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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哪怕是配上断绝母子关系这么大的赌注，都不能看着心爱的儿子走错路，让天下人耻笑。
　　　　等到茶凉的时候，叶欣茹才终于听见脚步声，抬起头就看见了顾晏铭，只见他穿着睡袍，都还没有系好，胸前一大块裸露的肌肤，头发上的水珠一滴一滴往下掉。
　　　　“天气冷了，小心感冒，最好还是把头发吹一吹吧。”
　　　　“您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叶欣茹面前无表情地看着他，指了一下对面的位置：“坐下说。”
　　　　此时此刻，大宅里面就只剩下自己跟母亲，顾晏铭有理由相信，阮琳若不做纠缠提早离开，那都是有计划的，就是引开顾亦晗。
　　　　长久以来，叶欣茹都没有跟顾晏铭这么面对面单独相处过，从两年前开始，他的性格就变得冷漠不易靠近。一开始叶欣茹以为是因为顾亦晗这个突如其来的私生女缘故，所以，当顾晏铭选择出国留学的时候，叶欣茹把这一切都怪罪到顾亦晗身上。
　　　　原本有礼貌，性格温文如玉的孩子，一眨眼间就变得淡漠，从小就喜欢赖在自己身边的孩子，连招呼都不打就选择了出国留学。
　　　　全部都是因为顾亦晗，这个从天而降的大小姐。
　　　　所以，叶欣茹才对顾亦晗那么苛刻，不仅仅是因为她突然进入这个家，更多的也是以为，她破坏了这个家庭的和谐，逼走了自己的儿子。
　　　　但是现在，叶欣茹已经开始怀疑，或许事情从一开始就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样子。
　　　　“工作忙吗？”叶欣茹开口询问，眸色温柔，就像是一个善良的母亲关心自己的孩子一样。
　　　　哦不对，本来就是母亲关心儿子，没有什么像与不像。
　　　　“嗯，还好。”
　　　　叶欣茹放下手中早已经冷掉的茶杯，抬眸微笑着开口：“那么，既然安定下来了，是不是也应该打算一下你的终生大事了？刚才在餐桌上妈妈也表明自己的意思了，我是觉得琳若不错，你们在国外也相处了一段时间了……”
　　　　“妈……”
　　　　顾晏铭不耐烦地打断：“我跟琳若……”
　　　　“我知道，我知道的。”叶欣茹示意顾晏铭听她把话说完，“情侣之间小吵小闹那都是正常的事情，琳若都跟我说了，她说你现在跟她已经是处于冷战状态。我说你这个孩子也真是的，女孩子就是用来宠跟护的，你怎么反倒跟人家冷战。她跟了你两年，怎么说也是你的未婚妻了，我们顾家在江城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就应该给人家一个交代。”
　　　　“冷战吗？她怎么不说我们分手了。”
　　　　顾晏铭将手臂搭放在沙发上，一脸散漫。
　　　　“分手？”很显然，叶欣茹震惊了。
　　　　一屋子冷凝的气氛，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目光转向门口，大门半掩着。
　　　　“是你提出来的分手吗？看得出来琳若那孩子对你用情很深，跟了你那么多年，你也都这个年纪了，该成家了。”叶欣茹脸上原本慈爱的微笑早已经不见，严肃不知道是何时代替的。
　　　　“年少时可以玩玩，但是大了就要为家族好好考虑一下了，没有给你定下政治婚姻已然是对你的照顾，绝对不要做出玷污家族名声的事情来。”
　　　　顾晏铭慢慢地将原本投放在别处的目光转移到叶欣茹身上，原本无波的眸色渐渐变深，深沉中还闪过一丝兴趣盎然。
　　　　“妈，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不知道，也不想要知道。年轻人血气方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也是有可能的。一次错误可以原谅，但是屡次犯错就不会被饶恕了，我想这样简单的道理，你应该懂吧？”叶欣茹的嗓音愈发带有深意，“你要知道，你一个人快乐，不要连累其他的人因为你的快乐而生不如死。”
　　　　所以，叶欣茹是知道了的。
　　　　其实，顾晏铭很早就在怀疑了，因为隐隐约约中总能够感觉到她的旁敲侧击，感觉得出每一次自己跟顾亦晗接触的时候，有意无意投向自己的目光。
　　　　出国之后，选择深夜这个时间打电话回家，恐怕也不只是聊聊天这么简单吧？
