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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不是刻意亏待自己，而是眼下的局面不能更乱了。外界对她猜测纷纷，如果在此时，再被爆出她生病住院的消息，一定会引起更大的风波，对季氏不利，对季隽彦不好。

　　　　没想到，她病成这样，还能有力气理智地分析事情。她还真是景曜的徒弟，曜说不定会像以前一样，揉揉她的头发，夸她聪明。

　　　　事到如今，不管是好是坏，季氏的形象都已经被损，她能做的就是不再雪上加霜，不能让季隽彦辛苦多年建立起来的季氏毁在她的手上。

　　　　似乎不管何时，她都会习惯性的，第一时间站在季隽彦的角度为他考虑。

　　　　人，果然不能爱得太卑微，否则受伤的总是自己。

　　　　“那好，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找药上来。”见她固执如此，王姐也只有轻轻地叹息一声，转身下楼而去。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林薇没有间断地呼痛声，若有似无地飘动着，像那个被遗忘的窗帘一角，被风吹动着身躯。

　　　　天空是灰蒙蒙的，或者说她所站在的空间里都是灰蒙蒙的，看不清楚四周是哪里。

　　　　她揉着自己的头，那里很痛，应该是因为感冒的关系。

　　　　“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会来接你的。”

　　　　她听见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很多次的声音。她好奇地循着那道声音，朝灰雾中间走去。

　　　　层层的灰雾后面，是个漂亮的小男孩正拖着一个粉娃娃一样的小女孩说话。她刚才听到的那句话应该就是小男孩说的，果然小男孩又开始说起来：“如果你再哭的话，我就不来接你了。”

　　　　本来哭得双眼通红的小女孩听见男孩威胁的话语，吓得眼泪顿时就止住，她可怜兮兮地拽紧小男孩，问着：“我不哭，我真的不哭了，但是你一定要来接我哦！”

　　　　“嗯！”小男孩轻柔地帮小女孩擦着脸上还挂着的泪珠，柔声安抚着小女孩。

　　　　他们的手握得很紧，这一幕似曾相识，可还没等她想起来，头又开始痛起来。

　　　　她痛苦地揉着头，强忍着那股钻心的疼。等她再抬起头来时，画面却是已经改变了。

　　　　小男孩被大人抱进车里，小女孩从铁栏杆里钻了出来，想要握住他伸出来的手。大人们在她的面前将车门关上，不允许她的靠近，她哭着敲着车窗，然而车子却突然发动，从她身边飞奔而去。

　　　　她躲避不及，踉跄着摔在地上，却没有死心。她爬起来，擦擦脸上的泪珠，他说过的，如果她哭的话，他就不来接她了，所以她不能哭，尤其是在他的面前。

　　　　不能哭，那么就笑。

　　　　小女孩努力地笑着，跟在车子的后面，一路奔跑着。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但是眼前的车越变越小，终于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她跌坐在路中间，依旧傻笑着。

　　　　这一次痛的不再是头，而是心。

　　　　林薇捂住心口，望着在她面前的小女孩，她很想出声安慰那个可怜的孩子，但嘴张开却没有声音发出来。

　　　　画面再一次在眼前被调转，此时的她站在一面透明的窗户前，里面正在发生的一切都如此清晰地落进她的眼里……

　　　　“放开我，你放开我。”

　　　　耳边传来阵阵的哭喊声，林薇的头似乎又痛起来，她用力地揉着头，但那股痛意从头部逐渐蔓延到四肢，她几乎要痛得蜷缩在地上。

　　　　“求求你别打我了，别再打我了。”

