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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酋长到球长-第4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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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外,还诚挚地邀请泰王能够派出使者,前往共和国的都城进行访问,如有可能会在阿瑜陀耶建立使馆。

    如果泰王陛下能够允许建立商馆,那么也希望能够允许公司在商馆附近建立医院和学堂,并不进行传教活动。

    如若一些锡铅等矿产,可以从南洋贸易公司购买一批开矿工具和改进熔炼技术,甚至可以由南洋公司开发一些无人的矿山,并且按照泰国的王法缴纳规定的税费。

    同时,希望泰王陛下能够与公司一同,前往大明进行朝贡贸易,可以搭乘公司的舰队并保护泰王使者的安全。

    在这些文书之后,还有一大堆的礼物,这都是其余国家所没有送过的。对泰王来说,礼物这东西并不一定看得上,只要有钱很多东西都可以买到,但是这种良好而且友好的态度,却是和葡萄牙人、荷兰人截然不同的。

    不同之处,源于泰国此时已是一个中央集权的国家不是非洲那些部落,也源于共和国不是英荷这样本土资源不足手工业还不发达还盯着香料的国家——就英国此时的棉纺水平,要是不玩百分百关税保护,此时印度土邦的棉布就能让英国的棉纺行业全都破产。

    作为工厂主和作坊主的代表,陈健想要的是市场和便宜的原材料以及一个融洽的立足点。弄的咄咄逼人,很快人家就要闭关锁国了。像荷兰人在印尼那样盘剥的那么狠那么低级,对荷兰人来说无所谓,反正它是个商业资本国,捞一把就跑过把瘾就死。

第四十四章 跪不跪() 
厄迦陀沙律此时尚且犹疑。

    荷兰人在这边活动已久,从四年前开始就不断袭击葡萄牙人,这是经过了数年接触之后才了解并且确认的。

    纵然他对欧洲多少有些了解,但对忽然冒出的这个国家是在一无所知。

    如今百废待兴,既想要开展贸易,又试图驱虎吞狼。

    厄迦陀沙律不得不承认,这些忽然冒出的人给出的条件很优厚,而且对自己本国的贸易表示了极大的兴趣。

    这和那些荷兰人不同,荷兰人想要的是香料。除了香料,他们在北大年,也主要是和当地的中国商人或是日本商人接触,以此作一个跳板,对于泰国内部的货物缺乏足够的兴趣。

    如果这些文书上说的都是真的,那么问题反而简单了。

    思索半晌,厄迦陀沙律还是决定亲自见见这群人派出的使者。

    ……

    使者自然不是陈健,在使者从北大年前往阿瑜陀耶之前,在内部也发生了一场讨论。

    讨论的不是政策或是条约,这些东西舰队中的人并没有任何的反对。他们对这里并不熟悉,基本上都是陈健在拿主意,鉴于陈健一贯的表现和名声,他们选择了信任,而且陈健也会在提意见之前给出足够的解释。

    但是,别的问题还是出现了。

    从闽城起航后,舰队中的人见识了外面的世界,也对外面的世界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一种文化或是习惯上的冲突也就不可避免地出现了。

    比如使者会见泰王时候的礼节,是什么样的?应该是什么样?这需要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并未以后的往来提供一个先例,也算是跟随陈健出航的礼部官员的一项任务。

    以什么样的礼仪去见?是尊重对方的习惯?还是坚持自己这边的习惯?而自己这边的习惯又该选择哪种?

    既然要融入世界,并且成为主导世界的一部分,这些东西就不能不考虑。

    要么,靠影响力让大家都认同。既然有不同就有争执,那就统一下,一切就安定了。

    然而现在并没有这种能力,无论是武力还是文化影响力都还不足以达成。

    任何问题的讨论基础,都要基于现实。如今的现实就是大家各有不同,各有各的习惯,各有各的风俗,以此为基础的现实又需要怎样面对?

    礼部的随行官员首先提出了疑问。

    “这里的礼仪与我们完全不同,我们应该以什么样的礼仪去面见如今的泰国国王?以及今后的那个传说中的中国?这就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陈健反问道:“怎么会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现实是只有这么一个世界,这是不可更改的科学。我们都处在这个世界当中。”

    “陈先生,这个问题不是这样的。比如比大年,他是泰国的属国,理论上这个属国的地位是比泰国低一些的。我们怎么对待属国和大国的关系?如果和属国平等,与控制国是否平等?如果和控制国平等,是不是我们也比属国高出一截?”

