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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姑娘恃宠而娇-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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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让你不嫁!除了梁锦棠,你爱嫁谁都可以!”

    “当年被送出去的人是你,你有恨,谁也不能怪你。若换了是我,我约莫也一样。可你不能拿自己的终身大事来赌气,若硬要赌这口气叫母亲伤心,这样的报复,未免伤人伤己。”

    “我并未在报复谁,我没那样闲!我会做自个儿该做的,也不会做自己个儿不该做的。请转告母亲,请她放心。好了,你可以滚了。”傅攸宁觉得,这个滚字说出口后,果然身心舒畅,难怪尉迟岚总爱叫人滚呢。

    见她语态强硬,傅云薇也是身心俱疲,无力地站起来,拿起放在一旁的面纱,低声道,“傅攸宁,你以为,这些年来,就你过得不好?”

    “有时我真愿倒回最初,求父亲母亲将我与你换过。我也曾想过,若能去瞧瞧锦绣河山,天地广阔,该多好。”近年来,傅云薇甚至只有一个微渺的心愿,就是希望不必再戴着面纱过活。

    傅攸宁闻言有些震惊,终于黯然收了火气,平心静气看着这个双生的姐姐。

    傅云薇苦笑,海棠似的脸上有泪划过。“父亲说过,你担着不能为人所知的大事,便担着青阳傅氏的荣光与风骨,所以我得护好你,不能轻易叫人发现我与你长得像。”

    “你也许不信,在孟家,除了我的夫君,连我亲生的孩儿们也没见过我的正脸。”对,她成亲多年,育有两子一女,自孩子晓事起,她便未在他们面前摘过面纱。

    “我自幼在父亲跟前应承下的事,我做到了。哪怕我甚至不知是为何事在护你,若你一日不对我说你已安然,你已无患,我便会将这事做到底。也许微不足道,但我会尽全力。”

    “只是,站在你那头,大约总以为,我俩之间,被送出的那一个,便是被舍弃的。你却一定不知,被留下的这一个,将怎样小心胆颤过完这一生。”

    傅云薇与傅攸宁,本该是这世上最最亲近的两个人,她们该是世上另一个自己。

    可她们因了不同的际遇,便各有各的怨气,各有各的不易。

    谁,又不比谁难呢?

    “母亲将傅维真送去千里之外的靖安书院,她自个儿却留下独自守着那偌大的祖宅,你道是为何?”

    “因为你回京了。母亲怕终有一日你所行之事会惹祸上身,她愿与你共担。”

    “据说,傅维真将来亦会走上与你同样的路。我虽不知那是怎样的一条路,但我记得父亲说过,那是老世家的良心。”

    “你以为,母亲为何忽然求到靖遥兄长面前,执意要了结你的婚事?因为有人说,若借你成亲之机,你的师门顺势将你撤出帝京,才是最不致引人疑窦的上策。”

    “可是,梁锦棠是不会随你离开帝京的,所以,他绝不是恰当的人选,”傅云薇哽咽了,“傅攸宁,母亲她,终究更愿你好好活着。”

    “傅云薇,我与你之间,有一个能好好活着,就足够了。”傅攸宁走过去,轻轻拭掉她面上的泪,看着这张与自己相似、却又比自己顾盼生辉的脸,温柔地笑了。

    “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33。第三十五章

    今夜说了许多话; 仿佛一切都说清楚了,又像是什么都没说。

    傅攸宁压下心中乱成麻的千头万绪; 对泪眼迷蒙的傅云薇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必你送,我自个儿来得,自然也能自个儿回去。”傅云薇心内有些别扭; 实在也是不知该与傅攸宁如何相处。

    傅攸宁指指窗外夜色,长叹一口气:“这位大姐; 此刻已是子时,宵禁早已开始。你指着明日你夫君孟无怠亲自到绣衣卫诏狱领人?”

    “那会……给你惹麻烦吗?”明明是贴心的话; 说出来总觉着难。

    傅攸宁笑笑,领着她往外走去:“待会儿若遇上巡夜的小队; 你别说话,也别露脸; 我自不会有麻烦。”

    早上她才看过本月巡夜的安排; 记得今夜是程正则领巡夜小队,届时只说是线人; 想来程正则也不会为难她。

    “哎,你怎么来的?”傅攸宁平日在各种小节上脑子总是慢半拍。

    傅云薇理了理自己的浅露帷帽,暗暗撇嘴:“我打府里乘了马车来; 在路口就下了,叫他在南城门外等我。”

    若直接将傅家的素青锦马车大剌剌停在傅攸宁小院门口; 那她这么多年藏头藏尾的日子就算白过了。

    “看来我只好陪你走到城门外了; ”傅攸宁回头看看她; “打这儿走到南城门你还成吧?”

