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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方一拍即合。
　　老蛇头当场许诺说若是事成，便给他在九区最繁华之处划一块地盘出来。现在也不是从前讯息不通的年代了。鬼域网络的开发使得十二区的交流变得频繁，各区的状况在有心人心里也是门清。
　　八区地主杨秃皮是出了名的贪和抠，最辉煌的事迹就是把一伙途经八区边界的嗜食鬼硬生生扒掉了一层皮，因此才得了个杨秃皮的名号。
　　与被杨秃皮盘剥了数十年的八区相较，九区无论是哪方面都更好一些。
　　皮革男更加动心，指天发誓会把货安全带到。
　　到了约定的那日，皮革男谁也没声张，寻了几个小弟打马虎眼，为了把戏演得更逼真，还把总和自己形影不离的留给了他们，自己悄悄带了几个心腹前去接货。谁知这一去就没有回来。
　　那时候和几个小弟在一起，突然的，它感到心里一阵发慌，像是连着远方的那条线被什么粗暴地切断了，它瞬间明白，皮革男，不会再回来了。
　　“你确定你的主人是神魂俱消了，而不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吗？”我打断一副伤感状的，问道。
　　“嗷、嗷嗷嗷！”
　　我点头示意，“我明白了，你继续。”
　　和皮革男定下了主宠契约，感觉到契约已经单方面中止了，才确定自己的主人回不来了。
　　但是它并不接受这个事实，固执地等着皮革男，等了几天，皮革男没有等到，他带去的心腹也没有等到，却等来了一群以它为目标的追捕者。
　　在躲避追捕的过程中，它遇见了我，一路跟来，自然知道我是齐天楼里的人。它整日跟着皮革男打家劫舍、碰瓷闹事的过程中，不止一次听说过齐天楼的名头，也知晓我们做的是哪些生意，便想要让我们帮助它找出杀害皮革男的凶手并为他报仇。
　　“这单我们不接。”我听完前因后果，在满含泪水的大眼睛的注视下站起身，“尤坚，送客！”
　　尤坚犹豫了一下，把被我拒绝后一脸不可置信的鬼东西请出门去。
　　“你都不问我为什么不接这个单子吗？”
　　尤坚摇摇头，“以齐天楼现在这种情况，你要是能接，你就一定会接，既然拒绝，那就一定有你的道理。”
　　这家伙越来越像一个合格的小弟了。
　　我心情好，便解释道：“能在鬼域这种混乱的地方冒出头的，这老蛇头必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没有丢了货还一声不吭的道理。况且那群人敢在八区大张旗鼓地搜捕，不是有背景就是没脑子，不管是哪一种，都是个大麻烦，容易引火烧身。我们现在自顾不暇，最好不要去招惹。”
　　哪知我不去找麻烦，麻烦自己找上门了。

☆、第二十一章宠物咪咪（三）

　　老四隐隐觉得自己最近魂力又有所突破，立刻找个安全的地方闭关冲击去了，临出门发现上次接的一个任务还没有交接，便拜托我代他前去处理。
　　刚走出齐天楼不远，被一群人拦在街头，将我包围。为首的那个就是那天指着我问影猫下落的。
　　“你们有什么事情吗？没事儿就让开道，我赶时间。”因着周围人来鬼往，我倒不是很畏惧，只是在心里感叹，看来这趟是躲不开了。
　　果然，就听那个人冷冷地质问道：“你那天不是跟我说，你没有见过那只猫吗？可是有人在齐天楼门口看见了那只猫。若是不认识，它怎么会进齐天楼？”
　　很明显，是尤坚的动作不利索，被人逮了个正着。
　　我一边在心里恶狠狠地发誓要好好收拾尤坚一顿，一边无奈的赔起了笑脸，“那丑东西太狡猾，不知怎么跟进来的，我们早就把它赶出去了。”
　　那人显然不信，放话说要我明天此时在这里把交给他，不然就要让我好看。
　　等他们走了，我掉转头回了齐天楼，一把抓住尤坚，让他去找那只给我带来大麻烦的丑东西。在
　　家门口被人拦住找茬，简直就是裸的一个巴掌甩在脸上。我不接这个单子，是不想得罪人，但现在既然已经把人得罪了，那再多得罪一些也无妨。
　　在尤坚带着再次出现的时候，我便对说：“你的委托，我们接了。”
