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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陡然被雨扬这么一问，雨念心里某个最黑暗的地方，似乎被什么轻轻地撞了下，发出咯噔一声轻响，有抽茧剥丝般地疼漾出来。
　　五年过去了，雨扬也是真的长大了，也成熟了。
　　这句话，这是五年来，他第一次对她说。
　　“姐，你真的就这么恨姐夫吗？”他们的曾经，雨扬并不是一无所知，而陆柏昇这些年的改变，他也全看在眼里。
　　当知道姐姐要回来时，他心里十分清楚，其实在姐姐心里，一直有一个地方有姐夫的，只是那个地方被她用无数荆棘和仇恨掩埋了。
　　那就是一道未经任何治愈的伤口，已化脓，已生疮，可是，它却依然还存在。
　　真真实实地存在着……
　　“雨扬，你难道忘了他曾经对你做过什么，他是如何对爸爸的么？”
　　“姐，说真的，以我自己的事，我并不怨他，那些年我在意大利，他是怎么对我的，我心里清楚，也许好心能装一天两天，可是三年的时间并非一朝一夕，我虽然不知道，后来，他为什么要那样对我，但我仍然很感激那些年在异国他乡，他给我的帮助，至于爸爸的事，其实，这五年，我在街上遇到过一次他，我们喝了一杯咖啡，他和我说了声抱歉，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何会说那句抱歉，但我相信，在他心里并非想看爸爸落此下场的，而且我听说，他当时准备了律师团队要救爸爸出来，是爸爸拒绝了。”
　　雨扬说得真诚，雨念听了，心里动荡得更加厉害。
　　她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了，转了话锋，“筱敏去找过你么？”
　　提起韩筱敏，佟雨扬就头疼。
　　“你别提她了，我都快被她烦死了。”佟雨扬哀嚎，自从她调来江淮过，他就没清静过一天。
　　之前在医院，她每天上班之前，下班之后，准时第一个来报道，就连中午午休那一个小时都不放过，自己开着车穿过大半个城市，过来给他送个午饭，就又回单位。
　　和她说了好多次，医院有食堂，有专门的看护送饭过来，她偏不。
　　这会，回了单位，更像是口香糖似的，恨不得黏在他背上，二十四小时不分离。
　　现在，不仅医院那些负责他的医生护士都知道了她，这会，单位里，全以为她是他女朋友。
　　佟雨扬被她缠得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要不是今天下班他溜得快，铁定又要被她给缠上了。
　　“那你对她到底是什么心思？如果你不喜欢她，就趁早和她说清楚。”韩筱敏是韩昱的亲妹妹，雨念不想，她被雨扬伤了。
　　“说清楚，我口水都说干了，她就像两耳不闻窗外事一般，充耳不闻。”佟雨扬也快要抓狂了。
　　“那要不要我出面和她聊一聊？”
　　“别，这种事情，还是我自己来好了，你和昱哥的事都还没理清楚呢。”
　　提到韩昱，雨念脑子里就像是糊成了一团浆糊。
　　是啊，她连自己的事都没处理好，她又怎么去处理雨扬的。
　　“你千万别伤了筱敏，她可是个好姑娘。”雨念提醒他。
　　“我伤害她？她不伤害我我就谢天谢地了。”佟雨扬咕哝一句。
　　雨念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不过他这个弟弟的心性，她是了解的，不是那种没有责任感的男生。
　　但感情的事终究勉强不来，就怕，到最后，还是会伤了筱敏。
　　“对了，雨扬，你帮我找一套公寓，不需要太大，够我和朵朵住就可以了。”
　　“找公寓做什么？你要从姐夫哪里搬出来？”
　　雨念嗯了一声，她无法再像之前那样面对陆柏昇。
　　那时，她是占着，他有亏于她，为了报复，才答应回来的。
　　可如今，知道母亲对他母亲做过的那些事，她真的无法坦荡地住下去。
　　“姐夫知道么？”
　　“我会和他说。”
　　听她这样说，佟雨扬也不好再说什么，他们这样住在一起，也着实不怎么好，虽说姐姐和韩昱没有夫妻之实，但毕竟名义上还是夫妻，而和姐夫，又离了婚。
　　传出去，总归会有闲言碎语。
　　“找什么公寓，直接搬去我哪不就行了，反正我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怪寂寞的，我早就说了，要把你接回来，同我一起生活，你和朵朵的房间，我早就安排在哪了，只需找个钟点工，收拾一下就可以了随时拎包入住。”
