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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天纲-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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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手间的门依旧关着。

    刚才打游戏的间隙,他不忘抬头看几眼; 前面那人进去之后一直没出来过; 也不知在里面干什么; 居然待了半个小时那么久。

    冬至只好去敲门。

    他不仅想上厕所,也是怕里面的老人那么久不出来,出个什么状况。

    结果敲了好一会儿,都没人应答。

    不会是在里面晕倒了吧?冬至想道,心生不妙。

    正好巡夜的乘务员路过,他赶紧叫住对方,说明情况。

    乘务员一听也皱起眉头,开始敲门叫人。

    冬至实在憋不住了,只好一路小跑去另一头的洗手间,结果回来时乘务员还在那儿敲门。

    他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

    这种动静下,里面那个人只要不是失去意识或聋子,应该都会听见。

    乘务员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她用对讲机找来另外一名乘务员,带着钥匙过来开门。

    钥匙一到,门终于打开。

    深夜车厢人不多,大都靠在座位上睡觉,要么三三两两打牌,但也有几个人闲极无聊凑过来看热闹。

    但此时,围观的人都愣住了。

    因为狭窄的洗手间里一个人都没有!

    乘务员第一反应是冬至在说谎,但她随即又觉得不对劲。

    如果真没有人进去,为什么门会反锁?

    火车高速运行,对方跳车的可能性也不大。

    就算真的跳了车,可洗手间的窗户也是锁着的!

    冬至肯定道:“我亲眼看着那人进去的!”

    乘务员怀疑:“会不会是对方出来了,你没看见?”

    可这门反锁了又怎么解释?

    众人面面相觑,乘务员嘴里嘟囔,给自己,也给别人找了一个答案:“可能是锁坏了吧!”

    冬至下意识往自己座位后面望去,这节车厢的人不多,灯光昏暗,有的在睡觉,有的在打牌,有的戴着耳机在看电影,但似乎并没有刚才自己看到的那个老人。

    是灯光太暗,自己没看清,还是对方已经去了别的车厢?

    这是第一件怪事。

    冬至回到座位上,不时望向厕所方向,后来又有几个乘客进进出出,都很正常。

    他的邻座没有人,对面的乘客也在上一站下车了,后面有几个分散坐开的年轻人想玩斗地主,正好看见他这里空位多,就过来询问,并邀请冬至一起打牌。

    冬至本来是个挺爱热闹的人,但经过刚才一幕,他心里总觉得奇怪,想自己琢磨琢磨,就婉言谢绝了,但把放在邻座的书包拿起来放在地上,很大方地将空位让出来。

    几个年轻人笑嘻嘻拿着牌和零食过来,大家很快混熟,冬至得知他们是将近毕业约好一起出来玩的学生。

    “我以为你比我们还小呢!”高大英俊的男生听说冬至已经工作好几年之后很惊讶。

    冬至的脸轮廓柔和,连头发也软软的,这种长相很占便宜,年轻时显小,年纪大时还显小。

    尤其他的皮肤,比女孩子还白。

    冬至经常被这么说,早就麻木了,闻言笑嘻嘻,也不反驳,脑海里却不自觉浮现出刚才老人从他身边走过去的情景。

    为什么人会进了厕所凭空不见?难道厕所里有个谁也看不见的异次元通道?

    想着想着,他的脑袋一点一点,不自觉打起瞌睡。

    旁边打牌的女生看见了,忙嘘了一声,大家的谈笑声顿时变小。

    睡觉的人将脑袋歪在车窗上,睫毛在眼窝投下浅浅阴影,连闭着眼的时候都眉眼弯弯,像是在笑。

    但这种恬静没能维持多久,火车路过一段不平的轨道,略大的震动让后脑勺撞上窗沿,冬至哎哟一声,立刻捂着脑袋清醒过来,一脸半梦半醒,茫然无辜。

    对面的女生看见他的样子,觉得又可爱又好玩,禁不住笑出声,手里的牌失手掉在地上,溜到冬至脚下。

    他弯腰帮忙捡起,一翻牌面,是张“鬼”。

    冬至忽然有了些灵感,将牌还回去,从背包里拿出纸笔,在上面信笔游走。

    “这画的是什么?”坐在旁边的男生抽空瞄了一眼。

    “水鬼。”他头也不抬,笔尖飞快。

    一只四肢着地,面目狰狞的妖怪跃然纸上。

    他不是心血来潮想炫技。

    踏上这趟旅途之前,冬至还有份工作——比游戏程序员还要苦逼的游戏美术。

    工作三年,部门里的同事一个个跑掉,最后连主美术也跑了,胸无大志的冬至稀里糊涂被提拔成主美术。

    不过,这不是因为他运气好或能力强,而是因为他们部门的项目经理是个特别难缠的人,明明做的是中国古风神话手游,非要他们加入q版元素。等美术将q版画出来,项目经理又开始嫌弃不够古典。