　　“不过我们事先说清楚，你发布的委托实际上是两个任务，找出杀害皮革……你主人的凶手是一个，为他报仇算另一个，而我们齐天楼的规矩，是不接仇杀这类任务的。”我无视喜从天降的小表情，自顾自交代，“所以我们最多能做的，就是帮你找出你的主人魂飞魄散的真相。中间要是涉及到那些为主人报仇之类的事情，你要不然自己去报仇，要不然去找别的事务所或者猎手帮你，我们是不管的。”
　　不像那些隐在暗处东躲西藏的地下事务所，也不同于独来独往的猎手，他们什么任务都接，只要你出的价够高，就算想刺杀一区之主也随委托人高兴，齐天楼那么明显的一个目标立在那里，接任务都要慎重的多，毕竟鬼域里牛气哄哄的大人物多了去了，不小心惹上一个，你连地佑街56号是怎么平的都不知道。
　　犹豫了一会，在毛绒绒的爪子把齐天楼的地面磨得整整齐齐的时候，它终于下定决心，表示仍旧愿意将任务委托给我和尤坚。
　　“那好。”我清清嗓子，客客气气地请到我对面的沙发上蹲下——对待讨厌的鬼东西有对待讨厌的鬼东西的态度，对待主顾有对待主顾的态度，这是基本的职业道德。
　　似乎受宠若惊，愣愣地听从了，把尾巴环绕在身体上，和人间的宠物猫比起来也没什么区别。
　　我打量着它软软地垂下去的尾巴，觉得它其实也没有我印象中的那么讨厌。
　　“现在我们来商量一下报酬问题。我们齐天楼的收费规矩是事情不解决不收费，事情解决的不满意的话，费用减半。”这是订立任务契约环节中最令人头疼的一道程序，平时几乎都是由比较擅长和客户打交道的绿衣负责的，我们其他人只需要做任务和交任务就可以了。
　　但是现在绿衣不在，我只能硬着头皮开始谈判。
　　给钱的不想多付，拿钱的不想少得。要让报酬达到双方都满意的水平，一般要经过长期的拉锯战。然而不管是我还是都没有时间来耗，最好速战速决。
　　低下头，弱弱地哼唧了几声：“嗷嗷嗷。”
　　——我没钱。
　　这也是我为什么不愿意接受这份委托的原因之一，这个之前连鬼身自由都没有的家养宠物，不用问就知道是个穷光蛋。齐天楼现在正急需大量可以周转的魂力，打工还债这种方式，想都不用想。
　　还好我准备了万全的解决方法。
　　我把随手放在一旁的平板电脑拿起来推到面前。
　　歪着大脑袋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的魂力显示屏。
　　怕它看不懂文字，我特地坐过去，贴心地为它讲解道：“这是万知网。”
　　万知网，是鬼域最大的一个正规交易平台，横跨鬼域十二区。这里号称无所不包，无所不知。虽然没有网站宣传的那么厉害，但很多你想到的、想不到的，都可以在这里找到，这里还有许多辛秘要闻，从最神秘的天顶到某个不起眼游魂的祖宗十八代，几乎都涵盖了，当然真实性就只有天知道了。
　　我进入宠物专区，排名前十的一个帖子标题正是《大家有没有觉得影猫的能力非常酷炫？楼主愿意高价求购一只！》
　　点进帖子，首楼楼主说：“lz是多年的影猫爱好者，但是一直只痴迷同人图，从来没有看到过真的影猫实体图，结果就被lz的死对头嘲笑了！他非说影猫是假的，根本就不存在！气死lz了！所以现在上来高价求购一只影猫，有的私信联系，多少魂力不是问题！”
　　发帖的很明显是女孩子，年纪应该不是很大，里面开始有很多人嘲笑楼主异想天开的，还有许多影猫爱好者花式放同人图的，真正把帖子炒热推向的是回帖的某一层楼中层主放出了自家影猫的照片，虽然看起来很模糊，但确确实实是活物！
　　我指着屏幕，帖子跟到现在，已经有人愿意出十二匝的价格购买一只影猫了。
　　“你这卖相……”怕刺激到主顾的自尊心，我尽量把话说的委婉，“我觉得十匝就很够了。当然我们先不着急要求你拿十匝魂力回来，可以等到我们把任务完成之后，你觉得满意了再交接。”
　　阴气森森的大眼睛里渐渐浮上一丝水汽。
　　“行不行？”我和蔼地问它，“行咱们就继续谈契约条款，不行你就另找下家。”
　　含泪应下。

☆、第二十二章宠物咪咪（四）

　　最困难的一项条件已经达成，接下来就是各类条条框框。我拿出一份鬼域通行的任务委托接受契约，和一起就里面的条约一行行商讨确认。
　　不是我墨迹。而是一项契约的订立必须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因为你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给你下了个套让你心甘情愿钻进去，等你想出来的时候就晚了。
