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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因为我闹噩梦，他几乎天天都严重睡眠不足。
　　徐至的不离不弃，以及无微不至的照顾，让我十分感动。
　　这些年来，我们已经变成了亲人一般，甚至可以说，超越了恋人的那种关系。
　　是徐至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如果让我在爱情和他之间选择，也许以前我会毫不犹豫选择前者，但是现在，我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
　　因为每每看到镜子中那张陌生的脸，我就会提醒自己，爱情是虚无缥缈的东西，甚至，是会害死我的东西。
　　最后一次整形手术醒来的时候，徐至用轮椅推着我在阳光下散步。
　　已经很久不见光的我，莫名还有些畏缩。
　　徐至看我遮脸的样子，还揶揄了我一番，“别遮啦，你这脸已经美得仙女都要嫉妒了，再遮掩让别人怎么活啊？”
　　虽然知道徐至说的是玩笑话，但是他这句话倒真的让我重建了自信。
　　没错，我现在的这张脸很完美，而且丝毫看不出“程安安”的痕迹。
　　为什么我要害怕暴露于光下呢？我已经不需要再畏惧了。
　　遛弯结束后，徐至就对我说，他已经订了两天后回北京的机票。
　　在这之前，要求我去看心理医生，去除梦魇。
　　我欣然接受，毕竟我这个梦魇，折磨的不止是我，还把徐至给折磨成了熊猫眼。
　　末了，我对他说了五年来的第一句感谢。
　　“徐至，谢谢你。”
　　“我们俩，谁跟谁啊。”
　　踏上返京之路的那天，我的心情异常沉重。
　　心里翻腾着的不是喜悦的回归之情，而是一种无尽的恨意。
　　而这恨的对象，是陆承北。
　　我有一种预感，我会很快见到他。
　　我终于，要再次见到他了。


第102章　我们理智一点好吗

　　重新踏上故土，我莫名有种已经过了很久的感觉。
　　事实上，也的确过了很久。
　　我无法很准确地将这种心情描绘出来，特别，我是带着炽热的复仇之心回来的。
　　车子从机场往回开的时候，路过了游乐场。
　　其实说路过也不太准确，因为并不在同一条街，只是从我这条路，能看到游乐园的那些大型设施。
　　这个游乐园，是后来陆承北带我去的那个大一些的游乐场。
　　过去的一幕幕仿佛还在眼前，但此时回忆起来，只会让我胸口的那把火燃烧得更加旺盛。
　　看得有些出神，我盯着缓缓转动着的摩天轮发呆。
　　徐至很快就注意到了我的样子，他将脸凑过来，笑得一脸欠揍，“安安，今天我做回家长带你去那儿玩吧！”
　　我回头瞥了他一眼，直接回了一句，“你省省吧。”
　　“诶！我明明这么好心！”
　　徐至说得一脸委屈，仿佛我欺负了他似的。
　　我不由失笑，视线重新投向窗外时，摩天轮已经被路边的大树遮挡住。
　　“下次吧。”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语气已经变得平静。
　　如果要缔造新的记忆的话，首先，就要抹杀旧时的记忆。
　　回来后，第一件事并不是直接杀上门去责问陆承北。
　　我会有一个完整的规划，首先，是重新上岗的问题。
　　虽然我不想再做主播，但其实我还是蛮喜欢镜头的，所以徐至就给我安排了一个主持人的工作。
　　并不出名，只是一个小节目，没多少收视率，纯粹就是混日子。
　　如果我刚回来就曝光度太高，不免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关注。
　　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是曾经的“程安安”，我现在，是另外一个，从别的地方跳槽过来的小主持人。
　　但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在第一天录节目的时候，我竟然在电视台看到了陆承北。
　　真是冤家路窄，我远远地看见他时，整个人瞬间钉在原地。
　　陆承北来这里，应该是上别的节目。
　　我从来没想过，会这么快就和他见面。
　　岁月仿佛没有在陆承北身上留下痕迹一般，他还是五年前的样子。
　　他和旁边的人一边说着一边往我这边走来，似乎根本就没注意到我。
　　当然，他现在肯定也认不出我，因为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副模样。
　　或者说，“程安安”这三个字，早就已经消失在陆承北的生命中了吧？
　　他看起来意气风发，小日子应该过得不赖。
　　未免看起来太奇怪，我也动身往前走。
　　在擦肩而过的时候，陆承北还是一眼都没看我。
