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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酋长到球长-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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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为什么哭?”

    “他们上次打仗的时候逃走了,要带上兔子耳朵,直到他们重新证明了自己不是胆小的兔子为止。以后再也不能住在城邑里了,要迁出城邑去当圉奴,看管羊群,什么时候羊群和族人一样多,他们才能回来。”

    几个人觉得浑身有些冷,打不过逃走,这很正常,怎么就要被逼着迁走?

    “他……他可是你弟弟,你不担心吗?”

    “他是我弟弟。可我还有哥哥、姐姐、妹妹和妈妈,如果打仗都跑了,我的姐妹妈妈会被杀。”

    “你和健不是一族的吗?”

    “是,我妈妈和他妈妈是姐妹。”

    “那你弟弟为什么不求求他?”

    “这是规矩,求谁也没用。”

    “到底什么是规矩?”这群人有些疑惑。

    骑手一时语塞,他知道打仗不逃是规矩,知道不准把木柴堆在城邑里的路上是规矩……可是,规矩本身是什么?他并不知道。

    看到不远处的榆钱儿,他喊道:“榆钱儿,过来。”

    “干什么?”

    “什么是规矩?”

    榆钱儿心说幸好你今天问我,哥哥昨天才告诉我,要是你早问几天我可不知道。

    不过既然知道了,当然要摆出一副早就知道的神情,从屋子里拿出了矩尺和规尺。

    在地上用矩尺画了一个棱角分明的长方形,用规尺画了一个如同太阳一样的圆形。

    “这就是规矩。你想画出圆,就得用规尺;想画出方,就得用矩尺。空着手可画不出来。”

    那些人看着地面上近乎完美的几何形状,拿起一根树枝尝试着不用规尺去画,可是画的歪歪扭扭,根本不成样子。

    榆钱儿回忆了一下陈健前几天说的话,有学有样地说道:“城是方的,是矩;广场是圆的,是规。所以城邑内的人都要如方似圆,都要守规矩。”

    “不守规矩会怎么样?”

    榆钱儿指了指那几个正哭着往外走的男人道:“就是那样。想在城邑内,就守规矩;不想守规矩,就在城邑外,没人管的。”

    几个人学会了一个新词,而这个新词也让他们做出了不一样的选择。

    城邑的美好和规矩的约束,在内心的天平上各有轻重。有喜欢的,自然也有讨厌的。

    …………

    圆形的广场上,陈健和几个首领接待了前来感谢的这群人,带着他们共同祭祀了祖先。

    即便部族的食物并不充足,陈健还是用最好的食物招待了他们。

    枫糖鹿奶和榛子杏仁做的糕点、所剩不多的酒、生鱼片……

    临走的时候,作为回礼送给他们一些陶罐,数量不少,正常换是换不到这么多的。

    有几个部族想要迁来,陈健说的很清楚,迁来就必须先当野民,族人会教他们盖屋种麦,但要缴粮服役;不迁的话一切自由,他也不会让他们上贡什么东西,只是每年祭祖的时候必须前来。

