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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明外史-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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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耐的调查,两三天的工夫,他在老和尚性慈口里,话里套话,也知道一点来历。
原来这妇人是北班子里出身,后来被她大人爱上了,就讨她做了第三房姨太太。她
的大人姓黄。只知道他做过很大的武官,离这庙不远,是他们在城外盖的别墅。因
为这三姨太太好静好佛,只带了几个随身使唤的人,住在别墅里。她隔不了两三天,
就到欢喜寺里来敬香,说是年青的时候,作孽太多,要这样烧香念佛,才好修修下
半辈子啦。他们大人,常常夸奖她,说她是好心眼儿,很放心的教她在城外住着,
只恨那几个姨太太,喜欢打牌看戏,一点儿也不能学她。以为天下的姨太太,都要
像这个样子,这个多妻制,也就不成问题了。
    吴碧波听了老和尚的话,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一桩事,其罪也不在法航一人。
不过他发现这桩事,就不愿再在这里住了。勉强住了一个礼拜,借着别的事故,依
旧搬进城来,就住在杨杏园一处。杨杏园这里,本有两间屋子,吴碧波住在这一处,
也不算挤。吴碧波就现身说法的,把欢喜寺那桩风流案告诉杨杏园。杨杏园道:
“现在是人欲横流的时候,这很不算一回事。你还不知道呢,陆无涯这家伙,他还
闹了个大笑话,拆平等大学一个大烂污,几乎闹得人家关门呢。”吴碧波道:“大
概是他和那位令徒一重公案,已经发作了。是也不是?”杨杏园道:“可不是吗!
他们两个人,本来一个是有夫之妇,一个是有妇之夫,没有结婚的机会。但是恋爱
的热度,又到了沸点了,大家丢不开。结果,就在暑假前,一个背夫,一个弃妇,
相约而逃。他们总算一走了之,这女家还有亲戚在京,不能答应,和平等大学,大
办交涉,说‘你们今日也提倡男女同学,明日也提倡男女同学,却原来招了女生,
来当你们教员的小老婆,这还了得!在这男女社交公开,刚刚有点影子的时候,不
料破坏的人就是你们提倡的人,从重处言,你们是窝藏拐犯,从轻处言,你们也是
管理不严。’这一篇大议论,真教人无言对答。依女家那方面的主张,一定要起诉。
后来平等大学的当事人,托人出来调停,说是‘要这样一闹,大家没有面子,你们
投鼠忌器,那又何苦?况且我们学堂里请教员,只以他的学问为去取,他个人外面
的行动,我们哪里管得着。从此以后,我得了一个教训,就是无论如何,不准男教
员和学生接近。’女家方面,起初不依,一定要起诉。无奈平等大学,再三托人恳
求,说是你一定要起诉,我们只好先关门,免得事情弄糟了,到后来不能招生。女
家想想,也不能专怪平等大学的当事人,大家叹一口气,只得罢了。你说陆无涯这
个乱子,闹得还小吗?”吴碧波道:“他们上哪儿去了呢?”杨杏园道:“有人看
见他们从东车站出京,有的说他们到日本去了,有的说还在奉天,人海无涯,这一
对野鸳鸯,浪花风絮,恐怕没有好结果呢。”吴碧波笑道:“卅六鸳鸯同命鸟,一
双蝴蝶可怜虫,谁也不笑谁,不过各人的机遇不同罢了。”杨杏园道:“我没有同
命鸟,也不是可怜虫,不要无病而呻。”正说到这里,长班进来说道:“外面有一
个姑娘,说要见杨先生。”杨杏园道:“奇了,谁到这儿来见我呀?”吴碧波笑道:
“可不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一言末了,只听见外面莺声呖呖的叫了一声
“杨老爷”,杨杏园一听,并不是梨云的声音,掀开窗帘子往外一瞧,原来是何剑
尘要好的花君。花君梳了一个爱丝头,穿了一套夏布衣裙,穿了一双白番布高跟鞋,
冉冉而来,真是玉树临风,洗尽了繁华习气。她胁下夹着一包东西,远远的瞧去,
不知道是什么。她背后跟着一个车夫,手上捧了两个大西瓜,一道进来。杨杏园看
见,一选连声的嚷着道:“请诸!”便自己撑起帘子,让她进来。花君一进屋子,
将手上拿的东西放下,车夫把两只西瓜,也搁在地下。杨杏园看这样子,一定是送
他的东西,便在衣袋里,掏了一块钱,给那车夫,那车夫请个安,便和长班退出去
了。花君四围一看这屋子,两面都垂下门帘,中间这屋,裱糊得雪亮,只有几项藤
竹器具,和几盆晚香玉玉簪花,笑着对杨杏园道:“蛮清爽,哪是你住的屋子?”