　　我不知道是应该松口气，还是应该恨他。
　　即使我改变了容貌，如果他当真将我放在心里过，起码会有些感觉吧？
　　然而，他并没有。
　　我现在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吧。
　　听着陆承北他们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远，我停下了脚步。
　　心脏剧烈跳动着，但不是心动，是堪堪揪住他衣领，硬生生忍下来的不平。
　　不过陆承北没有认出来我，我多少有些失望。
　　虽然这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他越认不出我，我就越好展开我的复仇大计。
　　回想我这几年来吃的苦，看陆承北过得越好，我心里就越不甘心。
　　他身边应该已经换了其他的女人吧？
　　想为他生孩子的女人很多，并不缺我一个，尽管以前就明白这件事情，但是被事实生生打脸的时候，心脏还是疼的。
　　我不禁回头看了他一眼，此时他们已经转过转角往另一边去，只留给我一个虚无缥缈的背影。
　　而就在这个时候，走廊尽头又出现一个人。
　　我抬头看了一眼，不由心惊。
　　怎么刚回来，老熟人就全都扎堆的？
　　眼前走过来的，不正是陆慕舟吗？
　　只是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女人，看起来十分温婉，属于很有气质的那类女生。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女人的脸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相对陆慕舟，我的心情就平静许多。
　　我离开他的生活，其实对陆慕舟来说，只会是一件好事。
　　毕竟我们之间本来就是没有结果的，我生死不明地离开，他断了念想后就能开始新的生活。
　　看他现在的样子，应该新生活已经开始了。
　　我只是有些感慨，这趟回来，已是物是人非。
　　淡定地继续往前走，我目不斜视。
　　擦肩的时候，陆慕舟似乎回头看了我一眼。
　　不过我没回头，所以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余光看错了。
　　按理说，他是不可能认出我来的。
　　我的小节目时长并不长，所以工作还蛮轻松的。
　　结束后，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偷偷溜到大的演播间去，果然就看到陆承北参加的节目。
　　陆慕舟也在，那名陪同他来的女人没有上台，而是在台下微笑着一直看着他。
　　这种场景似曾相识，几年前，我和陆慕舟来上节目的时候，也是这种场面。
　　仿佛看到过去的强烈感觉让我心里有某种很强烈的落差，就像所有人都是老样子，但只有我一个人变了一般。
　　然而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不都拜台上那个谈笑风生的人所赐。
　　没有看完，我就直接离开了。
　　晚上回去，我做了晚饭等徐至一起吃。
　　他刚回到北京，很多之前积累的事情需要处理，但并没有加班，而是准时回家和我一起吃饭。
　　我调笑他，“徐总啊，怎么感觉你好像在公司没什么存在感，离开这么久，不加班就罢了，总得给你开一个什么欢迎会吧？”
　　闻言，徐至冲我眨了眨眼睛，“安安，你这就不厚道了，我可是拒绝了好多美女的邀请，从人群中拼了老命挤回来陪你吃晚餐呢！”
　　“是吗？”
　　“当然是啦！我们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相信我吗？”
　　“不信。”
　　嘴上这么说着，我已经给徐至盛了碗汤。
　　他懊恼地松了松领带，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坐到我对面，一本正经地看着我。
　　我被他的表情唬了一下，“你干嘛？”
　　“你不相信我，我想我有必要将我的人际网重新梳理一遍。”
　　有些诧异徐至会这么说，他说得跟真的一样，我竟然有些相信了。
　　然而认真不过三秒的定律，对徐至是十分适用的。
　　绷了没一会儿，他就忽然皱了小脸，一脸惋惜地摇了摇头，“可惜了我这个世纪大暖男，该有多少小姐姐该回家蒙头痛哭了。”
　　“……”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不禁笑出声，“得得得，我信了还不行吗？我认输。”
　　“嘿嘿，这样还差不多，来，奖励你一个大鸡腿。”说着徐至真的往我碗里夹了一只鸡腿。
