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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酋长到球长-第4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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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上那些彰显军功的画作背后的许多隐藏的故事,可以解释为什么数百年的时间那么多邦国,到如今共和国的人口只有三千多万而且书同文车同轨。

    南方如今有很多新的好东西,航海带来的许多新东西在这里也能见到,甚至于庄园的主人受过相当良好的家庭教育和学宫教育,战术几何学的水平相当高。

    但是庄园主人的宴会上既没有用瓷器也没有用玻璃器,而是用的相当古朴的青铜樽,喝的也是从遥远的草河沿岸运来的数百年味道都没变过的麦酒,即便在自己的庄园中穿的也是一身摘掉了战时意义的戎装,女人也穿着很古朴的数百年前样式的木底高跟鞋。

    来这里做客的人,大部分往上数数百年,很多都是一个村社的亲戚,甚至有些在数百年前还是堂兄弟或是亲姊妹。

    当然,也有一部分来做客的人直系家族并没有那么显赫,要说旁系的问题,只要有姓的往上数了几十代,怎么也都是一个洞穴的亲戚,这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算起来“出身”最为低贱的客人,就是当初在天涯海角就对陈健的许多政策颇有微词的那个年轻人,比陈健更早回国后便做了一个当时让闽城很多人惊掉了下巴的举动——辞掉了南洋公司大有未来的职务,北上都城。

    现在看来,意义巨大,当初的嘲笑变成了短视的体现,因为他走进了这样的庄园,而且可以参加这样的宴会。

    庄园主人让乐师伴奏的都是些古老的例如一条大河之类的乐曲,女人们在别处聚集一堂,这边是属于男人的地方。

    年轻人跪坐在案几旁,面前摆着一串有些青涩的香蕉,这在闽城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在这里却还是很罕见的。青铜樽中的麦酒清澈透明,象牙的筷子晶莹透亮,让年轻人有些胆怯,空旷的大厅让他觉得自己有些小,周围那些人的身份也让他觉得自己有些矮,尽力坐直了身子似乎想要让自己变得稍微高一些。

    案几旁放着几本诸如《大九州海国志》、《地理小识》、《环球见闻录》之类的书。

    庄园的少主人是这场宴会的主办者,庄园的主人只是露了个面。对于那个离开南洋公司的年轻人而言,这些人代表的家族势力很强大;但对于庄园真正的主人而言,这些人还不至于让他作为主人接待。

    乐曲声渐渐停歇,庄园的少主人举起青铜樽,敬了众人一杯,有人笑道:“今天来这的时候,正遇到都城国人集会,绕了好远的路。”

    “陈健又在那讲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肯定啊。我也没过去看,但是猜也猜到了。”

    “昨天我父亲还和我说,宴请陈健的时候,他当着咱们父辈的面滔滔不绝地讲征税的事,那几个请来的废物根本驳不过他。”

    “按他那套理论,咱们都是靠着食利地租的、对国民财富毫无意义的人啦。人啊,就是这样,不感恩。如今是不用打仗了,当年打仗的时候,咱们的祖先流血流汗的时候,他们就忘了。再说了,那土地是咱们祖先的军功换来的,咱们祖先指挥会战的时候,他们干什么呢?”

    “我听叔叔说,王上准备给陈健六千顷地?以奖励他环球航行和在学宫中做的那些事?要我说,给也白给,他不能要,到时候闹得大家面上无光,又借机宣讲一番,那时候可就尴尬了。”

    “那也说不准,说不准人家就把六千顷土地‘集体所有制’、‘一切归劳动者所有’了呢。”

    宴会上众人都笑,庄园的少主人笑过之后道:“他靠岸之后挨的那一枪,弄的大家很被动。我说幸好是他在港口欢迎仪式宣讲之前挨的枪,要不然咱们可就要费心解释了。我父亲却说我太幼稚,他挨了枪之后再宣讲那些,已经让咱们解释不清了。如今他最好是安安稳稳的,否则真要是有混蛋再准备弄死他,咱们可就处在风雨之中了。”

    “是啊,如今可倒好,他在都城整天讲些让咱们都不喜欢的东西,却还得靠黑衣卫暗中保护。我舅父管报纸审查,弄的也很被动,他当初就提议直接加大审查,可有人却说这样不好,还是找人和墨党的报纸辩论,现在可倒好,越辩越被动。这群人就是想让国家乱起来,要我说直接查封得了,墨党滚回闽郡愿意怎么讲就怎么讲,反正闽郡也没这些事,那里的人也不愿意听。”

    “没办法,出版抵押金对别人有效,对墨党没用。人家罚的起,脑子又清醒,知道什么线不能越,什么线模糊可以越,一群废物和他们争小册子和小报,根本争不过。你说他要是现在再挨一枪,咱们怎么解释吧?解释了有几个人信?”