　　契约制度在鬼域刚刚流行起来的时候，被坑得终其鬼生都要无条件为奴为婢的不在少数，更有心狠手黑的，把你还活着的爹妈姐妹兄弟的鬼生都预定好了的，找人诉苦都没处去，谁让契约是你自己签下的呢。
　　就算现在鬼域已经有了相当完备的近千种契约书模版，大家基本上还是会根据自己的习惯过目、更改。像我之前和李立群张同西那样，几乎没多说什么就把契约定下来的，真是极少数了。
　　等我和最终正式签订契约的时候，天刚刚擦黑。我叫来尤坚，问他：“门口那群讨厌鬼走了没有？”
　　尤坚已经知道他们找上门的事情，一直听我的吩咐盯着他们，“没有走完，还留两个在街口待着。”
　　这倒不妨事。狡兔三窟，齐天楼这么大，又何止一扇门？
　　走在大街上，我对尤坚说：“来考考你，你觉得我们首先要去做什么？”
　　尤坚愣了一下：“我们应该先要打听出来皮革男去哪接货的？”
　　我竖起一根食指摇了摇，低头对着脚边，“我们现在要知道，他是怎么和老蛇头搅和到一起的。”
　　据回忆，皮革男之所以能搭上老蛇头这条线，全赖他手下一个叫曹荣新的，他和老蛇头某一个手下是同年同月同的，前后脚从同一个入口进的鬼域，只不过他们后来一个去了八区一个去了九区。
　　那个手下来到八区办事，途中偶遇曹荣新，想着自己和他也算是难兄难弟了，便把他引荐给了老蛇头。
　　曹荣新也算仗义，面对更强大势力的招揽，表示自己要先去告知老大一声。
　　皮革男组织起来的小团伙本就是一伙在八区流窜作案的小混混，恰巧那时他们流窜到了八区和九区的边界。皮革男想着就算不为日后铺路，也当要结交个好人缘，便顺势拜访了老蛇头，在老蛇头心里就留下了这么一笔。
　　之后运货的事情也算得上顺理成章。
　　看起来很合理。但我还是要带我们去找曹荣新。
　　尤坚面露疑色：“你觉得这是个圈套？他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特意找来皮革男让他去当替死鬼。”
　　我安抚下因为这句话而躁动不安的。“不知道，我们现在什么都不清楚，所以才要用排除法。他有可能是因为货的事情被杀，也有可能是被仇家寻仇。把一切的可能排除，那么剩下的那个就是最后的真相。”
　　尤坚恍然大悟。
　　找到曹荣新并不难。
　　皮革男倒掉后，手下人走的走，散的散。不知是出于愧疚就还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曹荣新并没有前去投奔老蛇头，倒是在几条街开外的清水街盘下了一间店铺。
　　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正愁眉苦脸地坐在空荡荡的店里。货品凌乱地摆放着，看出来主人并没有心情去收拾它们。
　　我试探性地提起了皮革男。
　　他茫然中透出几分悲伤：“啊……你说老大啊，他其实性格不错，很大方，从来和我们一起吃苦，一起分钱。就是命不太好。碰到这种事情……唉，都怪我。”
　　“怎么回事？”我假作不知。
　　曹荣新便把皮革男如何遇到老蛇头，如何去接货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基本和所言相差不远。
　　我用眼色示意尤坚，让他仔细观察曹荣新的一举一动，自己则绕着店里转了两圈。
　　又陪着他追忆了两句皮革男，我装作一时性起，指着店里凌乱的货品问，“看来他对你们确实不错。你跟在他身边才两年？就已经能够租下这么大的一间店铺了。”
　　这条街和地佑街一样，都属于八区最中心的范围，自然寸土寸金。别看这店面不大，已经是很多孤魂野鬼上百年的奋斗目标了。
　　曹荣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啊这间店铺其实不是我一个人的，单靠我自己也盘不下来。里面的大头都是我朋友出的。”说着说着，他不禁苦笑起来，“我们刚签了契约没多久。新的调令就下来了。现在八区人心惶惶，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有些同情他了。白白投入大量的财力和人力，结果因为新任地主的一个政策，他签订的契约就成了一纸空文。