　　佟雨扬有些高兴，多年的国外求学经历加上这些年的独自生活，让他对家的温暖多了一分渴望和期盼。
　　能再和姐姐住在一起，两姐弟团聚，是他一直以来心中所梦寐的，他知道，姐姐迟早是会和韩昱离婚回来的，所以，当初买房的时候，特意买了一套大的，现在多了朵朵，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雨念没有多说什么，只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们什么时候搬出来，我去接你们。”佟雨扬问。
　　“朵朵还需要在医院观察两天，等她出了院，我们再从哪里搬出来吧。”
　　“OK，今天周三，到时候正好是周末。”
　　“等搬去你那里，叫筱敏来家里一起吃个饭吧，她来江淮这么久，我都没有见过她，也不知道她在这边习不习惯，你也别老躲着她，多关心下她，人家一个女孩子，背井离乡来这里工作，心里肯定会难受的。”
　　“好好好，我知道了……”佟雨扬一听韩筱敏这三个字就头疼，他连忙打断雨念的话。
　　“姐，我发现你自从当了妈之后，变得啰嗦不少，你再这样下去，以后可没有男人敢娶你。”佟雨扬还像小时候那样没心没肺地打趣她。
　　只要和姐姐在一起，他总是会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雨念白了他一眼，“你放心没男人娶我，我也不会赖着你，让你给我养老。”
　　“别别别，我开玩笑的……”佟雨扬连忙哄她，“我就算这辈子不娶媳妇，我也不会抛弃姐你的，你放心，往后，我一定会好生伺候姐你的。”
　　现在他就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他们就是彼此的依靠。
　　“呸呸呸，你别尽说混话，媳妇怎么能和姐比。”雨念嘴上是骂他，心里却是甜的。

　　☆、第238章：好好聊一聊！

　　陈妈买了晚饭回来，雨扬留下来一块儿吃的。
　　吃过晚饭，雨扬又陪朵朵玩了一会。
　　直到朵朵睡着，他才离开。
　　雨念送他出去，身后有两个保镖跟着。
　　“姐，这姐夫派来的？”佟雨扬指着她身后那两个大汉。
　　“是吧。”陈妈是这样说的。
　　佟雨扬又重重地看了眼那几名保镖，看来姐夫护姐姐还是护得挺紧的。
　　伸手按了电梯，等电梯的空档，他探过身子，俯在雨念耳边，轻声说，“姐，你知道姐夫和陆大哥争继承权的事么？”
　　雨念怔了下，想起那日陈妈帮她吹头发，说漏了几句，但具体是什么情况也不清楚。
　　她摇了摇头，“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我也是听说，好像陆氏的继承权还没落听。”
　　“为什么还没落听？”奶奶都过世五年了，难道还有什么变数么？
　　“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陆家奶奶在遗嘱里有特别嘱咐一件事。”
　　特别嘱咐一件事？
　　“是和我有关么？”雨念大胆地问。
　　“你？”佟雨扬愣了下，想了想，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
　　陆家的其他人不是被赶出陆家，就是移民国外，对继承权应该是够不着什么争议的。
　　即便有什么，也犯不着五年的时间，还没理清楚。
　　姐姐曾经在陆家，陆家奶奶那么疼她，应该是有留什么东西给她。
　　更何况，姐夫五年都没去找过姐姐，为何会突然把她找回来，还这么小心翼翼地保护她。
　　这其中，定有什么原由的。
　　见佟雨扬不说话，雨念再次开口，“雨扬，你是不是也觉得和我有关？”
　　“被你这么一说，还真觉得是和你有关，不过，这也是我们的猜测，这件事我再去打听打听。”
　　“恩，你自己注意安全。”雨念叮嘱他。
　　“放心吧，我没事。”正说着电梯下来了，“姐，你别送了，快进去吧，明天我再过来看你们。”
　　“你工作那么累，不用往这跑了。”
　　“也行，反正过几天，你们就去我那里住了，那我走了，回头我给你电话。”说着佟雨扬跨进了电梯。
　　雨念听着电梯门关上，还在那儿站了一会才回病房。
　　………………………
　　雨扬走后没多久，陆柏昇就来了。
　　他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酒味，西装的外套也脱了下来，随意地搭在手臂上，衬衫的衣扣解开两三颗，这样的他，没有白日的严肃和冷峻，看得出，他应该是刚从某个应酬上下来。
　　陈妈看着他脸上那掩饰不住的倦色，有些担心他的身体会撑不住。