    此外,如果他们部族食物不多的话,可以来这里刨地,他会供给吃的,按刨地的数量在秋天给他们一些粮食、陶罐、枫糖、盐之类的东西。

    一切任他们自由选择,现在就算有部族想要直接迁来,他也不会同意。

    春天的种子还没有着落,想要种植也要等到秋天,来了反而是麻烦,族里还有一大堆的事要处理,忙得不可开交,完全没心思琢磨这几个部族的事。

    打完仗回来的这七八天,陈健就没闲着过。

    回来后先花了一天的时间埋葬了战死族人的骨灰,举行了一个仪式,顺便处理了一下那几个临阵脱逃的士兵,杀鸡儆猴。

    随后就要分赃,男女奴隶按照出兵的数量分开,其余部族暂时管不过来,全都交到他手里,等收完麦才接收回去。

    一下子多出了几百人,吃饭是个问题。就算是奴隶,也不可能只干活不吃饭。

    好在春天到了,人口不算多,大自然的馈赠不至于让族人饿死。

    教会了族人挤奶,母羊和母鹿在食物充足的情况下,可以一直挤到秋天,只要不间断就行,间断的话几天之内它们就不再产奶。

    蕨根、树叶、榆树钱、青蛙、鱼、刚刚苏醒的蛇……凡是能抓到的吃的全都能吃,好的给族人,不好的煮在一起给奴隶。

    陈健带着所有的族人花了一天的时间,在草河南岸的枫树林中挖了几千个树洞,插进去陶片,下面放着各种各样的陶罐。

    春天是取枫糖和桦树糖的时节,为春天发芽准备的养分现在都聚集在树心内化为糖分。

    暂时不考虑可持续发展之类的问题,树洞挖的极多,一棵树撑不两年就会死掉,不过一次性取的糖浆也足够多。

    大部分族人都在熬煮枫糖,少部分人点燃了铜炉,一些手脚灵活的女人蹲在屋子里捏蜡模,陈健告诉他们要在十天内完成。

    距离冬麦收割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收割完冬麦要么空着地等到秋天再种;要么就得种上菽豆这些三四个月就能成熟的植物。直接种麦在冬天到来之前是没法收获的。

    那些新开垦的地和烧荒出的地是可以种春麦、粟、高粱之类的作物,可是没有种子。

    两年三熟的气候下,最大化的利用土地应该是:第一年秋种麦、第二年收了麦种豆、收了豆之后种麦就晚了,冬天休耕,第三年的春天种粟,第三年的秋天继续种麦循环。

    但现在部族只有豌豆和小麦,撑不起两年三熟,所以陈健希望和那个飞蛾部族展开一次贸易,换回来一些种子。

    那个部族的食物很充足,从自己用女奴交易的时候就看了出来,对方没有丝毫的犹豫,可见粮食足够,否则不会要这些女奴。

    距离春种最佳的时间还有半个多月,就算赶不上春种,也需要换回些适合夏种的种子。收了麦几乎就要在同时种上菽豆之类,否则下霜前不能成熟,心血白费。

    陈健想要换的东西很多:种子、牛、劁猪骟牛的技术、蚕蛾以及那些自己还不知道的值得交换的东西。

    自己这边有一定的技术优势,除了青铜熔炼技术外,什么他都能换。

    哪怕是对方想要自己胯下的这头白色的角鹿,只要给种子,他都会毫不犹豫换出去。

    考虑到对方对自己并不信任,甚至还有些许敌意,所以陈健决定先派出使者。

    几天后,礼物准备好了。

    陈健用打回的黄鼠狼尾巴上的毛做了支毛笔,从做饭的陶盆下刮下的黑锅底灰、松脂油灰和鱼鳔胶混在一起,熬了一罐简单的墨水。

    抓耳挠腮地在丝帛上画了一幅画,大意就是想要在两族交界的地方建一座小城,双方可以在这里交换货物,并不是为了打仗。

    这座城的名字他已经想好了,就叫商,这是个对族人而言毫无意义的词汇,但挟这次胜利的威势,这种小事族人也不会反对,他想有个熟悉习惯的名称。

    信的末尾画了头牛,一个人割掉了两个圆圈,表示自己对他给自己骟牛的事很不满。

    最后用松脂做了个印章,印章是一个麦穗的形状,印好后晾干,将丝帛放在一个桦树皮卷出的皮桶内,防止被雨淋湿。

    十三个骑手拿着娥钺送给陈健的玉珏作为信物,带着准备好的礼物,沿着河岸出发。

    礼物不多,但都很有特点。

    一只用失蜡法熔铸的、很难看、但是眯着眼睛多少能看出来形状的青铜蛾。

    一只青铜铸成的蚕虫,这个比较简单,造型也更像一些,凑成一对。

    此外还有一个拳头那么大的松脂做的蚕茧形假琥珀,里面裹着几片树叶。

    除此之外,还有两面打磨的很光滑的铜镜、两支骨笛、一对陶埙、两葫芦酒、两葫芦果子醋、两包枫糖鹿奶杏仁榛子糖、一把铁质的菜刀、一把直角尺、两包白盐、两块肥皂、两支蜂蜡蜡烛、一罐麦粒、一罐豌豆、一杆秤。

    既然那个部族踏入了文明,首领会明白直角尺和秤意味着什么。

第六十二章 相似与不同() 
城邑下游三百多里外的草河岸边,到处弥漫着烟火的味道。

    娥钺的族人正在放火烧山准备种粟,这可是从粟族学会种粟后部族的头等大事,即便娥钺是首领也需要亲自拿着石耜挖第一个坑,他的妻子们会洒下第一颗种子。

    距离上次遇到陈健部族已经过去了月余,娥钺的村落已有了雏形。

    这里土地肥沃,上好的黄壤土,运气好的话可以几十年不用迁徙。

    村落里的人都在外面忙碌,村子里只剩下几个在这里休养的伤者。

    村落中,虚弱的松仰头看着天空中飞过的大雁,盯着它们展开的羽翼,嘴角露出了笑容。

    他想到了自己部族屋子上的一排排灰色的、泥土垒筑的燕窝,想到了那些玄色的鸟儿。

    “它们应该回来了吧?”

