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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滚！”乔淑宁现在看谁都不顺眼，从齿缝中挤出一个字。
　　佣人如蒙大赦，飞快转身，冲了两步刚冲到门口，却猛地看见两道人影立在了门口。
　　她本就心慌意乱的，冷不丁撞见两人，下意识尖叫了一声。
　　“嚷什么嚷？！”走到门口的顾建国板着脸，厉声呵斥。
　　“老……老太爷。”佣人停下脚步，结结巴巴打招呼。
　　顾建国皱了皱眉头，目光往房间里扫去，满脸不悦，“发生什么事了？”
　　刚才他和顾一念在楼下，突然听到楼上传来一声脆响，顾一念非要上来看看情况，他心知怕是乔淑宁又发了脾气，拦了半天，可顾一念就是油盐不进。
　　他没法撕破脸皮，只得不情不愿地跟着上来了，就是想着关键时刻，自己还能充当个和事老。
　　不等佣人开口，身边的顾一念就“呀”了一声，走了两步进房间，一脸惊诧地看着地上的狼藉，“这……这是怎么回事？”
　　问完这话，她扫一眼面色铁青的乔淑宁，又看回了佣人。
　　“你没把这花瓶抱稳？”
　　佣人心知这瓷瓶价值不菲，哪里敢承认，刚要摇头，顾建国已经抢在她面前接话，“摔了就摔了吧，你先下去，等下叫人来清理一下。”
　　一听可以离开，佣人连辨别的话也不说了，点点头，逃也似的离开。
　　顾一念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唇。
　　他以为打发走佣人就万事大吉了？房间里这个一脸阴鸷恨不得能吃了自己的人他没看见？
　　收回目光，她从地上捡起一枝茶花，面露惋惜之色，“好好的茶花就这么给糟蹋了。”
　　乔淑宁闻言，冷哼一声，语气阴冷，“你也知道糟蹋我这好茶花了？！”
　　顾一念惊讶地抬头，一双迷人的杏子眼里写满不解，“奶奶……奶奶是说我吗？”
　　乔淑宁见不得她这副故做委屈的样子，在她看来，这样假惺惺的样子，比前头她妈板着一副脸顶撞自己还让人讨厌。
　　心中气极，哪里顾得上顾建国的脸色，心里的话飞快溜了出来，“不是你还有别人吗？！好端端的，先是折我的花，又是咒我生病，我看，你来顾家，是专门气我来的！”
　　她话音一落，顾一念眼眶里迅速盈满了泪珠，她瞪大了眼，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顾建国，“爷爷，你不是说，奶奶已经原谅我了吗？”
　　顾建国一肚子火，听着顾一念这看似委屈实则质问的话，那火就蹭蹭往上冒，冲着乔淑宁厉声道，“你瞎说些什么？一念一来就惦记着你的身体，怎么到你嘴里反成了她的不孝了？！”
　　乔淑宁傲气了一辈子，临老了自然不可能弯下腰来，闻言冷笑连连，“惦记着我的身体，我看……她是惦记着我早点死吧！”
　　顾一念心里觉得好笑。
　　乔淑宁可真是恨透了自己啊，恨到都不惜诅咒上她自个了。
　　面上却只更加惶然，眼泪珠子就掉了下来，“奶奶……奶奶这是说的哪里话？”从前她妈就是性格太倔，不肯在乔淑宁面前做做样子，便是乔淑宁不在理的事，传出去也成了她妈的不是。
　　她刚回国那些时候，也没参透这个道理，把对乔淑宁的不满都写在脸上了。
　　可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这两年，倒是学会了怎么做戏。
　　对付乔淑宁这样空有一身刺的人，跟她硬碰硬是讨不到好处的，必要的时候掉两滴眼泪，既能让她怄火难受，还能借顾建国的手对付她，实在是个好法子。
　　“淑宁！”顾建国语气也加重了些，一脸阴沉地盯着乔淑宁，指望着她能醒悟过来，说两句面子上过得去的话圆回来。
　　顾一念又怎么会让顾建国得逞？
　　抬手抹了抹眼泪，沉默一瞬，突然上前两步，将茶花递到乔淑宁跟前，似服软般开口，“奶奶，这花我折都折下来了，就插您这里吧。”
　　说着，目光在她身后插花插到一半的花瓶上一顿，脚下一动，刚要走过去，乔淑宁却猛地伸手，一把打落了她手里的花枝。
　　她这巴掌，下手极重，顾一念雪白的手背瞬间通红一片。
　　顾建国急急上前，看着这突然的变故，吃了乔淑宁的心都有了。
　　明明顾一念已经服软了，她干嘛非得还要争这一口气？！年轻的时候跟儿子争，跟儿媳争，老了又来跟孙女争，都半截身子快入土的人了，这又是何必！