    傅云薇立时就明白她的意思,抱怨啐道:“你少瞧不起人,青阳傅氏可没有走不了路的女儿!”其实她自嫁人后,素日里也是坐马车多些,但不知怎的,心下就是不愿被傅攸宁瞧不起。

    两人便一路行出,向南城门外去。

    银月高悬,夜色沉静。

    傅攸宁真是个脑子慢的,走着走着忽然又讶异地偏头看向傅云薇:“不对啊,孟府在北城吧?”

    傅云薇在浅露帷帽里翻了个白眼:“我同夫君说过,今日回家陪母亲,就在母亲那里过夜。”所以她本就是要回傅府祖宅的,自然是走南门。

    “我就说那孟无怠怎的这样心大,任你半夜在外头瞎晃荡也不差人找找。”

    “我哪有瞎晃荡,若不是为着你的事,你当我爱跑这一趟啊?”

    傅攸宁听着她似讽似怨的软软语调,莫名想笑。

    她与傅云薇啊,打小也不养在一处,从无机会像别家姐妹那般,穿同样的衣裙,读同样的书,打打闹闹吵架斗嘴。

    性情不同,人生路径也迥异,不知对方喜好,不明对方志趣……若是寻常相识,怕是连朋友也做不成的。

    她俩,其实都不知该如何同对方相处吧。

    “孟无怠他……”傅攸宁想问,他待你好不好?却还是又将话忍了回去。

    便是不好,她也不能上门去揪着对方衣领理直气壮地讲一句,“好生待我姐姐否则我打断你狗腿”。

    傅云薇倒像是明白她想问什么,便将话接了下去:“他待我很好,孟府中公婆、叔伯、姑妯也都不是难处的,三个孩儿还懂事,就是最小的那个姑娘被惯得皮了些……”

    说着说着,傅云薇的声音低了下去。

    她才想到,自己虽羡慕傅攸宁天高海阔的人生,可这样寻常女子的大宅生活,于多年独自飘零在外的傅攸宁来说,又未必不是遗憾。

    傅攸宁见她踌躇,便伸手轻拍了一下她的肩,笑道:“你我之间这宿怨,说到底也没个对错。总之各有各的好处,各有各的不易,各有各的意难平。实在也没法像一对闺中好姐妹似的分享心事。”

    “若真可怜我,你就该同我讲说,你多年来屡遭夫君毒打;孩子们成天上房揭瓦;公婆一顿不找你麻烦就吃不下饭;叔伯妯娌总想着帮你夫君纳妾……如此甚好。”

    见她说着说着竟捂了肚子无声大笑起来,藏在帷帽里后的傅云薇也是没好气地笑了:“那你就该说,你在江湖上食不果腹,师门恨不得将你除名,在绣衣卫成日遭人白眼,梁三哥……”

    说到梁锦棠,傅云薇又倏地闭嘴了。

    其实,傅攸宁的师门究竟所行何事,傅云薇至今云里雾里。若非母亲要让来寻她,提醒她梁锦棠并非适合她的良人,傅云薇倒觉着……

    傅攸宁与梁锦棠,是该在一块儿的。

    当年梁锦棠还在父亲庭下承教时,母亲总以为梁锦棠是喜欢自己的。因为母亲说,他总爱瞧着你。

    傅云薇却一直都明白,不是的。梁锦棠瞧她的眼神,自始至终都像是透过她,在瞧另一个人。

    傅云薇想起自己出嫁时,梁锦棠以兄长之仪陪父亲送自己出阁,还送了一颗极珍贵的火齐珠给她添嫁妆。

    她还偷偷对梁锦棠打趣说,梁三哥,母亲总隐隐担忧,怕你会抢婚。

    梁锦棠只回,没有这样丧心病狂的兄长。

    她就笑着闹他,你打小一身匪气,才不是好人。若是你心爱的姑娘,你定会抢。

    那时梁锦棠盯着她的脸怔了半晌,才阴森森笑道,何必要抢?谁敢抢小爷的姑娘,我屠他满门。

    大约傅云薇比梁锦棠自个儿都先知道,他有多珍视他心上那位姑娘。

    便是说狠话时,也不舍得伤她,只拿旁人出气。

    可如今傅云薇却清楚,这些事不能提的。否则傅攸宁就更走不了了。

    她与母亲的心思一样,她愿傅攸宁活着。不论她活得好不好,至少,活下去,一切才会有机会慢慢好起来。

    傅攸宁见她提了梁锦棠又像被惊到似的住口发怔,便随意笑笑:“你同母亲讲,我天份不高,在师门也没做到什么要紧事,寻常不会出什么事。”