    就这样来回折腾三四次,美术们连续加了几个月的班,头发都快拔光了,差点没被他给逼疯,一个个陆续跳槽。

    现在冬至也受不了了,当对方第n回让他们改画稿的时候,他直接把笔往胖子经理脸上一扔,辞职不干了。

    但辞职归辞职,他还有几张画稿需要完成交接,“水鬼”就是游戏里即将开放的一个副本小boss。

    想及此,他的心情就挺不错,嘴里还哼起小曲。

    那男生似乎也很感兴趣,又问:“就叫水鬼吗?”

    “正式的称呼是水猴子。”冬至解释道,“就是专门趁人在水里游泳的时候拉人下水,找替身的,跟日本传说里的河童有点像。”

    他用画笔把水猴子的眼睛仔细勾勒出来,有了这双阴森森的眼睛,妖怪的整体形貌立马就出来了。

    火车飞快穿梭,从窗外带来的光影变化,投映在水猴子身上,仿佛也给画上的妖怪增添几分阴森气息。

    “这样画不对。”那男生忽然道。

    哪里不对?冬至疑惑。

    对方伸手过来,指着画上水猴子的脑袋道:“应该把头顶部分挖掉一块,里面还是空的。”

    冬至莫名其妙,顺口问:“为什么是空的?”

    “因为它还没有开始吸脑髓啊。只有吸了脑髓,才能看起来更像人,不然怎么找替身?”

    冬至被他说得鸡皮疙瘩都浮起来,抬头看过去。

    男生正朝着他笑,森森白牙,说不出的诡异。

    “你说是不是?”见冬至没有回答,他凑过来,又问了一遍。

    不知怎的,冬至忽然注意到,对方前额处有一条细细的红痕,从一边延伸至另一边,好像脑袋曾经进行过缝合手术一样。

    他忽然有点口干舌燥,手脚发软。

    在对方还要再靠近的时候,他冷不防狠狠推开对方,一下子跳了起来。

    然后猛地睁开眼睛!

    是梦?

    冬至瞪着眼前仍在打牌的几个年轻人,一时说不出话。

    他们也被冬至突然睁开眼睛坐直身体的动静吓了一跳。

    “你没事吧?”刚在梦里与他对话的那个男生问道。

    冬至死死盯住他的脑门。

    上面有几颗青春痘,但没有什么红线。

    再看自己入梦前画的水猴子,后者正睁着一双眼睛幽幽望住他。

    “有点闷,我去溜达一圈。”

    冬至心烦意乱,将纸笔塞进背包,随便找了个借口,拿起背包就往外走,男生忙给他让出通道。

    大家看着他急匆匆的背景,有点莫名其妙。

    冬至一面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一面又忍不住觉得那节车厢有点邪门。

    穿过两节车厢,他终于找到一个人比较多的硬座车厢,看见个空位,就走过去。

    “你好,请问这里有人坐吗?”

    正在打游戏的络腮胡汉子飞快抬头扫了他一眼,嘴里道:“没有,坐吧!”

    对方五大三粗,阳刚之气四溢,冬至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他余光一瞥,对方正在玩的游戏,正是冬至辞职前做的那个游戏。

    游戏名叫《大荒》,以《山海经》为背景,将满天神佛,人间妖魔都融合在一起,上市之后广受欢迎,很快占据了排行榜前列。

    游戏收益决定了部门员工绩效,所以这三年来,工作累归累,薪资待遇都还不错,冬至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攒下来也小有积蓄,否则以项目经理的变态程度,他估计熬不到三年,一年就跑了。

    “这个阵容打不了祝融的,你得把召唤兽换掉!”他忍不住出声。

    汉子正因为团战输了,被队伍里的人骂得狗血淋头,闻言没好气道:“你行你上啊!”