　　　　熟悉的声音还在持续着，逆光的屋内，恶心的男人压到在年轻女孩的身上。她听见那女孩绝望地求救声，还有衣服被撕破的声音。

　　　　不要……

　　　　她轻呼出声，但回应她的只有屋内逐渐弱小的哭泣声。

　　　　女孩的手腕被男人强制地扣在桌上，娇弱的她眼泪无声地滴落下来，恐惧与绝望交织在女孩的心里。

　　　　从前也有过这样的时刻，但那时那个善良的女人还在，每每都能及时地解救出她来。可是现在，那个善良的女人已经永远地不在了，所以这个男人才敢如此肆意妄为。

　　　　是不是就真的逃不过这一劫了？

　　　　女孩记得她曾经答应过某一个人，不会再哭泣，可惜现在似乎已经没有办法遵守了。或许他们之间早就没有再见面的可能性，否则怎么会让她等了这么久，他都迟迟不见踪影。

　　　　说好的，她不哭了，他就会来接她。曾经那么爱哭的她努力地收起所有眼泪，受到再大的委屈，她也用笑脸来面对，但那个曾经许诺的人似乎已经忘记了他的诺言。

　　　　女孩似乎看见了林薇的存在，林薇心中一惊，悄然避开视线，最后才发现她望的是窗外透进的刺目光芒。

　　　　那样漂亮的，夺目的光芒，她也许再也见不到了。

　　　　脸上恶心的触感一直在继续，身上也被他游走进来，恶心！他的每一次触碰都让她觉得恶心，她瞅准了一个时机，狠狠地咬住男人的胳膊，任凭他怎么甩都不肯松口。

　　　　男人吃痛地扬手就是一个耳光，甩在她的脸上，顿时就一片火辣辣的疼痛。

　　　　她还是没有松口，男人越痛她就咬得更紧，无论怎样都不放弃。男人当她是个狠心的小狼崽，却不知道她根本就不敢松口，因为她清楚地明白，一旦松口那么她的人生就只剩下黑暗。

　　　　男人骑在她的身上，左右两个耳光就落在她的脸上，她的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似乎有无数的星星在飞舞，意识似乎开始失去。

　　　　“姐，姐你醒醒……”

　　　　是谁在轻轻地摇动着她？

　　　　她缓缓地睁开眼，脸上有一些湿漉漉的东西。她随手一抹，却是鲜红的血色！

　　　　“姐，我会保护你的。”

　　　　林辰手里举着一根铁棒，顶端沾了一些稍暗的血色。和她一样，他稚嫩的脸上也被溅起了鲜血，但他的笑容却是那么的灿烂。

　　　　“姐，妈妈说我是男子汉大丈夫，要好好地保护姐姐，不让任何人欺负姐姐，尤其是爸爸！”

　　　　林辰一边说着一边想着自己完成了母亲的交代，咧着嘴傻笑着。

　　　　“林辰……”她用力地将身上还在抽搐的男人推开，抱住了面前的林辰。

　　　　林辰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还陷在守护住姐姐的喜悦中，完成了对母亲的承诺。

　　　　“林辰，林辰……”

　　　　很快地，警笛声便由远及近地响起，阴暗的小屋子霎那间就围满了警察。

　　　　那些人，将林辰从她的怀抱里拖开，她拼命地和他们角力。林辰无辜地转动着眼睛，从林薇身上看向那些穿着警服的人身上，一脸无害。

　　　　“你们不能带他走。”

　　　　嘈杂中，她看见有人对地上的男人摇摇头。那个男人死了，就死在林辰的铁棒之下，有了这个认知的她顿时惨白了脸，将林辰抱得更紧。可她只是个女孩，没有足够的力量能从一群警察手中抢回弟弟，所以最后的结果，林辰还是被他们戴上手铐，从她的面前被带走。

　　　　“林辰……”

　　　　她惨烈地呼叫声在夜里显得尤为刺耳，她顾不得身上衣服的破烂，光着脚朝警察追了过去。

　　　　她什么都不在乎了，但她不能再失去林辰，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车没有等她，扬长而去。

　　　　她挫败地跌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四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在她的外面，是里三层外三层的，看热闹的人们。

　　　　有看不过眼的年长的警察脱掉自己身上的大衣，给她轻轻地披上，又对她安慰了几句。

　　　　说的是什么，她听得并不清楚，她的脑子很混乱，也很痛。

　　　　林薇忽然睁开双眼，梦里所发生的一切太过于惨烈，以至于将她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原来是梦。

　　　　林薇大大地呼了几口气，将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自从遇见曜，她就没有再梦见那些惨痛的过往，这一次再次梦见，极有可能是最近的新闻报道将陈年往事都曝出来，导致她心底的阴影再一次浮出水面。

　　　　没关系，林薇。

　　　　她对自己轻声说着，那些都已经过去了，已经不能再伤害她了，所以不必再纠结，再想起。

　　　　她早已不是温室里被众人呵护宠爱的娇艳玫瑰，她是街边墙头上迎着烈日开着灿烂的蔷薇，无论是什么样的环境，都无法泯灭她生存的意志！

　　　　这样想着，心口处堵着的那股气似乎顺畅了许多，不过头还是很痛。林薇揉了揉，依稀记得之前王姐曾经出现过，不是说要给她拿药上来吗？怎么这么久了还没看见她的身影，难道是忘记了？

