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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天纲-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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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郑张口结舌。

    龙脉是风水上一个广泛的称谓,许多人公认昆仑山正是中国的龙脉起源,龙脉和龙本来没有什么必然联系,但老郑作为有关部门的人,自然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内情。他的确听说过曾经有条龙死在长白山,不过那是许多年前的事了,反正老郑入职的时候,那条龙已经死了许多年,连尸身一道,长眠在长白山天文峰下,融于山川之间,谁也没有见过。

    这本来也不算稀奇,中国地大物博,若干年前不乏有异兽入海沉山,与山河同朽,可要引动龙尸复活,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那得布下多大的阵法,汇聚多大的戾气才能成事?能够做出这种事的人,又怎么会是一般人物?

    事出反常,必有妖孽,恐怕这不仅仅是一桩偶然事件,只是千头万绪的开始。

    再联想山中出没的那些潜行夜叉,老郑心下一沉,凛然道:“知道了,龙局,我在这里守着,您小心点!”

    龙深又看了藤川葵师徒一眼,点点头,没再多说,纵身朝那天坑一跃而下。

    冬至吓了一跳,跑到天坑旁边。

    这个天坑起码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如果用炸、药,很难想象能有人运这么多炸、药入山,只为了炸出这么一个坑。

    “这应该是龙尸复活时闹腾出来的动静,也不知道是哪个龟孙子弄出来的,难怪这附近最近异象频频!”老郑忿忿道,解答了冬至的疑问。

    坑没有想象中的深不见底,顶多也就十几米,坑底山壁破了个大洞,还有亮光透出,不过龙深刚才那一跃,居然只在山壁上借力跳了几下,不用任何攀登工具,普通人这么干,绝对死无全尸。

    星月无光,却并不黑暗,因为闪电依旧时不时亮起,将头顶照出一片紫红色的诡谲。

    日月晦暗,乌云盖顶,魑魅横行,万鸟绝迹,这真是一个适合杀人放火的夜晚。

    冬至问老郑:“龙死而复生,还会是龙吗?”

    老郑神色凝重:“一般生灵正常死亡,魂魄消散于天地之间,但也有阴差阳错,残魂断魄被困在躯壳之内,尸体又因缘际会历久不腐的话,日久天长,怨气深重,这时如果有外力刻意引导,将其怨气激发,就变成祸害了。”

    冬至恍然:“就像僵尸那样?”

    老郑点头,他还想说些什么,藤川葵等人也朝坑边走来。

    老郑一直留意着他们,见状上前拦住。

    “站住!”

    那个老人,也就是藤川葵道:“郑先生,如果我没有猜错,龙尸现在应该已经复活了,对付一条龙是非常麻烦的事情,一旦让它现世,那将是世人的灾难,我愿意贡献自己的力量。”

    说得太伟大了,但老郑表示一个字都不信,要不是事先得到什么消息,这帮日本人会正好就遇上龙尸现世?

    老郑没好气道:“不好意思,这里已经被列为禁地,天亮之后我就会找人来封锁,请你们马上离开!”

    藤川葵上前一步:“郑先生,龙尸虽然还没有完全现世,但从这天坑的规模来看,威力必定无穷,你们现在人手不多,要完全将它消灭很困难,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否则,等到它完全脱离束缚,我们这些人,恐怕都要成为它的祭品了!”

    老郑嘲弄道:“藤川先生,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们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你,到底想要什么?”

    藤川葵沉默片刻,道:“事成之后,我们想要龙尸。”

    以他的能耐,大可不必在这里跟老郑废话,但这里毕竟是中国的地盘,坑底下还有老郑的同事,在摸不清对方底细面前,藤川葵没有轻举妄动。

    “不可能!”老郑断然道,“龙尸会被留下作研究,这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

    “但如果我们现在要下去,你也拦不住我们!”冲锋衣男冷笑道。

    “江口,不得对郑先生无礼!”藤川葵喝道。

    “哈依!”冲锋衣男立时站定行礼。

    藤川斥他无礼,却没有说他不对,摆明一个在唱白脸,一个在唱黑脸。

    老郑对这种把戏嗤之以鼻,但他也知道自己势单力薄,根本拦不住这么多人,正想说点什么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好拖延时间,坑底就传来一声嚷嚷。

    “我不行了,老郑,你先下来顶一阵,我得休息会儿!”