    “是啊,再说墨党可不是家族。他死了,墨党的组织照在,什么用都没有,反倒是惹来一身骚。连兰琪那样的女子,在墨党中也只是几个什么女委员之一。如今可是和咱们彻底分道扬镳了,前些日子只是请她来参加宴会都不来。”

    说到这,不少人都叹了口气,遥想着那个之前总在都城骑马、小时候和他们一起狩猎赛马的女子,难免有些说不出的遗憾。

    那个第一次参加这样宴会的年轻人则有些瑟瑟发抖,耳边听到的不是父亲就是叔叔要么就是舅父,脑袋中变为名字和官职,便更觉得自己矮小。

    这样的闲话说了一阵后,庄园的少主人拿出那本《环球见闻录》在手中扬了一下道:“说起来,咱们的人在报纸上争不过墨党这些人,要我说也是理所当然。你们也都看这本书了吧?看过之后,不服气也不行,各国到底什么样咱们不知道,但是各国怎么维持统治倒是都有了个大致的概念。你再看看咱们跟着他们出海的那些人,回来写的什么东西?”

    “是啊,三十来页,也没那么多废话,看过后大致就能知道西班牙是怎么靠那点人统治了咱们南边那么大片的土地,又是为什么南洋公司的走私船能堂而皇之地大赚特赚。荷兰什么样我是不知道,可我也能知道荷兰人在太平洋、在印度、在香料群岛图什么,又是怎么维持利润的。”

    “说起来,前一阵我父亲看完这书后,真是拍案痛呼。要是早点航海成功,那波托西银矿何至于在西班牙手里?你们可知道那一年产多少白银?白花花的银子啊!”

    说到这,那个年轻人心中顿时开心起来,自己怎么说也是在墨党控制的学堂中学过很多东西,分析方法也是墨党的那一套,只不过走的路不同,这些东西可是能卖个好身份的。

    果不其然,众人又感慨了一阵后,终于有人问年轻人道:“如今这印度公司既然成立了,你又是跟着陈健绕了地球一圈的人,听人说你这一路也是对陈健的很多想法不满?”

    年轻人赶忙站起来躬身道:“是,但我又不是墨党成员,自然要站在南洋公司的利益上考虑,如今既然是印度公司的人,当然也要站在印度公司的角度去考虑。墨党的人总说,屁股决定脑袋,这话我是信的。”

    有人笑道:“这话倒是有趣,虽然粗俗但按照他们的那套说法还是有道理的。你这屁股坐的没错,脑袋也清醒,说说吧。”

    “诸位也知道,我们是没去过印度的,从天涯海角起航后沿着非洲海岸走的,横穿大洋到的北大年。但是《环球见闻录》中有不少印度的内容,据说是陈健询问了很多人书写的,这个应该错不了。”

    虽然没去过印度,但既然他说是陈健询问了很多人后撰写的,那这里面的内容便有了可利用的保证。

    “如今南洋公司那边已经是插不进去手了。西班牙的殖民地只剩下一些海盗船,估计再过几年也快要销声匿迹了。欧洲那边……虽然法理上不是南洋公司的专营权范围,可是咱们要去欧洲就只能走闽城,而且闽城的货物又比这里便宜,真的是争不过。”

    “而去印度,只需要从都城的海防卫港出发,横渡大洋。墨党在望北城经营,那里有港口,而且建设的很不错。虽然说在那里不要招惹他们,但只要咱们不把手伸到望北城、明帝国,借用他们的港口还是可以的,但需要给他们保证。”

    旁边一人道:“这个保证可以给。明帝国我们是一点兴致都没有,墨党愿意折腾就去折腾。他们没白银,东西也不缺,就算能卖枪炮,也轮不到咱们卖。日本那边虽然也产白银,但是他们的将军派来的特使和咱们谈的也不好,再一个还有个伪齐国夹在海中,争起来麻烦,留下事让墨党和伪齐国争去吧。”