　　聊了两句，套出那个出大头的朋友姓甚名谁，我便和尤坚起身告辞。曹荣新满面愁容，送了我们出门。
　　出了门，我们马不停蹄地打听到曹荣新那个朋友的住所，结果却扑了个空。
　　走到一个隐蔽的拐角，缓缓从我的斗篷下露出身形。
　　我们仨凑在一起交流各自的看法，坚持认为曹荣新有不可洗脱的嫌疑，我则认为他说谎的可能性不大，尤坚持中立态度。
　　我和谁也说服不了谁，一时僵持不下，尤坚出来打圆场，“时间过得越久，皮革男留下的痕迹就越难被发现。我觉得我们可以暂时把曹荣新的事先放到一边，之后再商议。”
　　我勉强接受了这个提议。
　　至于，二比一，这里没有它说话的份。
　　“我们分头行动，尤坚，你去找曹荣新的朋友，向他求证曹荣新所说的真实性。至于你，”在刚才与我的争辩中凶性毕露，我很怀疑自己脑子是灌满了太平洋的海水才觉得它不讨厌，“你和我一起，去八区和九区的边界了解了解情况。”我得把这个鬼东西带在身边，否则不知道一转眼就给我惹出什么样的大麻烦来。
　　说完也不给抗议的机会，拎着它竖起的硬尾巴就走。

☆、第二十三章宠物咪咪（五）

　　在我手下不停地挣扎，发出凄厉的“咪——嗷——”声。
　　难怪皮革男叫它，原来真的会叫啊。我好整以暇地塞住耳朵，任由它嚎。
　　见它嚎的上气不接下气了，我才好心好意提醒它：“再加油闹哇，说不定很快就把追捕你的那群人引来了呢，凭我目前的力量可没办法和他们抗衡，这样也好，任务提前结束，我也解脱了。”契约中明明白白有一条，若是因为委托人自身原因导致任务中止无法继续的，后果由委托人自负，与受托人无关。
　　的半声嚎卡在嗓子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难受极了。
　　我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八区很大，至少凭我的脚力，从区中心走到靠近九区的西南拐的话，至少要十来天。
　　所幸鬼域也紧随人间潮流，各类交通工具也风风火火发展起来，虽然与人间无法相提并论，但比之从前实在便捷太多。
　　这不，我走出街口，刚到专门停靠各类车辆的区域，等在一旁无所事事的客车司机们就像闻着腥的猫一样涌上来，“您要坐车吗？我们是答答专车！”
　　“您去那里？我保证把您安全送到！”
　　“九区去吗？上车就走，到付！”
　　我费力地在过于热情的司机们中寻找，可是涌过来的司机太多了，为了避免引起更大的骚动，我随意指了指手边的一个中年模样的男鬼，示意他带我上车。
　　那鬼愣了一下，仿佛得了莫大荣幸似的，连声应好，一边驱赶挤上来的鬼鬼怪怪，一边引着我到了一辆车边。
　　我大略瞧了眼：灰黑色的车身，颜色不一的轮胎，引擎盖上东一道西一道，整体还是人间很多年前的样式。
　　察觉到我打量的目光，司机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俺活着的时候，做梦都想有一辆这样的车，没想到死了，却实现了。”
　　我笑起来：“那不是很好吗？你还是得偿所愿了呢！”
　　钻进车，我便向司机说：“我们去界山。”
　　但我并不打算和他签订契约。鬼域里有本领高强的，只要你动用魂力，就能够找到你的踪迹。
　　我可没忘记我们现在还被那群人追着，尽量少留下些痕迹，以防被追踪。
　　这里是有名的黑车市场，车子几乎都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来路，没有在专门的场所进行登记和魂力检测。很多车都是司机自己组装改造的，比如我身下的这辆，很明显就散发着属于司机的魂力波动。
　　就和黑市一样，在这里黑吃黑也很常见。我要做的，就是说服司机不签订契约。
　　我在心中打好腹稿，在司机将车开出了一段距离之后，我便将自己的意图说了，并且表示，若是他不愿意，就在这里把我们放下来，我们再去找别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