    万籁俱寂,坑又有聚音的效果,何遇的声音清清楚楚传上来。

    “不劳郑先生,我可以下去帮忙!”北池绘马上道。

    在她说话的时候老郑就有了警觉,立刻动身拦在她面前。

    冬至的注意力完全被他们吸引过去,冷不防有人朝他大力一推,他不由自主往坑里摔去,回头看见冲锋衣男朝他露出恶毒的笑容。

    老郑听见他的喊声,大吃一惊,赶紧伸手来拉他,但冬至摔倒的惯性太大,老郑非但没能拉住他,反而跟他一起跌落下去。

    那边北池绘已经趁机跃入坑中。

    十几米的坑,摔下去一定没命,冬至的心快要跳出胸腔,但老郑紧紧拽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以鞭柄抵住山壁,尽可能增加缓冲。

    “何遇,下边接着我们!”老郑大喊,声音在坑中回荡。

    何遇很快回应:“卧槽,什么情况!”

    快到底时,冬至感觉自己屁股底下被什么东西轻轻一托,然后才摔倒在地,虽然掉下来时衣服被石头划破不少口子,但总算安然无恙。

    一只白鹤载着人轻飘飘落地,北池绘从仙鹤身上跳下来,这出场的逼格比老郑他们优美多了。

    在她之后,藤川葵也乘着雪狼下来。

    冬至不知道这种能将式神实体化的能力,对阴阳师来说是很了不起的,他只觉得像在看神话玄幻大片,自己还是片中跑龙套的那种。

    老郑顾不上自己摔得屁股开花,大声喊道:“拦住他们,他们想要龙尸!”

    不用他说,何遇已经跟北池绘打起来了,但他拦不住两个人,藤川葵趁机闪入洞穴,敏捷得不像一个老人。

    老郑顾不上其他,揉着屁股一瘸一拐追上去。

    何遇肩膀差点被白鹤啄出一个窟窿,不由吓一跳:“小娘们挺狠的啊!”

    北池绘心急着进去,一言不发,出手狠辣,她自己并不参与搏斗,而是握着一把精巧小扇左右挥舞,每次挥向哪个方向,白鹤就会往哪个方向攻击。

    换作平时,白鹤再凶猛,何遇也不惧,但他刚刚在跟龙尸的战斗中受了伤,现在一动就胸骨闷疼,只能被人家压着打,一个不留神,还被白鹤的翅膀扇中脑袋,疼得他直骂娘。

    冬至缓过神,见何遇渐渐处于下风,急中生智,随便捡起几块石头就朝北池绘扔去。

    北池绘后腰一痛,被打断施法,白鹤的攻势稍稍一顿。

    何遇抓住机会,咬破食指,凭空画符。

    “四大开明,天地为常,八方压魂,九幽镇邪,急急如律令,敕!”

    血沫在半空凝为红光,一闪而逝,但白鹤随即仰头嘶鸣,形体逐渐变得透明。

    北池绘快气死了,转头狠狠瞪了冬至一眼,随手向他丢来一张符箓。

    “躲开!”何遇吼道。

    不用他喊,冬至也赶紧往旁边滚去。

    下一秒,轰的一声,旁边石头爆炸!

    他险险避开要害,耳朵和脖子却被飞溅起来的石头划伤,一摸有些湿滑。

    冬至再接再厉,继续拿起石头砸北池绘,但这一次,对方周身似有什么东西防护,石头每回朝她身上落去,又会忽然向旁边滑开。

    北池绘没再往冬至这边看上一眼,她眼里真正的对手只有何遇,白鹤受了伤,攻击力大为减弱,但她双手结印,居然又召唤出一只色彩斑斓的大蜘蛛。

    蜘蛛有半个成年人那么高,比两人合围还要大一点,几双眼睛闪烁着幽幽绿光,速度极快,一成形落地就朝何遇飞奔过去,螯牙锋利无比,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45。第 45 章

    一列开往春天的火车。 连目的地都如此应景:长春。  冬至点点头:“徐姐你也是; 带着彤彤出门在外不容易; 有什么急事就敲我房门。”

    徐宛温婉一笑:“谢谢。”