　　顾一念要的就是刺激地乔淑宁出手。
　　她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奶奶……你……你凭什么打我？！”
　　“凭什么？”见顾一念终于不装了，乔淑宁越发气焰高涨，“就凭你姓顾，就凭你还叫我一声奶奶！。”
　　瞧见顾一念白着一张小脸深受打击的样子，她越说越来劲，竟又伸手，猛地推了顾一念一把，嘴里还洋洋自得，“不敬长辈，目无尊长，我今天就替你爸好好教训教训你！”
　　早在她出手时顾一念就看到了，轻巧地躲过她大半的力道，在她的手刚挨上自己胳膊时就顺势往后踉跄了一步，然后，又顺势跌倒在地，手按在了一块细碎的花瓶瓷片上。
　　顿时，手掌处有鲜血渗出。
　　顾建国一见，眼睛猛地一缩，忙伸手把顾一念扶起来，“一念，你没事吧？”
　　话音还未落，就见到了她手掌处被刺到的伤口。
　　她手掌莹白如玉，那伤口虽然不大，渗出的鲜红血迹却显得格外突兀，触目惊心。
　　顾建国心中一突一突，心里突然万般庆幸霍子琛今天没跟来。否则，以霍子琛的性格，这件事怕是不能善了。
　　当下也顾不上呵斥乔淑宁了，朝顾一念讨好地一笑，“一念，爷爷先带你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不必了。”顾一念将手从顾建国手里抽出，慢慢地将目光从伤口上移开，渐渐收起脸上的惶然，面无表情地看一眼乔淑宁，最后目光落在顾建国面上。
　　顾建国心底升起一股不安感。
　　“当年我妈的事，我不是没有怨过顾家。就算没有江蓉的事，我妈在顾家也过得并不幸福。”她冷着一张脸，缓缓开口。
　　“可是后来我自己想通了，毕竟一笔写不出个顾字，当年的事，凶手已经伏法，我的心结也该解了。只是我没想到……我的心结是解了，可有的人，待我还是如眼中钉肉中刺。”
　　她长舒口气，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奢望什么了。”
　　她抬眸，缓缓扫一眼一脸怨憎的乔淑宁和满脸铁青的顾建国，一字一句地扔下最后一句话，“这顾家，以后我是不会再来了。”
　　说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顾建国追下楼，见顾一念已经出了玄关，旁边有两个佣人一脸疑惑地看着。
　　他年纪大了，腿脚早已不如年轻人，见状忙吩咐，“快……快拦下二小姐。”
　　要是今天就让顾一念这么回去了，求霍家的事，可就想都不用再想了！


第341章　打起来了（二更）
　　顾一念拎着包出了别墅，刚走到院子里，就见到顾铭从车上下来。
　　见她一脸冷意，顾铭愣了愣，迎上前问，“一念，怎么了？”
　　顾一念冷笑一声，举了举还流着血的手，“爸，以后这顾家，我可是不敢再来了，你也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顾铭顿在原地，眉头皱了起来，“这……这是怎么弄的？”
　　话音刚落，就见两个佣人追了出来，面上是诚惶诚恐的表情，“二小姐，老太爷请您留步。”
　　顾一念没理会她们，只对顾铭略一点头，“爸，我先走了。”
　　说着，头也不回地上了车，扬尘离开。
　　那两名佣人眼睁睁地看着她上了车，怔在原地，不知怎么办才好。
　　“发生什么事了？”顾铭皱着眉头，神情不悦地问她们。
　　两人面面相觑，摇摇头。
　　顾铭心底其实已经有了猜想，脸色一沉，大步朝别墅走去。
　　刚走到门口，顾建国也追了出来，见到他一怔，“一念呢？”
　　“走了。”顾铭声音微冷，打量了他一眼，问，“爸，出什么事了？一念那手血淋淋的，是刚刚受的伤？怎么搞的？”
　　顾建国不说话，盯着顾铭看了一会，原本就难看的脸色越发变得铁青。
　　最近一两个月，他隐约觉得，自己这个二儿子，好像跟以前有哪里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呢？
　　譬如以前，他是不敢用这种质问的语气跟自己说话的。
　　见顾建国不说话，顾铭唇角勾出一抹讥笑，“怎么？妈又为难一念了。”
　　顾建国还是没有说话。
　　一方面是因为心虚，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顾铭的口气让他不满。