　　昨天一夜未眠，今天又在医院忙了一上午，下午回公司，到现在才结束。
　　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会扛不住。
　　“少爷，你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好。”见他进来，陈妈连忙迎上去，将他手里的外套接了过来，关心的说了句。
　　“我没事。”陆柏昇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往病房里走，“朵朵怎么样了？”
　　“打了针就退烧了，医生说小孩子身体不稳定，怕病情反复，还是需要观察下。”
　　陆柏昇‘嗯’了一声，只道，“听医生的。”
　　走了两步，他又忽地顿下来，偏头问陈妈，“我身上的酒味浓吗？”
　　他刚从饭局上下来，经过24小时超市的时候，特意进去买了瓶漱口水，和一罐醒酒茶。
　　司机说他身上的酒味已经淡了很多，但他自己觉得还是很重。
　　这个饭局很重要，都是陆氏一些重要的客户，席间，酒虽大部分被于拓挡掉，但有些还是推不掉，他也喝了不少。
　　这会，于拓和公司的一些高层还在应付，他找了个借口提前离开了。
　　陈妈怔了怔，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么一个问题，回神，如实说，“有一点，但不是很浓。”
　　“不会觉得很刺鼻吧？”陆柏昇担心等会她们母女会受不了。
　　“不会。”
　　那就好，陆柏昇提步继续往里走。
　　陈妈看着这样的陆柏昇，心头忍不住地泛起了一丝柔软和温暖。
　　陆柏昇才推开门，一眼就看到病床上的一大一小。
　　陈妈跟在他身后，出声，想问他，饿不饿，需不需要买点吃的回来。
　　“少爷……”
　　她才呼出这么两个字，陆柏昇就警惕地回头，食指压在唇上，朝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陈妈心下明白，定是佟小姐也睡着了。
　　“你在外面，我进去看一眼。”他压低声音对陈妈说，又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走进去。
　　可是，尽管他很小心翼翼，但一贯浅眠的雨念还是一下子就醒了过来。
　　“吵醒你了？”陆柏昇有些抱歉的问。
　　听到他的声音，雨念怔了片刻，才摇头说，“没有。”
　　“朵朵在这里还习惯吗？”陆柏昇走到床头，看了眼熟睡的孩子，又伸手用手背在她的额上探了探。
　　还好，没发烧了。
　　“都挺好的。”
　　“那就好，这样吧，你回去，这儿，我留下来守着，医院的床不比家里的舒适。”陆柏昇一边替朵朵捏好被角，一边说。
　　脸上那柔和的神情，流露出来，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有多么地像一个慈父。
　　那个家字，他几乎是脱口而出的，根本没经过大脑的思考，那么地自然……
　　雨念的心颤了下，像是有一枚小石子，不经意间投入进来，荡起细微的涟漪，她垂下脸，把颊边那丝滑落下来的发丝别到耳后，努力让自己忽略心底涌出来的那抹异样。
　　“不用了，我在这睡得挺好的，我想陪着朵朵。”
　　不知是不是心境变化了，不觉中对他说话的语气都不再那么地冷淡和充满敌意。
　　陆柏昇似乎也察觉到了她语境的变化，抬眸，看了她一眼。
　　知道自己拗不过她，便没再强求，“等会我让护士在这里面加一张床。”
　　“不用麻烦了，这张床够我和朵朵睡。”雨念拒绝他的提议。
　　陆柏昇见她一副十分坚决的样子，抿了抿了唇，只好不再多说什么。
　　有片刻的沉默，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你……”
　　“我……”
　　出乎意料的两人同时开口。
　　“你要说什么？”陆柏昇绅士地问她。
　　“你先说吧。”雨念推让。
　　不知是不是他们的错觉，总觉得这会他们之间谈话的气氛，莫名地有些尴尬。
　　没了往常那些针锋相对，反倒让两人都显得有些局促不适。
　　陆柏昇没推来推去，深凝着她，直接说，“你还好吧。”
　　雨念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其实她也是想要和他说这件事。
　　顿了顿，她没有立刻回他的话，只小心地掀开被子下床来。
　　“你要做什么？喝水么，我给你拿？”陆柏昇见她起来，以为是要拿东西。
