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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明外史-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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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杏园只是以目示意,叫他别说。何剑尘哪里管,依旧笑道:“可惜你双方,言语
不能了解。只好心有灵犀一点通罢了。”杨杏园道:“你这真打趣得无所谓,不让
主人难为情吗?”何剑尘道:“主人翁正因为我从中说明,他要给你俩作撮合山呢。”
杨杏园道:“全是你一个人的鬼,我要走了。”何剑尘道:“不会把你放下来作押
账,你放心坐下罢。”但是杨杏园以言语不通,只是喝那清淡的啤酒,究党乏味,
坐了会子,一定要走。何剑尘见他不受强留,也只得由他,对板井道:“都走吧?”
板井以为二人有事,便答应走。芳园杏子见杨杏园要走,又把半玻璃杯酒举起来,
强要杨杏园喝下去。杨杏园见她捧杯在手,不肯放下,也就未便拒绝。杏子等他把
酒喝完,转身就走开。一会儿工夫,她又跑回来,取了杨杏园的大氅,给他披上,
临别的时候,她又是嫣然一笑。大家出了屋子,那个日本妇人,便在木柜里取出鞋
子,让他各人穿上。那板井倒是很客气,把他的汽车亲送何杨二人回家。杨杏园到
家,一脱大氅,忽觉胸面前有一阵香味,冲了出来。心想我身上并无一件香的东西,
这香从何而来,这些日本妓女,身上的香料,实在不少,我只和她们坐在一处两个
钟头,身上就会惹了这很浓的香味,怪是不怪?这样想时,大襟一掀,又是一阵香
味,这香味从大氅里面出来,决不是粉迹余香,便拿起大衣来,仔细一看,却闻见
那香气是从大衣袋里出来的,心想大衣袋里如何有气味呢?顺手向里一掏,却掏出
两件东西来。第一件是一方水红绸手绢,却拴了一个同心结子。第二件是一张四寸
全身相片。那相片上正是芳园杏子的芳影。他这就明白了,当大家动身的时候,杏
子曾匆匆的跑了开去,然后又把大氅取过来了,不用说,相片和手绢,就是那个时
候放进去的。她何以对我一面之交的人,如此做作呢?真个我和她的情人,有些貌
似吗?杨杏园胡思乱想了一会,却又把手绢相片放下,转身一想,我这不是太傻。
这不过是妓女一种谎话,藉以打动人心罢了,我何必理她。这晚酒意很浓,老早的
便睡了。次日起来以后,听差的忽然进来说道:“杨先生,有一个和尚要见您。”
杨杏园道:“有一个和尚要见我?这很奇了,我哪里认得和尚呢?但是管他认得不
认得,见一见也不要紧,你请他在前面客厅里坐。”及至自己走到前面去看,原来
就是出家的张敏生悟石和尚。连忙笑道:“悟石师,难得来的,快请到里面。”于
是就把悟石引到自己这屋里来。悟石道:“杨先生大概不会想到和尚会来找你,就
是和尚自己,也没有想到来找哩。阿弥陀佛,清水老师父前天在庙里圆寂了。他老
人家圆寂以前,对我说了,叫我上五台去走一趟,我打算一两天内就动身。到过五
台之后,我就要游历一番。说不定还要到印度去。”杨杏园拱手道:“恭喜恭喜!