    皱了皱眉,陈健也疑惑道:“这个问题我也搞不清楚。这个暂且先不说,先说说礼仪的事。既然现在的现实就是如此,就是世界仍旧是分割的,各有各的体系,还没有完全地连在一起,那就必须要以这个事实为基础。”

    “就拿礼仪来说。你们坚持以咱们自己的礼仪来见其余国家的君主,这个我暂时不同意。想要做到这一点,只有让咱们的习惯和礼仪,成为世界的习惯和礼仪,但是现在咱们并没有这个实力。这一点你们不否认吧?”

    这一点与会的众人都点点头,说道:“的确是这样。就像北大年,除了他们自己的军队,还有其余国家。以咱们现在的海军和陆军,在这一带驻军的数量也就一两千人,想要靠这点人让他们认同怕是很难。”

    陈健笑道:“拳头固然重要,但是拳头之外的东西也很重要。这种事急不得。既然如此,我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假如说……嗯,假如说,咱们表示友好、最正式的礼仪,是脱下裤子,亲一下对方的屁股。那么,是不是如果我们此时去了别的国家,为了表达我们的友好,我们必须要扒掉别国君主的裤子去亲他的屁股蛋儿呢?”

    一群人都在那笑,陈健又道:“你们看,这问题不就出现了吗?”

    一人却摇头道:“话不是这样说的。既然世界不再是原本的各个角落,而是联合成了一个整体。那么,就像是人一样,国家与国家之间就和人与人之间是一样的。可现在,这一切才刚开始,如同人一样的国家,彼此之间也是需要荣誉、尊重、认同的。那么这种荣誉认同和尊重,是需要看别人的眼光?还是先对自己的国人负责?陈先生,你要知道,我们不是代表自己,而是代表身后的国人。假设别人用国人认为屈辱的礼仪对待了我们,那么受到侮辱的不仅仅是我们。”

    陈健摆手道:“你错了。是我们主动去的,不是别人求我们去的,你们这么想便有些过激了吧?我可不想回去后,被一群年轻人朝我的马车里扔炸弹。”

    一直没做声的兰琪叹了口气道:“这不是扔不扔炸弹的问题,而是假如将国家比作单独的人,那么作为国家的代表的使者,应该以一种什么样的态度面对其余国家的国君?如果使者代表的是自己,那么尊重对方的习惯,按照本地对待君主的习惯去行礼,这无可厚非。然如果使者代表身后的国家,那么凭什么要以低人一等的姿态,去面对这个国家的君主?既然是平等的,是不是应该以平等的人的礼仪去面对?”

    看到陈健似乎有些想要反对的意思,兰琪笑道:“这不是你的问题,也不是一个族群的问题,而是人的平等的问题。当然了,这是没有意义的。你说得对,是咱们主动去的,不是别人求着咱们来的。况且,平等这些东西,在人看来都没有人相信,国与国之间又怎么会相信呢?所以,就像你在荷兰说格拉修斯一样,世界认同的国际法的基础,要么就是武力或文化碾压之下的朝贡、教皇的体系,要么就是先有平等的人、再由这些平等的人缔结成主权在民的国,之后才能去考虑以自然权利为基础的国际法。”

    最后,她一摊手,无奈道:“我说的是理论,不是解决现实问题的。”

    一时间鸦雀无声,陈健看看四周,见那些沉默不语,这个问题牵扯到很多的事。

    一人忍不住这种沉默,终于开口道:“陈先生,暂不提兰琪先生的那些理论,就说说最实际的。”

    “请讲。”

    “陈先生,在这里,你是国人议事会和王上的代表,一切涉及到的条约,最终都是要你来签字的,这是要上史书的。诚然,利益很重要,但是荣誉或是被认为的侮辱,也很重要。什么决定,除非是特别有辱国人的尊严与利益,我们都要听你的。这件事上,其实并不是那么严重,但做决定的只能是你。如果百年后,有人翻看史书,指着你的名字,骂你让国人受到了侮辱,这个问题你想过吗?”