    “谁?”一个当初留在这负责照顾这些伤者的族人笑着问了一句,看着松残缺的只剩两根手指的左右,暗暗叹了口气。

    “燕子。”

    松笑着,眼睛紧盯着那些象征着春暖花开万物生机的双翼精灵,并不在意自己的手指,能活下来就要感谢先祖的护佑了。

    留下这里养伤的二十多人只活下来了四个,很多人伤口没有溃烂,可是浑身抽搐,临死前咬破了舌头,身体缩成了一团。至少,松活了下来,比起那些死去的族人幸运的多,他很知足。

    他的身体已瘦削的不成样子,曾经手臂上怒张的血管全都干瘪了,再也拿不起短剑挥不动骨耜了,不过他并不害怕,因为身后还有可以依靠的族人。

    在这里的这些天,他用眼睛观察着这个部族的人和事,学习着他们的语言,很好学。

    因为陈健临走的时候告诉了那几个留在这照看他们的族人,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去看看这个部族和自己部族的区别。

    一个月的时间看到了很多,听到了很多,至少,耳朵听到的语言很舒服。

    一些词汇发音和自己部族大同小异,剩下的并不相同,可是学起来很快。

    松不明白语言中的逻辑语法这些东西,但却能感觉出两族语言上的相近之处。

    和红鱼的族人不同,她们的语言要奇怪的多。

    松曾听榆钱儿说起过。比如公羊、母羊、公鹿、母鹿之类,族人都是公母加动物,而红玉部族则是由单独的词汇分别表述;说话的习惯更是千差万别,族人说长角的白色的鹿,红鱼部族的习惯则是先说鹿再说白色和长着角的……

    相比之下,娥钺部族的语言松听起来就很舒服。羊和鹿的发音相差不多,那种红毛长角的动物他们称之为牛,也是和自己部族一样分为公牛母牛,而不是有单独的词汇。

    数数也是隔十进位,只是发音不同,但用词说话的方式上区别不大。

    有相似的地方,自然会有完全不同的地方。

    松发现他们用的陶器是黑灰色的,有些很薄,烧的很漂亮,上面印着一些古怪的花纹,有些像太阳,至少在陶器上比自己部族烧的要好,但他并不羡慕,因为几个月前自己部族连陶还没有呢,用不了多久橡子和健会烧出更好的陶。

    他们有陶,当然也会煮饭。

    不过用来煮饭的陶盆和自己部族的也不太一样,这个部族的人称之为鬲。

    鬲也是个陶盆,可是下面有三条腿,可以在下面直接生火。而自己部族的陶盆没有腿,是放在用泥砖垒出的灶上加热。

    他们吃饭时不用箸,是用木勺或是陶勺,有些人还用一种青绿色的、称之为玉的石头雕刻的玉勺。

    他们吃饭时也不是整个部族在一起,而是十几个人一起单独吃饭。每个小集体的饭菜各不相同,有的有肉,有的只是粟和野菜。

    这十几个人有男有女,混杂而居,显然男女并非同族,因为松看到一男一两女带着几个孩子在外面玩。

    当初留下的一百个女奴也分给了这些人,每个小家庭分到的数量不同,有多有少,也有的没有。

    他们居住在土木造成的屋子里,找平的方式不是吊线,而是用一道陶制的长水槽里倒满水,放在墙壁上,依靠水的平面和眼睛来寻找是否平直。

    松不得不承认,这些人盖屋子的速度和自己族人相差不多,看起来也和自己族人的屋子相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有专门的屋子盛放粟米和菽豆。

