抢着从罐里掏出血泥,三不管就往嘴里塞,那狂喜模样仿佛吃到天下最美味的美食。抢不到的人捶胸顿足,更有被推搡倒地、挤伤者……那狂热场面,令初次看到的客人们心惊头麻。

    翁指含笑望着张放,虽不言语,脸上的神气却明明白白写着“看到没有?你当垃圾,人家当宝,你不喝有的是人抢着喝”。

    张放面无表情,内心震惊,他看到的当然不止那么表浅,这是翁指在无形示威——看到没有?多少人奉我为神?我一声令下,多少人会为我赴死?

    翁指虽不言,但压力无形,张放必须说点什么来化解。正要开口时,冷不防一个生硬的质问响起:“敢问尊使,我兄弟侬西上月曾入太守府拜访,只见进不见出,不知眼下如何了?”

    张放眯了眯眼,看清质问的人正是刚才那个取血泥的随从。这是个瘦高中年夷人,貌不惊人,眼神锐利,筋骨结实,后腰左右两边露出两把缠着麻条细索的刀柄。

    张放没理会中年夷人,只拿眼瞅着翁指。

    翁指淡淡道:“这是我的随从侬罕,侬西是他的兄弟,兄弟情深,过于关切,若有冒犯,请汉使海涵。”

    张放点头道:“来太守府拜访本使的夷君酋长甚多,原本记不起来是否有此人,不过既然你提到叫侬西的……本使倒是记得清楚,因为此人冒犯本使,被我下令砍了!”

    之前张放泼了一碗“神酒”,差点引爆现场。而现在说砍了一个人,现场却没几个人表现出哪怕一点点惊讶。嗯,汉使砍了个胆边生毛的夷人,确实没啥值得大惊小怪的。

    但是,翁指与侬罕不在此列。尤其是侬罕,牙齿咯咯响,眼蕴怒火,双手分握刀柄,手背青筋暴凸,指节白。

    卓碧海提起竹杖,彪解手按剑柄,韩重握刀踏前,飞燕下意识执张放衣袖。

    张放完全无视侬罕,从容坐下,自顾斟酒,神情不象在说杀人而似说拍死一只苍蝇:“冒犯本使,是否当诛?”

    翁指与务邪对视一眼,目光同时掠过张放身旁的节杖,瞳仁一缩,咽了口唾沫,不得不无奈应道:“当诛。”

    这话一出口,刚刚借血泥之事,好不容易聚集的气势一下消散。翁指再也不想站在这个可恶的汉使面前了,欠欠身走到务邪身边坐下。

    侬罕没动,握刀的手也没松开,突然双手分张,铮铮!双刀出鞘,暗青的刀身映着火光,反射妖艳的血红。

    卓碧海、彪解、韩重都没动,六道眼神全锁定此人。但有异动,杖、刀、剑俱出,必在对方做出伤害举动之前将之搅碎。

    侬罕双刀往地上交叉一插,单膝跪地,躬身顿:“愿为尊使舞刀。”

    宴会舞剑(刀),是秦汉时宴饮的传统,流传千古的鸿门宴上就曾来过这么一出。侬罕提出这要求啥意思?心无好心,舞无好舞,更何况是舞刀。难不成他也想来一出?

    张放完全可以拒绝,但这无异于示怯,气势被夺,张放当然不会这么做,笑道:“甚好,且舞来。”