这是好事。我早就说悟石师的前途,未可限量。”悟石道:“我并不是来辞行,出
家人也用不着辞行。我还是为老师父一件事来的。”说毕,在他的僧衣大衫袖里,
掏出一个手抄本子,捧着交给杨杏园看道:“这是他老人家半生来所作的诗。不是
和尚阿私所好,这诗很有可传的。他老人家虽然没有吩咐我保留,我也不忍抛弃。
但是我飘荡天下,带着到处走,不是办法。我想把这事拜托杨先生。”杨杏园不待
他说完,连忙说道:“请你放心,我可以负完全责任,将来可以找一个机会付印。”
悟石笑道:“杨先生是此中能手,且请看一看再说。不要先依允了,后来一看待不
好,又停止了。”杨杏园道:一清水方丈这样道德清高的人,只看他行事,就不带
人间烟火气,决不会做出不好的诗来。不好的诗,我猜他也就不至于做了。”说时,
翻开那抄本,只见都是蝇头小字,誊写得很清楚。随便看了两首,诗的体格,在王
维储光羲二人之间。笑道:“我就原说不错,而且不失出家人的本色。我一定留着
印出来的。”悟石合掌道:“那就很为感谢,我要去了。”说毕,转身便走。
杨杏园送到大门口,他已扬长而去。由南城到悟石所住的庙里,路要经过袁卫
道家,他心想袁卫道与清水感情很好,清水已经圆寂三天,这事不能不告诉他一声。
因此特意到袁家去,把这事报告了。袁卫道听说,嗟叹不已,埋怨悟石,怎样当时
不来说。悟石笑道:“老先生当时知道了,他老人家是去,不知道也是去。况且他
老人家早起还是好好的,到了上午,先盘坐入定,后来嘱咐几句话,就圆寂了。就
是要报告,也来不及。”袁卫道点点头道:“来清去白,好和尚。”后来悟石说要
出去游历名山大水,走遍天下,袁卫道又赞赏不已。他的儿子袁经武也道:“我们
空活一辈子,哪有这个机会?我也愿意出家了。”袁卫道笑道:“你也要出家?你
没有那个福气。”他父子二人,都在羡慕出家,悟石微笑了一笑,向他们合掌打个
问讯,转身就走了。袁经武道:“这个人出家不多久,就修得道德很高了,实在可
怪。这样看来,不见得和尚都是坏人。从前我说看见和尚就生气,倒是错了。”袁
卫道道:“靠你那股子火气,和出家人就没法子接近,你还说要出家呢。”袁经武
笑道:“古人说,放下屠刀,还立地成佛呢,有一点子火气,那要什么紧。”袁卫
道笑道:“别和我说嘴了,时候到了,上衙门去罢。”
袁经武一看壁上的挂钟,已经十点多了,实在也不能耽搁。戴上一顶帽子,套
上一件马褂,便走出门来。偏是他出门走得匆促,忘记在家喝一饱茶。街边有一家
新开的水果铺,陈列着许多红红绿绿的水果。于是一脚走进水果店,在果盘子里,
拿起一个梨同价钱。这水果店里的掌柜,是个肉胖子,坐在那里也不动身,只把眼
睛斜着望了一眼。袁经武道:“这梨多少钱一个?”掌柜的道:“不打价,十六个
子一个。”袁经武道:“这也不是那样顶好的东西,卖这些个钱,十个子,成也不
成?”掌柜的嫌他不是好东西这一句话,不大受听,就没理他。袁经武倒也没有留
意,又在盘子里将梨挑着看了一看。掌柜的高声说道:“你买不买?不买,就别乱
动手。”袁经武道:“嘿!做生意人,和气生财,说话客气一点。这样大呼小叫的
作什么?我没把梨掐一块,挑着看看,要什么紧。”掌柜依旧高声说道:“爱买不
买,我们这东西就不让看。买一个梨,还不够你麻烦的,你给我出去罢。”袁经武
道:“你又不是批发生意,一个梨当然卖,为什么这样凶?”掌柜的道:“我就有
这样凶!你怎么样?”袁经武本来不屑于和这个人生气,看他那一派骄傲样子,料
他向来是这样藐视主顾惯了的。便冷笑道:“我没有瞧见过做生意人这样不讲理的!
我问你,你是个什么来头?”掌柜的道:“告诉就告诉你,怕你告了我不成,我对
你实说了罢,我们少爷是筹边使边防军营长。”袁经武不由哈哈大笑道:“就是这
个,还有吗?”这吗字刚说完,耳边听见身后有响动,赶紧抽身望旁边一闪,只见
一个穿灰色制服的人,拿着一根藤鞭子,向前扑了过来。幸喜袁经武躲闪得快,那
人扑了一个空。袁经武瞪着眼睛说道:“你这人好生不讲理,怎样动手就打人?”
那人举着鞭子拦腰又向袁经武抽来,口里说道:“揍你这混帐小子,你妈的!”袁
经武倒退两步,又躲开了。那人追过来打两回,袁经武都不生气,惟他开口便伤人
父母,就忍耐不住。便道:“要打就打,那很不算什么。我问你是掌柜的什么人?”