    冬至也不客气,拿过手机开始换装备和召唤兽,然后组队下副本,动作娴熟流利,一看就是个没有夜生活的资深宅男。

    汉子肃然起敬:“大佬你在哪个区,能不能分条大腿给我抱一下?”

    冬至哭笑不得:“咱俩同区,你加我好友吧。”

    一来二去,两人聊上了,冬至得知汉子叫何遇,也去长春,不过是部门旅游。

    何遇抱怨道:“千里迢迢的,不坐飞机就算了,领导也不让买个动车票,居然还让我坐硬座!”

    什么公司这么抠!冬至咋舌。

    “你们领导该不会在这节车厢里吧,小心被他听见了。”

    何遇翻了个白眼:“没事,他在软卧那边呢!”

    冬至都要禁不住同情他了,这公司好像比他们部门还要变态啊。

    “冬至,你名字挺好玩的。”何遇道,“真的姓冬吗,有这个姓?”

    冬至笑道:“当然,就因为姓冬,所以才叫冬至,比较好记,正好我还是冬至那天出生的,是不是很巧?”

    何遇抬头仔细看了他一眼,然后才点点头:“太巧了。”

    聊天加上玩游戏,刚才心有余悸的恐惧感渐渐就没了,冬至想起自己还没完成的画稿,又从背包里拿出来。

    何遇看见那画,就咦了一声:“你的画跟《大荒》的风格好像啊!”

    冬至给水猴子画上指甲,头也不抬道:“对啊,我就是《大荒》的美术,对外公布的网名是咚咚锵。”

    何遇张大嘴巴,一脸不相信,冬至就给他看自己之前存在手机里的画稿和签名,何遇这才信了。

    “大神,请受我一拜!”他猛地抱住冬至,“天啊,我摸到活的大神了!”

    对面打瞌睡的人惊醒过来,用“原来是一对基佬”的表情看着他们。

    冬至啼笑皆非,想推开他,奈何何遇抱得太紧,居然推不开。

    何遇一脸幸福:“老天待我不薄,虽然有一个小气刻薄鬼领导,却赐给了我跟大神邂逅的机会!”

    他赶忙从旁边书包里掏出纸笔,星星眼道:“大神,给我签几个名行吗?”

    冬至:“签几个?”

    何遇:“可以每页签一个吗?”

    冬至:……

    他看了看那一本起码有一千页的空白笔记本,默默签了五个名字,然后合上递回去。

    何遇开始阐述他对冬至的崇拜之情:“我特别喜欢你画的那几个女主角,尤其是画中仙,那个小萝莉太可爱了,游戏粉丝还给做了一个视频,你看过没有?他们用的背景音乐……”

    冬至乐了,他不是不知道《大荒》火爆,但他没想到自己也会受到粉丝追捧,不好意思之余,有种“这几年加班总算没有白费”的欣慰感。

    把水猴子的草稿打好,又指点何遇几句游戏攻略,冬至就道:“我有点饿了,想去餐车看看,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何遇对偶像很是殷勤:“我去买吧!”

    冬至看他一局pvp还没打完,就道:“不用了,我正好想去走走,你把这场团战打完,不然又要被队友骂了。”

    何遇想想也是:“麻烦大神帮我买个方便面吧,回头我手机转账给你。”

    冬至笑道:“我请你吧。”

    何遇眼睛一亮:“那能不能顺便在方便面的包装上也给我签个名?”

    冬至:……

    摆脱签名狂魔何遇,他朝餐车方向走去。

    一路上也有几个像他这样大半夜还睡不着到处走动的乘客,但更多则是在座位上打瞌睡或看电影,车厢内的灯也被关掉大半,昏暗的影子伴随脚步往前走动时隐时现。

    火车微微颠簸,冬至不得不缓下脚步,扶住车壁。

    然后他就看见自己的影子抬起左手,朝他挥了一下,像在打招呼。

    早在上路的时候,冬至就时刻提高戒备,此时也顾不上骂人恩将仇报,他眼明手快将张行用力往后一扯,让疤子抓了个空!