    回到房间,冬至没有将注意力过多放在那个女人身上; 这一路他遇到的怪事已经够多了,不在乎再多上一件。

    他拿出回来途中买的黄纸和朱砂毛笔; 用矿泉水调了朱砂; 兴致勃勃开始学画明光符。

    按照何遇的说法; 调和朱砂时; 用矿泉水比用自来水效果要更好,因为矿泉水蕴含的矿物质更多,也更接近天然。

    画符其实是以人为媒介,用符箓来沟通天地的一种方法。纸以木造; 本身属木,但黄纸的颜色又代表了土,土在五行方位里位于正中,取的又是天地中正之气,而朱砂本身属火; 调了水的朱砂又蕴含水属性; 这就差不多集合了五行属性。

    据何遇所说; 还有的人会特意在朱砂里再加入金粉; 令五行俱全; 交织流淌; 生生不息; 达到真正降妖伏魔的效果。不过他说这话的时候嬉皮笑脸; 冬至认为他更有可能是在信口忽悠。

    冬至其实并没有对符文的效力抱多大期望,他主要是对画符本身很感兴趣,出于职业与爱好,纯粹将画符等同于“完成一幅画作”,也相信中国古老的符箓文化之所以能流传那么多年,一定有它的魅力所在。

    上古先人将绘画与降妖伏魔联系起来,并付诸实践,何遇则为他打开一扇通往这个神秘世界的大门。

    兴致勃勃的冬至简直停不下来,一口气画了上百张,又从中挑出最满意的两张,按照何遇教的方法折成三角形,放在口袋里。

    再看时间,居然已经过去两小时,他满头大汗,而且饥肠辘辘,就像跑完一万米马拉松。

    他心想自己幸好带了夜宵回来,把桌面收拾了一下,玩着手机解决完椒盐鸭舌,正准备去洗澡,就听见门外响起敲门声。

    透过猫眼,冬至看见了徐宛。

    徐宛牵着彤彤,一脸不好意思。

    “小冬,你还没睡吧?我想去楼下买点吃的,能不能把彤彤先放在你这儿?我几分钟就回来,放她一个人在房间,我不太放心。”

    她说话轻声细语,就算拒绝了也不会怎么样,但这种举手之劳,冬至还是很爽快地答应了:“行,就让彤彤在我这儿坐会吧!”

    两人寒暄几句,徐宛正要出门,外头突然传来一下打碎玻璃的动静,过了一会儿,又是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

    此时已经是夜里十点多快十一点,酒店地处市中心商业街后面,隐隐能听见商业街那边热闹的动静,但又不会特别吵,住在高楼层的客人如果把窗户一关,就更安静了。

    但冬至没有关窗,所以那一声闷响之后,他们就听见楼下传来尖叫。

    凄厉叫声穿透了夜色,更传入九楼房间,让冬至心里咯噔一下。

    他和徐宛相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走到窗边往下探看,就看见地上仿佛躺着个人,从他脑袋下面,深色液体缓缓蜿蜒出来。

    楼下已经聚集了不少围观路人,但大都不敢靠近,也许有人报了警,在冬至他们发呆的时候,警笛已经从商业街那边遥遥传来。

    徐宛忽然惊慌地捂住嘴巴,结结巴巴道:“那个人好、好像是从隔壁房间跳下去的……”

    冬至也发现了,不仅如此,从这里往下看,他还觉得那人有点眼熟。

    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他把徐宛母女送回房间,又下楼去酒店大堂。

    有人跳楼的消息很快传开,酒店门口也站了不少人,其中大部分是酒店客人,还有酒店保安和大堂经理等人,大家神色惊慌,议论纷纷,还有的去前台要求退房,前台两个小姑娘根本忙不过来,一时间焦头烂额,场面乱糟糟的。

    冬至站在人群后面,但他还是借由对方身上的衣物,辨认出那果然就是他刚刚在走廊上擦肩而过的女人!

    从九楼跳下来,其中一只显眼的红色高跟鞋还套在对方脚上,另外一只则散落在不远处,血迹还未干涸,从死者身下慢慢晕开,冬至赶紧退后一步,让视线离开这个让人不适的场景,手不由自主摸上口袋里的明光符。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冬至感觉自己的情绪真的慢慢平稳下来,也没那么害怕了。