    娥钺的部族里没有狼崽子,不过有小狸猫,这些小狸猫不怎么怕人,每天都在盛放粟米菽豆的屋子附近徘徊晒太阳,时不时地叼着一两只想要偷吃粟米菽豆的老鼠,呜呜地发威吼叫。

    每当它们捉到老鼠的时候,就会有人扔过去一些吃的。也有一些女人孩子手中会抱着一两只小狸猫,轻轻抚弄,这些小狸猫会像人睡着了一样打呼噜,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女人们穿的衣服各不相同,有丝的,有兽皮,也有编织在一起的树皮,不过即便穿树皮的女人似乎也学会了梳洗。

    她们会在对着一种黑色的陶罐看自己的头发,陶罐里盛满了水,称之为鉴。平静的水面可以倒映出她们的影子,松知道她们一定吃的很饱,要是吃不饱才不会有心思看自己美不美。

    这些和自己部族不同的地方,松还能理解。

    最让松理解不了的,就是这些人在平整的地面上立起了一根木棍,一个头发上缀着贝壳的女人总是盯着木棍的影子,似乎在看什么东西,直到那道影子指向某处时,女人会让族人开始种粟。

    烧荒种粟之前,这些人也会祭祀,他们的祭品是一头牛、一头羊、一头驴,祭祀的时候由首领负责,而祝词是由那些头发上缀着贝壳的女人完成的。

    祭祀结束后,娥钺让人给松这些人送来了一些饭食,还送来了一些红红的称之为“枣子”的干果,祝愿他们早些康复。

    一直以来松等人都是吃陈健留下的鱼干和腌肉,这一次难得换换口味。

    饭食是一罐子熬熟的粟米,下面还有一层稍微焦糊的锅巴,味道清香。

    佐饭的是一种发酵的肉和菽豆,他们称之为醢,还有一大陶罐的粟米酒。

    松尝了一口醢,发现味道很鲜美,比肉的味道要鲜,很奇怪豆为什么会变成这个味道。

    粟米酒很浑浊,也很淡,没有自己族人蒸出的酒那么辣。

    在松看来,酿酒的方法也和族人完全不同,可是又有些熟悉。

    这些人不是用发了芽的小麦酿酒的,而是直接将蒸熟的粟米里伴上一些长了霉菌的粉块,他们称之为曲。

    松记得陈健在酿酒的时候,也对着一堆发了芽发了霉的麦粒兴奋不已,告诉他们以后酿酒就不用先让麦子发芽了,可惜族人的麦子并没有收获,松不知道健说的办法和他们是不是一样。

    那种剁碎的肉和蒸熟的豆做成的醢,还是用类似的办法,用发了霉的曲倒入在肉豆当中,酿出的不是酒,却能让人回味无穷,吃上一口胃口大开,是极好的佐饭之物。

    种种不同之处,都是松用眼睛看到的,还有很多他看不到的地方,他猜测也是完全不同的。

    比如这个部族并没有纺车,但是他看到过成团的丝线,难道丝线是不用纺车就直接成线的?

    再比如这些人烧荒的时候在村落附近留下了好大一片的柞树林,这一点就和族人完全不一样,族中的城邑附近是没有树木的,松想不通他们留下这么一大片树林是做什么用的。

    松知道自己就算问,他们也未必会告诉自己,况且自己现在也没办法和他们完全沟通。

    不过他相信,自己回去后健会告诉自己这一切自己感到奇怪的地方,虽然这个部族和自己部族一样富足快乐,甚至有一些自己部族没有的东西,可松不会羡慕。

    他知道,要是几个月前,他踏入这个部族的村落,会把这一切当成是神迹。那时候他不知道什么是陶,不知道煮饭可以用陶罐,不知道穿兽皮以外的东西,见到这一切准备匐匍在地。

    而现在,他只是有些好奇,却不会有太多的震惊。

    甚至,他想告诉娥钺,自己部族从无到有,只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可惜他并不能说出自己内心的骄傲。

    仰望着天空飞过的雁群,他忽然想回家了。或许族人现在正在劳作,或许一个月的时间族里又有了新的东西。靠着族人的手,自己的部族会比这个部族更加强大繁盛。

    这么久了,他第一次对着自己缺了手指的左手叹了口气。

    不是哀叹自己的残疾,而是哀叹自己怕是无法参与到这改天换地的劳作当中了……

    叹息中,忽然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一头角鹿的嘶鸣。

    他知道要等麦豆收割后陈健才会接回他们,一瞬间他以为是自己思家出现的幻觉。

    可当他抬起头的时候,远处的河边,几头角鹿驼载着自己熟悉的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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