　　顾铭盯着他又看了一瞬，垂眼，语气平平，听不出什么起伏，连方才那一丝讥诮也被他恰到好处地掩下，“既然一念已经走了，那我就不进去了，爸回去吧。”
　　说着，转身匆匆离开。
　　盯着顾铭离开的背影，顾建国眼底的阴暗快漫出来了，在原地待了一会，他缓缓转身，进了别墅，步履格外沉缓。
　　只是，刚到客厅，就听到楼上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
　　眼底的肌肉抖了抖，胸前起伏得愈发剧烈。
　　他铁青着脸色到了二楼，见乔淑宁门口站着两个佣人，一脸惊恐地看着房间里头的动静不敢进去。
　　听到脚步声，两人回头望来，像看到了救世主一般，眼神蓦地一亮，“老……老太爷。”
　　“老夫人又怎么了？”顾建国语气里已带了浓浓的不耐。
　　“老夫人……老夫人……”两人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顾建国越发不耐，大步走上前，目光往里一扫，眼底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房间地上一片狼藉，各种东西碎落一地，乔淑宁红着眼咬着牙，还在发了疯似的把桌上的东西往地上拂。
　　“够了！”顾建国怒喝一声，走了进去。
　　乔淑宁却跟没听见似的，气得脸色通红，呼吸都有些紊乱起来，“这个贱人！这个贱人！她存心就是来气我的！”
　　话音未落，突然觉得一阵掌风朝脸上扇来，下一秒，只听得“啪”的一声，她的脸上就一阵火辣的痛意传来。
　　她不可置信地抬了头，满眼赤红地看着顾建国。
　　他居然敢打她？！他居然为了这么个小贱人打他？
　　当初她嫁给顾建国的时候，顾家生意还没起来，乔家却家大业大得多，她算是低嫁，嫁进来的时候乔家又资助了顾建国一笔资金，顾家是靠着乔家那笔资金才真正起来的。
　　后来乔家虽然没落了，但毕竟还有些家底在那里，有娘家人撑腰，当初乔家对顾家又算有恩，所以以前顾建国对她一直是客客气气的，很少说过一句重话。
　　即便当初她不喜欢景舒做得有些过了的时候，顾建国也最多不痛不痒说她几句，谁曾想今天竟然就这么一个巴掌扇了过来。
　　乔淑宁已经六十多岁的年纪了，活到她这个岁数，自然把面子看得把什么都重要，现在顾建国居然当着佣人的面打了他的巴掌，还是为了顾一念那个小贱人，她心里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当下脑子里一“嗡”，什么都管不着了，尖叫一声就扑了过去，揪住了顾建国的衣襟，“顾建国你竟然敢打我？！我嫁到你们顾家，没有享过一天清福，给你生儿育女，给你操持这个家，你如今居然为了一个小贱人打我？！”
　　自从顾一念得势之后，她心里的气已经憋了很久很久了，现在终于找到了这么个发泄口，哪里还有什么理智可言？
　　顾建国不好还手，她却是连抓带挠，把顾建国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门口的佣人看得目瞪口呆。
　　这……这都是什么事啊？！
　　老夫人和老太爷都这么打岁数了，居然还在房里打架，这……这要是传出去……
　　她们又羞又急，可又不敢上前拉架，焦急之间，终于想到了顾钧夫妇。
　　*
　　顾钧夫妇的卧室在三楼。
　　自从宋雅怀孕之后，原本笼罩在两人头上的乌云终于散去了些许。
　　他们找人偷偷查过了，这一胎，就是个男孩。不过这件事，他们连顾建国和乔淑宁都没有告诉。
　　之前因为荣家的事，他们一家和顾一念闹得很不愉快，虽然后来明面上是和好了，但心底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顾一念得势后，他们一直都尽量避其锋芒。
　　宋雅如今已经是高领产妇，这一胎，他们必须得格外慎重。
　　顾铭虽然没有儿子，但他生了个好女儿，他爸心里怎么想的，现在谁也猜不透。顾钧自然也不会对着顾建国交心交底。
　　今天顾一念一来，虽然知道她现在并不怎么管顾家的事，但为了保险起见，宋雅还是很快回了房间。
　　先前楼下动静他们隐约听到一些，后来走到窗户边一瞧，就见到顾一念开车离开了顾家，紧接着，刚到的顾铭也开车离开。