杨杏园便掀开门帘子道:“请进来坐。”花君一进门,看见吴碧波,是一个面生的
人,未免略停了一停。杨杏园道:“这也是剑尘的朋友,还到你那里去过呢。”吴
碧波便笑着迎了起来说道:“你还记得有个喝醉了酒的人,打破了一只茶杯吗?”
花君把一个指头,按着嘴唇想了一想,笑道:“你贵姓是吴,是不是?我太没有记
性了,对不住。”吴碧波操着苏白笑道:“勿要客气(口虐)!请坐请坐。”花君笑
着坐了。这时,长班提着一壶开水进来泡茶,杨杏园在书橱里,拿出一把仿古宜兴
茶壶,交给长班,先用水烫了一烫。又在柳条篮子里,取出一只白木盒,盒子里面,
是洋铁瓶盛着碧螺茶叶。杨杏园抓了一把,放在壶里,叫长班沏上,又在书架上,
拿下一只雨过天青色,透明漏花御窖的海杯,亲自用手巾揩了一揩,然后倒上一杯
茶,送给花君,花君站起身来,两个手接着海杯,眯眯的对杨杏园一笑道:“折煞!
折煞!”方才坐下喝茶。吴碧波笑道:“老五,这茶的味道怎么样?”花君道:
“好。”吴碧波道:“茶倒罢了。”说着用手一指那茶杯道:“这是杏园家传的一
种爱物,平常只是摆着,自己也舍不得用。我和他是五六年的朋友,没有给我喝过
一回,今天为了你,亲自斟上,这个面子不小呀。”花君笑道:“那末,谢谢杨老
爷了。”杨杏园道:“你不要听他瞎说,我倒要先谢谢你哩。”花君忽操着京话笑
道:“你瞧,我这人多糊涂,不知道来干吗的。”说着便在外屋里,把那一包东西
拿进来。一面说,一面打开来道:“昨日我到瑞蚨祥去剪衣料。看见这种湖水色的
直罗,做长衫挺好,我就想起你来了,特为剪一件料子送你。”又拿出一包字纸来,
笑着说道:“这是你那位女学生写的,叫我带来,请你给她批改。”杨杏园因为花
君送他的衣料,口里只是谢谢,花君说请他改字,口说得溜了,还是说谢谢,惹得
吴碧波和花君都笑起来了。花君又道:“那两个西瓜呢,也是你的学生交给我的钱,
托我买了带来的,并没有别人知道。你见了面,可以不必问她,大家心里明白就是
了。”吴碧波早听得呆了,等花君说完,杨杏园笑着对吴碧波说道:“币重而言甘……”
吴碧波不等杨杏园说完,便止住他道:“不然,我看她是一个散相思的氤氲使。”
花君听他们说话,虽然不懂,很知道他们是俏皮的话,便说道:“你们不要瞎三话
四,老实说,我是因为杨老爷帮了我的忙,谢谢他。梨云送他的礼,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说到这里,对杨杏园笑了一笑,说道:“我还有一句话,要我说不要
我说?”杨杏园道:“你尽管说,不要紧。”花君道:“梨云说,她写的这一卷字,
比送你一百块钱的礼物还重,叫我告诉你,不要让别个人看见,我不知道写的是什
么,大概是一碗很浓的米汤吧?”吴碧波听了这话,就要去拿那一卷字,花君手快,
一把抢了过来交给杨杏园道:“这没有我的关系了,你好好收起来。”杨杏园当真
接了过来,往书橱里一塞。在袋里掏出钥匙,顺手一把锁了。吴碧波笑着摇摇头道:
“这其中大有问题,不可说!不可说!”花君笑道:“本来人家秘密的表记东西,
外人也不应该过问啦。”说到这里,抬起这只雪藕也似的手,翻过手背,看了一看
手表,便站起身来道:“我本来是到中央公园去的,因为要到你们这儿来,绕了一
个大圈子进城,我姆妈还在那里等我,我不能再坐了。”说着起身就走。杨杏园知
道她这回来不是公开的,就和吴碧波一直送到门口,才回转来。吴碧波道:“梨云
送来的东西,那是情理中的事情,我不懂花君,无缘无故,为什么送你这一份厚礼?”