    “对,这事早就考虑到了,咱们公司的垄断专营权是从马六甲到天涯海角,其实也就是印度了。非洲那片的奴隶,南洋公司吃的正肥,而且距离那么远咱们是一点优势没有。”

    “做生意什么的,来钱太慢。公司主要就是靠收地租赚钱。墨党不说了吗,劳动创造财富,没人的地方我们问谁收地租去?就像陈健现在在都城喊的那些事一样,投资不是不可以,但得给回报吧?谁的钱也不是从天上刮下来的,我们出钱让底层穷鬼去那些地方种地,图什么?就算收税,只能收粮食、棉花,运回来也赚不到什么钱,都让那些开作坊的赚去了,怪不得开作坊的支持陈健,这算盘打的精明啊。”

    年轻人连忙道:“是这样的。所以我建议,公司组织船队,横渡大洋,先去一趟印度实在地去看看。葡萄牙人在那里经营,如果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条件取得印度王公的信任,一切就好说了。”

    几人对视一眼,年轻人连忙道:“取得信任之后,拿到包税权,这是第一步,能在那里立足。我们也可以从西班牙的殖民地那里学习经验,利用当地的上层控制下层,就像是血液纯净证书和当地村社酋长一样,上层不用交税有特权,我们抽下层的地租。贸易嘛,运过去后可以让当地的上层买办,那样就和咱们联系的更加紧密,有钱大家赚,咱们赚大头,买办们赚小头,这样还不容易出事。南洋公司不也是这样,借着西班牙殖民地王室垄断的优势,和当地的走私贩子联合起来,那钱可是一船船地往回运啊,而且西班牙真要稽查的时候,当地走私贩子也会通风报信。”

    庄园少主人问道:“唯一的问题是你没去过印度,这次航行有几成把握?”

    年轻人犹豫了片刻,知道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应声道:“如果船不沉,十成把握。到了望北城,就算成了大半。从那里去北大年,就能找到通译。”

    “我在望北城学了不少东西,可以带着咱们这里特有的礼物去拜见当地的王公或者王上,拍拍马屁,这事就好说。如果当地有什么叛乱,只要审时度势帮着镇压,大事可成。”

    说到豪气万丈之时,年轻人忽然有些尴尬,低头道:“但这事……想要办成,还得找陈健商量。一个是望北城停泊补给,一个是马六甲的问题,少了他点头,这事还是不好办。要拿下马六甲,势必要和西班牙葡萄牙共主国宣战,但是怎么宣?怎么打?什么时候动手才能让南洋公司支持而不是因为现在的走私贸易获利反对?什么时候动手才能赶在荷兰的前面?怎么彻底把西班牙和葡萄牙在欧洲打残,而公司不必亲自动手?一旦西班牙完蛋,怎么挑唆英国和荷兰这两个有海军的国家大打出手,不让他们有精力在印度和咱们争?怎么在天涯海角那加强守备,必要的时候掐断欧洲绕过去的路,这钱谁出?出钱的又得给什么利益?在欧洲把西班牙打残之后,扶植哪个陆权国?怎么提前挑唆?欧洲有没有可能在近期乱起来?”

    “这恐怕还得请诸位的父辈们……以咨询国事的态度和陈健谈。没有第二个人可以那么了解欧洲局势从而在短时间内做出判断,不至于延误了时间。就像他们在望北城说的那样,快一步、甚至快一年,局势都大不相同。”

第四十七章 印度公司成立(下)() 
“你说的这些,公司不是没考虑过。南洋公司那边倒是好说,他们对于三条合法贸易船的事相当不满,用他们的话说:他们极力想给西班牙交关税,但是西班牙王室极力不想收关税。走私这种事,毕竟还有诸多不便。所以南洋公司的态度很坚决,如果和西葡开战,他们的底线是对西班牙两大总督区的合法贸易权。只要有这个底线,他们百分百支持。”

    颇有殖民地事务天分的年轻人点头道:“那这样的话,南边没有问题。东边的话,想要在马六甲动手,墨党在那边的势力是绕不过去的。没有他们的支持,也是不行。”