　　“不是，我们出去聊会吧。”雨念走到床头不远处的椅子上，拿起自己的外套穿上，往外面的厅里走去。
　　陆柏昇一怔，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这是回来这么久，第一次，她说要和他聊会天，而且，脸上的神情是那样地平静，没有排斥他，亦没有变现出任何的怨恨。
　　心头，有些欣喜。
　　其实，他大抵知道她要聊什么，但还是忍不住高兴，至少证明，他们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不是么。
　　陆柏昇抬脚跟上她。
　　陈妈见他们出来，以为是要出去，“佟小姐，你醒了，是要出去么？”
　　“不是。”
　　“陈妈，你累了一天了，和管家早点回去休息吧。”陆柏昇把话接过来。
　　“我不累。”陈妈不放心雨念和朵朵，“再说这外面的沙发也能睡。”
　　“放心吧，我会在这里，你和管家都上了年纪了，身体熬不住，明天早上再过来也一样。”陆柏昇看了眼那沙发，且不说躺着不舒服，而且，这么凉的天，睡在那上面一准就感冒了。
　　“是啊，陈妈你们累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我和朵朵你们不要担心。”雨念也跟着说。
　　见他们这样说，陈妈只好听命。
　　“我明天清早过来，顺便给小小姐和佟小姐拿些换洗衣物过来。”
　　“陈妈，辛苦你了。”雨念道谢。
　　“不辛苦，不辛苦，那我们走了。”
　　“路上注意安全。”陆柏昇对他们说。

　　☆、第239章：面对过去！

　　厅里只剩雨念和陆柏昇。
　　陆柏昇倒了一杯热水给她，雨念接过来轻声道了声谢。
　　他给自己也泡了一杯浓茶，喝了不少酒，这会，胃里烧得有些灼疼。
　　“你想和我聊什么。”陆柏昇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率先问。
　　雨念捧着水杯，指尖能感受到那灼灼的热度，她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变化，只沉默一瞬，才说，“林梦溪说的都是真的吗？”
　　其实，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但还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陆柏昇闻言，看着她的眸光沉了些，但不显得凌厉，他没有立刻给出回答，只端起茶杯啜了一口，甘甜的触感从喉头上滑过，一路漫到心尖上，那儿本是有着无尽地苦涩和怨怼的，这会，竟觉得消散了许多。
　　放下茶杯，将目光重新投向她，眼神里多了一些温和，“是。”
　　他只说了这么一个字，而这个字却像是一根绵软的针扎在了雨念的心上，细密的疼，一点一点地侵袭而来，不那么深刻，却是无法忽视。
　　她握着茶杯的手指，绷紧了些，连呼吸也重了许多。
　　她不知道此刻自己该说些什么，想要为母亲做一些解释，可是，对于过去那些事，她一点都不知情，甚至连一个有说服力的理由都想不出。
　　“对不起……”她诚恳地说出这句道歉。
　　“我不知道我妈为什么要对你母亲做出那样的事，但我相信，她一定是有苦衷的，我母亲的为人，我很清楚，她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从她这些年隐居在那个小镇上所做的事就能看得出。
　　“我知道，我这样说，也许你不会相信，毕竟受伤害的是你的母亲，我也无法去感受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我更明白，此刻我的道歉，对你来说，并不能挽回些什么，我也并不想为我母亲开脱什么，错了就是错了。”
　　这个世上，有些错是可以饶恕的，而有些错犯下了，却是永远的遗憾，无法原谅。
　　对于柯念晶的过错，雨念并不奢望能得到陆柏昇的原谅，换位思考，如果是她的母亲遭此待遇，她同样也会恨不得要亲手杀了对方。
　　也许，她会比陆柏昇更偏激。
　　就像陆柏昇对父亲和雨扬所做的那些事情一样，不管他如何弥补，她都永远不会原谅他。
　　“对你母亲，我不否认，在我知道事情真相的时候，我的确很恨她，那时候，我心里是这样想的，一旦找到她，我一定会亲手杀了她，所以，我派很多人去找她，几乎把国外每个国家都翻遍了，可是，杳无音讯。”
　　回想起过去那些日子，陆柏昇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