    另一人附和道:“是啊,陈先生,那些条约上、礼仪的制定遵守上,留下的终究是你的名字。一旦将来,大家如你们所说的这样,国与国之间名义上平等了。人们翻看史书,看到你陈先生让本国的使者跪在别国的君主面前,你又怎么办?况且,我们都知道,你们党派内是最崇尚平等的,为什么在这件事上你会如此退让?我们想不通。”

    “而且,一如兰琪先生所言,这种礼仪,到底是以国与国为基础?还是在行礼的那一刻,将自己降格为单独的人而不是代表国家?尊重本地的法律,你的话可以作为解释:的确,是我们自己来的,不是别人请我们来的,所以我们需要尊重本地的法律。但是,礼仪问题也可以这么解释吗?”

    陈健怔了片刻,点头道:“我明白了。那这样吧,就算我个人做出的决定。随行的文书,记录一下。”

    随行的文书走过来问道:“怎么记?”

    “刚才说的一切,都记下来。再加上一句,众人阻止,陈健以国人议事会和王上授予的权利,认为此举对国人及国人的集合即国家有利,因此决定尊重其余国家之礼仪。你写吧,记完之后我签上名字。”

    笑了笑,等待随行文书笔录的时候,陈健悄然地哎了一声。

    等到随行文书将这一切都记录下来之后,陈健那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摁上了自己的印章,扬了扬手中的纸道:“好了,这件事算是解决了。但也只是一时之策。我希望将来的世界,是我们的规矩、礼仪在主导,但现在做不到。那就这样吧,回去后希望国人努力,而不是再用这种无可奈何的办法。”

    看了一圈,陈健指了指脑袋,又捏了捏拳头,点了点嘴巴。

    “诸位,想要做到那样,拳头、嘴巴、脑袋,缺一不可。”

第四十五章 授人以渔() 
一个小小的泰国,本就用不到如此麻烦,但北边的那个亚洲秩序的主导者却不得不提前和舰队中的人商量好,以此作为基础。

    现在跪,是为了将来不跪,早点抓住机会让那个庞大的帝国睁开眼睛看看外面的世界,早点有一个往里面掺沙子的机会。

    封建王朝的统治者在某种程度上是一样的,是必须要搞掉的。外族是一回事,不是外族当皇帝,也一样要搞掉。外族人吃的是人肉喝的是人血,本族的皇庄宗室藩王也不是吃的草挤出的奶。

    背上了这样一口保不准将来遗臭万年的大黑锅,陈健心中暗骂。

    既是背下了这样的锅,派去阿瑜陀耶的使者倒是没有受到泰王的过分要求,泰国终究不大,没有这样做的底气。

    一场宴会之后,厄迦陀沙律便在通译的帮助下和陈健派去的使者交流起来。

    真真假假地试探之后,对于这个国家的存在与大小,厄迦陀沙律已经信了七成,于是问起来一些他最看重的问题。

    “贵国远在万里之外,漂洋过海而来,实属不易。贸易通商之事,于两国都有利,这是可以允许的。如你们的文书上所言,句句真诚,真若如此,两国修好不成问题。只是这商馆与北大年的商馆,有什么不同?”

    使者早有准备,回道:“尊敬的陛下,既然北大年是贵国的属邦,北大年的商馆自然是隶属于阿瑜陀耶的商馆。在不签订任何盟约的前提下,我们对这里发生的战争不会介入。”

    话是这样说,但是条约这东西随时都能签。泰国的实力如今还很强,北大年那样的小邦,翻腾不起来什么浪花。倘若是其余国家,那又是另一种说法,能够把此时的泰国灭国,也就证明体量更大,获取利益也就更不容易。

    泰王考虑之后,又问道:“贵国和葡萄牙的关系如何?”

    “并无关系。但我们国家是不会允许葡萄牙传教的。陛下有所不知,我们国家南方数千里之外,也有千里之国。那同属一君的西班牙与葡萄牙,以传教为名,竟使百万之众无心抵抗,百人灭国。”

    这件事泰王还是第一次听说,忍不住问道:“百人灭国?”