　　宋雅放下窗帘，和顾铭相视一笑。
　　顾建国想借顾一念攀上霍家的关系，这事如果成了，对顾家是好事，对他们却不见得。所以，他们巴不得顾一念和顾家交恶。
　　宋雅扶着腰，走到窗边坐下，沉思了几秒开口，“阿钧，你看……我们是不是可以把诗语接回来了？”
　　顾诗语去国外已经小半年，当初的事，基本都已经平息得差不多了。只要她回来后暂且不去参加圈子里的那些聚会，对她来说基本上已经没什么影响。
　　现在顾家小一辈中，顾诺早已出局，顾一念显然对顾家公司半点兴趣也没有，唯一要提防些的，就只剩顾锦岚了。
　　他们之间和顾铭在公司明里暗里的争斗，大部分时间都是顾锦岚坐收渔利，虽然进公司时间没有顾钧和顾铭久，但也已经在公司站稳脚跟。
　　如果顾诗语再不回来，这么下去，以后公司可就没有她的一席之地了。她现在又怀了顾家唯一的男孙，诗语更应该回来好好帮帮她弟弟了。
　　顾钧心里也是这个想法，闻言点了点头，刚要说话，楼下就传来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
　　宋雅皮笑肉不笑了一下，“妈的脾气可还跟年轻时候一样火爆。”
　　她跟乔淑宁关系算不得好，但胜在出身还不错，当时前有景舒，后有江蓉，都是乔淑宁看不过眼的身份，有她们俩人顶着，乔淑宁倒没有给过她太多气受。
　　顾钧眼睛眯了眯，“一念那个丫头，气性也是越来越大了。”
　　“从她当初回国，不声不响就进了娱乐圈，我就觉得这丫头不是什么简单角色，没想到还真被我猜中了。”宋雅冷哼着，想着顾一念那张明艳绝伦的脸，心底隐隐划过不屑。
　　可不屑归不屑，人家现在的身份，也不是她能正面招惹的。
　　两人正想着心事，门突然被人拍得“啪啪”响，外头传来佣人的声音，“大爷，老太爷和老夫人打起来了，您过去看一下吧！”


第342章　退休晚宴（一更）
　　顾钧下了楼，在佣人的配合下，终于将两人拉开。
　　乔淑宁怨气升天，撕扯起来简直不管不顾，根本不管对面的人，顾建国到底还顾及着面子，难免落了下风。
　　最后被顾钧拉开的时候，乔淑宁披散着头发，眸色赤红，身上却没什么伤口。顾建国却狼狈得很，脸上胳膊上都被抓挠出不少血痕印记，把顾钧都给看呆了。
　　顾建国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看着被顾钧拉开的疯子一般的乔淑宁，连生吞活剥她的心都有了。
　　但乔淑宁可以当泼妇，他却不能，忍了好久，手终于没有再抬起来，阴沉着脸，拂袖而去。
　　*
　　顾家的这场闹剧，并没有传到顾一念耳中。
　　但她也知道，自己这么一走，顾建国必然对乔淑宁极度不满，只要能让乔淑宁不好过，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四月八日，霍崇的退休晚宴。
　　晚宴在霍家老宅举行，因为来的人多，后院花园也被收拾出来，修剪一新，灯火通明，灯光下，是摆放整齐的长条酒桌，铺着白色桌布，桌上香槟垒成塔，灯光下发出钻石般细碎的光芒。
　　从前院一路出去的山路两旁，都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豪车，身穿制服的服务生和泊车小弟穿梭其中，虽然忙，却并不显得乱。
　　顾一念早早就随着霍子琛到了。
　　霍子琛去了楼下迎宾，留她在房间休息片刻。
　　他的窗户正对前院，可以看到前院络绎不绝的宾客。
　　她坐在飘窗上，将窗帘拉开了一条缝，给凌葳发着微信。
　　凌葳正在坐车过来的路上。
　　给顾一念回完一条微信，她抬头，正好撞上身侧程谦宠溺的目光。
　　她红了红脸，抱住程谦的手臂，撒娇般开口，“程哥哥，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一念知道我们俩的事了？”程谦温声开口。
　　凌葳点头。
　　“什么时候告诉她的？”
　　凌葳有些心虚地撇开目光，“就……就前段时间。”
　　“前段时间，是什么时候？”程谦盯着她。
　　凌葳被他看得越发心虚，眼神漂移着，半晌，才小声开口，“就是……就是那天晚上。”
　　程谦一怔，很快意识到她说的那天晚上是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