那人道:“我就告诉你,看你怎么样?我叫毕得胜,是这里朱营长名下的弟兄。”
袁经武笑道:“那也难怪,你是要打人,向老太爷讨好的。可是我姓袁的,平生服
软不服硬,你要打,我也不怕打。今天闲着没事,找个地方闹着玩两手,你看好不
好?”这时,他们已闹到果子铺门口来了,街上人看见有个穿便衣的要和一个穿制
服的打架,就停住脚来看。正这么闹着,接上铺子里又出来三个穿制服的人。其中
有一个,是一套黄呢的制服,而且挂了指挥刀,这样子,大概就是朱营长了。他一
看见袁经武,便喝道:“你是什么混帐东西,敢在这里胡闹?”毕得胜道:营长,
这小子他充好汉,要和咱们讲打。”朱营长听说这句话,早就挺着胸脯,抢上前来。
袁经武不等他上前,已经退到街心。街心里的人,见有这样热闹的事,就围了一个
人圈圈。袁经武道:“我说较量较量,决计不会逃走的。可是这地方,是来往过路
的大道,咱们别因为打架,连累别人不能走道。就是南头,有一个大敞地。咱们到
那儿去玩玩。”朱营长将两只手掌,互相将手腕一擦,说道:“好!谁揍赢了谁有
理。咱们这就走。”街上几个警士,看见有人和朱营长在这里闹事,不解劝,责任
所在,说去解劝,又实在不便上前。急得没法,只好轰看的人。现在听说他们愿意
走开,喜出望外,自然也犯不着去干涉。那朱营长拖着指挥刀,挺着胸脯在前走,
毕得胜拿着鞭子,和其他两个同伴,押解着袁经武,别让他逃跑。那些看热闹的人,
哪里肯放,也就遥遥的跟了下来。到了敞地上,他们五人一站,周围又是站满了的
人。袁经武早就看见了,他们并没有带手枪,就是朱营长身上有一把指挥刀,毕得
胜手上有一根皮鞭子。可是到了这时,毕得胜两个同伴,各人在街上夺了一根扁担
带了前来。看的人却都替袁经武捏着一把汗。他在许多人中间一站,笑道:“怎么
着,你们四位一齐上吗?”毕得胜一看袁经武从容不迫的样子,就料定他有点武术,
和他一个对一个,恐怕有些敌不过。便道:“我不管那些,揍得赢的就是。”袁经
武笑道:“全来也好,打得热闹些。我有话在先,凭着许多看热闹的人当面,请他
们将来作一个证据。我若被你们打死了,不要你们偿命。你们呢?”毕得胜道:
“自然也是一样。”袁经武道:“好!你们就动手罢。”在这一句之先,朱营长和
他的同伴,丢了一个眼色,又把嘴一努,自己和毕得胜站在对面,让那两个拿扁担
的,也各占一方,恰好四人各居东西南北一面。袁经武早看在眼里的,只不理他。
当他说完了“动手罢”三个字,右边一个拿扁担的,对着袁经武的脑袋直砍下来。
同时,毕得胜的鞭子,也由背后,横着抽了过来。袁经武且不理那鞭子,横着一只
右胳膊,向右边扁担迎了上去,已算躲开了鞭子。可是那扁担不偏不歪,正砍在胳
膊正中,只听见啪轧一声,哎哟一声,扁担中断,成为两截,那个拿扁担的人,竟
伏在袁经武脚下。毕得胜还没看清楚,第二鞭子又来。袁经武身子一闪,毕得胜已
窜到身边,他一伸手拉着鞭子向怀里一带。恰好左边那根扁担,也侧着扑了过来。
袁经武两只手抓住毕得胜,已不能去抵御。他索性让那扁担来得近切,口里喊道:
“好!我给你们一个玩意儿看看,身子一跳,左脚一踢,那一条扁担竟让他踢在半
空,落到人圈子以外去了。扁担飞了出去,那人竟也会站不住,仰跌在地上。那毕
得胜仍旧被袁经武抓着,摆动不得。袁经武笑着把手一松道:“就是这副本领,还
凶什么?”毕得胜哪里还能打架,只觉两条被执的胳膊,象触了电一般,都酥麻了,
便蹲在地下,站不起来。那个朱营长,究竟位分高些,他早就没预备动手,除了冷
不防拣两下便宜而外,便把这事,交付三个弟兄了。不料这三个人,都只战了一个
回合,各各躺下,这自己还动什么手?呆在一边,却不知怎样好?袁经武对朱营长
一拱手道;‘营长,您不是说一齐动手吗?还有您没来较量,这场架还没分胜负,
我得领教领教!您别瞧这三位都躺下了,一来是他们不留神,二来也是兄弟碰在巧
上,未必您上前,也躺下来吧?”他说到这里,周围看的人,轰天轰地的笑了起来。
朱营长逃又逃不得,打又打不得,便喝道:“你这东西,打倒我三个弟兄,你还敢
和我开玩笑?你叫什么?我要叫警察拿你。”袁经武道:“我们有言在先,打死人
都不要偿命啦!怎么着?你们刚刚躺下,就要和我打官司吗?打官司我也不怕,咱