　　　　顾晏铭的唇边勾起一丝浅笑，稳稳开口：“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也从来不会做勉强自己的事情。”
　　　　所谓的把握，就是在于会不会令别人生不如死，恐怕，煎熬的人就只有那些爱而不得的人了，譬如阮琳若。
　　　　现在，手中拿捏到的就已经足以给他勇气让他坚持下去，那么，又有什么好畏惧的呢？家人的拒绝跟不理解，恐怕也就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时间是万能的，它能够把一个人从记忆里面剔除，也可以把一个人刻进骨髓里面，当然，它还能够颠覆你原本所知道的真相。
　　　　“晏铭！”
　　　　抽回搁放在沙发靠背上的双手，理了理睡袍展开的领口，原本交叠的长腿放下来，从沙发上优雅起身。
　　　　颀长的身姿，黑影一下子压下来。
　　　　全身弥漫着一股冷冰的慵懒感，将淡漠的目光投向门口，勾起唇角，缓缓开口。
　　　　“天冷，在外面站久了万一生病了可没有人会照顾你，偷听够了就出来吧。”
　　　　声音不高不低，重如磐石，眼神中还带着笑意，丝毫不见一点惊讶。
　　　　大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人。
　　　　没错，就是阮琳若。
　　　　随便找了一个借口之后就把顾亦晗给打发走了，绕道回来躲在门口，就只是为了听顾晏铭的回答。因为叶欣茹答应她，一定会逼着顾晏铭答应这场婚礼的，而她要做的就是亲耳听见。
　　　　现在，她人就站在那里，可是，没有听到想听到的，却听到了最不想要听到的。
　　　　双手紧紧捏攥在一起，站在客厅中间，有些不知所措。而叶欣茹显然也没有意料到这样的一幕，因而半天也没有开口说话。
　　　　“我平生最讨厌的一种人，就是不自量力。永远不要太高估自己的价值，更加不要威胁我。”
　　　　顾晏铭淡淡地看了阮琳若一眼，然后转身上楼离开。
　　　　顾晏铭走后，诺大的客厅就只剩下叶欣茹跟阮琳若了，前者冷着一张脸看着楼梯处，后者则是嘴唇紧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姨……”
　　　　“不论如何，都不能够任由他们继续这样胡乱下去。”
　　　　叶欣茹的话里面满满都是坚定，她就算不择手段也要把这段不堪的感情给扼杀掉。
　　　　阮琳若拂着裙摆跑到叶欣茹旁边的位置上坐下，着急地握着叶欣茹的手，眼眶中盈满泪水，可怜兮兮地开口：“阿姨……你看看晏铭对我的态度。我以为我能够感动得了他，多少人劝过我放弃，可是我就是爱他……”
　　　　说到动情处，眼泪也跟着下来。
　　　　“琳若啊，你是个好孩子，阿姨就喜欢像你这样单纯乖巧的孩子。”叶欣茹握着她的手微微叹息，为什么偏偏晏铭那个孩子就是看不明白分不清楚呢。
　　　　“阿姨……可是晏铭他要跟我分手……我……我知道我配不上他……”
　　　　楼上紧闭的书房里，顾晏铭玩弄着手中的手机，等着电话，铃声响的时候立马接听。
　　　　“到哪了？”
　　　　“公寓啊，你今晚还过来吗？”
　　　　“想我了？”嘴角漾起笑容。
　　　　顾亦晗因为这句话，半天都没把钥匙插进钥匙孔里面，好不容易把门打开了才抽出一口气回应顾晏铭的话。
　　　　“才没有呢，只不过问一问而已，你要是不过来的话，我洗完澡就早早去睡觉了，今天有点累。”
　　　　刚才开车的时候，差点开着开着就趴在方向盘上面睡着了，工作压力还有心里面的担心，一下子把整个人给压垮了。包包随手一扔，不管地板上有多凉，立马躺下来。
　　　　“听你的声音的确有些无精打采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你妈好像知道我们的事情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
　　　　顾晏铭慵懒地站直身子，走到窗口，看着外面的夜色，低声开口：“你怕吗？”
　　　　“什么？”
　　　　“你怕有一天全天下都知道，然后被他们指指点点吗？”
　　　　听筒另一边一片沉默，顾亦晗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望着天花板，满脑子一片空白。
　　　　“放心，有我在，不用害怕，只要你还想要跟我在一起，就什么都不用担心。”
　　　　如果人在刀锋上行走的话，是张开双臂自己寻找平衡感呢，还是让人搀扶着。似乎这个问题来得有些本末倒置了，最先担心的不应该是脚底吗？
　　　　划伤了，流血了，谁去关心？