第三百七十四章 火海舞刀() 
一根根木柴架上,浇上桐油,点燃。火焰熊熊,火光冲天。宴会上最大一垛篝火,非此莫属。

    篝火边只有侬罕一人一身短打,麻绳缠额,绕垛而舞。不过,他只是手舞足蹈,嘴里唱着讴哑难懂更难听的非咒非歌的东西,并没舞刀。

    张放看得饶有兴味,侬罕这样的举动与咒唱,换任何一个汉官来怕都看得皱眉,却让张放想起后世擂台比武时,泰拳手必做的奇特仪式,侬罕想必也是如此吧。

    侬罕咒舞虽单调,但不时有夷人将一盆盆火油泼洒到篝火上,烈焰飞溅,火舌喷丈,甚至溅到侬罕衣襟、须发上,惊起一片骇然呼声。而近在咫尺的侬罕丝毫不避,咒舞如常。

    这场面,也颇为奇观。

    火上浇油,火势固然旺了,而木柴燃烧的速度也更快了。不到半个时辰,火光黯淡,木柴成炭,这个时候,好戏才开始。

    侬罕停舞,退到一旁休息、补充水分。

    那群火上浇油的夷人又来了,这回他们手里没有提油盆,而是拎着一根根木棒。随着木棒挥舞,篝火架轰然坍塌,火星四溅,灰尘扬空。

    夷人用木棒将堆积的火炭一一拨平,平铺成一个方圆四五丈的一片火炭区。

    张放看到这里,顿时明白侬罕想干什么了,脱口讶道:“踩火塘?!原来玩这个啊,啧啧……”

    身旁的飞燕下意识问:“什么是‘踩火塘’?”

    张放虚指点了点:“他要赤足在上面舞刀。”

    飞燕啊一声惊呼,慌忙捂嘴,妙目圆睁,不敢置信。

    韩重也忍不住道:“公子,不会吧?穿鞋都扛不住还赤足……这……这怎可能?”

    “君侯所言不差,确实是火海舞刀。”在牂牁呆过不短时日的卓碧海证实了张放的说法,“而且,就是赤足。”

    张放后世在西南旅行时,也曾现场见过少民表演“上刀山”、“踩火塘”的节目,知道这些都是有决窍的,而最重要的就是勇气。说白了既使把决窍告诉你,你也未必有胆子敢试。

    想不到踩火塘历史这么早,汉代就有人敢玩了。这侬罕要在烧红的火炭上舞刀啊,他怎么做得到?除非这家伙的脚掌全是茧……张放这时才注意到,侬罕从出现到现在,一直是赤足。

    火炭铺好,侬罕休息已毕,接过随从递来的两把刀。两刀柄尾环已系上长长的细铁链。侬罕握刀在手,将细链一圈圈环绕两臂,完全缩短后,提着双刀浸入油桶,取出,刀光一闪,从火把上掠过。轰地一下,两把刀身喷出长长火舌。

    火海舞火刀!

    不得不说,刀舞还没开始,就已令人大开眼界。

    “侬罕,为尊使献上火刀之舞!”

    侬罕振喝一声,舞动着火刀,连续几个漂亮的空翻,投身火海。

    当他凌空落下,赤足踩上炭火的一刻,无数火星缤纷四溅,围观千众,欢呼声如炸雷。

    侬罕从落下那一刻起,脚下就像安了弹簧一样,飞旋纵跃,一刻不停。时而风车大旋身,时而燕子巧翻云,时而巨蟒盘刀舞,时而火龙裹身游。舞到急处,双刀旋成一圈火轮,人在轮中旋,火刀游身走,惊险万状。

    围观者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竹排配乐敲击声震人耳膜,整个广场沸反盈天。

    韩重看得直吸气,彪解的浓眉突突跳,飞燕捂嘴,花容失色,唯有卓碧海熟视无睹。担任内围扈卫的上百期门郎,也一个个看得心惊肉跳,完全被震慑住了。

    翁指与务邪相视而笑,这就是他们要的效果,借宴会之机,展示罕见的火刀舞,震慑汉使与汉军。

    现在看来,效果不错,汉军确实被震慑住了,至于汉使……翁指目光移到张放脸上,顿时老大不好看——那张堪比女子的俊脸,居然一派悠闲,除了一丝赞赏,看不出半点震惊的样子。

    这样可不行!

    翁指脸色一沉,做了个手势。身旁仆从立即嘬唇打了个唿哨。

    哨声入耳,正在场上翻飞旋舞的侬罕动作又是一变,他开始释放手里的链子。随着刀链越放越长,裹着火团的利刃“霍霍”生风,红亮的锋芒几乎笼罩整个火塘。

    不知是为了让汉使看得更清楚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火炭分布距离张放所在的主席很近。侬罕双手执刀而舞时倒还没事,再怎样他都不敢靠得过近,否则搞不好就会被汉使以意图不轨的理由斩杀当场。以前那个汉使或许会有所顾忌,而眼前这位富平侯年少轻狂,先杀兄弟后泼酒,侬罕相信对方是能做得出这杀伐果断之事的。