    他和张行两人往后踉跄几步,摔倒在地,顺带还翻了个滚,但也因此避开疤子想要拿他们当挡箭牌的企图。

    疤子那一抓落空,只好连滚带爬往前跑,一边喊着“救命”。

    四周的黑色雾团越来越多,冲锋衣男挥舞着火把驱赶,然而杯水车薪,那些雾团如水一般遇火则避,流动四散,随即又聚集起来,伺机下一次的吞噬。

    这些是黑暗中的怪物,黑暗就是它们天然的庇护所,普通人类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想起火车上那个乘务员,还有姚斌的惨状,冬至觉得要是真被这些东西侵入身体吸光脑髓,变成傀儡,还不如提前给自己一刀了结算了。

    那些人也很快有了反击。

    疤子的师父,那个中年人从背上抽出一把桃木剑,将周身舞得密不透风,那些黑雾居然有所忌惮,没敢近身。

    少女看似随意地抛出几张符文,那些符文到了半空就自燃起来,掠向黑雾,被掷中的黑雾随即爆起火光,轰然炸为粉末。

    冬至不由睁大眼睛,同样是用符,少女这几手可比何遇华丽高调多了。

    老人双手结印,念了一句什么,从他背后忽然跃出一匹通体灰白的狼。

    狼咆哮着扑向黑雾,张开嘴,亮出森森獠牙,原本并无实质躯体的黑雾竟轻易被撕下一块,虽然黑雾很快又聚拢起来,但雪狼同样凶悍无畏,黑雾企图依附在它身上,却每每被雪狼周身的白色莹光化开。

    疤子突然惨叫:“师父救我!”

    冬至循声望去,疤子手上的火把将要熄灭,前面的黑雾步步紧逼,似随时都会扑上去,疤子后脚跟被石头绊倒,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能蹭着身体往后拼命挪动,但他顾得了前面,却顾不了后面,一团黑雾正朝他掠去。

    “后面!”

    疤子的师父也看见了,他大喝一声警告徒弟,但为时已晚,话音方落,黑雾就冲疤子后面扑去,疤子拼命挣扎,一边厉声喊救命,各种脏话狂飙而出,但那团黑雾仍旧从他头顶没入,很快消失无踪。

    冬至毛骨悚然,张行更是紧紧攥住他的胳膊,抖得厉害。

    疤子在地上打滚,仅仅只是喊叫一声,声音就戛然而止,只有喉咙还发出嗬嗬的动静,冲锋衣男等人的手电筒照在他脸上,冬至看到疤子脸上的血管根根浮现出来,眼睛也开始翻白,与先前的姚斌一模一样。

    疤子五指用力扣入身下的泥土里,一半手指几乎都陷了进去,青筋暴起,狰狞险恶。

    少女将手中符文掷了出去,疤子暴起发难,在半空将燃烧的符文撕碎,又咆哮着朝人群扑过去,一头白狼从边上跃出,却被团团黑雾缠住,脱身不得。

    疤子就近抓住冲锋衣男手下的一个保镖,那保镖连连开枪,却仍是被疤子扑倒,双手掐在保镖脖子上。

    “藤川先生,北池小姐,求你们救救我徒弟吧!”中年男人大急道。

    少女双手结印,念出音调不同的九个字符,手上仿佛有白光蒸腾而起,一只白鹤从少女身后飞出,扑向疤子。

    白鹤身形优雅,去势却极凶,当即在疤子额头正中啄出一个血洞,说时迟那时快,少女又掷出一张符箓,正正贴在那个血洞上,火光霎时轰然炸开,将疤子整个人都卷了进去,就像先前的姚斌一样。

    “疤子!”中年男人气急败坏,转头冲少女骂道:“老子给你们带路,你们这帮王八蛋却杀我徒弟!”

    “殷先生,你弄清楚,你徒弟已经没救了,我们不杀他,死的就是我们!”冲锋衣男冷冷威胁。“你最好对我们放尊重些,不然下次我们也救不了你。”

    中年男人被怒火熏染的面容抽搐扭曲,却终究不敢再说出什么狠话。

    正当冬至的注意力全部被这场变故吸引过去时,张行忽然啊了一声,他闻声回望,就看见一团黑雾朝他们身后飘过来。

    冬至想也不想,掏出口袋里的符文扔过去。

    符文与黑雾接触的瞬间亮起一丝红光,黑雾凝滞了片刻,飘来的速度似乎也减缓些许。

    原来他的符文也不是完全不灵!冬至闪过这个念头,没来得及得意一下,赶紧拉着张行跑开。

    不远处的少女瞧见这一幕,不由咦了一声。

    “怎么?”老者在驱赶黑雾的同时,犹有余力关心少女这边的状况。

    “那人有点奇怪,我试试。”少女回答道,纤手一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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