    “便是出事,我也只是双凤堂傅家的孤女,无需谁共担。她若想帮我,便去顾着傅维真吧。小小年纪独自在外,总是不易的。”

    “至于梁锦棠,”傅攸宁望望当空明月,心中怅然,“我还没想好。不过请母亲放心,我总会想明白的。”

    齐广云从前说过,每个好姑娘,都会有一颗糖。

    傅攸宁想起春猎前梁锦棠送她的那一盒梅子饴,忽然就很想哭。

    她可以将梅子饴装在小竹筒里,带着去范阳。

    可她没法子将梁锦棠装在哪里,带着去浪迹江湖。

    ****************

    一路闲话几句,果然遇到带队夜巡的程正则。傅攸宁只说这是线人,程正则便给放了行。

    送傅云薇出了南门,亲眼瞧着她上了傅府的素青锦马车,傅攸宁才又一路折回梁锦棠的宅邸。

    这通夜折腾下来,已是正丑时。

    她怕吵着人,便从客院外的大榕树借力翻上墙,哪知刚在墙上立稳,却被吓得不轻。

    银白袍的梁锦棠披一身月华,静静伫立在院中,目光怔怔锁着这方寸墙头。

    傅攸宁大惊,忙中出错,很没脸地就自墙头栽了下去。

    幸亏梁锦棠眼疾手快,倏忽之间就已过来将她接住。

    虚惊一场的傅攸宁赶忙挣扎着要从人怀里爬起来,哪知对方非但不放人,还违规地拿那张美人脸笑得好得意。

    “我正赏月呢,还可惜这样好的月光带不回房……”结果就有一朵月华自个儿掉进怀里来。

    他此刻这样笑法,当真是俊翻过去又美翻过来,傅攸宁看得心中直打颤,连忙抬手捂住自己快被闪瞎的狗眼。

    卑鄙的美人计。

    梁锦棠不知她在咕囔什么,带笑的脸略凑近她:“敢不敢把手拿开?”

    “敢!”傅攸宁悲壮地放下手,红着脸英勇地与他对视,“那你敢不敢把手拿开?”

    做人呢,最重要的是公平。对不?

    梁锦棠却遗憾地摇了摇头:“不敢。”这朵月华是兔子变的,一放就跑了,很难抓的。

    傅攸宁想咬人。

    接连发生太多事,她脑子其实乱得很。她不聪明,许多大事总是要想很久,更惨的是,有时想很久,也仍是不知该怎么办。

    她一直不知该拿梁锦棠怎么办。

    见她发怔,梁锦棠很恶意地紧了手上的力道,笑得很流氓:“你瞧,我又救了你一命。照话本里的情节,你这时该哭着喊着要以身相许才对。”

    “那你该哭着喊着跑走,并对天起誓今后若再瞧见哪个姑娘受难,也绝不手贱去救。”傅攸宁尴尬地红着脸看向一旁,努力地试图挣脱。

    “唔,好,我发誓,今后若再瞧见哪个姑娘受难,绝不手贱去救,”梁锦棠略一沉吟,立马就愉快地决定了,“但我不会哭着喊着跑走的。”

    若有必要,他甚至想试试,哭着喊着求这姑娘赖着他,也不知能不能成了。

    “梁大人!你正在做一件很不名誉的事你明白吗,”傅攸宁在他怀里挣脱不得,只好转回脸瞪他,本想凶恶痛斥,却不知为何话说出来就像病猫喵喵叫,“你再不放开,我就、我就……”

    “你就怎样?”梁锦棠也瞪她,却是笑着的,“要不要我帮你将整条街的人都喊醒?”然后,他就可正大光明将“很不名誉的事”办得“很名誉”。如此甚好。

    他得意的畅想尚未结束,怀里的姑娘就哭!了!