    而现在,随着刀链的不断延长,火刀旋舞的范围越来越广,距离张放也越来越近……

    张放席位与翁指、务邪是平排的,刀光距离他近,距离夜郎王、耶朗也同样近。这两位面对越来越近的火刀,一个满脸兴奋,眼里渴望;一个面无表情,视若无睹。

    情况再明显不过,这二位是要以自家的从容镇定,来反衬汉使的惊惧失态。

    眼看裹着火团的红光越来越近,甚至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灼热。韩重再忍不住,铮!刀出鞘半截,正要有所动作。

    张放摆摆手,示意韩重稍安毋躁。韩重对公子一向无条件信任,见公子镇定如恒,收刀退下。

    韩重刚退下,给事期门赵书海憋不住附前低语:“君侯,蛮夷这是想给我们下马威呢,咱们犯不着让夷人牵着鼻子走。请君侯下令中止此舞。”

    张放目光不离旋舞的火刀,嘴里道:“怎么,赵给事认为这舞刀夷敢不敬?”

    赵书海忙道:“借他们几个胆也不敢……”

    “那不就结了。”

    “君侯万金之躯,何必涉险……”

    “迟了,火刀来也。”

    无须张放提醒,赵书海也已听到呼呼风声,感受到灼人热浪。

    赵书海刚抬头,一道火光刮地掠过,距离之近,差点没烧着眉毛。赵书海低哼一声,本能向后退半步,但不旋踵间,猛向前踏一步,超越张放。也就是说,如果侬罕的火刀想对张放不利,首先会伤到他。

    赵书海的职责是护卫使节安全,使节若有损伤,就是他的失职,回到长安必受到严厉惩罚。所以,他可以伤,甚至可以死,但使节绝不能伤。

    “这毕竟是公众场合,夜郎人不会那么蠢,干出什么傻事。”张放按了按赵书海手臂,笑道,“赵给事还是与我并列,共赏奇舞吧。”

    说话间,一道火影霍地从张放冠顶三寸掠过,照亮一张冷漠的俊容。

    飞燕惊呼,韩重、彪解、赵书海一齐拔刃。

第三百七十五章 蹈火激斗() 
这一刻,翁指、务邪都瞪大眼睛,想从张放脸上看出惊吓、变色、颤栗……最起码也是强恃镇定。天籁小r /》    然而,他们看到的,只有一张绝不是装出来的气定神闲的脸。

    这张脸似笑非笑:“看看我的冠有没有灼坏,若有破损,按邈视大汉使节罪论处。”

    飞燕忙凑近细看,回话:“还好,没烧着。”

    张放淡淡道:“希望这位舞刀者每次都能这样好运。”

    这回终于有人凑趣问了:“邈视使节之罪会怎样?”

    张放斜了一眼问话的漏卧侯,只说一字:“桀!”

    诸君长无不毛,桀就是千刀万剐啊!

    侬罕大概也听到了这句话,这从他的火刀范围稍稍收缩可以看出来,明显不敢再玩这套把戏。他也不是没眼力见的人,那么吓人的一刀近在咫尺掠过,人家都面不改色,再玩也没多大意义。侬罕可不会认为汉使在吓唬他,兄弟侬西的骨头还没化呢。再说了,他也真算不上哪根葱,汉使执意要砍他,耶朗都保不住。

    其实何止侬罕,翁指、务邪也是老大纳闷,这汉使怎么看都比上回那个太中大夫更年轻稚嫩啊,据说还是世代公侯世家,这份胆色从哪历练来的?如果他们了解这位富平侯少年时曾在西域经历过什么,怕是不会多此一举弄这一出了。

    又是一声唿哨,侬罕闻声舞势渐缓,火刀范围一缩再缩——很明显,目标没达到,夜郎人见好就收,不打算再玩下去了。

    张放冷冷一哂,你说不玩就不玩?真当本使那么“好玩”?他代表的可是汉天子,岂容戏弄?

    “逍遥。”

    “在。”卓碧海执竹杖躬身而应。

    “你是蜀人,又游历四夷多年,可试过踩火塘?”

    “碧海试过,来回踏火亦等闲,但做不到如此人一般火中起舞。”卓碧海坦承其短,但话锋一转,“不过……”

    “嗯?”