们这一场架,总非得打完不可!”说着,身子只一耸,便立在朱营长面前。朱营长
到了这时,势成骑虎,不打不行。他就存了先下手为强的念头,等袁经武过来,抽
出指挥刀,劈柴也似的,向袁经武脑袋上身上乱砍。袁经武且不夺那刀,也不还手,
只是东问西窜,不让他砍着。朱营长虽然身上没有挨到一下,可是砍来砍去,老砍
一个空,却累出一身的臭汗。袁经武老是这样躲来躲去,只把打架当游戏一般。朱
营长越是着急,看的人越是好笑。袁经武也觉闹得够了,然后停住脚步,故意让朱
营长砍将过来。身子一偏,朱营长往前一栽。袁经武然后提起后腿对他手腕一踢,
将那一把指挥刀踢在地上。一伸手把刀拾将起来,笑着将朱营长一推,对他笑道:
“念你是个军官,我不让你躺下。别说你这四个人,就是四十个人,也不放在我眼
里。靠你们这样一点小前程,就作威作福,比你前程大的多着啦,那还了得吗?今
天若是别人,骂是让你们骂,接是让你们揍了,遇着我教训教训你,那是你合该倒
霉。我这算是十二分宽待你们,不要你们的性命,只扫一扫你的面子就得了。你们
以后,别再这样子,第二回碰到我一样的人,就不能放过你了。你不信的话,我耍
两套玩意给你看看。”说时,将指挥刀拿在手上,当他是一柄单剑,就将左手一比
剑诀,右手拿指挥刀向外一指,先起了一个势子,试了一试。然后上腾下扑,左盘
右转,便舞将起来。他舞得一阵快似一阵,太阳底下,竟看不清指挥刀,只见一道
寒光,在袁经武四周飞舞。舞到吃紧之际,空气中更是呼呼作响。那道刀光,几次
逼近朱营长,离人只有几寸路,却又收回去,他吓得那敢作声。猛然间寒光一闪,
袁经武就不见了。只听当的一声,那把指挥刀落在地上。这个时候,看的人不由得
轰然一声,都含有惊异的意味。那朱营长也就目定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再看先
在地下躺着的那三位,这时勉强爬了起来,一点力气都没有。毕得胜道:“营长,
我们今天白白的吃了这一个大亏,不能放过这小子。不知这小子是谁?”这些看的
人里面,有嘴快的,便搭腔道:“论起这人,倒是别和他斗的好呢。他是袁卫道的
儿子,父子俩,都练把式,他父亲从前还走镖啦,谁不知道?”毕得胜道:“这人
我知道了,还和咱们同事啦。他就在咱们二爷那里教把式。”朱营长道:“真的吗?
弄到这样,咱们还有什么面子在这儿混事?得了,我也不回去了,另找上司去。若
是找得了,咱们一块儿走,你就回衙门去听我的信儿罢。”
朱营长扑了一扑身上的灰,就雇了一辆人力车,到铁儿胡同鲁公馆去。这鲁公
馆的主人鲁大昌,是一个现任巡间使,手下带有几十万大兵,拥有两省的地盘,他
所用人,专以师长而论,就有一百多名。而且他极肯顾同乡,只要是他夕县的人,
他总得给你一点事干。于是当时有了一种童谣。乃是:
会说少县话,就把洋刀挂。
据人调查,夕县的男子,没有官衔的,只有两种半人。一是鲁大昌的仇人,二
是没有出世的,还剩下半种人,就是不会说话,或不会走路的小孩。因为小孩里面
也有少数挂官衔的,所以叫做半种。
朱营长原是夕县人,只因差事干得还好,所以没有去找鲁大昌。现在为了面子
关系,只好靠着夕县话,去把洋刀挂了。他当时到了铁儿胡同,早就见胡同外三步
一警,两步一兵,杀气森严。朱营长原知道鲁大昌在任上,不过到公馆去找他的留
守副官,现在看这个样子,胡同里已经戒严,不知来了什么人。自己穿了一身武装,
又不便上前去打听,只好离了胡同口,远远的站着。只在这个时候,只见马路上远
远尘头大起,几辆油亮崭新的大汽车,风驰电掣而来。车子两边,各站着两个挂盒
子炮的卫兵。车子里面,却是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一辆车里有五个的,一辆
车里有半打的,但至少也是四个,看这些女子的装束,一望而知,是窑子里的姑娘。
一辆一辆的过去,一直过去六辆,都进了鲁公馆。朱营长心里一想,这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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