    宴会的组织者笑道:“这个也没有问题。茶叶我们有,生丝我们有,能卖的东西也基本在那里卖不出去,而且那是一个庞大的帝国,公司在那里什么都得不到,如今就算墨党的人求我们插手明帝国的事,我们也不会插手。只不过问题就在于……墨党那些人在南洋公司搞掉退股,极力反对奴隶贸易和掠夺地租这两种盈利模式,我就怕那群脑子坏了的人坚守自己的底线,在望北城给我们找麻烦。大家都知道,公司就是奔着地租去的。”

    “这个倒不用担心。墨党在闽郡只是高调退股,但除了写文章之外,并没有过激举动。如果说现在封禁墨党、没收党产、禁止雇工结社、严格报纸审查等制度实行,墨党会怎么样?想都不要想,肯定要做出过激举动。他们有底线,但也有退让,奴隶和地租这两件事他们只能发动舆论争取议事会立法,但却绝不会因此对抗共和国,至少现在不会,而且这两件事也不可能得到多数人的支持。墨党还没有控制议事会,所以他们只能独善其身。必要的时候,如果他们真的反对,那就指责他们叛国,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用一切为了族群利益、一切为了共和国的理由,去对抗他们的人人平等自由权利之类,这是最好用的办法。”

    宴会中的公司幕后人物商量了一番,问道:“墨党的事暂且不提,按那本环球见闻录上说,葡萄牙人在印度沿海的势力很强?”

    “是的,我在望北城和北大年也听那些人说过。凡是在印度洋穿行的一些船只,葡萄牙的舰队经常会强制停靠驱逐。而且耶稣会的传教士在印度王那里也受到极高的待遇,就像是我们在明帝国没有选择在澳门广州寻找机会一样,那里的葡萄牙人政治势力很强,很容易造谣生事。所以,想要在那里立足,必须要和葡萄牙开战,至少要在海上击垮葡萄牙人的势力。”

    “你是说前期投入巨大,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回报?”

    有人这样问了一句,其余人也露出焦急的神情。

    他们是看到了南洋公司的暴利之后才想到借助权利先把坑占了,至于到底如何经营都还只是个脑袋中的幻想。听到前期需要大量投入的时候,他们很是关心。

    “这要看诸位是想博今世的富贵,还是想要为家族留一份极大的产业了。”

    听到这,有人有些兴趣寥寥,摇头道:“要是为家族留产业的话,我现在就应该拿出大量的钱去大荒城、黑天鹅河之类的地方,在那里圈地移民。”

    年轻人听到这话,心中明白自己想要被重视,就必须一语惊人,否则的话自己的野心就根本实现不了。

    轻笑一声,并无嘲讽或是不尊重,仍旧是一副带有几分尊重的语气道:“并非如此。那里地多人少,就算投进去钱,数年之后人就会逃亡干净。但凡庄园,如果没有人,不能支配庄园内的人,空有土地又有什么用呢?大荒城在墨党手中,你在那里投钱,或许三十年后就被‘一切归劳动者所有’了;黑天鹅河的航路在墨党手中捏着,那里更是连个人都没有,稍微一跑抓都抓不回来。族群之内的争端,墨党有很多理由可用;族群之外,只需要一句族群利益大于一切,墨党就会被动的多。诸位吃肉,其余人喝汤,印度是最安全的地方,也是最长久的地方,那里才是家族兴盛数百年的一处‘波托西银矿’。既是那里曾被许多人征服当个皇帝,别人做的,我们缘何做不得?收取人头税、地租,难道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赚钱而且不会在国内饱受诟病和反抗的投入吗?”

    “于国内,终究有风险。底层如柴,一旦将来火势烧起来,谁又能保证?国内做的过火了,三天两头还有暴乱反抗,名声也不好。如今共和国周边已无邦国,军功又要去哪里赚?没有军功,又如何保持家族长久不灭?这些土地的收入,比起南洋公司的赚钱速度又算什么?几十年后,没有军功没有敌人,一切只能向银币看,这是大势所趋啊。既要不断地制造敌人,又要在制造敌人后有利可图,让更多人喝汤,这样才能安稳长久。不向外,便只能向内制造敌人,可诸位愿意面对一群在立国之时便承认活不下去便造反就不是错的共和国族人吗?”

    为求博得重视,年轻人说的慷慨激昂,知道这时候不说的重些,自己就难有立锥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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