　　“这菜，是我做的。”
　　“那没事，我借花献佛嘛。”
　　“你能更不要脸一点吗？”虽然已经习惯徐至这种耍宝的性格，但每次我都感叹，一个人真的可以厚脸皮到这种程度，不过这种厚脸皮并不会让人感到不适。
　　徐至被我这么一说，倒挺受用的。
　　他哈哈笑着，对我说，“如果你想，我会努力的。”
　　耸了耸肩，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其实今天见过陆承北后，我的心情一直挺沉重的。
　　想了想，我主动对徐至说，“今天，在电视台碰到陆承北了。”
　　我此言一出，徐至本来狼吞虎咽的吃相终于得到了有效的制止。
　　他最后一口没吞下去，似乎是呛到了，拍着胸脯赶紧喝了一大口汤。
　　“咳咳咳！”缓过劲儿后，徐至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默默扒了一口饭，也没说什么。
　　“会遇到也正常，这次回来，不就是要彻底了断吗？”
　　“嗯。”
　　见我情绪不高，徐至继续说道，“他当时那么对你，如果是我遇到他，肯定先上去揍他一顿！”
　　抬眸看了徐至一眼，他已经握起了拳头，一脸信誓旦旦。
　　被他的样子逗笑，我不禁摇了摇头，“行了，你不一定打得过他。”
　　闻言，徐至撇了撇嘴，无法反驳。
　　仿佛想在这件事情上扳回一城，他又给我夹了一个鸡腿，愤愤说道，“那我给你打气，你揍他。”
　　“我们……理智一点好吗？”
　　有些招架不住徐至的无厘头，我经常会处在崩溃边缘。
　　然而下一刻，徐至还真的理智了，只见他脸上的笑容敛去不少，忽然非常认真地对我说了一句，“我不是在你身边吗？所以不要想太多了，要是下次不想见到他，我给你调时间，或者我直接去电视台蹲点。二对一，总比一对一好。”
　　“……你太夸张了，我只是觉得这么快就见到他，心里有些不自在。”
　　听我这么说，徐至随即伸手过来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有点不像他的风格一般对我说道，“适应的过程是必须的，安安，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都会在你背后支持你的。”
　　徐至此言一出，我颇为感动地看着他。
　　我们之间有约定，以后不再说谢谢，因为徐至说这样感觉很生份。
　　不过除了口头上说的，还有其他的方式可以表达感谢。
　　我想了想，给徐至也挑了一只大鸡腿。
　　美其名曰，多吃点，长个。


第103章　安安？

　　觉得时差还没有很好地调过来，我很早就躺上床，但是并没有睡着，也睡不着。
　　我还在想着今天和陆承北单方面重逢的事情，他的面容像烙印一般深深刻在我的脑海里，怎么也挥散不去。
　　又躺了一会儿，我终于忍不住，拿起手机上网查了陆承北这几年的情况。
　　幸好陆承北是一个名人，所以随便一搜，大量的信息就涌现了出来。
　　如我所料，陆承北确实过得不错。
　　近几年他的公司发展得特别好，各种扩大和吞并，俨然建立起了一个商业帝国。
　　网上有不少他参加各种奠基仪式的照片，陆承北本身的变化倒是不大，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我特意找了我消失那年的新闻，结果发现也有不少，似乎我的失踪对陆承北连一点影响都没有造成。
　　这点发现让我心里很难受，即使是事实，我也不愿意去承认，我在陆承北的生命里，什么都不是。
　　以前我常常嘲笑自己，我只是陆承北人生中一个微不足道的过客。
　　有几次陆承北说我是特殊的，当时我还相信了。
　　毕竟我在陆承北身边的时间，除了鹤瑾外，是所有女人中间最长的。
　　当时他紧张我肚子里的孩子的时候，我还以为那就是永远，我会永远和陆承北在一起，我们可以组建一个新的，温馨的小家庭。
　　但所有的这些，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如同泡沫一般，不堪一击。
　　我早该看透了，可是我愚蠢得必须尝到如此惨痛的教训才明白。
　　翻着千篇一律的照片，我看得有些麻木。
　　陆承北官方式的笑容底下，究竟藏着怎样一颗冷酷无情的心。
　　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他可曾拿下脸上的面具？
　　这些，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乱七八糟地想着，就在这时，我突然发现了一张不一样的。
　　照片里的陆承北手上抱着一个小男孩，看样子十分亲昵。
　　这是一组照片，陆承北还有亲吻小孩脸的动作。
　　我赶紧戳进去这则新闻看，不禁瞪大了眼睛。