    他手下有白人的雇佣兵,怎么也不能相信一个人口百万的千里之国,会被百人灭国。

    使者连忙道:“此事千真万确。并无太多抵抗。人人信奉天主,自然是众人一心。因此我国应该不会允许传教士进入,当然我们也不会进行传教之类的活动。”

    厄迦陀沙律并没有深问,他既是泰国的“神王”,自然明白宗教这种东西的力量,却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由不得他不警惕。

    但是毕竟这些话只是从一方嘴里说出来的,虽然不能全信,但是心里不信任与警惕的种子已经种下。

    缅甸那里葡萄牙人闹的正凶,看上去不可一世,厄迦陀沙律本来觉得这些人不像荷兰人一样对葡萄牙人开战,有些美中不足。但是听到使者说禁止传教,又说出了这些警惕的话,想必两国之间的关系也不会太好。

    “如使者所言,贵国土地广阔,难道也需要贸易而船渡万里?”

    “贸易之事,与两国均有利,互通有无。我国人人言利,倒是没有人会如那些传教士一般,为了传教不远万里。但若为了金银稻米柚木象牙之类,莫说万里,十万里又算什么?”

    厄迦陀沙律点头微笑,忽而问道:“使者以为,若是与葡萄牙人开战,贵国胜算几何?”

    使者连忙道:“若在国土千里之内,顷刻可胜。万里之外,海战五五之数。陆战若有堡垒可守、有粮草可用,全然不惧。”

    说完,使者又道:“陛下也已知我国在葡萄牙更东万里之外。若无战而胜之的信心,焉敢展开贸易?葡萄牙人野心勃勃,一旦眼红,这些利益没有军力为盾,又怎么能保证呢?我们敢来这里贸易,便足以证明我们不惧怕葡萄牙人。若是惧怕,恐怕我国此时已经打开国门允许传教士四处游动,葡萄牙人只需一句话语,我们便不敢涉足此地,毕竟他们重视香料。”

    这样一说,虽然粗俗,可是可信度也高了许多。

    使者趁机又道:“我来之前,特使曾托我与陛下一言。”

    “请讲。”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陛下何不雇佣我国之教官,编练军士?陛下若有兴趣,可观看我方军阵,火枪齐射,炮火轰鸣,便是岩石也成齑粉。五年成军,军权在陛下手中,日后便是再有他国威胁之事,提此一军便可叫他们不敢生出非分之望。”

    这倒是一个新奇的想法,葡萄牙的军阵并不适合泰国,就算学也学不来,厄迦陀沙律不是没想过,但是做起来实在太难。

    听到使者这样说,显然对于己方的军阵极为自信,心中便涌出一些念头。

    使者又道:“除了军阵之事,我方也可派遣一些其余人。比如稻米、采矿、熔炼之法。一则增加收入,二则也对我们有利。如我们需要的锡、铅,陛下产的越多,我们贸易得利也就越多,这才是长久之利。况且,教官只有训练之责,并无指挥之权,陛下大可放心。”

    泰王还没有见过新式的完全脱离了长矛火绳枪混编的军阵,心中还是不太确定,只是出于好奇。

    在来这之前,陈健已经叮嘱过使者很多次,也把很多东西说的很透彻很明白。想要在这里站住脚,贸易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这里的位置险要。对于共和国来说,就算暂时放弃印度和对欧洲的香料贸易,太平洋航线贸易中间夹着一个菲律宾,泰国就是最好的太平洋贸易的终点。

    一旦出了什么事,内部关系剪不断理还乱,就可以用各种办法将其余人排除在外。

    一些新的事物,就像是毒瘾一样,一旦沾上想要戒除就很难。

    使者也清楚,这时候空口无凭,只要让泰王亲眼见到军阵的强大,才能让他松口并且快速展开交流。

    这是个突破口,尤其是对一个四面皆敌、又有野心,同时又刚刚经历过数十年战争,见识过新事物的强大之后的国家而言。

    泰国还是一个标准的农业国,外部贸易此时并不是伤筋动骨的重要。如果不想办法从别的地方渗透,将来一旦出了事,必然是一言不合就闭关锁国。

    思索良久,泰王终于做出来决定,邀请陈健为代表的使团,以正式使节的身份,访问阿瑜陀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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