　　　　林薇艰难地撑起身子，随手拿了件长款的厚毛衣披在身上，朝房门走去。


095　归来的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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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乎林薇意料的，她没有遇见杜月清，也没有碰见税语晨，整座季家大宅空空荡荡。

　　　　她扶着栏杆，一边朝楼下走去，一边轻声地唤着王姐。

　　　　客厅里没有王姐对她该有的回应，相反的，响起了另一片争执声。

　　　　王姐挡在客厅的中央，高昂着头，警告着说：“先生，这里是季宅，您要是再不离开的话，我会报警，告你强闯民宅！”

　　　　在她的面前，站着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相对王姐的张牙舞爪，男人显得从容优雅，他抱着双臂，安静地看着王姐的所有举动。

　　　　“先生，请您即可离开！”王姐身后的其他佣人也窜出来，态度极为强势。

　　　　男人并没有因此挪动分毫，还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只是在看见楼梯上缓缓而下的林薇时，目光稍微地闪烁了一下。

　　　　“我要见你们大少奶奶。”

　　　　男人终于开口，他的五官并不是特别出色，远远没有季隽彦的精致，但他浑身上下无一不透着柔和，没说话的时候已经让人非常想和他亲切，此时出声又像是山间的小溪般，清澈又动听，让人更加地想和他呆在一起，享受着阳光的照耀，微风的轻抚。

　　　　如果不是眼前的这种情势，王姐她们一定不愿意与他对持。

　　　　男人显然对他的优势很清楚，说话更加温和轻柔，似一抹早到的春风。

　　　　王姐身后的佣人更年轻些，现在已是双眼冒出红心，花痴似地望着男人。

　　　　“曜……”林薇脸上洋溢着少见的激动神情，但一开口却发现声音哑哑的。

　　　　听到她的声音，景曜也对她浅浅地微笑着。

　　　　只要看见他，再多的烦恼都会忘却，再多的疼痛也都会消失不见。

　　　　原来真是大少奶奶的朋友，年轻的佣人错愕地闭不上嘴，王姐瞧着不对，拉着她转向后厨去。

　　　　客厅里只剩下林薇和景曜。

　　　　“曜，我很想你。”林薇像只小狗模样凑到他向她展开的拥抱里，汲取着属于他的温暖。

　　　　他的身上还带着北极冷冽的风，他刚和赵柠从北极看完企鹅，得知林薇出事后就立即飞奔而回。

　　　　面对林薇主动的“投怀送抱”，他取下皮质手套，轻轻地抚着她披散在身后的长发。她身上的香水味，是他送给她的第一瓶香水的味道，她一直都没有换过。她很长情，所以才会选择回到季隽彦的身边。

　　　　微凉的手指抚上她的额际，景曜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意。

　　　　“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

　　　　听到他的责问，林薇朝他淡淡的笑了笑，撒娇般地将头埋得更紧。无论过多少年，在他面前的她一如当初的女孩。

　　　　“吃过药了？”景曜揉揉她披散的头发，扶着她小心地坐到沙发上。她是他心里最珍贵的宝物，虽然她并不知道。

　　　　林薇心虚地点点头，如果被景曜知道她没吃药，一定会被他唠叨很久，所以她选择欺瞒他。她算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外面有多少女人渴望惜字如金的景曜能对她们多说一句话，一个字。

　　　　“我都知道了。”

　　　　他的语气淡淡的，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如何。林薇身子微微僵硬，眼里布满了委屈。

　　　　“所以，要跟我一起走吗？”和林薇的偏执不同，从一开始景曜就觉得季隽彦提出结婚的请求里面充满了阴谋的味道，所以他从来都是反对林薇做出成为季家大少奶奶的决定。可他再怎么反对，在看见林薇想起那个人时露出的真心笑容，他也没有出声劝阻，只是偶尔在不经意间会问问她要不要和他一起离开，过回他们从前的日子。

　　　　每次都一样，林薇还是摇摇头。都到这个地步了，她还是那么执着于季隽彦。

　　　　景曜的心里泛着苦涩的味道，连带笑容也多一分忧伤，却显得他更加迷人。

　　　　年轻佣人被王姐挡在后厨，为景曜奉上茶水的人是她。她这么做，并不是因为自己对景曜有什么私心，而是不想让其他人再多生出是非。

　　　　“谢谢。”依旧是淡淡的口吻，礼貌客气却带着疏离，和林薇有着微妙地相同之处。

　　　　王姐提着托盘，心中虽然有着疑虑，但看见林薇的示意，也只得退回后厨。

　　　　能够在这里，在这个时候见到景曜，林薇的心里充满了喜悦。

　　　　景曜握住她的手，和额头上的滚烫不同，是冰凉的。他握得很紧，想让自己温暖她。

　　　　“事情我都知道了。”