　　从时间上来推算，应该是鹤瑾的孩子。
　　也就是说，如果我的孩子没有死得花，应该也这么大了。
　　瞬间眼眶就湿了，一股无法忍受的酸楚涌上心头。
　　我几乎是边哭边看完的新闻，报道上猜测这个小男孩是陆承北的私生子，描述得绘声绘色。
　　但是不是陆承北的私生子，对我来说根本一点意义都没有。
　　因为我自己的孩子已经没有了，这是我心上一道永远也无法愈合的伤疤。
　　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我和陆承北在孩子没了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
　　但是我们之间的联系还没有断，因为他还没有为自己所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当晚，我哭了一宿才睡着的。
　　第二天早上起来，眼睛肿得不成样子，害我用冰袋消肿了半天才出得了门。
　　徐至特意等着我，要送我去上班。
　　在路上，他还对我说，如果遇到我自己不想做的事情，随时给他打电话。
　　我不禁失笑，和以前比起来，我现在做的事情相当轻松。
　　然而我没想到，才刚到电视台门口，就碰到了陆慕舟。
　　他就站在门口，也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视线似乎一直逡巡在我身上。
　　我莫名头皮发麻，但不认为已经被他认出来。
　　我现在的脸和以前完全不同，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人。
　　强作镇定，我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就从他身边走过去。
　　这几步，走得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然而既然我打算换一个身份活，就不应该和以前的生活还有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
　　昂首挺胸，就如同要和过去说拜拜一样。
　　我没有一丝犹豫，便和陆慕舟擦身而过。
　　但就在这个时候，陆慕舟忽然背着我喊了一声我的名字。
　　“安安。”
　　我的动作稍顿，但还是咬咬牙没有停下。
　　如果我停下，岂不是全部露馅了。
　　我装作根本不知道“安安”这个人，继续往里走，没有迟疑。
　　陆慕舟又连续喊了两次，我仍旧没有回头。
　　但是走到里面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这样对陆慕舟很残忍。
　　他跑到这里，特意等在门外，在我经过的时候才喊我的名字，肯定是有些怀疑。
　　陆承北没看出来的异样，陆慕舟觉察出来了。
　　我之前就是为了陆承北走的，没和陆慕舟打任何招呼。
　　现在又要为了陆承北假装不是自己，我莫名对陆慕舟有愧疚感。
　　毕竟他之间对我不错，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他还记得我。
　　比起陆承北的未知未觉，陆慕舟能感觉出来，就证明我在他心中的位置很重要。
　　不过虽然想是这么想，我终究还是没有回头，而是直接去录了节目。
　　我的工作很轻松，昨晚自己的节目就可以走了。
　　但是让我始料未及的是，从电视台那条幽长的通道往外走的时候，我发现陆慕舟竟然还在。
　　他这是……一定要等到我的意思吗？
　　我心里有些难过，但表面并没有表现出来。
　　深吸一口气，才信步走出去。
　　这次，陆慕舟没再喊我以前的名字，只是一步挡到我面前，将我生生截停了下来。
　　我状若疑惑地看着他，很礼貌地对他笑了笑，“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这么问的时候，陆慕舟的眼里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就恢复常色。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看着我，仔仔细细地端详着，一边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心里咯噔一声，但还是回答了我新的名字，“vivian。”
　　闻言，陆慕舟笑了，仿佛我这个名字已经让他知道了些什么一样。
　　接着，陆慕舟自己做了自我介绍，然后说，要请我吃饭。
　　其实我大概可以猜测陆慕舟想干什么，他是想进一步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