　　　　“我只是在想，像今晚这样的场景，还会有多少次才结束。”
　　　　一想起那样的画面，她只能做他的妹妹，看着家里人讨论着他感情事情，他的婚姻，那一种感觉，就像是吞了刀子一样难受。
　　　　“我今晚已经跟我妈还有阮琳若说清楚了，这样的局面不会出现第二次，而她，也不可能再以我女朋友的身份出现。”
　　　　顾晏铭的眉毛微微挑起，语气冷淡如冰，他不去在意楼下的人在讨论什么，在他的世界里，凡是他决定的事情就没有人能够更改。当然，也要看是谁让他改。
　　　　“那你怎么跟家里交代？”
　　　　顾亦晗翻起身来，现在觉得屁股凉凉的了，躺久了整个人都有点麻了的感觉。
　　　　“事业为主，男人应该以事业为重。”
　　　　两个人又絮絮叨叨了一会之后，顾晏铭让顾亦晗去洗澡。
　　　　“我晚一点就过去，可能没那么早，如果你太累了就先去睡觉，把钥匙放在你门口邮箱里面就好，我到时候自己开门。”
　　　　“你怎么知道我家门口那个邮箱是坏的啊？”
　　　　顾亦晗觉得特别神奇，她也是才刚知道的，要不是那天去拿明信片，还不知道邮箱一下子就能够打开，都不用钥匙开的。
　　　　“你跟我比注意力，不觉得有些自取其辱么？”
　　　　“……”
　　　　好吧，感觉一下子就弱爆了。
　　　　结束通话之后，顾亦晗觉得心情没有一开始那么沉重了，果然说的都没错，偶尔听一听他的声音都能够觉得消失的能量在一点一点回来。
　　　　就算此时此刻有危险，有他站在自己面前，护着自己在他身后，也有勇气面对。
　　　　刚拿好要换洗的衣服进去浴室，手机就响了起来，看一眼上面显示的来电号码，顾亦晗放下手中的衣服。
　　　　“念念，怎么啦？”
　　　　“亦晗……你现在在哪里啊？我想要见你……”
　　　　电话里面的楼念念哭哭啼啼的，嗓音哽咽，一听就知道受委屈了。顾亦晗着急地安慰她，“怎么啦？出什么事情了？我现在在公寓啊。”
　　　　听得见电话另一头猎猎作响的风声，这大半夜的还在外面逛，明天又不是不用上班了，顾亦晗一下子有些慌。
　　　　“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好……”
　　　　结果，原本还疲惫，打算洗一个热水澡然后爬上床去睡觉的，现在所有的神经都绷紧了，拿起外套还有钥匙，关上门就往电梯口奔去。还不忘打个电话给顾晏铭，让他晚上不要过来了。
　　　　顾亦晗是在酒吧门口看见楼念念的，去到的时候就见她一个人坐在长凳上，紧紧地环抱双臂，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亦晗把车停在路边的临时停车处，然后下车跑到楼念念身边，蹲下身子拂开她额前的散发。
　　　　“亲爱的，你怎么啦？出什么事情了？”
　　　　其实打电话给顾晏铭的时候，他就说了一句：“如果是因为阿湛的话，如果忍受不了他的淡漠，那还是早一点抽身而出好，要不然只会受伤更深。”
　　　　容湛的性格，顾亦晗虽不及顾晏铭他们几个发小熟悉，但还是要比楼念念知道得多。部队生活，严谨的作风，高干大院出身，早就把他的性格磨得有棱有角的。沉稳冷漠腹黑有魄力，把所有成熟男人的特点加诸在他身上都不为过。
　　　　但也有一点，是最让女孩子不喜欢的，就是不够情趣……
　　　　顾亦晗跟顾晏铭说过这一点，那时候某人除了笑而不语还是笑而不语，直到后来才清楚，原来不是不够情趣啊……是没人有那个福分体会得到，要不然绝对是欲仙欲死的感觉。
　　　　那时候顾亦晗还看不起顾晏铭的用词……
　　　　但是现在，看着沉溺不可自拔的楼念念，她似乎能够明白顾晏铭所说的话了，容湛带给女人的影响力，你没见过是一回事，让你见识到了，就绝对是惊叹！
　　　　“是不是因为你的容大队长啊？”
　　　　“呜呜……”楼念念一下子抱住顾亦晗的腰，埋在她怀里大哭。
　　　　回到公寓之后，顾亦晗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楼念念倒一杯温开水，然后嘱咐她乖乖看电视，自己拿着衣服进去浴室洗澡。
　　　　原本还打算多穿几天再洗的白色呢大衣，因为某人，而被迫丢进洗衣机里面。倒了很多的洗衣液都不知道能不能把上面五彩斑斓的颜色给清洗掉，居然花了那么浓的妆去夜店，简直就是找死！
　　　　要不是还有点脑子打电话给自己，就凭那副失意的样子，加上喝得醉醺醺，早就被壮汉给打包送去酒店一夜狂欢了。
　　　　到时候，哭着求着，人家容大队长还未必要呢。