    傅攸宁对天起誓,她这辈子没在人前哭过。

    也不知为何,这一刻忽然心中觉得委屈极了,眼泪就那样莫名其妙地掉下来了,她自个儿也惊了。

    梁锦棠比她更惊得厉害,赶忙放开,手忙脚乱地退开小半步:“我闹你玩儿呢,又没真要占你便宜……”

    承认吧,你分明就是占人便宜。——心中那个正义凛然的梁大人仗义执言。

    滚蛋!这是小爷的姑娘,不算占便宜!——心中那个流氓无耻的梁三爷跳出来对阵。

    你把人吓哭了,还不快想怎么哄?——正义凛然的梁大人冷冷提醒。

    亲亲抱抱举高高?——流氓无耻的梁三爷蠢蠢欲动。

    正在梁锦棠内心挣扎时,那只眼泪越掉越凶的兔子却忽然扑过来环住他的腰身,将脸埋在他的胸口。

    二月里在大门外的长街上,这姑娘也是这样扑过来……然后被他一掌拍飞。

    总之,也算是有被抱过的经验了。瞧,这回就没再手贱将人拍飞,很自觉就好好将人接住了。很有进步。

    傅攸宁闷在他怀里边哭就边低嚷:“无耻小人!”

    梁大人要冤死了。

    无耻的事多了去了,分明一件都还没来得及做。

    梁锦棠无言望天,心中咕囔,口中却很没志气地温柔极了:“是,你说得都对。就说,到底是在哭什么啊?”

    怀里的姑娘像是要把二十几年没哭够的份一次哭完,哭得他心头又软又痛,不禁扪心自问,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杀人放火之事了?

    “沈蔚很难过的走了……”傅攸宁哭着说。

    梁锦棠松了一口气,轻轻拍拍她的背,叹道:“那……明日我去帮你将人抓回来?”心中道,原来“人不是我杀的”,还好还好。

    “在兰台石室待了一下午,眼睛都看瞎了,什么也查不出来……”

    “呃,明日我去帮你接着看?”梁锦棠很想叹气。还哭?眼睛没看瞎也要哭瞎了。

    “索大人也气得脸发白,两队人马在里头一直骂脏话……”

    “这个,明日我帮你替她请个大夫?”

    “尉迟岚一直阴阳怪气,要发火不发火的,月事不顺似的……”

    “那,明日我帮你揍他?”

    “官厨的饭菜肉越来越少……”

    “明日叫金香楼给你送全油小烤鸡?”

    “还有……”傅攸宁顿了顿,哭得更惨。

    齐广云打算将她撤出帝京。

    母亲和傅云薇也都希望她离开帝京好好活下去。

    季兰缃定然会阻止她撤出,留在必要时会推她出来替别的更有用的同门挡刀。

    南史堂怕要出事,她明知绣衣卫总院里有南史堂的人,却碍于门派不同、不能轻易暴露身份而不能示警。

    还有,最重要的是,眼前这个人的心意,她已知晓;她也……

    可他,是她带不走的。她该离他远远的,免得谁都没有好下场。

    “梁锦棠,做人好难啊。”傅攸宁终于哭累了,有气无力地抬起脸望他。

    梁锦棠无奈轻笑,伸手抹掉她面上的泪痕,没好气道:“我做人才难好吗?”忽然发现他明日的行程无比充实。

    “你什么都不必做,”傅攸宁怔怔看着他,泪眼带笑,“你离我远一些,我也离你远一些,就都会好的。真的。”

    目瞪口呆的梁锦棠望着那瞬间跑没影的混账姑娘,忽然有种“老子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的感想。

    傅攸宁,你占我便宜我是无力反抗,可你占完便宜就始乱终弃这不能够!老子明日就上京兆尹衙门击鼓鸣冤你信不信!

 34。第三十六章

    四月十六; 孟夏清和,芳草翠盛。

    尉迟岚觉着今日有些怪。

    点卯过后; 他召集了几位总旗议事。整个议事的过程一切顺利,气氛平静又祥和。

    祥和到让他心中发毛。

    一惯趾高气昂的索月萝无精打采,明明是个爱臭美的,今日却并未上妆; 只见眼下泛青,眼珠发红; 同她交代什么都只是点头。这太奇怪了。

    傅攸宁也很奇怪。

    眼睛微肿,眼神涣散; 虽说平日里这家伙也是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但她今日居然忍住了嘴碎接话抖机灵; 只是一径“嗯”“是”“好”。

    事实上,昨日索月萝已向尉迟岚回禀过; 兰台石室的差事进展得很不顺利。

    可他万不曾料到; 自己手底下这两员吃铁吐火的大将竟然会被打击成这副见鬼模样。

    士气很低落,形势很危急啊!

    他赶忙将其余几位总旗先放去做事; 留了这两个霜打过的小茄子谈话。

    “你俩……”尉迟岚清了清嗓子,努力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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