    警察很快赶到,开始围起警戒线,询问酒店工作人员,冬至没有继续留下来看热闹,而是赶紧上楼回房。

    现在这种时间,再要换酒店就太麻烦了,但他准备明天一大早就走。

    刚躺下,警察就来敲门了。

    他们显然已经得知死者就住在冬至隔壁房间,上来询问情况,冬至一五一十把情况都说了,连走廊上偶遇时发现对方行为古怪的事也说了,死者跟冬至八竿子关系打不着,又多半是自杀,警察其实也就是上来例行询问,登记他的电话和身份证号码,又把出事的房间封起待查。

    过没多久,冬至隐隐听见隔壁房门被敲响,估计是徐宛母女也被问讯了。

    他在床上翻滚了半天才睡着,临睡前还特意开了洗手间的灯,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总听见洗手间传来水龙头被打开的水流声,又感觉有人站在床边,可对方每次想靠近的时候,又好像被无形隔开,最终只能不远不近站在那里盯着冬至,眼神也越来越怨毒。

    冬至心有所感,无奈身体太疲倦了,眼皮根本打不开,连最后什么时候失去意识彻底昏睡过去也忘记了。

    他隔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口袋掏那张护身符,结果发现那张明光符竟然从昨天崭新的模样变为完全焦黑。

    冬至吓得不轻,唯一的解释就是也许昨晚真有什么东西想要靠近他,结果符文发生了作用,但也因此“牺牲”了。

    幸好昨天还剩一张,他也懒得再折腾了,直接从背包里翻出来,然后简单收拾一下行李,下楼去退房。

    出门时他特意回头看一眼出事的房间,门关得紧紧的,外面上了封条。

    冬至本想去敲门问问他们昨晚有没有遇见怪事,但转念一想,问了也只是给人家徒增烦恼,如果徐宛觉得不对劲,自然会去退房换酒店。

    经过昨夜的事情之后,酒店方面今天已经有经验了,对于想要退房的客人,二话不说就给办理,酒店大堂的保安也从两个增加到四个,站在门口如临大敌盯着想要近前拍照采访的记者。

    出了酒店,冬至就直奔火车站,经过来时的事,他本来对坐火车还有点抵触情绪,但这一路平安顺利,什么也没发生。

    当天傍晚,他就抵达白河站,也就是俗称的二道白河。

    冬至在车站旁边随便找了个旅馆休息一晚,离开酒店之后,各种古怪的事情似乎也随之远离,总算让人松一口气。

    隔天一大早,冬至找到一个即将前往长白山的散团,给了车费,搭上顺风车。

    他找到一个靠后的空位坐下,邻座的女孩子主动与他打招呼,两人聊了几句,冬至得知对方叫张行,刚大学毕业,原本是跟朋友报名出来玩的,结果朋友临时有事退出,她又已经交了钱,只好单独来参加,好在团队都是年轻人,领队也很照顾人。

    冬至这也才知道,车上除了他自己之外,全部都是一个旅行团的成员,准备到长白山进行户外旅行。

    王静观被他看得心都快化了:“明天给你炖个老母鸡汤吧,你要是愿意,以后王姐就认你当干弟弟,回头伤好了就把你领家里去,想住多久住多久。”

    老郑在一旁幽幽道:“大了十几二十岁,还好意思当人家干姐姐!”

    王静观没好气:“老娘未婚又不显老,当姐姐怎么了,总比你一张老橘皮脸,别人喊你哥哥都得先吐一吐!”

    冬至想笑又不敢笑,看老郑被怼得灰头土脸,落荒而逃。

    王静观离开之后,老郑才又重新晃荡进来,嘴里嘟嘟囔囔抱怨:“这老娘们烦死了,下次有她在,我就不进来了!”

    冬至似笑非笑:“老郑,青春尾巴不等人,赶紧抓住啊!”

    老郑瞪他一眼,半晌之后反倒自己泄气下来:“你不知道,当年她给我表白过,被我拒绝了,后来她就看我不顺眼,处处挑刺,我哪里还敢说什么,说了不是要被她笑死?”

    冬至无语:“这你就不懂女人心了吧,人家要是不在意你,又怎么会处处针对你?分明是看你不主动,才不痛快的啊!”

    老郑怀疑道:“你说得头头是道,怎么自己还没女朋友?”

    冬至:……扎心了,老铁。

    他转而问起自己更关心的问题:“何遇他们呢?”

    老郑:“早就走了,昨天清晨你昏迷过去,龙局把你背到半山,我们坐车下山的,当天下午他们就离开了。”

    听见自己被背下山,冬至眨眨眼。

    没顾得上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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