杨杏园道:“这里面还大有作用呢,你想,靠我们襄边的朋友,她却送上十七八块
钱的重礼,这决不是偶然的事。况且这个事,她又是瞒着人的呢。”吴碧波道:
“那末,其用意安在?”杨杏园道:“她虽然没有说,我却猜中了一半。她和剑尘
向来很好,双方原没有什么嫁娶的意思,近来剑尘的夫人在故乡病故了,剑尘方在
盛年,自然是要续弦的,就很想把花君讨回去,后来一班朋友都劝他,闲花只好闲
中看,一折归来便不香,讨青楼中的人作妾,已经是不可以的了,现在你却要明煤
正娶的,娶她为正室,很犯不上呢。一来这里的人,不知道柴米油盐的艰难,不会
治家,二来也难望生育,至于闺闼以内的风潮,她是正室,虽可望幸免,可是这种
人放浪惯了的,她这颗心是不容易收藏起来的,恐怕苦恼在后呢。剑尘他对人情世
故,本来是很透彻的,他想这话很不错,就把这事搁下。不料花君听说剑尘夫人病
故了,又几次试试剑尘的口气,很有意思讨她,她反而很愿意嫁给剑尘。她也知道
剑尘不免有一番顾虑,所以来运动我,做一个撮合的月老。”吴碧波道:“这奇了,
像花君这样的人,虽然说不上红姑娘,也不至于倒霉,何以这样要嫁剑尘?”杨杏
园道:“爱情这样东西,真是神秘得很,男女双方,只要有一方存了一个爱字在心
里,哪方面至少要受一点感情上的冲动,若两方面都有爱字存在心里,那怕一方面
是碧玉年华的小姑,一方面是鸡皮鹤皱的老叟,也能团结起来。若是郎才女貌,都
有个相称,那更不必谈了。”吴碧波道:“此话固然,但是青楼中人,却要除外。”
杨杏园道:“你以为青楼中的人,当真没有讲爱情的吗?我们不用说什么李香君关
盼盼,就以眼前而论,那些在外面胡闹的姑娘,打倒贴姘戏子,你看她们的行为很
下贱,若用新学说什么‘恋爱自由’四个字说起来,不能不承认她是爱情作用。我
再进一步说,大概妓女对于嫖客的去取,可分三项:一是人物漂亮,二是性格温存,
三是言行一致。至于钱的话,那是她们生意经,并不在内。等到从良的时候,钱的
问题,方才要考虑一番。但是能合我上说的三个条件,只要能维持生活,她就可以
将就。现在花君眼里的何剑尘,正是样样都合。尤其是她们难逢的机会,可以做正
太太,你想妓女的出路,本来不是做姨太太,就是飘流到老。现在能够正正派派的
嫁一个人,她哪有不愿意之理。我不是说了吗?爱情是神秘的东西,剑尘那样精明
的人,他遇事不上人的当,可是一到花君那里,就很听她的指挥,不能自主了。双
方爱的程度,本来有几分可以接近了,现在又得了这样一个机会,所以这个嫁娶的
问题,就像春花怒发,不可收拾了。”吴碧波笑道:“你这一篇议论,算得嫖学概
论,也可以算得是爱情广义,我今天有事,早就要出门去,被她一来,耽搁我半天
了,我现在就走,让你好去看情人的情书罢。”说毕,就笑着走了。
    这里杨杏园当真把梨云写的字,拿出来看,原来这卷字纸,外面是用报纸卷好
的。杨杏园以为这里面,必定是她练习的字纸,谁知剥开一层,又是一层,全是报
纸卷的,一直剥了七八层,又是白纸。杨杏园好生奇怪,又剥了两层白纸,忽然露
出一个鲜红夺目的东西来,他看见这样东西,反而呆了,原来是一个半新旧的大红
结子。这个结子,是梨云平常喜欢带的,杨杏园一见就认得,他看见这样东西,虽
早明白是梨云激动他的手腕,总觉得不是泛泛之交。不过不知道单送一个结子,是
什么东西,顺手拿起结子一看,只见结子底下,又有一样东西,十分令人注意。要
知此物为何,下回交代。





  
 


             第八回  佛国谢知音寄诗当药  瓜棚迟晚唱咏月书怀

    却说杨杏园移开那结子,又见下面有一张薄纸叠了四折。打开来一看,虽然字
体歪斜,大小不一,倒是写得清楚。那纸上说道:
    杨先生:你以今有八天没来,不知这你是什么意事。是那位得罪了你呢!还是
我得罪了你呢?我想:一定不是为我,若是为他,你就不来。你的心事,我才小得,
那何必呢?我的事你也种小得,可连,我有好多话,不和你说,我去和谁说呀?人
人都说王连苦,我比王连苦十分,今天老五进城,我送你两样东西,两个西瓜,是