　　　　他口吻依旧淡淡地，林薇稍微有些错愕，她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么大，连在北极看企鹅的景曜都被惊动。她不是没有想过向他求救，很多时候她的依靠只有他一个人，可她却没有找他，哪怕心里很难受，她也没有找过他。

　　　　人生的路很长，早晚需要自己独立地走下去，一味的依赖别人只会降低自己的生存能力。

　　　　再则，她麻烦景曜的事情已经太多，好不容易他的身边有一个真正痴心于他的赵檬，她不想因她而错失他的良缘。

　　　　“贾仁在伦敦那边破产了，为了逃债才偷偷的潜回国内。这件事我应该早点去处理的，不然就不会出现今天这样难堪的局面了。”

　　　　他的话语里充满着自责，林薇朝他轻轻地摇头。即便她知道他对自己的选择并不赞同，但他还是十分尽心地帮她扫清前面的障碍。是祸躲不过，更何况这场灾祸和他并没有直接的关联。

　　　　“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听到他提及，林薇似小孩般耍赖地将头窝在他的身侧。她头痛未愈，不想再费脑子去思考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至少今天不想！她今天只想好好地休息，什么也不想，让自己先喘口气。

　　　　他还是如同以前一样爱蹭在他身上撒娇，像冬日里晒暖阳的小懒猫。景曜的嘴角浮出淡淡地笑容，他们曾互相依偎着，走过许多的风雨。

　　　　可这样的他们看进杜月清的眼里，却觉得异常的刺眼。

　　　　“狗男女！”她脑子里冒出来的，嘴里随即蹦出来的都是这句话。林薇才刚刚给季家抹黑，她没来得及计较，没想到现在竟公然入室，真是岂有此理！

　　　　跟在她身后进屋的税语晨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但随着她的目光朝客厅看去，顿时发现了问题所在。

　　　　林薇耷耸着睡袍，安静地窝在陌生男人的身边，姿态亲密。

　　　　“大嫂？”税语晨装作疑惑地询问，是她高估了林薇的智商吗？林薇竟然在此时，在杜月清的面前和陌生男人搂搂抱抱！这样一来，都不用她再煽风点火，林薇这个对手就被灭得干干净净。真是太容易了，都不够她玩得尽兴。

　　　　杜月清的脸色很不好，任谁站在她的立场也不会有好看的脸色，尤其是想起昨晚隽彦才因林薇而离开家！

　　　　“你是谁？”杜月清狠冽的目光直视着景曜，出现在她家客厅里的年轻男人会是谁？还和林薇关系亲密，难道和传闻一样，她仍旧有许多的恩客？

　　　　“妈，这是……”看清杜月清的难看脸色，林薇顿时明白她和景曜无疑被怀疑了。她正想着解释，却忽然犯难，她无法回答杜月清的问题，因为景曜的名字早就被贾仁公开提及过。

　　　　她竟然在迟疑！林薇的欲言又止在杜月清的眼里成为公然出轨的罪证。现在这个样子是在表明她已经没什么畏惧的，可以带着外面的野男人在季家自由进出了？

　　　　税语晨的目光一直都没从景曜的身上离开，平白无故地出现在季家，又和林薇关系亲密的男人应该就是那位传闻中的景曜。她嘴角悄然浮出得逞的诡笑，贴在杜月清的耳边轻声说：“这位，应该就是景曜！”

　　　　“什么？”杜月清虽然怀疑陌生男人的身份，但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是景曜，林薇的花刺师傅。景曜此刻的出现，正好佐证了发布会上那个男人的话语。林薇果然不是出身名门，果然只是个高级交际花，她和隽彦都被这个丑陋的女人玩弄在股掌之间！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林薇捂住自己的脸颊，她诧异地望着手还没有收回去的杜月清。她没想到杜月清竟然会真的一点旧情都不念及，能够毫不留情地出手打她！

　　　　“妈……”

　　　　似乎连林薇的一点声音听到都觉得恶心，杜月清轻蔑地看向她，又停留在景曜的身上。“不知廉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