　　　　洗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出去之后，就看到楼念念倒在沙发上，一副晚娘的样子。
　　　　“失恋就去酒吧买醉，你现在越来越有能耐了啊，要是再被人家坑去酒店给圈圈叉叉了，怎么办？”
　　　　走过去踢了楼念念一脚，让她坐直了，自己才有位置坐到她旁边。
　　　　“我都没有恋爱，哪来的失恋……”
　　　　闻着她一身的酒味，觉得极其不舒服，索性站起身进了房间，过一会再出来的时候，手里面多了一套睡衣，随手丢到楼念念身上。
　　　　“去洗个澡再出来说话，臭死了。”
　　　　“我不想动了……我好累……”
　　　　楼念念筋疲力尽地趴在沙发上，活蹦乱跳的形象简直天差地别。顾亦晗看得出她内心肯定是很难过的，要不然，那么乐观的女孩子又怎么会选择大半夜去买醉呢？
　　　　所以说，爱情是害死人的东西，可偏偏你又拿它没有办法。沉醉的时候让你觉得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痛苦的时候让你觉得如同喝了毒药一般穿肠过肚。
　　　　“宝贝，快起来，洗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有什么不愉快不开心的事情，洗完澡出来后再说哈。乖，快起来。”
　　　　走上前去，硬是把楼念念从沙发上拽起来，然后推搡到浴室里面，告诉她哪里打开了就有热水出来，毛巾在哪，沐浴露在哪，洗发水在哪……
　　　　把浴室门关上的时候，顾亦晗呼出一口气，想了想决定打个电话给容湛，响了三声就接听了。
　　　　“阿湛。”
　　　　“亦晗，有什么事情吗？”
　　　　“你现在在忙吗？方便接电话吗？”
　　　　容湛看了一眼前方路面的情况，紧了紧耳机：“你说吧，我现在开车，在回家的路上。”
　　　　其实跟容湛通电话，顾亦晗还是有些紧张的，嗯嗯了半天都没有说完整一句话来。
　　　　都说刑警都有窥探人心的本领，顾亦晗觉得容湛在这一方面也好厉害，最起码，他第一句话就说对了。
　　　　“你是因为楼念念的事情，打电话给我的吧？”
　　　　顾亦晗差点呛到，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语言一下子又忘得七七八八了。幸好容湛对她还算是有耐心的人，没有催着她。
　　　　“你……今天有没有见过念念啊？”
　　　　想起白天的那场闹剧，容湛的眉头又蹙紧。
　　　　“你跟她是不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被容湛这么一问，顾亦晗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嗯是啊，我们是宿友，也算是闺蜜。”
　　　　把车子停靠在路边位置，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方向盘，“那你应该起码跟她说一下我的择偶观吧？”
　　　　择偶观！
　　　　顾亦晗差一点就摔电话了，他容湛什么时候跟自己那么熟悉了？择偶观怎么可能知道！耐着性子喘了一口气之后，挤出一个微笑来。
　　　　“阿湛，念念她挺好的，古灵精怪但绝对不是烦人的类型，如果说她做了什么令你很烦的事情的话，那也肯定是因为她太喜欢你了。”
　　　　“亦晗，你懂爱情吗？”
　　　　“……”
　　　　话音里面的挑衅跟质疑是那么明显，顾亦晗的眼神闪过一丝黯淡，是啊，她还不够懂，她要是懂的话，现在肯定能够做出更明智的选择。
　　　　“爱情首先就是你情我愿，再然后才是情投意合，我现在对她并没有爱意，又怎么……”
　　　　“你们可以试着相处看看啊，她是真的很可爱的，你要相信我。”
　　　　容湛摇头笑了笑：“你还是先问清楚你的好闺蜜她干了什么事情吧，稍微站在我的立场上想一想，今天先这样了，下次见面再聊。”
　　　　就这样，顾亦晗还没来得及说拜拜两个字，电话就被挂掉了。转过身就看见呆呆站在房门口的楼念念，发尾还在滴水……
　　　　“念念……”
　　　　“为什么要打电话给他……我已经受够了……”
　　　　顾亦晗将手机丢在床上，大步走上前拉住楼念念的手，拧着眉头看着她：“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啊？什么受够了？”
　　　　虽然容湛真的很难俘虏，可是，楼念念的性格不像是这种一下子就放弃的类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