圆圆的意事,这红节子,是你告我的,什么节同心,就表一点我的心把?信写得不
好,你不要见怪,望你见信就来,千结!千结!问你好
                                            你妹梨云老七
    这信统共不到二百个字,以情书论,一句也不得力,又没有文法,又是别字。
在平常人眼光看起来,可算是一个谈笑的资料,可是杨杏园带猜带看,句句都打入
他的心坎里去。并且想道:“她不过念了一本半干字课,就能写信,总是聪明人。
要不是落在火坑里,焉知不是一个可造之才。无论她诚意如何,写起这封信来,也
很不容易,就这一点,教人就很可感激哩。”想到这里,不免一阵脸红耳热,心中
说不出来一种感想,又是烦恼,又是痛快。
    原来杨杏园哀乐中年,早已无心歌舞之场,只因梨云生得娇小可怜,善解人意,
总教他无法摆脱。偏偏梨云的领家,又是一个有名的无锡老三,她要敲起竹杠来,
一百五十,你就得应酬她。要不然,当你卿卿我我的时候,她捧着一管二马车的水
烟袋,也坐到一块来,有一句没有一句的,便对梨云说,鞋子店里的账欠上多少了,
裁缝工钱欠上多少了,哪里的会钱到期了,小房子的钱已经欠了好几个月了,唠唠
叨叨,说一个不断。你插嘴不好,不插嘴也不好,教你真是难受。这还是善说啦,
有时候也就硬说,谁的屋子里今天有花头,谁的客人肯花钱,说梨云没有手段,屋
子里老是冷冷清清的,阿要坍台?再一看看那一张肉脸,板得一点笑容也没有,梨
云低着头,吓得哪里敢说一个字。有时候,杨杏园厚着脸皮,替她顶上两句,说北
京各机关,都是整年的不发薪,一班老爷们,自己的衣食都维持不了,哪里还能在
外面逛,胡同里生意清些,也是势所必然。况且老七是个清倌人,有这样的场面,
也就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啦。无锡老三说:“啊哟!杨老爷,我们吃这碗亻堂子饭,
真不容易,你哪里知道呀!”说到这里就要背上一大本账簿,又指着梨云说:“阿
囡年纪轻,好胜不过,看见人家穿的什么好看,她也要穿什么,人家戴的什么时新,
她也要戴什么,我哪里忙得过来。你要不答应,她就闹小囡脾气,这也不是,那也
不是,有时候连饭也不吃。杨老爷,你是知道的,我是把她当作肚皮里出来的一样
看待,总拗她不过,只得借债和她弄了来,就是这一项,就大闹亏空了。”杨杏园
听了她这一篇议论,哪里有什么法子驳回,到了终局,总是鼻子里哼着答应一阵了
事。因此一来,他觉得到梨云那里去,乐不敌苦,懒得去了。这天他接着梨云的信,
才兜起了他的心事,心想不去吧,不说和梨云的交情如何,就看这一封信的情面,
也不能那样决绝。去吧,又恨极了那个无锡老三。盘算了半天,不觉已到吃晚饭的
时候,等到晚饭吃过,再也忍耐不住,只得穿起长衫,吩咐车夫拉车出去。上车的
时候,轻轻的对车夫说了“韩家潭”三个字。
    原来这冶游的朋友,白天是没有什么瘾,一到了晚上七八点钟的时候,晚饭吃
过,无事可做,就会想到胡同里去。要是有两三个同志在一处,就有一个人笑着先
开口,说道:“去吧?”第二个人必定笑着答应道:“去呀,先上哪一家呢?”再
不待第三句,不由得脚就动起来了。还有一班人走得惯了,竟有一定的时刻,到了
时候非去不可。要不去就好像这天晚上,有一桩事情没做,心里老是不安。照这样
说来,杨杏园这晚的行动,也就国法人情,皆可相恕的了。
    他到了松竹班,那毛伙都认得他,早提着嗓子嚷道:“梨云,七小姐!”叫了
一声,这就算告诉她客来了的意思。梨云掀开一角门帘子,望了一望,见是杨杏园,
笑着说道:“哎哟!稀客!”杨杏园也笑着说了一声道:“稀客!”一进门就看见
无锡老三,穿一套半黑半黄旧湘云纱的褂裤,袖子卷起高高的,露出碗来粗的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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