    “碧海有法可破之。”

    “既如此,逍遥,主人献舞,客人焉能不同舞?”张放对这位凤叟高足很是信任,他说能破,就一定能破,遂笑道,“跟这位舞刀者对舞一番,没得让主人笑我等不识礼数。”

    “遵命!”卓碧海提杖而鞠,用只有张放才能听清的音量问,“要死要活?”

    张放嘴唇微动,声音也恰好只有卓碧海能听到:“活的,卸下点什么零碎就行。”

    卓碧海一点头,跃出场中,却没有走向火塘,而是来到那帮“竹器乐队”前,对其中一人道:“借竹器一用。”嘴里说借,不等对方回话,伸手自取,拿了便走。那人愣愣地根本反应不过来。

    卓碧海一手一根竹杖,走到火塘边缘,高声道:“汉使明示,主人献舞,客人焉能不同舞?在下卓碧海,愿与侬罕兄弟共舞一场,以飨诸君。”

    侬罕还没开腔,翁指还没话,现场围观众人早已爆出如雷欢呼。夷人天性喜欢看热闹,宴会之上,怎么闹腾都好,不管是夜郎王还是耶朗都不会扫兴。

    翁指人虽老,眼睛贼亮,一眼看到卓碧海足下着麻履,这摆明了是没有赤足踩火炭的实力嘛……呵呵,汉人要献丑,好得很,欢迎。

    翁指不话,侬罕心领神会,铁链一收,绕臂十数匝,双手握刀,互磕一下。当!一声大响,肉眼可见火花四射。

    “侬罕候教。”

    “某来也!”卓碧海纵身飞起,跃入火海。

    眼看他双足就要踏上火炭,倏地探竹一点,身形拔起,手握紫英竹抡了半圈,狠狠砸向侬罕脑壳——好一个卓碧海,好一记先声夺人。

    侬罕早就注意到汉使身边这个持竹杖的人,见他又拿一根竹器为杖,以为是以双竹对自己双刀。没想到,人家是拿来垫脚的……更没想到,这家伙竟然用竹杖玩这招,真当他的竹杖是铁杖呐?

    侬罕差点就想怪叫一声“来得好”,双刀交叉成十字,高举过顶,只待竹杖砸来,双刀一绞……

    主席上,彪解低声道:“真砸,虚击。”

    张放也低笑:“的确是虚击。”

    他们都见过卓碧海出手,彪解还亲身领教过,知道这位剑客剑术高明,很少硬碰硬,他是以杖作剑——何时见过使剑的人用这种抡大刀的招式?

    果然,这一抡气势汹汹,大有连人带竹一起投过去之势。然而当侬罕做足架势格挡时,卓碧海手稍稍一收,去势不变,也变不了,因为他是真的砸。但就是这稍稍一缩,竹杖没有砸到位,从侬罕鼻端前半尺掠过,劲气逼得他差点睁不开眼。

    不是说侬罕躲过这一击而致砸空,而是卓碧海主动砸空,是为虚击。

    一击落空,卓碧海借着抡砸之势,风车大翻身,再次抡圆了竹杖砸下。不过这一次,左右互换,用的却是刚夺来的竹器。

    侬罕一架落空,刚刚撤刀换招,没想到人家又来一下,忙不迭再次举刀招架。

    啪!刀竹相撞,声音爆脆。

    这一次是真砸实了,而且卓碧海是真用了抡大刀的招式!

    这次连彪解都无语了。

    张放却笑:“不是自家宝贝,随便砸。”

    正如张放所言,卓碧海丝毫不介意竹器被侬罕双刀削去一截。他这一砸,侬罕仓促招架,震得双刀差点脱手,脚下的火炭啪地碎裂,尖锐的碎屑扎入厚茧,隐隐有烫猪毛的味道传来……

    侬罕赤足不畏火,一是脚底生厚茧,再一个能忍,当然最重要的是掌握技巧,落足轻点,一沾即走。没想到重压之下,踩得结结实实,那滋味,谁嗅谁知道。

    “嗷!”侬罕激了性,出山枭般嚎叫,双刀舞成一轮轮火圈。随着铁链倏放倏收,两轮火圈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倏忽左右,目不暇接。仿佛百十火轮,将卓碧海团团圈住,随时将之焚灸烧焦。

    不要说张放、彪解、韩重、飞燕及期门郎卫,就算是围观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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